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半。


    这正是明蕴寻觅到的好时机。


    明蕴偷偷摸摸地来到了育才中学门口，电动卷帘门确实方便，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有声音。


    她万分小心，从明霞那儿拿过来的钥匙，明霞一般睡觉睡得比较死。


    大概……听不见，要听见了，照明霞那风风火火的性格，铁定抄着家伙下来了。


    育才中学被一层灰得发黑的雾气笼罩着，和白天的场景完全不一样了，大门锁着，像是另一个镜像空间被翻转了过来。


    因为育才中学这四个大字是反着的。


    明蕴决定爬墙。


    她在右边找了一些砖块，叠起来踩着爬了上去，她趴在墙头看了一眼脚下，有点高。


    明蕴双手倒抓住墙头，缓缓往下落，猛地一跳，两个手掌贴在地上，脚底板稍微有点发麻，还好。


    毕竟八十五的体质点可不是系统随便标的。


    明蕴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腕，确切来说，整个教学楼都弥漫着黑雾。


    她先去池塘那边看了一眼，尸体还浮在水里，手脚上有针线缝着。


    第一层没有人。


    但有急促的脚步声，明蕴停下了上楼梯的脚步。


    两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跑了下来，跑在前面的是一个圆脸女生，跟后面这个女生，走路的姿势似乎不太自然。


    Npc还是玩家？


    李想扶着大腿，气喘吁吁，“凌风，她们没跟过来。”


    几十个人直勾勾地盯着她俩，眼睛里没有瞳孔，一片漆黑，这换谁，谁能受得了。


    李想拽着校服领子，又往凌风身侧走了两步。


    凌风手里还拿着一个拖把，那是她的武器，装备后物理攻击为五。


    这是她的能力，A级为武，拿在手里的可以充当武器，会有物理攻击和精神攻击的加幅，武器脱离主人则无效，一天可以使用两次。


    她神色不显慌乱。


    李想睡不着，凌风是有心想转一下学校，虽然从其她玩家那里得到了信息，但还是不够。


    李想重重叹了一口气，“咱们要不要回去？”


    她和凌风一个宿舍，她们转校生被安排了专门的宿舍，在教学楼后面的那一小排房子里。


    黑漆漆的，她看见凌风拿着一个拖把就冲了出去。虽然害怕，她还是选择跟上了凌风。


    她自己一个人更害怕。


    凌风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转身看了看教学楼。


    白色的墙体涂抹着黑色的字体，全是反的。


    刚才，她们在初三教室里看到的字体也是反的。


    这雾气，原本没有这么黑的，刚开始还是灰色，然后就越来越黑。


    凌风摇头，“我还想去厕所看一下，李想你先回去吧。”


    李想光是中午听到她们描述尸体就已经吃不下饭了，现在，凌风让她一个人回去？


    “我……”


    李想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抿着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我还是跟着你吧。”


    好歹，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回去她也睡不着，胡思乱想，她还有D级大力。


    李想安抚着自己，对，只要不是一群人过来，她一拳一个，虽说是限时的能力，但俩小时足够了。


    想要活下去，得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才行。


    目前，凌风和高明都是可以信任的。


    李想紧盯着凌风，去厕所里看镜子吗？那里确实值得一看。


    她掐着自己的虎口，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两个人了，别害怕，她只是胆子小，但办事还算可靠。


    两个人直接去了一楼的女厕所。


    明蕴托着下巴，一口气爬到了三楼。


    初三·一班。


    明蕴进去又出来看了一眼，这个班和隔壁那个二班都一样，站了很多人。


    奇怪。


    明蕴双手环胸，这些学生直视前方，顺着?们空洞的视线看过去，黑板上写了反着的两个字。


    历史。


    明蕴在一个人面前挥了挥手，没有任何变化。


    确实有点瘆人。


    明蕴在?们之间走动着，好像有什么把?们钉在了这里一样，眼球被看不见的线连接了那两个字，漆黑，无神，惊悚。


    ?们为什么注视着“历史”。


    明蕴停下了，这张两张桌子没有人。


    明蕴试探性地打开了手电筒，?们没有反应。


    最右边用红色的笔写下了两个大字，明蕴看得很不习惯，她辨认出那是张雨。


    两个老旧的黄色木课桌之间摊开着一本历史书。


    是九年级下册的历史书，世界史。


    明蕴凑近了看，零零散散爬满了黑色的小字，她往前翻，往后翻，无一例外，都写上了散乱或者集中的黑字。


    字全部是反的，但那些辱骂、造谣、发泄，极端的恶意与负面情绪好像给书蒙上了不清不楚的黑雾。


    “小偷。”


    “恶心，去你大爷的。”


    “丑女，道歉，怎么有脸来学校。”


    历史是反的，恶意是真的。


    ?们写下的话，自以为是的正义，高高在上的集体暴力。


    这样的历史消解了女性的托举，?们习以为常地把女性当作一种资源索取，?们在她们的身上书写名为家国天下的历史，一种魔化，一种剥夺，一种失落。


    每一页上都写着两个字——吃女。


    而现在这本历史书上又写满了针对张雨的虚假言论。


    无需署名就可以随意涂抹的生命消亡史。


    明蕴坐在张雨的位置上，她揉着太阳穴，那些空着的座位，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比如，张雨的同桌——常淼。


