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两相映照

作品:《公爹与两孤孀

    休书之事,在赵砚和徐有德这两位“里正”的“一致裁定”和全村人的见证下,算是落定了。


    手印的按法,颇为讽刺。王家父子双手已断,便有人“好心”捡起地上那两只早已冻硬、属于王大志的断手,蘸了些血污,在休书上按下了两个扭曲模糊的“指印”。至于王家婆娘,虽不情愿,但在赵砚冰冷的目光逼视下,也只得哆哆嗦嗦地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尘埃落定。


    吴月英紧紧攥着那张墨迹已干、按着三个鲜红手印的休书,只觉得压在心口多年的一块巨石,轰然落地。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却是喜极而泣。从今往后,她吴月英,再也不是王吴氏,她是她自己,是她两个女儿的母亲,更是……赵家的一份子。


    “月英嫂子,恭喜你!终于脱了那火坑了!” 周大妹拉住吴月英的手,真心为她高兴。


    “是啊,月英嫂子,以后再没人能欺负你了!” 李小草也眼圈泛红,既是欣慰,也带着一丝同为女子、感同身受的唏嘘。


    围观的村民们也纷纷出言道贺,或是替吴月英感到不值,痛骂王家不是东西。世态炎凉,如今王家成了臭狗屎,谁都想踩上一脚,顺便在赵砚面前卖个好。


    吴月英一一谢过,声音哽咽却坚定。从王家那破败的院门走出时,她感觉连呼吸都轻松了许多。天空又开始飘起细碎的雪花,落在脸上冰凉,却浇不灭她心头那团新生的火焰。


    人群散去,雪渐渐密了起来。


    赵砚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向一旁脸色灰败、强打精神的徐有德,语气平淡:“有德叔,今日之事,多谢了。”


    徐有德连忙挤出笑容,姿态放得极低:“三儿……不,赵里正,您这话可折煞老朽了。之前是老朽糊涂,多有得罪,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这半截入土的老东西计较。”


    “哪里的话,” 赵砚摆摆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看似宽宏的微笑,“牙齿和舌头还有打架的时候,邻里之间,有点误会摩擦,过去了就过去了,我赵砚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给了徐有德面子,又没做任何实质性承诺。徐有德心里暗骂小狐狸,面上却只能讪讪一笑:“是是是,赵里正胸怀宽广。唉,老啦,不中用了,以后这村里的大小事务,还得仰仗您。大山这孩子不成器,日后若有什么难处求到您门上,还望您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能帮衬一把就帮衬一把。”


    “好说,” 赵砚点头,话锋却一转,“乡里乡亲,能帮我自然不会推辞。不过,有些事,比如牵扯到姚家、钟家之间……我人微言轻,恐怕就爱莫能助了。毕竟,我也只是混口饭吃的小人物。”


    他这话,既是提醒,也是划清界限。示好可以,想拉我下水站队?免谈。


    徐有德父子脸色微微一僵,但还能维持平静,徐小江却有些按捺不住,嘴唇动了动,被他爹徐大山用眼神严厉制止了。


    “明白,明白。你我各为其主,老朽省得,绝不让你为难。” 徐有德叹了口气,仿佛认命般,这才搓着手,带着几分窘迫道:“那个……赵里正,您也看到了,我家现在……实在是揭不开锅了,房子也塌了。这冰天雪地的……能不能,先跟你借点粮食,再借点石炭……应应急?”


    “行。” 赵砚答应得很爽快,似乎早有所料,“我给你五斤粟米,五斤米糠,外加十个蜂窝煤。够你们支撑几天了。”


    徐有德愣了一下,他本以为赵砚会借机刁难,或者讨价还价,没想到答应得如此干脆。他脸上挤出感激涕零的神色:“多谢赵里正!多谢!只是……这粮食,我可能……没那么快能还上……”


    “不急,什么时候宽裕了再说。” 赵砚显得很大度,当即吩咐身边的刘铁牛,“铁牛,一会儿你把粮食和煤送到有德叔那边去。”


    “是,东家!” 刘铁牛应下。


    看着赵砚带着人转身离去的背影,徐小江忍不住低声道:“爷,这赵砚……好像也没那么绝情?他还肯借粮给我们?”


    徐有德脸上的感激迅速褪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丝忌惮,他望着风雪中赵砚挺拔的背影,声音低沉:“他这不是大方,是在还我刚才‘作证’的人情。一码归一码,他分得很清。这一次的人情用了,下一次,再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就难了。”


    他顿了顿,满是感慨:“你们啊,还是太年轻。这赵砚,行事看似嚣张跋扈,实则章法有度,步步为营。你看他今日处置王家,何等酷烈?可偏偏又占着‘理’字,让人抓不住太大把柄。他若是只知一味蛮横,我倒不怕。可他现在这样……软硬不吃,恩威并施,才是真正可怕。示好?没用的,他心里,怕是早就容不下我们徐家了。”


