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宫闱铁律

作品:《文盲二代太医院苟命记

    白术想起来大师姐对她说的——


    “养不好,发还了家去。”


    白术心底一沉,喉咙像被什么堵了似的,喃喃道,“这……郑小娘子,做了什么错事?”


    苏幼也低沉,一叹说:“宫中当差,不可以露愁容,尤其不能露在贵人跟前,晦气。”


    白术心情沉重,夜深人静时,白术突然想起了祖父。


    小时候她贪玩,撒娇耍赖闹着不要学“家传绝学”,还拉出一套套歪理。当时的祖父抚摸着她小小的脑袋,一声长叹意味深长——


    “身上的病症好治,身外的病症难医。你既志不在此,也罢了。”


    白术后悔了。


    她想,若是小时候勤奋一点,大约总能多那么一二分治好小郑娘子的希望。


    白术心里不好受,她整日也没什么事情,得空了就打着“治病”的名义去陪郑小娘子,有时候苏幼也会与她一起。


    徐青燕每日也来给郑小娘子扎针,如此过了三五日,郑小娘子的眼睛里重新有了清明的神采,也能略答上几句话了。


    这给了白术莫大的信心,一日她在郑小娘子床前削着苹果说:“你要快一点好起来,你的母亲还在等你。你们膳房的掌事姑姑说了,若是这一二日再不能把你治好,就要把你报给掖庭令,逐了出宫去,岂不是令你的母亲更担心你?何况你好不容易才进了宫,这么出去,可惜不可惜呀?”


    白术分了一半苹果给郑小娘子吃,却见郑小娘子呆住一样,不接她的苹果,白术问:“你怎么了?”


    郑小娘子忽然握住了白术的手,恳求她说:“白大人,你是好人,可不可以,帮我一件事?”


    这是郑小娘子这些时日说的最长、最清晰的一句话,白术大喜,道:“你说,我一定帮你。”


    郑小娘子从床边的格子里拿了两串铜钱,说:“求你把这些钱送给我娘,她治病要钱。”她说着把两串钱放进白术两只手里,“一串给我娘,另一串是我孝敬您的,请您不要嫌少,求您了。”


    沉甸甸的两串钱拿在手上,白术更沉重,忙扶着要磕头的郑小娘子说:“这算什么事嘛,两串钱我都托人送给你娘,你快起来。”


    郑小娘子难以置信,“真,真的?”


    白术点头,“你家在哪儿,我托人给你送。”


    郑小娘子落了泪,又哭又笑地说:“我这一场病,倒是害的值了。若是早些认得您,我娘就不会拖得……”


    郑小娘子告诉白术,宫里那些能出宫采买的太监,凭着能出宫的便利,私下为出不得宫的宫人递信递消息。


    郑小娘子抹泪说:“他们要的也太黑了,一条消息就要一百钱,我把月钱托他们送去家里,他们竟要拿七成。我入宫就是为了多挣份银钱给我娘治病,却不想被他们这样盘剥。”


    “什么?”白术难以置信,咂舌道:“这也太过分了,你怎不告诉掌事姑姑?”


    “这是不能说的。”郑小娘子忙道,“宫中禁泄禁中语,更不许夹带,那些公公们能帮我们递传消息物件就是帮了大忙了,是拿着银钱也找不到门路的事,谁敢告到明面上去?”


    “那也不能……”


    白术话说一半,忽然泄了气,罢了,师姐交代过她不要多管闲事,她也实在没有这斤两去管内廷的事情。


    她收了郑小娘子的两串铜钱,说:“你放心吧,这两串钱我转给你的母亲,分文不少。你还有什么要给家里带的吗?”


    “那便请您再帮我带一句话吧,”郑小娘子说,“你告诉我爹娘,我在宫中很好。我点的豆腐,贵人们,很爱吃,都说好。”


    “你……”白术哽了一下,点头,“嗯,好,你的话,我也一定带到。”


    郑小娘子露出个笑,说:“谢谢你,白大人。”


    点的一手好豆腐的城西豆腐郑家的小娘子,在宫中,只是个膳房送膳的小宫人。


    轮不到她点豆腐。


    天色还早,白术揣着两串铜钱,去到大方脉,找她的兄长。


    白术整天摸鱼,寻常不敢往太医署公署这边来,就怕被谁逮着了“讨教医理”,露馅了不好收场。


    兄妹两个说了几句话,白术拿出了铜钱,嘱托她哥哥道:“一定要送到城西的豆腐郑家。”


    白家二郎没敢接那两串铜钱,瞪大了眼睛问白术:“这两串钱,你哪里来的?”


    白术把郑小娘子的事说了,也说了可恶的采买太监,愤愤道:“七成诶!二哥,你说,这是不是摆明抢钱呢?”


