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作品:《下班时间到》 背剑中年愣了愣,随即竟有些想笑。
“你不想加入任何宗门?”他问。
“我还要扫地。”齐司抬了抬手里的扫帚,“还有藏书阁那边,要看书睡觉。”
“……我们可以给你更好的藏书阁。”背剑中年脱口而出,“更好的食物,更好的修炼资源,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
“我本来也什么都没做。”齐司打断他,语气平静,“你们别管我就行。”
背剑中年一时语塞。
他忽然发现,自己这些年用来招揽天才的所有话术,在这个人面前,全都失了效。
因为对方从一开始,就不在意“天才、资源、境界、地位”这些东西。
山门外,又有几道更沉重的气息压来。
几名来自不同宗门的高阶武者,几乎同时落在山门前。
他们的到来,让山门前的空气瞬间紧绷,风声被压得发闷,连山间鸟鸣都低了一度。
“齐司在哪?”
“我们宗门愿意以副宗主之位相邀。”
“他若不愿出山,也可留在此处,我们出人出力,保护他周全。”
各种声音交织,像一股股不同方向的力道,在同一片空气里乱撞。
齐司被吵得头有点疼。
他把扫帚往旁边一靠,在山门旁的石墩上坐下,背靠石柱,慢慢往下滑,滑到一个最舒服的角度。
阳光从山门上方斜斜照下来,在他脸上投下一块不甚规则的阴影。
他抬手挡了挡光,手臂自然垂下,手指在石墩边缘轻轻敲了两下。
“咚、咚。”
极轻的声音,却在在场所有高阶武者耳中,像是敲在自己心口。
他们胸腔里的气息,竟然在那两下敲击声的间隔间,莫名其妙地跟着一停一顿。
有人的真元本能想要顺着那节奏运转,结果一动,就发现自己苦修多年的功法运转路线,和那两下敲击形成了一个极其危险的“错位”。
“嗡——”
几名高阶武者同时脸色一变,体内真元在一瞬间出现轻微紊乱,经脉深处传来一阵刺痛。
其中一人心境稍弱,额角青筋猛地一跳,眼底闪过一丝暴戾。
那是心魔初现的征兆。
他连忙闭眼,咬破舌尖,用疼痛把心神从那两下敲击声中硬生生拉回来。
“不能再靠近他。”有人低声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惊惧,“再认真运转内力,恐怕当场走火入魔。”
太上长老看着这一幕,心里那点侥幸彻底消失。
——齐司不是“不入境界”。
而是“境界之外”。
所有以“境界”为基础构建的武道逻辑,在他身上都会出现“错误、无法识别、数据不存在”。
“我们以为境界是路。”太上长老喉咙微紧,“现在才发现,有人站在路外面。”
而那个人,正靠在山门石柱上,半眯着眼,像是随时会睡着。
“别在这儿吵。”齐司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点困倦,“你们要谈,就去大殿谈。我在这儿……晒会儿太阳。”
系统在他意识深处轻轻一响:
【武道体系重写进程:43%】
【检测逻辑:崩溃中】
【境界概念:重构中】
【宿主当前状态:懒散·稳定】
齐司嗯了一声,连在意识里都懒得回应。
他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腿往前一伸,脚尖在地面上随意一勾。
脚尖划过青石,带起一小撮碎石和灰尘,画出一个不规则的弧形。
那弧形极其随意,却在落成的一瞬间,刚好与山门下方某处隐秘阵纹的走向形成一个完美的“反势”。
整个山门护宗大阵轻轻一颤。
原本自上而下压来的阵势,在那一瞬间被悄无声息地拨了一下,压力从山门前方撤去,反而向外扩散。
站在山门外的几名高阶武者同时一怔。
他们原本已经习惯了各宗门山门阵法的“压迫感”,那是武道世界默认的“势”。
而此刻,那股“势”忽然消失,甚至微微向他们“让开”了一寸。
——像是在为某个人,挪出一条路。
“……这座宗门的护山大阵,刚才对我们让步了?”有人喃喃。
太上长老抬眼,看向靠在石柱下的齐司。
他忽然意识到。
