新宇宙诞生的过程，持续了九天。


    第一天，天空和大地分离。陆尘躺在新生的草地上——如果那能叫草地的话，草叶是银色的，在星光下闪着微光。他身上的伤口在缓慢愈合，但本源受损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现在他连坐起来都要靠九儿扶着。


    第二天，星星开始运行。不是随机闪烁，而是按照某种古老的韵律旋转、移动。星尘坐在他身边，指着天空说:“看那颗最亮的，那是妈妈留下的印记。她在告诉我们，她还在。”


    第三天，风吹起来了。风里带着花香和青草的味道，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清新感，像是世界第一次呼吸。


    第四天，九儿发现陆尘的左眼看不见了。


    “爸爸，你的眼睛……”小家伙声音在发抖。


    “没事。”陆尘用还能看见的右眼看着他，“就是暂时看不见了，等以后找到你妈妈，她肯定有办法治好。”


    他说得轻松，但司徒静检查后脸色更难看了:“不是暂时。你的视觉神经被污染侵蚀了，想要恢复需要重塑眼球。而且不止眼睛，你的内脏、骨骼都有暗伤，本源烧掉了一半……陆尘，你实话告诉我，你现在还剩下多少寿命？”


    陆尘沉默了很久，最后伸出三根手指。


    “三个月？”


    摇头。


    “三年？”


    还是摇头。


    司徒静瞳孔收缩:“三……天？”


    “三十年。”陆尘说，“但这是正常情况。如果我再战斗，再燃烧本源，可能连三年都撑不到。”


    这个数字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三十年，听起来很长。


    但陆尘没说的是——他说的三十年，是在新宇宙这种纯净环境里，完全静养不动的三十年。如果要战斗，要使用力量，寿命会成倍缩短。


    更重要的是，他体内有时雨留给他的时间之心怀表。怀表此刻正在发烫，表盘上浮现出一行小字:“本源受损，时间反噬，剩余寿命:一年。”


    一年。


    如果一年内找不到续命的方法，或者一年内无法完成九界共鸣，他就会死。


    但他没说。现在大家都需要希望，而不是又一个噩耗。


    第五天，其他世界的节点陆续离开混沌胚胎。新宇宙已经稳定，他们需要回去处理各自世界的善后——被污染的世界需要净化，死去的生灵需要安葬，破损的规则需要修复。


    离开前，时间世界的女子——她叫时雨晚，时雨离的孙女——给了陆尘一个小沙漏:“这里面封存了我奶奶最后的时间碎片。她说……如果你需要，就捏碎它，可以暂停时间三秒。虽然很短，但关键时刻能救命。”


    陆尘接过沙漏，沙漏里的沙子是金色的，每一粒都在发光。


    “谢谢。”


    “该说谢谢的是我们。”时雨晚深深鞠躬，“没有你们，九个世界已经毁灭了。”


    其他节点也留下了各自的礼物:科技世界的能量核心，魔法世界的治疗卷轴，元素世界的熔岩之心……每一样都是宝物，但每一样都治不好陆尘的本源损伤。


    第六天，司徒静也要走了。


    “基金会那边需要我回去汇报。”他说，“O5议会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想评估新宇宙对基金会所在世界的影响。”


    他看着陆尘，金色眼瞳里有复杂的神色:“但我还会回来。等处理完那边的事，我会带着基金会的支援回来。九界共鸣还需要完成，那个婴儿——”


    他看向不远处，那个被净化的婴儿正蜷缩在星尘怀里睡觉。经过混沌胚胎的演化，它看起来长大了些，像个两三岁的孩子，但依然闭着眼睛，像是在做一场漫长的梦。


    “它现在很稳定。”星尘轻轻拍着婴儿的背，“但我不确定它醒来后会怎么样。它体内还有创世神的碎片，虽然被苏妈妈净化了，但……”


    “但终究是个隐患。”司徒静接话，“你们要小心。如果需要，随时联系我。”


    他走了，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新生世界的天际。


    第七天，陆尘终于能自己坐起来了。虽然动作很慢，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伤，但至少不用人扶了。


    九儿和星尘围在他身边，两个孩子这七天长大了很多——不是身体上的成长，是眼神里的东西变了。九儿不再动不动就哭，星尘也不再总是怯生生的。


    “爸爸，我们接下来做什么？”九儿问。


    “回家。”陆尘说，“回九号世界，回守墓人总部。还有很多事要做:重建总部，安葬战死的同伴，联系其他世界准备最后的九界共鸣……”


    “然后呢？”


    “然后……”陆尘看向天空那颗最亮的星，“去找你妈妈。”


    第八天，他们准备离开新宇宙。离开需要创世之矛打开通道，但长矛现在插在新宇宙的中心，作为这个世界的“定海神针”，暂时不能移动。


    “那就用这个。”星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银色装置——那是三号世界的科技造物，能打开临时空间门，“我从基金会那里学来的技术，加上我自己的规则理解，应该能送我们回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装置启动，一道银色门扉在空中展开。门那边，隐约能看到守墓人总部的景象——虽然大部分建筑都塌了，但至少还能认出轮廓。


    陆尘站起身，迈步想走，却突然踉跄了一下。九儿赶紧扶住他。


    “爸爸，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头晕。”陆尘摆摆手，但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


    他感觉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了，呼吸困难，眼前发黑。体内的时雨怀表在疯狂震动，表盘上的寿命数字正在跳动:“一年”变成了“十一个月二十九天”。


