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人心筑城
作品:《铁器时代:从零开始的工业革命》 腊月二十三,小年。
镇荒城的东市比往常更加热闹。年关将近,家家户户都要采买年货,从黑水河运来的咸鱼、北地收购的皮毛、西山烧制的陶器、南郊作坊新织的棉布……琳琅满目摆满了整条长街。
王老四的米铺前,队伍排了七八个人。铺子门口新挂了一块木牌,上面用醒目的新文字写着:“新度量衡示范店——购满五十升,送五升”。
“掌柜的,来三十升粳米。”一个裹着厚棉袄的妇人递过布袋。
王老四麻利地拿起标准升斗,一平斗正好十升,三斗下去,秤杆高高翘起。他特意让妇人看清楚:“三十升,您瞧准了。”
妇人掂了掂:“比旧斗实在多了。上回在别家用旧斗买三十升,回家一量,少了两升还不止。”
后面排队的老汉接话:“那是!现在官府查得严,用旧制要罚钱。再说了,这新制多明白,一斗十升,一升十合,傻子都会算账。”
队伍里响起赞同的笑声。
王老四一边装米一边说:“不止呢,用新制买米,能拿到税票,下月缴商税能减半成。我这铺子已经连续三个月减税了。”
“难怪您这儿便宜。”妇人付了钱,满意地拎着米袋走了。
这样的场景,在腊月的镇荒城各处上演。商业部推行的“新制优惠”政策,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商贾逐利,当发现使用新度量衡能直接降低经营成本时,原本的抵触便烟消云散。而百姓得了实惠,自然也乐意接受。
东市尽头,新开了一家“文墨斋”。这是教育部与商业部合办的试点,专售简化字教材、报纸合订本,以及最新刊印的小说。
晌午时分,店里挤满了人。伙计忙得满头大汗:“《铁血镇荒》第二册卖完了!第三册要等初五才印出来!”
一个半大少年急得跺脚:“我攒了半个月的工钱呢!”
“要不买本《石头记》?”伙计从架上取下一本,“田先生新编的,讲大家族的兴衰,可好看了。里面还夹着新文字对照表,边看故事边认字。”
少年犹豫了一下,接过书翻开。第一回里,主角贾政在家族败落后流落街头,偶遇一位学堂先生,教他认字记账,这才有了后来的翻身。
“多少钱?”
“一百二十文。要是学堂学生,凭学生牌能减二十文。”
少年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牌:“我是夜校扫盲班的。”
“得嘞,收您一百文。”
少年抱着书欢天喜地走了。掌柜的看着他的背影,对伙计笑道:“这个月,光《石头记》就卖了五百多本。田先生真是神了,能把教化故事编得这么抓人。”
伙计压低声音:“听说田先生现在是文创作坊的特聘撰稿人,月领五两银子呢!”
“值!”掌柜的感慨,“一本好书,顶得上十个说教先生。”
午后,瓦舍里更是人声鼎沸。今日是田先生说《铁血镇荒》大结局的日子,书场外头都站满了人,窗户边扒着一排脑袋。
台上,田先生醒木一拍,声音带着沧桑与激昂:
“上回说到,赫连吒罗恼羞成怒,亲率大军压境。咱们林首席立于城头,对众将士言道:‘今日守城,非为功名利禄,乃为身后父母妻儿,为这黑水河畔每一寸我们亲手开垦的土地!’”
台下,几个老兵眼眶发红。他们经历过那一战,知道当时城墙上的每一块砖都染着血。
“战至黄昏,羌戎人用上了攻城锤!就在城门将破之际——”田先生声音陡然拔高,“只听城内传来一声汽笛长鸣!诸位,猜猜是什么来了?”
“机枪!”
“火炮!”
台下七嘴八舌。
田先生摇头,眼中闪动着光芒:“是百姓!是镇荒城的百姓!男人们扛着门板、桌椅上城堵缺口,女人们抬着滚烫的热油往下浇,连半大孩子都抱着石块往城下扔!”
他展开双臂,仿佛拥抱着整个书场:“那一夜,没有官与民,没有兵与庶,只有华夏儿女,同心守家!”
掌声如雷,经久不息。有人抹泪,有人高喊:“说得好!”
田先生待掌声稍歇,缓缓道:“如今三年过去了。咱们镇荒城有了学堂,有了工厂,有了能逆流而上的火轮船。可老夫想问一句——若明日敌寇再来,当如何?”
“打回去!”一个粗豪汉子站起来,“老子现在就在兵工厂干活,造的就是枪炮!来一个打一个!”
“我儿子在学堂念书,学了新文字,会算账。”一个老妇说,“他跟我说,娘,要是打仗,我就去当文书兵,给前线算粮草!”
“我虽是个女子,”一个年轻媳妇站起身,“但也在医护班学过包扎。守城时,我能救伤兵!”
