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文山会海
作品:《文盲二代太医院苟命记》 潘澄被白术的一套歪理气的肝疼,点着病案严肃道:“这是要归档的,且不说方丞的人会先看过一遍,以后少府、太常寺、御史台随时会查验,被逮到错处就是罚。你两个把钱财看作身外之物不要紧,可连累了师父我不准许!”
白术低头听着,手背在身后,手指头搅来搅去。苏幼给潘澄递茶,劝说:“你消一消气,我作证,小师妹她是真不会。”
潘澄冷哼一声道:“你问问她自己,是真的不会,还是故意不会?”
白术被戳破了心思,垂头不说话,潘澄缓了口气,柔下声音说,“我知道你是同情那个姓郑的小宫人,可咱们是医官,不是史官也不是判官,只记病,不记事。宫里当差,要紧的便是‘本分’二字。你在这里把病理胡写一通,又岂是对病患负责?”潘澄说着顿了一顿,道,“情志病,是内伤,改过。”
一份脉案写过几遍,终于能过了潘澄师姐的法眼。
白术把脉案送去方丞,方丞也分了许多个科,方丞的人甚至比医丞的人还要多,白术找到了架阁库,这日当值的是个内廷里出来的中贵人,叫白术把脉案放在架子上,又在簿子上画了押,就算归了档。
中贵人在砸核桃,一时腾不开手,叫白术把簿子拿给他看。
“白数?”中贵人眯着眼睛,看看簿子又看看白术,笑一声说,“你一个水灵灵的小丫头,怎的叫这么个名字?”
毕竟有苏幼在前,白术对太医署这个草台班子已经见怪不怪了,也不和他杠,笑说:“大人说的是,我也觉得这名字不好听。只是家中长辈起的,就叫惯了。”
那太监摆手叫白术走了。
白术出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夏天里热,官服又厚重,白术出了一身的汗,拿手扇风。
就碰见了二师兄,二师兄“一钱草”向白术招呼:“小师妹也来交脉案?”
白术说是,看见二师兄一手拿着脉案,一手还盘着俩个核桃。
二师兄年纪也不大,二十四五的年纪,就,盘起了核桃。
一钱草看见了白术的眼神,抬手展示着他的核桃,笑道:“别小看这两个核桃,舒筋通络,大有益处着。”
白术说:“师兄有雅兴。”
等二师兄交了脉案出来,白术与他一道走着,问:“师兄今日当值吗?要往何处去?”
一钱草说:“去开会。”
白术问:“什么会?”
“那可多了去了,”一钱草如数家珍道,“方剂稽验会、火烛戒备会、新方研讨会、疑难堂议、核价复议会、月朔例会、教习会……”
钱二师兄说了一大串,听得白术眼晕,过了一遍耳朵,一个也没有记住,又听一钱草问她:“你是不是没有什么事情,正好,有两个会撞了时辰,你替我去点个卯。”
“哦,好。”白术懵懵的,二师兄说什么她就干什么,“什么时候,我要去哪里,做什么?”
一钱草给白术指了地方,催她:“你快去,答咱师父的名儿。”
“哎……”白术觉得不对,“那不一眼就认出来了?”
“没事。”一钱草挥手说:“我得去赶另一场,谢了。”
懵懵的白术,一边走一边看,稀里糊涂地走到二师兄交代的地方,正巧遇上了小茯。
“小白术!”小茯向白术招手:“好嘎巧,你也帮师父来开会哦?”
晕头转向的白术终于见了熟人,跑过去了问:“二师兄叫我来的,这是什么会?我,要做什么?”
“ 放松点,莫慌咯。”小茯看白术严肃认真的紧张模样,笑说,“冇得么子事,带只耳朵听就要得哒。”
两人一道进了屋,小茯领着白术签了到,自找了靠后的位置坐下。没多久方令善和郎典仙也来了,看见小茯和白术,就坐在了一起。
之后白术看见她二哥也来了,白家二郎也看见了白术,但白术左边是小茯,右边是方令善,还有林韶音和常志芳,白家二郎不好往她们那处凑,于是就坐到了另一边。
来人越来越多,白术问方令善:“这般多人,都不当值吗?是要做什么呀?”
方令善还没说话,郎典仙凑过来了,“小白术,你是不是被你二师兄派过来的?哈哈我就知道,钱师兄是万供奉门下的大总管,大事小事都他管,他派你过来,连什么会也没有与你讲吗?”
“讲了,”白术挠头,“但是好长一串名字,我没记住。”
“你丫记哒咯,”小茯说,“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名字越抻长、人越扎堆堆的会,就越是不作数。你带起耳朵听一哈,过得啦!”
