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白幡入城
作品:《庶子闲云志:穿回古代后只想躺平》 永明三年三月十二,洛阳。
自正月初三被围,这座都城已在烽火中坚守七十日。持续两月余的激烈攻城战,在进入三月后突然缓了下来。
辽军营寨不再每日派出攻城的方阵,投石机的轰击频率也减至每两个时辰一次,且多是落在城墙前方空地,更像是警告而非强攻。取而代之的,是辽军骑兵在外围频繁调动,加固营垒,挖设更多壕沟——这是由攻转守的迹象。
西原联军大营中,吴敏之与王楷并立望楼,遥望辽军动向。
“耶律休哥要撤?”王楷皱眉。这位川峡名将风尘仆仆,八万大军急行两月,抵洛后未及休整便投入战斗,虽小胜一场,但士卒已疲。
“不是撤,是谈。”吴敏之语气平淡,“辽军久攻洛阳不下,东路受阻;中路军在太原陷入僵局,西路军困于灵州。三线皆无突破,耶律休哥这是要探朝廷的底线了。”
“议和?”王楷冷笑,“辽狗杀了多少中原百姓,现在想谈?”
“正因为他们杀得够多,朝廷才可能谈。”吴敏之转头看他,眼中没有波澜,“王将军,洛阳守了六十八日,城中粮草还剩多少?箭矢滚木还有几成?刘老相公病重,若他倒下,谁来统御这满城惶惶军民?况且——”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陛下和满朝文武仍在城中。若城破,玉石俱焚。”
王楷语塞。他久镇川峡,对中枢朝局了解不深,此刻才惊觉:原来皇帝和朝廷根本未曾南逃,一直就在这座围城里!
吴敏之继续道:“我八万大军在此,你八万大军新至,看似十六万对辽东路二十万,占优。但你我都知,我军长途跋涉,士卒疲敝;辽军虽顿兵城下,却皆是百战精锐。真打起来,胜负犹未可知。况且太原那边……已被围五月,一旦失守,辽中路军腾出手来东进,与耶律休哥合兵,到时就不是十六万对二十万,而是十六万对五十万了。”
王楷握紧刀柄,指节发白,却说不出反驳的话。他是沙场老将,岂会看不出这危局?
果然,午时刚过,辽军大营驶出一队人马。
约五十骑,皆白袍白马,未持兵刃,为首者举着一面白色旌旗——草原议和的标志。队伍缓缓行至洛阳定鼎门外护城河边停下,为首辽使以生硬的汉话高喊:“大辽南院枢密使耶律休哥,致书新朝皇帝陛下!请开城门,容使入城议和!”
消息同时传至皇宫与刘文正府邸。
紫宸殿偏殿内,永明帝赵衡正与几位重臣议事。听闻辽使至,左相周永年沉吟道:“陛下,辽人主动议和,确是转机。然其条件必苛,我朝当谨慎应对,既要止战安民,亦不可丧权过甚。”
户部尚书崔文瀚捻须点头:“周相所言极是。岁贡、榷场等事可谈,但割地、诛将等款,断不可轻易应允。”
兵部尚书刘文正却因“病重”未被召入此次小朝会——实则是周永年有意排挤。此刻刘府中,刘文正刚服了药,正由长子刘瀚搀扶着在院中缓步走动,听闻辽使至,脚步骤停。
“更衣……备轿。”他推开儿子,声音虚弱却坚定,“入宫。”
“父亲,您的身体——”
“这是国事!”刘文正厉声道,随即剧烈咳嗽起来,刘瀚慌忙为他抚背。咳了好一阵,刘文正喘着气,抓住儿子手臂,“听着……辽军此时议和,必是战局不利,欲以谈代打。但我们……我们也撑不住了。”
他望向庭院角落那株枯了一半的老梅,眼神悲凉:“为父这身子,不知还能撑几日。城中箭矢不足两成,火油用尽,滚木礌石早拆光了民房屋梁。百姓饿死者日增……若再不谈,辽军察觉虚实,全力一击,洛阳必破。”
刘瀚眼眶泛红:“那……那就谈?”