    至于鲁敏，明蕴看向周围，讲台上应该有座次表吧。


    仝小谣已经死了，不在这里。


    常淼、鲁敏肯定是两个关键的人物，她们应该不是像五金店老板那样的程序。


    死亡不会被Npc发现吗？


    只有一些Npc才有特定程序，就像菜店的那两个大姨，还有育才中学采购桶装水的老师，不出意外，牛肉面馆的老板也应该是。


    所以昨天两次出现在她们家门口的那个女孩，一定也是关键人物。


    初一的教室没有人，待会可以看一下初二教室里的情况。


    明蕴关掉手电筒，重新站起身。


    她看了一眼讲台上的座次表，鲁敏的位置上也没有人？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样的存在控制住了?们，又是什么样的存在杀了那些仝小谣。


    黑板上，历史这两个字蠕动着，从白字上爬出了黑线，那似乎是一条黑乎乎的虫子。


    霎那间，从眼球到黑板上出现了很多黑色的线，纤细，却又无法被轻易扯断，它在活动，在肆无忌惮地吸取着能量，壮大着自身。


    【精神-1】


    明蕴不敢出声，她朝着身后慢慢退步，退到了门口。


    一条黑乎乎的虫子站在了讲台上，它的身上都是眼球，数不清，只有眼白没有黑色的瞳孔，上半身挺立着，畸形的生物仿佛昭示着某种诅咒。


    【精神-2】


    明蕴闭上眼睛拔腿就跑。


    她可不承认这玩意跟她是同类，她得活下去。


    明蕴刚跑到楼梯口，整个走廊都布满了头发丝，头发增生了无数倍，无数根头发，它们相互交缠，亲昵地拥在一起，四向生长着，明明不是触手，却有着充沛的活力。


    【精神-2】


    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让明蕴呆在了原地。


    让她忽略了高明出现在她的身侧。


    高明皱着眉，夜晚的一切都是荒诞的，这栋教学楼就像是经过镜像翻转后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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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风和李想还在一楼。


    张雨表面上似乎是被车撞死的，但实际上，也许是被怪物给杀死的。


    会是这个头发怪物吗？


    黑发立刻发现了高明的存在，急促地向高明延展。


    明蕴这才发现高明就在她身边，完了，这应该不是朝她来了，但是她也得跑。


    因为隐匿不等于不存在。


    明蕴第一个跑下了楼，高明跟在后面。


    跑出教学楼的明蕴往回看，黑发停了，高明就站在教学楼的台阶上，但是黑发无论内部如何涌动，都没有再向前一步。


    高明大喊，“凌风？李想？”


    她们两个还在一楼。


    李想推了推凌风的肩膀，“好像是高明在喊我们，你看出有什么不对劲了吗？”


    凌风把镜子砸碎了，镜子后面还是墙壁，什么也没有，镜子的碎片也只是镜子。


    她抬手扔掉拖把，拿起一块大镜片，同时又递给李想一片。


    “你看脚底下。”


    李想惊呼一声，她指着那不断挤进来又向前攀爬的黑发，“什么东西？”


    “头发。”


    凌风挡在李想身前，“你有什么能力，想办法弄断它。”


    “高明应该是在提醒我们这个，我们得出去，要不然会死。”


    凌风猛地推开厕所门，用镜子割下了一些头发，物理攻击只加五，好在还不多，要是有把刀就好了。


    她用余光撇到，李想直接用双手撕碎了一些头发。


    李想跑到了前面，“快，直接从这翻过去。”


    来不及诧异，李想已经翻了过去，她向凌风伸出手，焦急的目光无声地催促着凌风。


    凌风上半身爬上栏杆，直接被李想抱了下来。


    教学楼像是有结界一样，那些缠在凌风脚上的头发，自己散落到了地上，失去了生机。


    李想一只手抹去脖子上的冷汗，另一只手没注意，把杂草连根拔了起来。


    在凌风疑惑的目光下，李想不自然地松开了手。


    “额……能力效果。”


    高明走到花坛这边，她喊：“凌风？李想？”


    李想把凌风拽了起来，从力度上来说，是拽。


    迎着高明的目光，凌风摇了摇头，“我们没事。”


    明蕴往她们那边看了一眼，总感觉黑雾好像淡了不少，是错觉吗？


    头发怪和眼睛虫是不是同类，还是说，头发怪谁都杀。


    头发消失了，不知道钻进了哪儿。


    明蕴的时间快要到了。


    她又在内墙边找了几块砖，爬了上去。


    回家。


    明蕴的眼皮在打架，她不记得明霞原来把钥匙放在哪儿了，应该是床头柜上吧。


    她轻手轻脚地把钥匙放回去。


    她又扭头多看了明霞几眼，看样子明霞睡眠的质量还不错。


    明蕴轻轻关上了门。


    片刻后，明霞睁开眼，点开明天超市的系统面板。


    【定位：育才中学—明天超市内(店长与店员位置重叠)】


    她看到最后一栏的定位，才放下了心。


    明霞的视线留在了钥匙上，明蕴大概出去了一个小时左右。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明蕴上高中住校的时候，她一个人守店还被偷过呢。


    后来换了锁，换了电动卷帘门，又按了防盗的报警器。


    她听到声音了，她觉得，没有触发防盗报警器也许是因为明蕴的能力。


    空间能力，可以隐身？隐身之后就不会被发现了，真是神奇。


    明霞这样想着，她猜大概是明蕴出去了。


    是吧，是玩家，就得完成玩家的任务。


    这个副本的经营任务还算简单，不知道下一次会怎么样。


    明霞转身，她又睡着了。


    明天的忧虑那就等到明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