林韶音和常志芳都凑过耳朵听,听了都忍俊不禁,郎典仙说:“小茯说得对。”
“你们别闹了。”方令善温温柔柔地打断她们,“令丞大人到了。”
白术头一回见到了这一位太医署的副手——太医署丞,薛大人。
薛大人是个大腹便便的胖子,因着那鼓出来宛如怀胎八月的肚子,腰间的玉带向下坠着,好似是靠这一根腰带把便便大肚兜住。白术有点替他担心,生怕腰带断了,肚子掉下来了可怎么好。
与薛令丞同行的是少府的御府丞,后头是太医署医丞、药丞与方丞三位主官。
郎典仙与方令善低语抱怨:“怎么少府的人又来了。”
温温柔柔的方令善也叹了口气,问郎典仙:“你上一回被罚了多少?”
郎典仙比了几根指头。
方令善倒吸一口气:“这么狠?”
郎典仙收了指头,耸肩:“自认倒霉吧。”
白术现在只知道脉案没有按时上交会被罚俸禄、脉案写错了也会被罚俸禄,问:“你们在说什么?脉案吗?”
“是宫人的救济令。”见白术茫然不懂,方令善小声与她讲,“太皇太后年少时候在掖庭遭过苦日子,知道宫人艰难,许多年纪轻轻的宫娥太监治不起病,白白耽误了性命。故从少府里特批了款子,做宫人们瞧病治病的钱。”
白术说:“这是好事呀。”
“是好事,”郎典仙说,“可架不住它是个无底洞。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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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账目上就那么多银子,花钱的地方又那么多,何况圣上正当盛年,这些年广纳妃嫔,年年都要有几个王子皇孙落地,宫人进了一批又一批,可不是从前景裕朝和锦绣朝时后宫空置的时候了。钱却还是那点钱,哪里够用?”
“啊?那怎么办?”
小茯说:“罚俸禄噻。先搞你们医丞那边的饷钱,再刮俺们药丞的,大家一伙张起嘴巴等风来饱肚咧!”
白术:“啊?”
郎典仙再一次认同了小茯,说:“对,太医不会算,一年全白干。”
白术听完一场会,自觉她的收获还是挺大的。
白术意识到了她在太医署的三大苟命任务——
第一,苟住自己的命;
第二,苟住病患的命;
第三,苟住她为数不多的口粮的命。
散了会,趁着人在,小茯问大家:“今夜里你们值夜啵?一起耍起嚒?”
“不了不了,”郎典仙道,“我还要回去补脉案,这两天净是开会了,脉案也没有来及写,就要超时侯了。”
方令善说:“我也是,师弟的脉案我还没有来及看。”
林韶音也说:“我也要补药检和出入库记录。”
白术也要回去恶补药理,大家都有事情要忙,小茯只好说:“好咯,过些日子再耍起。”
白术觉得她这样只啃书本不行,得“看病”。
郑小娘子的病例是她瞎猫撞上死耗子,后来潘师姐给她细细分析,她忽有了醍醐灌顶的感觉。
白术牢记她爹的“磨”字决,又去磨潘澄:“师姐师姐,你带带我呗。我给你端茶,我给你倒水,我给你背药箱,我给你抄病案,我给你捏肩捶背!带带我嘛师姐,师姐师姐,好师姐,我的亲师姐——”
一个尾音音调转了三转又三转,撒娇又粘人,叫一向不爱与人太亲近的潘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好了好了,”潘澄被她晃得晕,说,“你想学跟着我就是,我又没有撵过你。明日我出诊,你若没有别的事情,就过来吧。”
白术喜笑颜开,大臂一张把潘澄抱了个满怀,“师姐我爱你!”
潘澄别扭地挣了一下,嫌弃地说白术:“放开了,大夏天的,一身臭汗,你热不热?”
白术嘿嘿笑。
潘澄的医术和名声都是极好,性子虽冷淡了些,对病患却极负责,许多宫娥都爱找她。
潘澄出诊的时候,来找她瞧病的宫娥很多,白术坐在潘澄身边,潘澄看什么,她也看什么,潘澄搭了脉,白术也搭脉,潘澄说话她就听着,又拿了个小簿子记。
——白术觉得她可以向太史仪学一学她们史官的速记法。
半日里潘澄看了二十来个宫娥,大半都是经行腹痛。趁着有个空档的功夫,潘澄问白术经行腹痛的证型,白术思索着背道:“有气滞血瘀证、寒凝血瘀证、 湿热瘀阻证、气血虚弱证、和肝肾亏虚证。前三者为实证,主因气血不畅,阻塞胞宫所致;后二者为虚症,因气血虚弱,胞宫失于濡养所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