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京华风雨,稚子鸣冤

作品:《奸臣之女的翻案自救录

    北归的路途,比来时更加沉默,也更为急迫。队伍中除了贺延庭、玄尘子、葛郎中、“影”和云雀,还有二十名经过岩鹰大祭司精心挑选的守秘族精锐战士。他们换上了中原常见的装束,但眉宇间的剽悍之气与对南疆特有草药、毒物的熟悉,依旧显露出不同。


    予安似乎也懂事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时时需要人逗弄,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待在贺延庭怀里,或是被云雀抱着,好奇地打量着沿途不断变化的风景。他肩头的金翎炎雀化作的小金雀大部分时间都在假寐,只有在遇到某些阴邪气息或可疑接近时,才会突然睁开金瞳,发出低低的警示鸣叫。胸前的“曦光之瞳”挂坠则始终温润,偶尔在予安情绪波动或遇到特定环境时,会流转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白金光晕。


    贺延庭的伤势在玄尘子的悉心调理和自身强健底子下,已好了七八成。只是心口的伤,那道名为“失去知微”的空洞,却日夜灼痛,无药可医。他变得愈发沉默,眉宇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沉郁与冷厉,只有在看向怀中予安时,眼中才会流露出些许属于活人的温度。他日夜研读岩鹰大祭司交给他的那些记录与线索,结合自己掌握的情况,不断推演着回京后的每一步。


    根据沿途收到的零星密报,京城的局势,已然如火如荼。


    皇帝下旨三司复核沈阔旧案、彻查落鹰涧军械与北狄技法之事,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朝堂。桓王一党虽表面配合,暗地里却动作频频。数名主张严查的御史接连“意外”染病或遭弹劾;几个关键证人或在狱中“暴毙”,或离奇失踪;兵部、工部涉及旧档的库房更是先后走了两次“小火”,烧毁了不少陈年文书。


    与此同时,桓王党羽在朝会上对贺延庭的攻讦愈演愈烈,称他“借岳父旧案攀诬亲王”、“夸大南疆匪患以邀军功”、“重伤不朝有失臣礼”,甚至隐隐影射他与南疆“蛮族”过从甚密,恐有不臣之心。皇帝虽未明确表态,但留中不发的奏折越来越多,对贺延庭“休养”的旨意也未曾收回,态度显得暧昧难明。


    而“潜渊”在京城及周边的活动,据“影”和玄尘子暗中观察反馈,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加隐秘和猖獗。几处疑似其外围据点频繁有可疑人物出入,夜间更是时有身份不明的高手潜行。显然,“寒铃使”在南疆失利、甚至可能“主令”受损的消息已经传回,但“潜渊”并未放弃,反而因为核心图谋受挫而变得更加危险和疯狂。


    “他们不会坐以待毙。”马车上,贺延庭放下手中的密报,目光冷冽,“桓王需要转移视线,稳固权势;‘潜渊’需要报复,并可能寻找替代‘葬火渊’封印之力的新目标。而我,带着岳父沉冤的线索、南疆之行的证据,还有……安儿,就是他们最大的眼中钉。”


    玄尘子捻须道:“京城已是龙潭虎穴。侯爷此番回去,需步步为营。首要之事,是觐见陛下,呈上南疆实证,扭转圣心。但陛下多疑,仅凭物证与守秘一族之证言,恐还不够。”


    “所以,需要人证,更需要一个……让陛下不得不信的契机。”贺延庭看向怀中正抓着小金雀尾羽玩的予安,眼神复杂,“岩鹰大祭司所言,安儿身负‘净’之特质,已得‘曦光之瞳’认可。此等异象,若在特定场合显现,或许……”


    他没有说下去,但玄尘子已然明白。利用一个孩子的“神异”来取信君王,实非正道,更将予安置于风口浪尖。但眼下,似乎没有更稳妥的办法。更何况,予安的特殊,恐怕早已在“潜渊”甚至桓王那里挂了号,藏是藏不住的。


    “贫道会寸步不离小公子。”玄尘子郑重道。


    半月后,队伍抵达京城百里外的驿站。贺延庭并未急于进城,而是令众人化整为零,分批潜入,在几处早已安排好的秘密据点落脚。他则带着予安、玄尘子、葛郎中以及“影”和云雀,乘坐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于黄昏时分,悄然回到了永宁侯府。