从齐司出现的那一刻起,这个世界所有以“境界、阵法、检测、压制”为基础的规则,就不再是绝对的。
它们会在不知不觉间,为这个不在任何境界中的人,让出一条路。
而这条路,将逼着整个武道世界,去重写“境界”这两个字的含义。
山门石阶上的风忽然乱了一瞬。
原本顺着山门大阵流转的灵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轻轻拨开,像一池静水被指尖点了个圈,涟漪向四面扩散。
齐司打了个哈欠,从石柱下站直一点,肩胛骨轻轻一展,像是睡久了伸个懒腰。
这一伸。
山门上空那层淡金色的阵纹光幕,悄无声息地一颤,几道本该锁死气机的阵线,像被人随手抹了一下,亮度瞬间暗了三分。
太上长老眼皮一跳。
他能清晰感到,护山大阵的“锁定”在那一瞬间失效了半息——不是被破,而是自己松了一下。
像是面对某种无法归类的存在,本能地挪开了锋芒。
“……他刚才,只是伸了个懒腰。”一名执法堂长老喉结滚动。
齐司没理会这些视线,随手从石阶旁捡起一根落满灰尘的竹枝,低头拍了拍衣摆上的灰。
竹枝轻轻一抖。
空气里原本顺着山门阵法流转的灵息,再次被扰乱了一瞬,几缕阵纹光线竟像被抽丝一般,细细拉长,又慢慢归位。
太上长老深吸一口气,转身对身后几名弟子道:“把石碑、灵息镜、骨纹台都抬上来。”
“现在?”弟子一愣。
“现在。”太上长老目光落在齐司身上,眼底隐约有一丝近乎偏执的探究,“所有检测,一起上。”
……
不多时,山门前摆了一排东西。
左侧,一块丈许高的黑色测境石碑,表面纹路如龙蛇盘绕,隐隐有光点游走。
中间,一面铜色灵息镜,镜面如水,周围刻着密密阵纹。
右侧,一座骨纹评定台,形如半截白玉骨柱,顶端有一圈圈细小刻痕。
再往旁边,是一块刻满阵纹的圆形石板——阵纹检测盘,用来判断修者是否具备某一门功法的适性。
“齐司。”太上长老压下心中莫名的躁动,声音尽量平稳,“按规矩,你既入我宗门,需先测定境界与骨纹。”
齐司“哦”了一声,语气平淡:“随便。”
他走到石碑前,动作懒散,像是被人半推半拽来排队的路人。
“把手放上去,运一丝气。”负责记录的弟子低声提醒。
齐司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石碑,似乎有点嫌麻烦,最终只是随意抬起手掌,指尖都没贴紧石面,隔着一寸虚空轻轻一靠。
石碑内部的灵光“嗡”的一声被激起。
一圈圈光纹从他掌心下方炸开,沿着石碑内部的暗纹疯狂奔涌,像是被塞进了完全不匹配的力量,所有既定的流向在一瞬间被打乱。
石碑背后,负责操阵的弟子脸色一白:“不对,灵路乱了——”
下一刻,石碑表面所有代表境界的刻度同时亮起。
炼体、淬骨、开脉、聚元、通玄、化罡、破虚……
一层层往上亮,亮到最顶端那一行“未知境”,又继续往上窜,硬是把石碑顶部那一圈本该是“空白”的石面,逼出了刺目的白光。
“这、这不可能——”记录弟子声音发颤。
石碑内部传来细微的“咔咔”声,像是某些被固定了千百次的阵纹节点,被强行扭断。
所有光芒猛地一收。
石碑表面,所有境界刻度的光同时熄灭,只剩中间浮出两个冷冰冰的字:
【无法识别】
紧接着,石碑底部一行小字自己跳出:
【数据错误】
山门前一片死寂。
太上长老盯着那两个字,指尖微微发凉。
“再来一次。”他低声道。
齐司已经把手收回来了,正用那根竹枝拨自己鞋上的尘土,听见这话,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又把手搭了上去。
这一次,他连掌心都没完全摊开,只是指节轻轻一碰石碑边缘,像是随意敲了敲。
石碑内部的灵光刚要被引动,忽然像是撞上了什么“空白”,所有感应线路在接触到他指节那一瞬间,齐齐断开。
没有光,没有震动。
石碑表面一片死灰。
过了足足三息,石碑底部那行小字才像是被人踢了一脚似的,迟钝地亮起:
【境界不存在】
记录弟子手一抖,差点把玉简掉地上。
“换灵息镜。”太上长老声音有些干。
齐司被人指引到灵息镜前。
