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凡跑回住处反手将门一关，他在廊下等了宋凌许久，他都未像往常一样前来安慰哄他，酸涩感塞满心房，他一头栽进被褥，平日都是骂两句，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动手打他。


    “冷血……怪物……”他咬着被角，泪水浸湿锦缎，“什么都瞒着我……还打我……他是不是早就不喜欢我这个弟弟了……”


    窗外传来几声轻轻叩击声。


    “谁？”他猛坐起身，警惕地望过去。


    “云凡哥哥，是我，芷澜。”窗外声音细弱。


    李云凡擦掉眼泪去开门，芷澜穿着一身单薄白衣，小脸苍白。


    “你怎么找来的？”李云凡侧身让他进来。


    芷澜带着一身寒气小心迈步进屋，局促地搓着手：“我……我偷跑出来的……师父她……她今晚发了好大火，把我锁在客栈……我害怕……云凡哥哥……”他抬起头，眼里满是惊恐。


    看他那可怜样，李云凡同情心泛滥，拉着他走到床边坐下：“别怕，我姑姑她就是平日里要料理好多事，忙来忙去避免不了心情不好，过去就好了。”


    “不是这样的。”芷澜摇头，泪水说来就来，“师父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我听到她和别人说话，说什么……还不够……还要下一个……”


    “芷澜……”


    芷澜一头扎进李云凡怀里，瑟瑟发抖：“她……她来了……”


    ——


    【城东废宅】


    这里曾是某个富商的别院，早年百姓传这富商看中了馗歌城沈家小姐，三次重金求亲受阻，在回城路中疯了，将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锁进屋子，拉着下人活活烧死，后来接连闹鬼，没人敢买这块地，自然也就荒废了。


    宋凌藏身于一棵茂密的老树枝叶间，子时将至，他早就到了，周围环境仔细探查过，废宅内外都有人活动过的痕迹，还不止一个。


    子时正刻，月光缓缓移动，熟悉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废宅院中，白衣在月光下格外显眼。


    芷澜手上提着盏小小的白色灯笼，灯笼发着青光摇晃不定，他在院中站定，左右看了看。


    “下次再乱跑，药量要加倍了。”一个身影从宅子深处走出，身影窈窕，穿着夜行衣蒙着面，即使包裹的很严实，宋凌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双眼睛——陆清燕。


    “东西带来了吗？”陆清燕压低声音。


    芷澜举起手中灯笼：“在这里，花千月最后一点残魂也被收来了。”


    陆清燕伸手要去拿灯笼，芷澜后退一步：“师父答应我的事呢？”


    “急什么？”陆清燕冷笑，“等提炼出灵元，将封印的人放出来攥在手里，自然忘不了你的事。”


    封印？宋凌疑惑，圣安国灭有许多悬事未解，只听过有一秘宝——蒂神印，被封印在边山，没听过人还可以封印的。


    “我不能再等了！”芷澜急切起来，“我的族人等不起，我要这秘术的完整传承！”


    陆清燕眼神锐利：“你小子野心可真不小！”


    芷澜道：“你不也一样吗？为了促成大业，不惜利用自己的亲生儿子，论狠心，我不及你。”


    “闭嘴！”陆清燕厉声道，“你懂什么？他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那种废物活着，不如发挥他最后的价值。”


    芷澜嘲讽一笑：“那就如你所愿，这魂灯，您拿好。”


    他将白灯笼递过去，就在陆清燕伸手准备接过瞬间，芷澜手腕一翻，锋利的短刃划过一道乌光直刺陆青燕心口！她没料到他会突然发难，仓促间侧身躲闪，划伤了手臂。


    “你！”陆清燕又惊又怒。


    “对不住了，我有我要守护的东西。”芷澜脸上怯懦消散，露出狠厉，“这传承与半成品我都要！”