    “爹,那……那大少爷那边,万一真要用赵砚取代我们……” 徐大山忧心忡忡。


    “那就更不能得罪他,至少表面功夫要做足。” 徐有德苦笑,“要不然,你以为我老脸都不要了,跑来给他站台捧场是为什么?在他真正发迹之前,他一直表现得胆小怕事,窝窝囊囊,连写个文书都要来求我。可你们知道吗?他不但识字,那字写得比老子还好!这个人,藏得太深了。今天我站在他面前,甚至有种……当年第一次见钟老爷时的感觉,不,比那更让人心头发毛。咱们爷仨,斗不过他的,趁早熄了心思。这潭浑水,让钟家自己来趟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徐大山满脸不甘,可看看自家坍塌的房屋,再看看父亲衰败的神情,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声长叹,搀扶着徐有德,在越来越大的风雪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那半间破屋走去。


    …… ……


    与赵砚家温暖热闹、充满希望的气氛截然不同,位于村子另一头的赵家老宅,此刻却是另一番景象。


    屋里冷得像冰窖,只有炕洞角落里还有点微弱的余温。赵家老太蜷缩在炕角,身上盖着一条又薄又硬的旧棉被,冻得瑟瑟发抖,肚子更是饿得咕咕直叫。


    “外婆……我饿……” 一个细弱蚊蚋的声音响起。是东东,短短几天,这孩子原本还有点肉的小脸就瘦得脱了形,眼窝深陷。按理说,赵砚每次让人送来的口粮,即便赵老太分一半给外孙,也绝不至于让他饿成这样。


    问题出在赵伟一家子身上。


    赵砚让他们来“伺候”老娘,他们是怎么“伺候”的?


    一家四口——瘫在炕上哼哼的赵伟,同样“卧病在床”的赵大宝,精神头最足、俨然成了家里“霸王”的赵二宝,以及嗑瓜子嗑得满嘴香的毛小芳——整天就窝在老太太这屋里“猫冬”。


    每天一大早,刘铁牛会准时送来当天的口粮(主要是粟米粥和一点粗面饼子),足够老太太和一个孩子吃饱。每当这时,赵伟和毛小芳就表现得格外“孝顺勤快”,嘘寒问暖,抢着干活。可等刘铁牛一走,他们立刻原形毕露。


    粥和饼子,大半进了他们一家四口的肚子。赵老太和东东,往往只能分到一点点,堪堪吊着命。东东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里够吃?这才饿得飞快瘦下去。而赵伟一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居然一个个脸上还隐约多了点“福相”。


    “忍着点!” 赵老太有气无力地瞪了外孙一眼,心里也堵得慌,“咋这么不顶饿?早上不是喝过粥了?”


    东东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就……就喝了小半碗,都是水……没几粒米……”


    “小杂种!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躺在另一边、占据了大半炕头的赵伟闻言骂道,“娘,你就是太惯着他!现在什么年景?粮食多金贵!别人家一天吃一顿都算好的,他一天两三顿,还想咋地?饿死鬼投胎啊!”


    “就是,奶,要我说你就该听三叔的,” 赵大宝一边抠着脚丫,一边阴阳怪气地帮腔,“把这吃白食的小杂种送回他二姑家去,要不干脆卖了!瞧这小脸,虽然瘦了点,但底子还行,说不定还能换点粮食回来呢!”


    东东吓得浑身一抖,连忙往赵老太身后缩,紧紧抓住她的衣角,不敢再吭声。


    “卖什么卖!他还是个孩子!” 赵老太气得胸口发闷。


    “孩子?除了哭就是吃,养头猪都比养他强!” 毛小芳“呸”地吐出一口瓜子壳——这瓜子还是赵砚家送来的年货,赵老太一颗都没尝到,全进了她的嘴。“老话说得好,外孙狗,外孙狗,吃完就走!娘,你指望他将来给你养老送终?别做梦了!卖了正好,还能省下一口粮!”


    “外婆!别卖我!我不吃了!我不饿了!” 东东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恐惧让他瘦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他这一哭,顿时吵醒了躺在最里面、睡得正香的赵二宝。


    赵二宝“腾”地坐起来,满脸戾气,嘴里骂骂咧咧:“号什么丧!找死啊!” 他几步冲到炕角,一把将瘦弱的东东从赵老太身后拽了出来,拎小鸡似的提在手里,不由分说,照着他屁股就是“啪啪”几巴掌,下手极重。


    “啊!外婆!救命啊!好痛!” 东东痛得撕心裂肺,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拼命挣扎。


    “二宝!那是你表弟!你松手!” 赵老太又急又气,想要阻拦,却被毛小芳不阴不阳地拦住。


    “什么表弟!不过是个野种!” 赵二宝打得顺手,又踹了东东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恶狠狠地道,“老东西,管好这个小杂种!再敢吵老子睡觉,老子真把他拎出去卖了换酒喝!”


    看着在地上缩成一团、低声啜泣的外孙,再看看眼前这几个如同豺狼虎豹般的儿孙,赵老太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比这数九寒天更冷。她悲从中来,老泪纵横,指着赵伟骂道:


    “老三让你们来是伺候我的!你们……你们这是伺候吗?你们是来当祖宗的!抢我的口粮,让我一个老太婆伺候你们吃喝拉撒!你们……你们是想把我活活折磨死啊!我要是死了,看老三还会不会给你们一粒粮食!看你们还怎么活!”


    她的哭骂,在冰冷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凄厉无助。然而,回应她的,只有赵伟不屑的冷哼,毛小芳嗑瓜子的“咔嚓”声,以及赵二宝重新躺下后不耐烦的嘟囔:


    “吵死了!再嚎连你一起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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