“站近些,呼一口气。”操镜的长老道。
齐司站在镜前,姿态松散,肩膀微微一塌,像是随时能靠着镜框睡着。
他随口吐出一口气。
那口气既不沉,也不带任何刻意的运转,只是人正常呼吸时的自然吐息。
灵息镜镜面却像被投入一枚巨石,原本平静如水的光泽瞬间炸开,数十道灵纹从镜面边缘疯狂往中间收拢,又在接触到那缕白气的一瞬间,齐齐断裂。
“咔——”
镜面上浮现出无数细小裂纹,却又在下一瞬间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强行抚平,只留下中间一片彻底的空白。
所有代表“气血强度”“内息纯度”“灵根适性”的小字标记,全都暗了下去。
镜面中央,缓缓浮出一行字:
【无可测量】
紧接着,镜框四角的阵纹同时闪烁,发出尖锐的“吱呀”声,像是在抗议被塞进了一个不属于任何范畴的目标。
操镜长老脸色发白,喉咙里挤出一句:“镜阵……自我保护了。”
“骨纹台。”太上长老咬牙。
齐司被带到骨纹评定台前。
“把手指放上去,会刺破一点皮,别乱动。”弟子小声解释。
齐司看了看那根细小的骨针,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像是嫌麻烦,但还是伸出手指,随意按了上去。
骨针刺入皮肤的一瞬间,本该顺着血液探入骨骼的灵纹,却像是扎进了一团“空白”。
没有骨纹,没有血脉回响。
骨针内部的阵纹一阵剧烈抽搐,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到,最终只能在原地打转。
骨纹台表面那一圈圈刻痕,本该根据骨纹等级亮起不同的光,此刻却齐刷刷地暗着。
半晌,骨纹台顶端浮出一行字:
【骨纹:不在评定序列】
“这是什么意思?”旁边的外宗长老忍不住问。
操台弟子嘴唇发干:“意思是……在骨纹评定的‘序列’之外。不是零,也不是废,而是……没有对应的格子。”
太上长老盯着那行字,胸腔里某根弦被重重拨了一下。
“最后一个。”他看向阵纹检测盘。
那是一块圆形石板,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阵纹,中央有一个掌印凹槽,用来检测修者对各类功法、阵法的适性。
“把手放上去就行,不用运气。”操盘的阵堂长老道。
齐司懒洋洋地伸手,掌心落入凹槽,指尖还翘着一点,显得漫不经心。
阵纹检测盘上的所有阵线瞬间亮起。
代表刀道、剑道、拳掌、身法、轻功、御气、御器、炼体、炼魂、阵道、丹道、符篆……一圈圈光芒从外向内疯狂涌来,像是所有“道”的触手同时伸向他的掌心。
然后,在接触到那片掌纹的一瞬间,全部停住。
不是被弹开,而是像撞进了一片没有方向、没有坐标的虚空,失去了“参照物”。
阵线开始紊乱,原本井然有序的光路互相交叉、打结,形成一团乱麻。
“停阵!”阵堂长老脸色大变,手指飞快掐诀,试图切断灵力供给。
检测盘却像是被某种更高一层的“规则”接管,完全不听指令,所有光芒在紊乱到极致后,猛地一收,全部熄灭。
石板中央,缓缓浮出一行字:
【适性:超出武道体系】
下面又跳出一行小字,像是被逼着硬生生加上的注释:
【当前体系内无对应条目,建议重写评定标准】
山门前的空气,仿佛被这行字压得有些发闷。
太上长老盯着那“建议重写评定标准”几个字,指尖微微发抖。
这是阵纹检测盘内置的古老灵识,在面对完全无法归类的目标时,才会自动给出的“建议”。
也就是说,在这块石板眼里——
齐司,已经把整个武道体系的“评定标准”,逼到了需要重写的地步。
“他……到底是什么境界?”有人忍不住低声问。
太上长老张了张嘴,最终只吐出四个字:“不在境界。”
……
山门外,几名前来拜访的高阶武者一直在看。
其中一人冷笑一声,往前迈出一步,脚下青石板在他脚掌落地的瞬间,微微一沉,裂出细小的蛛网纹。
“不过是检测出点异状。”他负手而立,身上气血鼓荡,衣袂无风自鼓,“境界再怪,也得看真本事。”
他抬手,对着齐司勾了勾手指:“小子,敢不敢与我过一招?”
