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过肩背着一条长痕

作品:《我在塞北种草原(穿越)

    “你看这个!”


    连玉指尖所向,是一串蚂蚁。


    沿着之前堆好的石堆外侧阴影,缓缓向着墙内侧内行进。


    她在这儿蹲了许久,就是在观察蚂蚁的行动。


    “它们就沿着这个小线路往返,而且昨天就有!”连玉指给达日罕:“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抱着石头单膝跪在一旁的人摇摇头,实在憨态可掬,连玉看得忍不住笑出声。


    边笑,她边说回正题:“第一,石堆内的表层土相对稳定,蚂蚁判断能筑巢稳定。”


    侧面说明现在结构可靠,尽管附近荒地之中,蚂蚁恐怕再难寻得更好的避风港湾,但这依旧说明连玉等人这几日的工程颇具效果。


    “第二,湿度也能够维持,这两天蚂蚁路线是也是固定的。”


    蚂蚁实在是渺小到极致的生物,在寻常的世界里,并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


    在这浩瀚无边的沙漠荒野,更是显得无足轻重。


    但却爬出希望的痕迹,振奋着连玉。


    “干了!”这么多日,即便是胡杨林地生出绿芽,她也不曾如此兴奋过。


    站起身来,挺直腰板,双臂自由地向上,连玉伸满一个懒腰,就算依旧黄沙漫天,那小小的蚂蚁也能找到它们的容身之所,缓慢发展出一片生机的世界。


    就像连玉的种草大业。


    五月既至,干沙土的比热容低于水,哈勒沁的夏季虽短,却升温极快。


    之前虽也衣食不缺,可日日劳作过后钻进冰冷的席褥,对人来说绝对是一种酷刑,京城的宅院就算是下人房,越冬晚上也是要烧起火炕来的。


    连玉这夜依旧裹着袍服,进凉被窝的关键诀窍在于身法灵敏、速度要快,一刻都不可犹豫,往往是彻骨寒意带来的一个激灵之后,体温慢慢得以保存,很快便可入睡。


    今日被窝倒确实不再似从前一般让人感到如坠冰窖,连玉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一阵,扰得达日罕也不得安睡。


    黑暗中,借着火塘的光,彼此都不清对方的面部。


    达日罕声线慵懒:“咋不睡,想家?”


    类似的问题,连玉被问过不少次,每次答案都一样:“想家,但不想回京城。”


    今天也不例外。


    达日罕却是第一次问:“那你想的是哪?”


    若是从前,在来到哈勒沁之前,这是个没法回答的问题,没人知道呼和浩特,也没人能理解连玉的处境,她无数次想过还不如死了痛快。


    让她回到过去,又不给她施展本领的机会,自己在现代的所学所知,毫无用武之地,每日苟且于后厨,服侍于权贵之间,苦,但又不像其他下人动辄要遭打骂惩罚。


    日日煎熬的不止生活,还有内心。


    她见那些人受苦,却又并无立场安慰。


    连玉清楚地知道自己被视作深宅大院中上层世界的一员,家宴的坐席从无她的位置。


    她也知道,自己从未被真正视作过一个侍俑。


    今世的母亲去世之前,病榻上那双粗糙如胡杨树皮的手,曾紧握着连玉的手。


    大约母亲也看出,自己那从无由来的连日高烧中,奇迹生还的女儿,已并非自己亲生。


    垂垂枯朽的母亲问:“你以后去哪?”


    她问连玉,却并不真的等待一个答案。


    连府不会允许一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女出现在京城名流的世界里,败坏连家的名声;更不会随便找个小厮马夫草草对付,那更是叫连家颜面尽失。


    她还能去哪呢?


    连玉抚过母亲的发鬓,手指巡过那过早衰老的眼睛。


    那时她情不自禁,说出:“呼和浩特。”


    亦如此刻,达日罕问她想的是哪,她终于能坦然地以此作答。


    “谁教你的?”这问题,达日罕也是初次问。


    以那“谢谢”、“你好”都是到了哈勒沁现学的蒙语水平,连玉根本不可能骗得过他。


    此刻连玉坦白:“不知道,从小就会。”


    说话时嗓音发沉,染着莫名的水汽。


    “他们说你以前,发烧,差点过去,真的假的?”


    “嗯,真的。”连玉不知道素来这个不看那个不管的达日罕,怎么突然八卦起来,竟还向其她汉民打听自己。


    “那个时候,看见的?”