    才动了一下，就少了一个月寿命？


    这反噬比想象中更可怕。


    “陆叔叔，你脸色很不好。”星尘也过来扶他，“要不我们再休息几天？”


    “不能休息。”陆尘咬牙，“外面还有二十四座神像的残余污染，还有三个世界需要净化，还有……还有小婉可能留下的线索。我们必须回去。”


    他强撑着，一步一步走向空间门。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体内的暗伤在咆哮，但脸上不动声色。


    不能让孩子们担心。


    穿过空间门的瞬间，陆尘听到了一个声音。


    很遥远，很模糊，像是从时光尽头传来的呼唤:


    “师兄……等我……”


    是小婉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但空间门已经关闭，新宇宙消失在虚空中。


    ---


    守墓人总部的景象比想象中更惨烈。


    三分之二的建筑完全倒塌，剩下的也摇摇欲坠。院子里堆满了尸体——有守墓人的，有普通士兵的，甚至还有一些平民的。铁山正带着幸存者在清理，看到陆尘他们回来，这个硬汉当场就哭了。


    “老大……你们终于回来了……”他跑过来，想抱陆尘，但看到陆尘惨白的脸色，手停在半空，“你……你怎么伤成这样？”


    “没事。”陆尘还是那句话，“墨文和李维呢？”


    “在临时实验室抢救伤员。”铁山抹了把脸，“规则壁垒三天前就失效了，但奇怪的是，那些神像的残余污染没有进攻，反而开始……收缩。它们聚在一起，在西北方向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一动不动。”


    黑色球体？


    陆尘心里一沉。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让九儿和星尘先去休息，自己跟着铁山去看那个球体。墨文和李维也从实验室跑出来，两人都瘦了一圈，眼窝深陷，但精神还不错。


    “监测数据显示，球体内部有高浓度能量反应。”墨文边走边说，“但能量性质很混乱，一会儿像生命规则，一会儿像虚空规则，一会儿又像时间规则……就像……就像把所有污染搅拌在了一起。”


    “它在进化。”李维补充，“或者说，在‘重组’。我们推测，那个婴儿被净化后，它之前释放的所有污染失去了控制中心，现在正在自发性地寻找新的平衡。”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总部外围的了望塔。塔已经塌了一半，但还能爬上去。


    站在塔顶，陆尘看到了那个黑色球体。


    直径超过一公里，悬浮在离地百米高的空中，表面不断有黑色的流体蠕动，像一颗巨大的、跳动的心脏。球体周围，空间在扭曲，光线在弯曲，连声音都被吞噬了。


    更可怕的是，球体正在缓慢旋转，每旋转一圈，体积就增大一点。


    “它增长的速度是多少？”陆尘问。


    “每天直径增加十米。”墨文回答，“照这个速度，一个月后，它会吞掉整个九号世界。”


    陆尘握紧了拳头。体内的时雨怀表又开始震动，寿命数字跳到了“十一个月二十天”。


    他只有不到一年时间，而这个球体一个月后就会毁灭世界。


    时间，从来都不够用。


    回到临时搭建的指挥室，陆尘召集了所有还能行动的人。总共不到两百，个个带伤，但眼神都很坚定。


    “我需要一支突击队。”陆尘说，“进入那个球体内部，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如果可能，从内部摧毁它。”


    “我去。”铁山第一个举手。


    “我也去。”红鸾虽然断了一只翅膀，但站得笔直。


    “还有我。”


    “算我一个！”


    不到五分钟，三十人的队伍集结完毕。这些都是最精锐的守墓人，经历过无数生死战斗。


    陆尘看着他们，忽然说:“这次任务，可能会死。甚至可能……进去了就出不来。你们确定要去？”


    “老大，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一个断臂的老兵咧嘴笑，“没有你们，我们早就死在那场大战里了。多活的这些天，都是赚的。”


    其他人纷纷点头。


    陆尘深吸一口气，刚想下令出发，指挥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苏小婉站在门口。


    不，不是真正的苏小婉。是她的投影，比在混沌胚胎里时更清晰，但依然看得出是虚幻的。


    “师兄。”投影说，“你不能去。”


    “小婉？你……你怎么……”


    “我的圣痕虽然熄灭了，但和你之间还有最后的连接。”投影走到他面前，伸手轻轻按在他胸口，“所以我能感觉到……你体内的状况很糟。非常糟。”


    她的眼神变得锐利:“你告诉我实话，你还剩多少寿命？”


    所有人都看向陆尘。


    陆尘张了张嘴，想撒谎，但在苏小婉的注视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最后，他轻声说:


    “一年。”


    指挥室里一片死寂。


    “一年……”苏小婉的投影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里有泪光，“所以你打算用这一年，去拼命，去拯救世界，然后死在某次任务里，是吗？”


    “我……”


    “我不允许。”苏小婉斩钉截铁，“你的命，是我用百年时间换来的。我不准你这么浪费它。”


    她看向其他人:“突击队取消。所有人，全力修复总部，建造防御工事。那个黑色球体，我来处理。”


    “你怎么处理？”铁山问。


    苏小婉的投影笑了，笑容里有决绝，也有温柔:


    “因为我想起来了……一些事。关于我的前世，关于创世神，也关于……那个婴儿为什么叫我‘妈妈’。”


    她看向陆尘:


    “师兄，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会给你一个完整的解释，和一个……能让我们都活下去的计划。”


    投影说完，消散在空气中。


    陆尘站在原地，手按在胸口——那里，苏小婉刚才触碰的地方，正微微发烫。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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