齐司正拿着竹枝在脚边画圈,听见这话,头也没抬,只是往旁边挪了半步,像是给人让路。
“我不比试。”他语气平淡,“你们玩你们的。”
那高阶武者冷哼一声,脚下一踏。
“轰——”
一股浑厚的罡劲从他脚下炸开,青石板碎成数十块,碎石被气浪卷起,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扑齐司面门。
齐司眉头一皱,显然是嫌尘土太大,抬起左手,随意在面前一挡,动作懒散,手腕还微微垂着,像是怕灰尘扑脸。
他的手掌刚刚抬起,那些裹挟着罡劲的碎石,仿佛撞上了一层看不见的柔软水幕。
所有力道在那一瞬间被“翻转”。
“砰砰砰——”
碎石原路倒飞,速度比来时更快,带着被放大的罡劲,直直砸向那名高阶武者。
对方脸色一变,双臂交叉于胸前,内力狂涌,硬生生撑起一道气罡护罩。
“嘭!”
护罩被自己放大的罡劲砸得一颤,气浪反卷,他整个人被震得连退七步,每一步都在地面上踩出一个深坑,脚下青石翻卷,尘土四起。
他胸口一闷,喉头一甜,一口血险些喷出来。
“你——”他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刚才那一击,他明明只是试探,罡劲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借力打力”,又被放大了数倍,原封不动地砸回自己身上。
而齐司那边,只是随手挡了一下灰。
连脚步都没挪。
太上长老眼角微跳。
那一瞬间,他清晰看到,齐司抬手的轨迹极其随意,连最基本的发力角度都不讲究,却偏偏在对方罡劲扑来的那一刻,刚好挡在了“力道回流”的节点上。
那不是任何一门已知的卸力身法。
更像是——这个世界的力道规则,在接触到他时,本能地选择了“回流”。
“再来!”那高阶武者脸上挂不住,怒喝一声,双足一错,身形一晃,整个人像一柄出鞘的长刀,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劈齐司。
他这一刀并非真刀,而是以臂为刃,罡劲凝成数丈长的刀芒,刀势凌厉,所过之处空气被硬生生剖开一道白痕,地面裂出一道笔直的沟壑,碎石飞溅。
齐司叹了口气,像是被迫从懒散状态里被人拽起来,右手换了个握竹枝的姿势,手腕轻轻一抖。
那动作像是在试扫帚的重量。
竹枝划出一道极其普通的弧线,从下往上,轻轻一挑。
没有任何气势,没有任何罡风。
可那道弧线,恰好与高阶武者刀芒的下劈轨迹交错在一点。
“嗡——”
刀芒在接触到竹枝的那一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原本笔直下劈的势头被硬生生拧成了一个怪异的弯。
所有罡劲在那一点上发生了“折返”。
刀芒瞬间崩散,化作无数细小的气流,沿着原本的路径倒卷而回,像一条被扯断的长鞭,抽在了持鞭者自己身上。
“砰!”