    白家二郎把两串铜钱往白术怀里推,生怕被挨上了一点,说:“你给那小郑娘子还回去!我的傻妹妹,那太监要七成,自然有人家要七成的道理。他们要的是卖命钱。景裕八年的盗珠案,你可知道?”


    白术摇头,茫然说:“我不知道。”


    白家二郎为白术的无知又捏一把汗。


    “宫中严禁夹带,”白家二郎一言蔽之,“这两串钱我若替你往宫外带,一旦事发,咱家老小都要入掖庭狱,你莫不知轻重。”


    “可是……”白术急道,“这是她娘的救命钱呀。”


    “我下值了去她家里看看。”白家二郎笑道,“你忘了咱家是做什么的了不成?既是你的朋友,咱家周济一二也无不可。只是这两串钱,你一定要还回去,以后也不要再应承这样的事情了。侥幸无事还好,有事便是丢脑袋的事情,不要犯险。安安生生混过几年,等家里接你出去。”


    小郑娘子这一串的事情令白术心有余悸,白术的心情忽的就低落了,吸吸鼻子说:“二哥,我现在就想回家。”


    “再等等,”白家二郎拍了下白术肩膀,安慰她说:“快了。”


    白术一万个不舍,却也只能在宣德门关前目送白家二郎出宫,之后一个人,回了住处。


    她去找了苏幼,问:“师姐,什么是盗珠案?”


    苏幼给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问:“你说的是景帝八年的盗珠案?”


    “嗯。”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二哥与我说的。”


    苏幼顿时警觉,“好端端与你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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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莫不是想往宫里宫外夹带什么东西吧?”苏幼警告白术,“你可不要打这主意,会掉脑袋的。盗珠案血洗宫禁,不知掉了多少人的脑袋,你可不敢。”


    “不敢不敢,”白术一阵摇头,“我哥给我讲了轻重,我知道了。”


    “市井、外朝与内廷的两道宫门,宣德门严查带出,承平门严查带入,往来都要搜身。”苏幼对白术说道,“咱们虽比内廷里松快些,却也不能不遵规矩。宫中一丝一纸都不能流入市井,外头的东西也不能进内廷,不然万一出了事,就说不清了。”


    “不对呀师姐,”白术说,“你那日,不就把那一兜子的苹果带进去了吗?”


    苏幼白她一眼说:“哪里让我进去了?不是叫我‘轻减’了么?”


    白术说:“可是后来来了位管事,许你带进去了。”


    “那不是管事,”苏幼叉腰道:“那是宫门司马令,我爹,亲的。”


    白术:“……”


    白术沉默,哦,对,还是大师姐说的对,她不是苏幼。


    好在小郑娘子的病情一日日转好,第七日的时候,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这给了白术莫大的慰藉。


    白术觉得自个儿颇有从医的天赋,与苏幼开心还没有两天,忽然被潘澄问:“首诊负责,那一位郑小娘子的脉案,你两个写了吗?”


    白术问:“什么病案?”


    苏幼说:“不会写。”


    潘澄服气了这一对咸鱼二人组,说:“那你们两个就等着被罚俸吧。”


    苏幼不差钱,无所谓道:“罚就罚。”


    潘澄抱臂,补充道:“罚你的,也罚师父的俸。”


    这就不行了。


    太医苑的人都知道,万金油抠门。


    两件旧官服洗的变形退色,补丁打了一个又一个。罚他的俸禄,万供奉能把苏幼退回淮国公府。


    苏幼苦了脸,潘澄又说:“两日内送到方丞归档,超时也罚俸,你两个的时间不多了。”


    白术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也干起了太史仪的活儿。


    白术咬秃了笔杆子,问苏幼:“师姐,怎么写啊?”


    淑妃的“赏赐”是不能写的,采买太监的“十成取七”也不能写,甚至郑小娘子母亲病重的消息递进宫来也不能写……她们都知道病因,却,都不能写。


    苏幼说:“就……写中邪了吧。”


    什么邪?罢了,不重要,白术落笔,写了个——“外感风邪”。


    当日潘澄内廷值夜,带上了苏幼和白术,盯着她两个写脉案,潘澄要被她两个气破了功,说:“你们自己看看,写的东西通不通?”


    白术这个辩证鬼才,方的尖的都能叫她扯成圆的。她觉得她写的挺通,振振有词说:“她是受了刺激所以致病,风为百病之长,直窜神明,怎么不是‘外感风邪’?风邪夹惊,肝主惊骇,风邪袭肝则肝气横逆,故魂不守舍。风痰瘀互结,阻塞神机 ,因此正气不固,邪扰枢机……”


    潘澄叫她打住,“你少扯你的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