    芷澜不断进攻，短刃招招带出刃风，陆清燕反攻动作稍迟缓，被逼的不得不以退为进。


    宋凌从树上一跃而下，道：“这就是一出好戏吗？没看出有多精彩。”他拔剑斩向芷澜。


    芷澜回身格挡，短刃与长剑相碰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见是宋凌，眼中顿感意外：“你怎么也不分是非！”


    他震开宋凌，指尖拂过短刃，刃面泛起红色烟气再次狠厉地攻上去，速度超常，手中短刃神出鬼没，在两人双重夹击下仍不落下风。


    “小心他袖中暗器！”陆清燕喊道。


    话音未落，芷澜袖中甩射出数枚暗器直扑两人，宋凌挥剑正准备格开，暗器在空中忽地爆开，红色雾气“砰”地扩散。


    “屏息！”宋凌疾退同时提醒陆清燕。


    陆清燕如未听见，反迎着雾气冲向芷澜，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半块带着碎纹的血玉，口中念念有词：“以吾之血，镇尔魂动！”


    碎纹血玉散出妖异红光，光束与雾气相撞形出两只不同的巨型异蝶冲向对方，陆清燕轻松应对，芷澜脸色一变，未等出手回击便被包裹其中。


    宋凌站在战圈外，看着这对师徒相互下死手，心中寒气腾起。这女人疯了！十三年前就已经疯的彻底！出手试探，足矣证明她早就不在正道上了。


    千月残魂，或许大城主有办法寻得生机。


    宋凌趁两人缠斗靠近白灯笼，一道凌厉的掌风从侧面袭来，宋凌反应迅速地收手格挡。


    陆清燕道：“那是我的！”


    此时的她状若疯魔，手臂黑血直流，芷澜那一刃下去也不知道中了什么毒，而她眼里只有白灯笼，宋凌不再留情，剑势强硬地攻向陆清燕。


    另一边，芷澜突破红光束缚的动作越来越迟缓，脸上开始蔓延出黑褐色纹路。


    “陆清燕你够狠！”芷澜咬牙切齿，“连自己的徒弟都下这种绝户咒！”


    “至亲我都不在乎，何况你一个外人。”陆清燕嘲讽道，与宋凌对了一掌，战斗过程中，她突然身体不适，体内似有什么东西在反噬，喷出一口血。


    宋凌看准空隙，剑尖向上一挑，白灯笼飞向半空同时，他身形跃起伸手去接。


    陆清燕与芷澜眼中一凛，芷澜猛地挣扎开束缚与陆清燕扑了过去。


    三只手同时抓向泛着青白光色的白灯笼。


    轰！


    白灯笼遇风忽地燃起刺眼白光，强大气流将三人狠狠掀飞出去。


    宋凌撞在断墙上喉头发猩，强忍着没吐血，抬头望去，爆开的灯笼处悬着一团模糊的影子。


    “千月……”宋凌喃喃道，心脏隐隐作痛。


    模糊的光影缓缓转头，目光扫过在场三人，最终停留在宋凌身上，它想说些什么，但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好伸出虚透的手指指向废宅深处一个方向，一阵风起，光影随风消散在空中。


    “不！”陆清燕发出声凄厉惨叫，扑向光影消散的地方，却什么也没抓到。


    芷澜冷哼一声，朝着光影所指方向疾驰而去。


    宋凌抹去嘴角血迹，提剑紧追。


    ——


    废宅深处有口枯井，芷澜毫不犹豫跳下去，宋凌紧随其后。


    井底别有洞天，是一处宽阔的石室。墙壁刻着许多文字画像，散着微弱的金光。向尽头望去，有一扇紧闭的石门，被黑黝黝的长刺枝蔓缠绕着，中心处有个圆形凹槽。


    芷澜盯着石门自语道：“大师说的果然没错，他真的在这里！只有他活了，我族才有希望！”他跑到石门前试图用蛮力推开，石门纹丝不动。


    “蠢货！”陆清燕跟了下来，沙着嗓子，“这是上古七星金罗封印，岂是说开就开？”她目光转向宋凌，“或许……可以试试这赤子的心血，说不定也管用！”