那名高阶武者胸口、肩头、腰侧同时被自己崩散的罡劲抽中,衣袍瞬间裂开数道口子,皮肉发红,气血翻涌。
他整个人被抽得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重重砸在十丈外的地面上,地面炸出一个半丈深坑,裂纹如蛛网般向四周蔓延。
“咳——”
他终于没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气息在这一刻彻底紊乱,原本运转如行云流水的内力,像是被人从中间硬生生打了个结,开始无序地在经脉中乱窜。
“内力……倒灌?”一名观战的宗门长老失声道。
太上长老目光一凝。
他看得更清楚——
齐司那一抖竹枝的动作,根本谈不上任何“武道技巧”,甚至连最基本的发力都没有,只是随手一挑。
但那一挑,恰好落在对方刀势“势尽未尽”的节点上,把原本应该向前爆发的罡劲,拐了个弯,送回了对方体内。
这已经不是“以柔克刚”那么简单。
而是——这个世界的“势”,在接触到他时,会自动寻找一条“回流”的路径。
“你、你究竟——”那名高阶武者挣扎着想站起来,刚一运气,胸口的内力就像被什么东西牵扯,猛地往上一冲。
“噗!”
又是一口血。
他的眼神开始发散,显然是内力倒灌,连带着心境也被撕扯出裂缝。
太上长老眉头紧锁,抬手一挥,一道柔和的白光落在那人身上,替他暂时稳住了经脉。
白光刚一接触对方体内紊乱的内力,太上长老的指尖便是一颤。
那股倒灌的力量,竟隐隐要顺着他的灵力,反冲进他的经脉。
他手腕一抖,硬生生切断了那一缕探入对方体内的灵力,心口微闷,呼吸不自觉地乱了一瞬。
“太上长老?”身旁弟子察觉到他的气息波动,低声唤道。
“无妨。”太上长老压下胸中的一丝烦躁,却发现那丝烦躁并非源自自己,而像是被什么外物“牵”了一下。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齐司身上。
刚才那一瞬间,他的灵力与那名高阶武者体内倒灌的内力短暂接触,而那股倒灌的“势”,竟然隐约带着一点……齐司刚才那一抖竹枝的“味道”。
像是一条被迫改变方向的河流,在撞上堤坝时,顺带把那堤坝也往回扯了一寸。
“他不只是对敌人的力道有影响。”太上长老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任何与他接触到的‘势’,都会被迫寻找新的流向。”
这意味着——
越是高阶、越是复杂的内力运转,在与他接触后,越容易失控。
因为原本建立在“境界”之上的所有运行规则,在他面前,都失去了参照。
……
山门前的骚动,很快传入宗门内部。
不多时,几名各堂主事长老陆续赶来,甚至还有外宗的探子混在人群中,目光灼灼地盯着齐司。
“此子不可留。”有人低声道。
“此子不可放。”另一个声音反驳。
“招入我宗,严加看管。”
“笑话,你们镇岳宗能看管得住他?刚才那几块检测石,你也看见了。”
“那就联合各宗,一起制定约束。”
各种低语在山门前的风里交织。
齐司打了个更大的哈欠,眼角都湿了一点,完全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他把竹枝往旁边一丢,转身就往山门里走。
“你去哪?”执法堂弟子下意识问。
“下山。”齐司头也不回,“买点吃的。”
“现在?”弟子愣住,“宗门刚——”
“饿了。”齐司只丢下两个字。
太上长老看着他那副“我只是路过”的姿态,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出“不得下山”四个字。
他很清楚——
以刚才护山大阵对齐司“让路”的反应,真要强行拦他,阵法未必会站在宗门这一边。
“派人跟着。”一名长老低声提议,“至少要知道他去了哪。”
“你去?”太上长老淡淡看了他一眼。
那长老想起刚才那名高阶武者被自己内力抽得吐血的样子,又看了看齐司那副懒洋洋的背影,喉咙里滚了一下:“……阵堂那边,还有事要忙。”
“我去吧。”另一个长老咬牙,“只远远看着,不与他接触。”
太上长老点了点头,又补了一句:“记住,别与他交手,别与他对视太久,别在他身边运功。”
那长老一愣:“连运功都——”
太上长老目光沉沉:“刚才我替那人稳住经脉,差点被他的倒灌之力牵着走。”
那长老脸色一变,不再多言,躬身领命,悄然跟在齐司身后。
……
下山的石阶很长,沿途松风猎猎,山影重叠。
齐司走得不快,每一步都懒洋洋的,脚尖偶尔踢起一块小石子。
那石子在石阶上“哒哒”滚了几下,忽然踩到一处暗藏的阵纹节点。
“嗡——”
一圈淡淡的光纹从石阶下方浮现,是用来检测外来者气息的简易阵法。
按理说,只要有修为在身,踏过此阵,阵纹就会根据气息强弱亮起不同的光度。
此刻,光纹刚一升起,便在接触到齐司脚边那颗小石子时,像是被什么“抹”了一下。
所有光线瞬间熄灭。
石阶下方的阵基发出一声极轻的“咔”,像是某个关键节点被烧断。
负责看守山道的弟子远远看见这一幕,脸色一白,转身就往山上跑:“报告!山道检测阵……被踩坏了!”