书场里群情激昂。田先生看着这一幕,想起三个月前林凡对他说的话:“故事不是为了煽动仇恨,是为了唤醒守护的勇气。”
他深吸一口气,醒木轻拍:“正是!所以《铁血镇荒》的结局,不是大仇得报的痛快,而是首席在战后所说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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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先生模仿着林凡的语气,沉稳有力:“他说:‘这一战,我们守住的不是一座城,而是一个可能。一个让子孙不用再提心吊胆过日子,一个让老人能安享晚年,让孩子能安心读书的可能。’”
他环视全场,声音转为深沉:“所以,这故事的最后一句是:最坚固的城墙,不在边境,而在人心。只要人心齐,华夏永固!”
长久沉默后,爆发出比之前更热烈的掌声。许多人站起身,用力鼓掌,仿佛要把这三年来的所有情绪都倾泻出来。
散场时,田先生被围住了。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挤上前,深深一揖:“先生,我想投笔从戎,该去哪里报名?”
田先生看着他:“你是读书人?”
“读过几年旧书,新文字也学会了。”年轻人眼里闪着光,“听了先生的故事,才知道读书不为功名,该为国为民。我想去军事学堂,学参谋,学后勤,将来为国效力。”
田先生拍拍他的肩:“好志气。去城西招兵处,说是瓦舍田先生推荐的。”
年轻人郑重道谢,转身没入人群。田先生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三年前,这样的年轻人只会想着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而现在……
同一时刻,执政厅书房。
他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瓦舍的方向。那里隐约还能听到掌声和欢呼。
“你知道今天《铁血镇荒》大结局吗?”姜宓忽然问。
“知道。文钧跟我说了,田先生改编得很好,把重点从复仇转到了守护。”
“我刚才路过瓦舍,散场时看到许多人红着眼眶,还有人当场要去报名参军。”姜宓的声音有些复杂,“林凡,我们是不是……在煽动民粹?”
林凡转身,认真看着妻子:“如果只是煽动仇恨,那是民粹。但如果唤醒的是守护家园的责任感,那是民族意识。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他握住姜宓的手:“宓儿,我知道你担心。担心我们变得好战,变得像我们曾经反对的那些人。但你要相信,也请相信我们的百姓——他们经历过苦难,所以更懂得和平的可贵;他们亲手建设过家园,所以更知道守护的意义。”
窗外,暮色四合。镇荒城的灯火逐一亮起,炊烟袅袅,市井喧哗。
林凡轻声道:“你看这座城。几年前,这里只有残垣断壁。现在,它有学堂、工厂、医院、议会,有识字的孩童,有议政的妇人,有拿着标准升斗卖米的商贩,有听着新故事落泪的听众。”
“这些不是冰冷的砖石,而是活生生的人心。胥国可以仿制我们的火药,黎国可以学习我们的制度,但他们仿制不了这三年来,几百万人用双手和汗水浇灌出的认同。”
姜宓靠在他肩上,良久,轻声说:“所以,‘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这句话,不是威胁,而是宣告。”
“是宣告。”林凡点头,“宣告我们有了必须守护的东西,宣告我们愿意为之付出代价。”
夜色渐深,书房里烛火摇曳。林凡继续批阅公文,姜宓在一旁整理外交文书。窗外偶尔传来更夫的打更声,以及远处瓦舍散场后人群的谈笑声。
那些谈笑声里,有对故事的议论,有对人物的评价,有对明天的期待。而在这些声音深处,有一种东西正在生根发芽——那是四十万人共同的故事,共同的度量衡,共同的文字,共同的家园。
林凡知道,真正的战争还未开始。但第一场战役,已经在瓦舍的书场、东市的米铺、文墨斋的书架间,悄无声息地赢了。
最坚固的城墙,真的不在边境。
而在每一个听完故事后红着眼眶、却更加坚定地走向学堂、工厂、田地的普通人心里。
夜半,镇荒城静了下来。
城西兵营里,新兵李大牛躺在通铺上,辗转难眠。他今天刚通过考核,成了南部战区海军预备役。白天在瓦舍听的《铁血镇荒》大结局,还在他脑海里回荡。
睡在他旁边的老兵翻了个身:“小子,睡不着?”
“嗯。王叔,你说……要是真打仗,咱们能赢吗?”
老兵在黑暗里笑了:“三年前,五千对五万,我们守住了。现在咱们有什么?有新式火炮,有铁甲船,有整个林谷的百姓做后盾——你说能不能赢?”
李大牛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王叔,我今天听田先生说,‘最坚固的城墙在人心’。我原来不懂,现在好像有点懂了。”
“哦?说说。”
“我在想,要是胥国打过来,我不只是为了保命才打仗。”李大牛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晰,“我是为了我娘能在东市安心买米,为了我弟弟能在学堂读书,为了……为了以后我的孩子,能听着更好的故事长大。”
老兵良久没说话,最后拍了拍他的肩:“睡吧,小子。你懂了,这城墙就又多了一块砖。”
窗外,北风呼啸,但营房里暖意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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