    府邸依旧巍峨,但气氛却不同往日。老管家贺忠见到形容消瘦、眼神冷峻的侯爷抱着小公子归来,身后还跟着气质迥异的陌生人,又不见夫人身影,心中已猜到七八分,老眼顿时红了,却强忍着没有多问,只是将众人迅速引入内院早已准备好的密室。


    “侯爷,您离京这段时日,府外日夜都有不明身份的暗哨监视。府内……也有两个手脚不干净的下人被老奴寻由头发卖了,怕是别人的眼线。”贺忠低声禀报。


    贺延庭点点头:“辛苦了,忠叔。从今日起,府内加强戒备,一应饮食用度务必小心。这几位都是可信之人,你安排可靠人手配合。”他将玄尘子等人简单介绍。


    安顿好后,贺延庭立刻开始行动。他先是让“影”和云雀带着守秘族战士,暗中侦查京城内“潜渊”据点的最新动向,并与之前布下的其他暗线接上头。同时,他亲笔写下一封密折,详细陈述南疆之行所见所闻,附上岩鹰大祭司提供的部分证据副本,以及沈阔在“葬火渊”绝壁留言的拓印(离开前他让岩鹰大祭司帮忙制作),言明自己已回京,有要事面圣,恳请陛下拨冗一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封密折,他没有通过常规渠道递送,而是让玄尘子以道门秘法,直接送至了大太监德福在宫外的私宅。德福是皇帝心腹,且早年曾欠贺家一个人情,更重要的是,他为人谨慎,对桓王并无好感。


    翌日午后,宫中便传来口谕,皇帝于西时在御花园“澄心亭”单独召见永宁侯贺延庭。


    贺延庭换上侯爵常服,将依旧苍白憔悴的脸色稍作修饰,却并未掩饰肩伤未愈的痕迹。他没有带任何护卫,只让玄尘子抱着予安,在远处另一条宫道上等候——这是他与玄尘子约定的暗号,若亭中会谈顺利,他便以特定手势示意;若有变,玄尘子则需立刻带着予安撤离。


    澄心亭位于御花园偏僻处,四面环水,仅一道九曲桥相通,环境清幽,适合密谈。贺延庭踏着夕阳余晖走上桥头,远远便见亭中只有皇帝赵衍一人,负手而立,望着池中残荷。大太监德福垂手侍立在亭外十步处。


    “臣贺延庭,叩见陛下。”贺延庭入亭,大礼参拜。


    皇帝缓缓转身。数月不见,这位正值壮年的帝王似乎也清减了些,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与更深沉的思虑。他目光在贺延庭明显带着伤病的姿态上停留片刻,淡淡道:“平身吧。看座。”


    “谢陛下。”贺延庭起身,却未落座,而是再次躬身,“臣有负重托,南疆之行,未能护得内子周全,更累及陛下忧心,罪该万死。”


    皇帝摆摆手,语气听不出喜怒:“你奏折中所言,朕已看过。沈阔……当真在巫神山深处留下了那些?你所言‘潜渊’、‘傀玉’、‘炎魔封印’之事,可有夸大?”


    “臣以性命与贺家百年声誉担保,句句属实,并有南疆守秘一族大祭司岩鹰手书证言、部分物证及沈阔大人绝壁留书拓印为凭。”贺延庭声音沉稳,从袖中取出一个扁平的玉盒,双手呈上,“内子沈知微,为阻止‘潜渊’邪谋、激活上古净化阵法,已……已以身殉阵。此间细节与部分证据副本,皆在其中,请陛下御览。”


    德福上前接过玉盒,仔细检查后,才转呈皇帝。


    皇帝打开玉盒,里面是厚厚的文书、拓片以及几样奇特的南疆矿石样本。他慢慢翻阅,脸色逐渐变得凝重,尤其是看到沈阔那熟悉的笔迹和绝壁留言中“以身试法,暂锁深渊”等语时,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良久,皇帝合上玉盒,长长吐出一口气,眼中神色复杂难明:“沈阔……朕当年,或许真的错怪他了。只是这‘潜渊’……当真如此猖獗?竟与北狄勾结,染指前朝邪术,更图谋释放上古邪魔?”


    “陛下,此组织势力盘根错节,渗透朝野,行事诡秘狠毒。落鹰涧袭杀臣之军械来源、南疆商路异常、乃至宫中内廷可能流出之昆仑寒玉赏赐记录,皆指向其与朝中某位权贵勾结。”贺延庭抬头,目光直视皇帝,“臣恳请陛下,准臣与三司,彻底清查此案!揪出朝中毒瘤,肃清朝纲,以慰岳父及无数被害忠良在天之灵,亦绝‘潜渊’祸国之根!”