太上长老听完禀报,只觉得太阳穴一跳。
“他只是……踢了块石头?”他确认道。
“是。”弟子额头冒汗,“就、就是那样随便一踢……”
太上长老闭了闭眼。
从护山大阵,到山门检测石,再到山道小阵。
所有建立在“境界”“气息”“压制”之上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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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在齐司出现后,要么失效,要么自毁。
“境界”这两个字,在他身上,彻底找不到落脚点。
“也许——”阵堂长老声音有些发干,“我们得重写‘境界’的定义。”
“从什么时候起,我们默认‘境界’就是以气血、内力、神识的量与质来划分?”太上长老缓缓开口,“从什么时候起,我们默认所有力量都要纳入同一套评定?”
他看着远处齐司的背影,眼中第一次浮现出一种近乎陌生的神色。
“也许,从他出现开始,‘境界’不再是衡量一切的尺子。”
“而是——被他打穿的壳。”
……
山脚下的小集市,烟火气浓郁。
摊贩的吆喝声、铁器碰撞声、油锅里炸物的“滋啦”声混在一起,驱散了山上的肃杀与压迫。
齐司站在一处卖肉饼的摊子前,眼神难得有点专注:“两个。”
摊主是个粗壮汉子,正熟练地翻着铁板上的肉饼,油花四溅,香气扑鼻。
他抬头打量了齐司一眼,笑道:“上山的?看你气息挺沉,哪家宗门的弟子?”
齐司懒得解释,只“嗯”了一声。
摊主也不在意,拿起铲子,手腕一翻,铁板上的肉饼被他甩起半尺高,在空中翻了个身,又稳稳落回铁板。
这一翻,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股练家子的劲道。
不远处,跟着齐司下山的那名长老下意识眯了眯眼——
摊主这手腕翻转的角度,竟隐隐与某门中阶刀法的“翻锋式”有几分相似,只是被用在了翻饼上。
齐司看着那翻饼的动作,忽然抬了抬手腕,像是被勾起了什么微不足道的兴趣。
他右手空着,随意一抖,模仿摊主刚才的翻腕轨迹,又懒懒地加了一点自己的“伸懒腰”式舒展。
这一抖。
他身侧的空气像是被人轻轻拨了一下。
一股极其细微的风,从他指尖滑出,沿着摊主翻饼时的那条轨迹,悄无声息地划过摊位前方。
摊主正要再翻一次饼,手腕一转,铲子刚刚带起肉饼,那股看不见的风恰好从铲子底部掠过。
“咔——”
铲子上的力道被那股风轻轻一“勾”,原本应该平稳翻起的肉饼,忽然被放大了力道,直直飞起三丈高。
“哎哟——”摊主一惊,下意识抬手去接。
他这一伸手,动作里带着多年劳作练出的本能劲道,指节微屈,像是抓刀柄。
那块肉饼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向他指尖。
就在即将落手的一瞬间,那股被齐司随手抖出的风,再次轻轻一拨。
肉饼的下坠轨迹被硬生生拐了个弯,从摊主指尖擦过,直直拍在他自己额头上。
“啪!”