    宋凌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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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向她：“你杀千月，取她心血，就是为了开这扇记载不知真假的破门？”


    “是又怎样？现在说那些还有什么意义吗？”陆清燕神经质地笑起来，“她不过是受害者之一，能为圣安复兴大业献身是她的荣幸！”


    “你还跟他废什么话？”芷澜不耐烦道，脸上纹路越来越深，“快想办法开门！”


    陆清燕走向宋凌，眼中尽显疯狂：“别怪姑姑心狠，你的魂血，让姑姑试试……”她猛扑向宋凌，抽出腰间匕首直刺而去。


    宋凌早有防备，剑身一荡，道：“你做的一手好孽，对得起他吗？你不配为人母，更不配做人！”


    “你凭什么说我不配？不过是命运的错愕强加于一个女子身上！你有什么资格评判对错！”


    石室空间虽宽阔，但对打斗来说空间并不够用，两人施展不开，全是以快打快的搏命打法。陆清燕受伤中毒在先，又失去心智，渐渐落入下风。


    噗嗤！


    宋凌一剑刺穿他肩膀，将她钉在石壁上。


    陆清燕惨叫一声，怨毒地瞪向宋凌：“我乃一宗之主，你敢动我！”


    宋凌无视她的话拔出剑，鲜血溅在他脸上，眼睛都未眨一下：“这一剑，为了千月。”


    他举起剑，对准她心口。


    “等等！”芷澜忽然开口，“你不想知道十三年前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吗？”


    宋凌动作一顿。


    “宫里那位贵妃怎么死的？真的只是病逝吗？”芷澜喘着粗气，“小十三抛井却活了下来，你真的不想听听真相？”


    宋凌剑尖微微颤抖，贵妃案是他心中的刺。


    “你知道些什么？”他声音沙哑。


    “我知道的不少……”芷澜看着他，“放我们回北玄，只要你放我们离开，我就告诉你……”


    这时，被钉在墙上的陆清燕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七窍红烟溢出，挣开长剑冲向石门，将手中紧握的血玉用尽力气拍向石门凹槽，疯道：“既然你要挡路，那便一起陪葬吧！圣安的神啊！让他们都去死吧！”


    “你个疯女人！”芷澜惊恐大叫，“强行献祭，你……呃……”咒已蔓延全身，他话未说完，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陆清燕扶着颤动的石门瘫倒在地：“圣安……会回来……”


    石门缝隙透出寒气夹杂着血腥味，宋凌顿感危险，转身正欲跃出井口离开石室，身后沙沙声响起，石门敞开一条缝，陆清燕与芷澜的尸体被拖了进去，血淋淋的黑影枯手向外迅速抓向宋凌。


    宋凌挥剑斩断枯手，随之，门后越来越多只手不断伸出，他边砍边退，眼看被逼到墙角无路，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井口跳下来，大吼道：“宋冰块！低头！”


    李云凡抛出一个火折子，火焰砰地燃起，刺鼻的腥气弥漫，枯手发出滋滋声响，宋凌趁此带着李云凡跃上井口。


    远处传来鸡鸣声，两人搬来一块大石头将井口封死。李云凡气喘吁吁地扶着宋凌：“累死小爷了！”


    宋凌道：“你怎么来了？”


    李云凡双手抱胸：“芷澜告诉我的。”他摆摆手，“哎呀，不说这些了，之前是我误会你了……”他一把搂过宋凌肩膀，“这场英雄救美怎么样？”


    宋凌一把推开他：“走了。”


    李云凡撇了下嘴，不识好人心，他四处张望：“唉？人呢？”


    宋凌侧过头：“什么人？”


    李云凡挠挠头：“芷澜啊！我下去的时候他还在这呢。”


    “他……”


    井下传来刺耳尖鸣，压在井口的重石颤动，宋凌拉过李云凡快步朝废宅外跑去。


    “宋冰块，那井下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


    “不知道，不管是什么，它都被放出来了，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