“谈,但不可示弱。”刘文正深吸一口气,挺直佝偻的脊背,“扶我更衣。今日这场议和,老夫……要争一争。”
半个时辰后,洛阳皇宫正殿。
因战事紧张,大殿只点了半数灯烛,帷幔积灰,却因皇帝与文武百官齐聚而肃穆凝重。永明帝赵衡端坐龙椅,面色苍白,眼底带着惊惶未褪的青色。左右两侧,文官以左相周永年为首,武官班首空缺——刘文正尚未至。
辽使萧思温被引入殿时,气氛陡然肃杀。
这位辽国林牙年约三十,汉话流利,举止有礼,但眉宇间那股草原贵族的倨傲却掩不住。行礼后,他呈上耶律休哥的亲笔书信。
太监当众宣读。
信中先是一通冠冕堂皇的言辞,称辽军南征乃“吊民伐罪”,指斥新朝“君昏臣庸、民不聊生”。而后话锋一转,提出议和条件:
一、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城及以北之地予辽;
二、新朝岁贡银三十万两、绢百万匹;
三、开放边境榷场,辽商享免税之权;
四、送皇子入辽为质;
五、诛杀“首恶”刘文正、吴敏之等主战将领,以谢辽军。
每读一条,殿中吸气声便重一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萧思温待宣读完毕,微微躬身:“若大新皇帝陛下应允,我大辽即刻退兵,两国永结盟好。”
“好一个‘永结盟好’!”一个嘶哑却坚定的声音从殿门外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刘文正由刘瀚搀扶,一步一顿踏入大殿。他身着紫色朝服,官帽戴得端正,但面色蜡黄,颧骨高耸,每走一步都似用尽力气。
永明帝见他来了,竟似松了口气:“刘卿……你来了。”
刘文正艰难行礼,而后转向萧思温,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这位辽使:“萧林牙,辽军围攻洛阳两月余,杀我军民数万,如今一句‘议和’,便要割三城、索岁贡、诛大将、质皇子——这是议和,还是受降?!”
萧思温面不改色:“刘相言重了。战事难免伤亡,若能及早止戈,何至于此?至于条件——”他顿了顿,语气转缓,“皆可商议。然中山、河间已归我大辽,太原被围五月,陷落只在旦夕。贵国以此三城换取洛阳平安、万民生机,孰轻孰重?”
周永年此时出列,沉声道:“萧林牙,岁贡数额巨大,国库实难承受。榷场互通有无本是好事,然‘辽商免税’一款,有失公平。至于诛将、质子——”他看了一眼刘文正,缓缓道,“此非议和,是辱国。”
崔文瀚亦附和:“正是!岁贡可酌减,榷场须平等,诛将、质子二事,绝无可能!”
这番表态让刘文正略感意外。他看向周永年,这位政敌此刻面色凝重,虽主和,却也在据理力争。朝堂之上,面对外侮,主战主和两派竟在此刻有了微妙的一致:和要谈,但代价不能太大。
萧思温扫视众人,忽然笑了:“诸位的意思,在下明白了。然耶律元帅让我带句话:洛阳还能守多久,诸位心知肚明。若贵国无诚意,辽军二十万精锐,不介意再攻两月。到时城破,可就不是这五个条件能了结的了。”
殿中死寂。
永明帝看向刘文正,又看看周永年,挣扎良久,终于颓然道:“兹事体大……容朕与诸卿细议。请萧林牙回禀耶律元帅:议和可谈,但条件须改。三城不可割,岁贡减半,榷场可开但须平等,质子、诛将之事……绝无可能。”
这回答软中带硬,显然是朝堂共识的底线。
萧思温似乎早料到如此,也不争执,只拱手道:“在下会将陛下之意转达元帅。不过——”他抬眼,目光扫过殿中众人,“耶律元帅只等三日。三日后若无令其满意之答复,辽军将全力攻城,不死不休。”
言罢,他再行礼,转身退出大殿。
辽使一走,永明帝便瘫坐龙椅,喃喃道:“三日……只有三日……”
周永年上前:“陛下,当务之急是整饬城防,以战促和。辽人见我军严阵以待,或可让步。”
刘文正看了周永年一眼,缓缓点头:“周相所言极是。请容臣布置城防。”
永明帝如获大赦:“准……准奏。”
刘文正退出大殿,回到府中书房,立即提笔写了两封信。
一封给吴敏之,命其率本部兵马移营至洛水西岸,与王楷部互为犄角,严阵以待;另一封给王楷,命其分兵两万至龙门山设防,卡住辽军南下要道。
信写罢,他以火漆封好,交予亲信死士:“冒死也要送到两位将军手中。”
亲卫领命而去。
刘文正这才瘫坐椅中,咳得撕心裂肺。刘瀚含泪奉药,他却推开药碗,望向东北方向——那是太原所在。
良久,老臣嘴唇微动,无声地说了一句什么。
只有窗外的风吹过枯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那句话是:“洪儿……为父……怕是护不住太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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