油花四溅。
摊主被烫得“嗷”一声,整个人往后一仰,后背撞上身后的木架,“哗啦”一声,一整排挂着的铁勺、铁铲、铁锅齐齐掉下。
那一瞬间,十几件铁器同时坠地,带着各自的重量与角度,形成一片乱流般的力道。
齐司眉头微皱——不是心疼人,而是嫌声音吵。
他抬起左手,像是想挡一下飞来的油星,手腕随意一抖。
“叮叮叮——”
所有飞溅的铁器在半空中轨迹一变,互相碰撞、弹开,最终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整理过,整整齐齐地插在摊位旁边的土里,柄朝外,刃朝下。
摊主愣愣地摸着自己被烫红的额头,回头一看那一排整齐插地的铁器,嘴巴张了张,半天没发出声音。
不远处的长老看得头皮发麻。
齐司刚才那两下抖手腕的动作,完全是随手而为,却硬生生把摊主所有乱七八糟的力道,全部“归拢”成了一个结果。
而且——
那结果,对摊主来说,是最“吃亏”的。
“对手越是用力,越是认真,越容易被自己的力道反噬。”长老心中闪过这个念头,背脊微凉。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太上长老会叮嘱“不要在他身边运功”。
因为在这个人身边,任何被刻意调动的力量,都有可能被“借”走,再以某种完全出乎意料的方式,砸回自己身上。
……
集市另一头,一队身着不同宗门服饰的武者缓缓走来。
为首之人身披青袍,腰悬玉牌,气息内敛如渊,正是附近一大宗的客座长老。
他远远看见齐司的背影,眼中精光一闪。
“就是他?”他低声问身旁的随从。
“回长老,正是。”随从压低声音,“镇岳宗今日山门大乱,皆因此人。”
青袍长老点了点头,脚步一转,径直朝齐司走去。
“这位小友。”他拱了拱手,声音温和,“在下青渊宗客座长老,闻得今日之事,特来相邀。”
齐司正咬着肉饼,懒得抬头:“不去。”
青袍长老一愣,随即笑了笑:“小友不必急着拒绝。我青渊宗底蕴深厚,若小友愿入本宗,我等必以最高礼遇相待,功法、资源、地位——”
“我不修炼。”齐司打断他。
青袍长老笑容一滞:“不修炼?”
“嗯。”齐司咬下一大口肉饼,含糊不清地道,“扫地、睡觉就行。”
青袍长老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他压下情绪,继续道:“即便小友暂不修炼,入我宗门,总比在这小地方虚度好。何况,以小友之资质,若不加以引导,恐怕会被有心人利用——”
“你们也是有心人。”齐司淡淡道。
青袍长老脸色一沉。
他盯着齐司那副懒洋洋、毫不在意的样子,胸口莫名升起一股被轻视的怒意。
“在下本不愿以势压人。”他缓缓开口,声音渐冷,“但小友此举,已牵动诸宗目光。若不入任何宗门庇护,只怕日后麻烦不断。”
齐司“哦”了一声:“那就不断吧。”
青袍长老指尖微微一紧。
他身为一宗客座长老,何曾被人这样三言两语打发?
胸中那股怒意被他强行压下,化作一股极其精细的内力,缓缓在体内运转,试图以最平和的状态,释放出一点“威压”,让眼前这少年明白差距。
他脚下轻轻一踏。
“嗡——”
一圈无形的气场从他脚下扩散开来,地面尘土被压得微微下陷,周围摊贩纷纷色变,感觉胸口一闷,呼吸一滞。
这是高阶武者特有的“势场”。
齐司皱了皱眉,抬手在面前随意一扇,像是在赶烟。
他这一扇,动作极慢,手腕松松垮垮,连风都没扇出来。
可青袍长老刚刚铺开的“势场”,在接触到他那一扇的轨迹时,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一拨。
原本向外扩散的威压,忽然掉头,向内收缩。
“咚——”
那股无形的压力,像一口倒扣的大钟,猛地罩在青袍长老自己身上。
他胸口一闷,心脏猛地重重一跳,耳边轰鸣,眼前一黑,差点跪在地上。
体内原本平稳运转的内力,在这一瞬间被自己的“势”压得一滞,随即开始无序翻涌。
“噗——”
一口血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哑的闷哼。
更糟的是——
那一瞬间,他的“心境”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自压一记,像是平静湖面被砸进一块巨石,所有压在心底的执念、野心、恐惧,全都被翻了出来。
“若连一个不修炼的少年都招揽不动,你还算什么客座长老?”