    皇帝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亭中石桌。显然,他在权衡。沈阔旧案翻案,牵扯甚广;彻查“潜渊”与桓王,更是动摇国本。但贺延庭带回的证据触目惊心,尤其是涉及前朝邪术与上古封印,已超出了普通的权争范畴,关乎江山社稷安危。


    “你可知,一旦彻查,会掀起何等风波?”皇帝缓缓道。


    “臣知。但长痛不如短痛。毒瘤不除,终将溃烂全身。”贺延庭语气斩钉截铁,“且‘潜渊’丧心病狂,此次南疆图谋失败,必不会善罢甘休。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皇帝眼中锐光一闪,正要开口,亭外九曲桥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孩童清脆却焦急的哭喊声!


    “爹——!爹——!”


    是予安的声音!


    贺延庭心头剧震,猛地回头!只见玄尘子抱着予安,正朝着澄心亭疾步而来,德福安排的侍卫试图阻拦,却被玄尘子以巧妙身法避开。予安在玄尘子怀里挣扎哭喊,小脸涨红,胸前那“曦光之瞳”挂坠,此刻正散发着明显不符合常理的、柔和却清晰的白金色光晕!而他肩头的小金雀,也张开了翅膀,发出急促的“啾啾”声!


    “怎么回事?!”皇帝也站了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发光的孩子和神异的小鸟。


    玄尘子已冲到亭外,却被德福亲自拦住。“道长,此乃御前,不可惊扰!”


    “陛下恕罪!”玄尘子连忙停下,将予安放下,自己躬身行礼,“贫道看护不力,让小公子受惊跑出。但这孩子……方才在那边路上,忽然指着皇宫东南方向,哭喊不止,说那里有‘黑黑的、坏坏的东西’,胸口圣物亦自发显光示警!贫道恐有邪祟作祟,危及宫闱,不得不贸然前来禀报!”


    予安一落地,便哭着扑向贺延庭,紧紧抱住他的腿,小手指着东南方向,抽噎道:“爹……怕……黑黑的……坏……烫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贺延庭抱起儿子,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和胸前挂坠那不寻常的温热与光芒,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东南方向……那是……东宫所在?!还是临近的某处宫殿?


    皇帝脸色骤变!皇宫大内,竟有让这身怀异象的孩子感到恐惧、并引动圣物示警的“邪祟”?这还了得!


    “德福!立刻派人,封锁东南方向各宫门通道,仔细搜查!尤其是东宫附近!”皇帝厉声下令,然后目光紧紧盯住贺延庭怀中的予安,以及那发光挂坠和神骏的小雀,眼神惊疑不定,“贺卿,这孩子……还有这鸟、这玉……”


    贺延庭知道,时机到了。他轻轻拍着予安的背安抚,迎着皇帝探究的目光,沉声道:“回陛下,此乃臣犬子予安。南疆之行,内子殉阵,激活上古净化圣物‘曦光之瞳’。圣物有灵,择主而栖,已认予安为主。这只金雀,亦是南疆守护圣禽,通灵护主。方才安儿所指邪祟……恐怕非比寻常。陛下,宫闱重地,竟有邪物潜伏,此事……恐与‘潜渊’脱不开干系!他们或许早已将触角,伸入了皇宫大内!”


    皇帝勃然色变,看着予安纯净眼眸中映出的白金光晕,再看看那灵性十足的小雀,联想到贺延庭密折中所言“潜渊”种种诡异手段,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若真如此……那这江山社稷,他这皇帝,岂非早已身处险境而不自知?!


    “查!给朕彻查!贺延庭!”皇帝猛地看向贺延庭,眼中再无犹豫,只有冰冷的杀意与决断,“朕命你暂领金吾卫指挥使一职,赐天子剑,会同三司,彻查沈阔旧案、落鹰涧军械、南疆‘潜渊’之事!凡有牵连者,无论皇亲国戚,勋贵高官,一律严惩不贷!给朕将这‘潜渊’……连根拔起!”


    “臣,领旨!谢陛下隆恩!”贺延庭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怀中的予安似乎也感受到了父亲情绪的激荡,止住了哭泣,睁着泪眼朦胧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威严的皇帝。


    夕阳完全沉入宫墙之后,暮色笼罩御花园。一场席卷整个京城、乃至大周朝堂的风暴,随着皇帝这一道旨意,正式拉开了序幕。


    而风暴的中心,除了权谋与厮杀,还有一个身怀圣物、能感应邪祟的稚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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