    是说在弥留之际,原本叠合存在的世界开始融合,灵界与人界的边界淡薄,平时被风、节律和身体阻隔的事物,会出现在人界。


    有的人会见到祖先或亲人,有的人则会见到不属于人界的存在。


    水汽凝结成珠,从脸边滑过,连玉勉强“嗯”了一声,随手一抹,便翻过身去,面对着墙壁,作出要睡的样子。


    火塘里柴火噼啪作响,一时间就这么彻底静下去。


    就在连玉即将入睡时,背后又传来达日罕的声音:“会有的,呼和浩特。”


    “你的愿望,肯定能实现。”


    连“嗯”都没敢再接,只怕自己会失声哭出来。泪水又从紧闭的双眼中溜出几滴,连玉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却也难敌乡愁。


    她要在这里建设她的青城,她的呼和浩特。


    早上的风依旧又冷又硬,简直快要连地皮一块掀起来卷走。但连玉现已可以单手持缰策马,兜上三圈五圈也轻轻松松。


    一路向外去,达日罕从前就总是赤着上身,天气稍暖些,他便更是乐于展示自己坚实雄壮的肌肉块头,汉民妇孺起初很不适应,见到总要别过脸。


    就连娜仁也偷偷比划给连玉:别的年轻小伙子不这样。


    比如乌兰苏伦。


    比起达日罕的狂放不羁,乌兰苏伦做事虽手脚利落,有力气也肯出力气,从不吝啬于帮忙,但却收敛腼腆得多。


    之前说结婚,也没见有个多么正式的婚礼,条件不允许铺张是一方面,倒也的确没那么讲求多盛大的仪式,一双新人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连玉送去一篮盐地碱蓬,虽是从野地里捡的,但却是全体汉民共同的心意与祝福,除此之外,事事拮据的她们,也实在没什么可送的。


    搬石、扎草成格、混肥播种,如此重复。


    连玉后来还是向策仁多尔济争取到固定份额的粪肥,是以这些能食用或入药的野菜为交易,不光于策仁而言,这是一门不错的交易,于部落居民而言,同样如此。


    尤其是连玉发挥身为现代人的烹饪技术,稍加调味,原本只作填补餐桌空缺的野菜立即美味可口起来。


    牧民连加称赞,干粪配额减少的压力得到进一步缓解。


    满怀着希望,连玉日日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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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总要把现在自己手头的四五块地都逛过走过,才返回大营。


    今日下午又不知是何原因,也不知达日罕带着部落里的年轻小伙子们去向何处,娜仁留在家里照顾亲眷。


    如此一来,连玉索性给大家一齐放半天假,调整休息。


    待到晚餐前,还不见达日罕回来,议事大营中,策仁多尔济面上虽一派平静,可却忍不住时而向外望去,眼神中多少有些藏不住的焦灼。


    营中旁人也如此一般,众人默默不语,只听火塘燃烧,几声干柴脆响。


    直到日落,依旧不知达日罕人影去向何处,用餐时,台吉不在,众人便也没了平时的交谈。


    连玉受不住那叫人身心发闷的寂静,餐后便独自走去马棚,跨上乌鬃,夹马起行,向胡杨林去。


    照上次的情况来看,达日罕不知多久才能回来,那连玉便是不急着回去的。


    夜风呼啸,仅凭星光,竟也能看清地上的条条嫩绿,虽还是稀疏微小,却足够振奋人心。过新地、采石地,顺着月色落在沙地上的痕迹,一路远去。


    这是一条她亲自开拓出来的线路,未来,也会被她亲手种成一条绿带,贯穿整片荒野,延申向外,直接天河。


    连玉连玉停马草边,近处是石堆墙,放眼望去,草格规整有序,悉心保护着他们的劳动成果,守护着哈勒沁的全部希望。


    心中的牵挂短暂放下,小步走马,绕着这几处远地看了又看,连玉满意得不行,草原上别说现代的时钟,就连京城打更报时的人也不存在,总叫人忘却时间,仿佛置身世外。


    就在她惬意地将全心抛向空中自由飘荡,遨游天地之时,听闻一声呼喊:“连玉!”


    紧接着又是几声,带着寻找的急切:“连玉!连玉!”


    遥遥而来,声音里掺着费力憔悴的病气,只一声,她便已经听出,是达日罕。


    直到那狂奔疾驰而来的人抵达极近处,连玉惊觉他上身满是血迹,过肩背着一条长痕,鲜血凝固后,结成深红色的痂,十分怖人。


    “你怎么了!?”


    连玉急忙问:“这怎么弄的?”


    那精壮的肩背上仿佛披着红绸,血溅上发梢,达日罕开口却是先问连玉:“你一个人跑出来干什么?”


    “我……出来看看地,那边闷得不行,”连玉被他着急的语气镇得一阵磕巴,“你这是怎么了?快,回去我们找策仁看看。”


    哈勒沁没有专门的医生,看病也全依赖口口相传的经验,策仁多尔济年长持重,之前小芽呕吐,也是他给治好的。


    达日罕嘴唇发白,脸色更是不曾有的憔悴,满心以为连玉迷路的他来时顾不得自己伤口破裂,返程时已经失血过多,两眼昏花,几次险些跌于马下。


    最后还是连玉主动要求他与自己同乘乌鬃,载他回去。


    才一靠近营地,策仁为首的众人便急急匆匆围了上来,扶着达日罕回自己营帐,被半扛半举的人脆弱极了,根本无力开口答他们的问话,更别说向连玉解释到底发生些什么事。


    只听照顾小豆、小芽的婆婆说,达日罕一回来便带着那骇人的伤口,其余几个小伙子里也不同程度受了伤,达日罕的最重。


    台吉的营帐里挤满了人,连玉根本挤不进去,只能守在帐外,静候着不知结果怎样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