“你这些年所求的‘更高境界’,在他面前不过笑话。”
“你所有以‘境界’为傲的东西,在他身上统统失效。”
无数杂乱的念头在他脑海里炸开,像是有一个冷静的旁观者,拿着一面镜子,逼他照见自己最不愿面对的一面。
青袍长老脸色瞬间煞白,额头冷汗直冒。
“长老?”身旁随从察觉不对,伸手扶住他。
“别——”青袍长老刚要说“别碰我”,话还没出口,随从的手已经搭在他手臂上。
那一瞬间,他体内紊乱的内力,顺着这接触点,猛地往外一窜。
随从脸色一变,只觉一股狂暴的力量顺着手臂灌入经脉,原本平稳的气息被硬生生搅乱,脑中一阵眩晕。
两人几乎同时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两个摊位。
油锅倾倒,热油洒在地上,“滋啦”一声白烟四起。
齐司皱了皱眉,把剩下半个肉饼叼在嘴里,随手一抄,从旁边摊子上拿起一把扫帚,懒洋洋地往前一挥。
那动作像是随手把地上的油水往一边扫。
扫帚毛划过地面,带起一股极其平缓的风。
那股风沿着地面滑行,恰好在热油即将溅到围观人群脚边时,把油花轻轻一拨,全部引向一旁空地。
“啪——”
热油落地,冒出一片白烟,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沾上。
青袍长老与随从被那股风轻轻一推,退到一旁,背靠墙壁,气息紊乱,脸色苍白。
“心境……不稳。”青袍长老喃喃自语,眼中隐约浮现出一丝惊惧。
他刚才那短短一瞬的“威压试探”,竟差点让自己走火入魔。
而这一切的源头,只是齐司随手一扇,像是在赶烟。
“此人……”他艰难地抬眼,看向齐司的背影,“不在任何境界之内,却能……打穿所有境界。”
他这句话声音极轻,却还是被不远处跟着的那名长老听了个清楚。
长老心中一震。
这句话,几乎与太上长老先前的判断不谋而合。
不在境界之内。
却能打穿所有境界。
……
集市上的骚动,很快被各宗门暗线捕捉。
不到半日,几封急报同时飞向各大宗门的议事大殿。
“目标:齐司。”
“特征:一切检测失效,境界无法识别。”
“现象:对手越强,反噬越重;高阶武者与其短暂接触后,出现气息紊乱、内力倒灌、心境震荡。”
“推测:其存在本身,已对现有武道体系构成逻辑断层。”
各宗门长老看着这些字句,神色各异。
有人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若能掌控此人,便等于掌控了打破境界桎梏的钥匙。”
也有人脸色阴沉:“此人若失控,整个武道秩序都将被颠覆。”
更多的人,则在心底默默盘算——
如何在不与之正面冲突的前提下,把他纳入自己宗门的“监视”之中。
……
而当所有人都在为他筹谋、争夺、布局时。
齐司已经拎着一袋吃的,慢悠悠地往山上走。
他一手拿着刚买的糖饼,一手拎着那把从摊主那儿顺来的旧扫帚,走到半山腰时,忽然停下。
山风从他身侧吹过,带起衣角微微翻动。
远处,镇岳宗的山门在夕阳下投下一大片阴影,护山大阵的光幕若有若无。
齐司咬了一口糖饼,眯了眯眼。
“藏书阁……”他低声嘀咕了一句,语气里难得带了点兴趣。
扫地、看书、睡觉。
只要不来烦他,至于这个世界的“境界”要怎么重写,武道体系要怎么改革,他一点都不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