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没有汉语名字
作品:《我在塞北种草原(穿越)》 “今天不行。”连玉努力把被风吹歪的头发挪回来一点,碗中倒影看到自己灰头土脸的样子,不谈美不美观,实在不像神志清醒之人,喝着无比怀念的咸奶茶,在京城的时候她想都不敢想自己这辈子还能有再喝到这东西的一天。
放下碗,她迎着那双比鹰喙还锋利的眼睛:“你盯我也没用,奶茶我喝了,你要的话我吐给你。现在昏天黑地的,我得明天看过你这儿的土、沙子,才能告诉你具体怎么办。”
帐中空间不大,中央是个火塘,橘黄色的光昏昏暗暗,却是帐子里仅有的一点明亮和温暖。
照得达日罕影子映在帷帐粗糙的墙壁上,像一头夜伏的狼。
连玉端详着手中从头发上拍下来的一捧沙土:“刚才咱们回来的这一段路,都是流沙,盐碱化——算了,你肯定也不知道是啥,你知道不储水就行了。”
那虎视眈眈的狼没有放下威严,面色冷峻地抬抬下巴,让她继续讲。
“不储水,一戳就塌,也没有肥力,种不出来东西。明天一早,你,再叫上几个人,跟我一起去找活土,找能种出来草的土。”连玉转而问:“能做奶茶,你们有牛?”
“有,艾策格(父亲)走的时候,我们还有四十头牛,现在只有十七头了。”
四月,该是草原上最青黄不接的时间,连玉直指最关键的问题:“牛的草从哪来?”
“柴达木欧斯。”
“什么东西?”
让我们说中文。
达日罕眼眶发力,斜睨了她一眼:“知道青色的城,不知道越冬的草?”
不用他说,连玉也知道他这话的潜台词是在暗讽教她蒙语的人。
蒙汉友善,当朝京中不乏有从塞外入朝为官的昔日草原将领身居要职,身份显赫。
可当图兰等部深陷天灾泥潭时,竟无一人伸出援手,帮他们求得朝廷赈济。
那些人只识享乐风雅,恐怕早就忘了自己出身游牧,自然不会教人“越冬的草”这种对于蒙古部落而言关乎命门的东西。
可连玉现在只能随他误解,总不能承认自己除了“呼和浩特”,就只会“塞拜那乌(你好)”、“巴雅尔泰(再见)”这两句。
还都是因为上辈子每次被人问到籍贯,都要再被追问一句“会不会讲蒙语”时,为了唬人学的。
“现在四月,够吃到五月吗?”
议事帐中,主位是一条木头矮塌,上覆白狼皮,看得出久经风霜。
一腿屈起,脚踏塌边的达日罕,从劫人开始就耀武扬威、洒脱快意,此刻却短暂地低了下头,眼神流转后,重新昂起头,答:“不够,到五月,最多能活十一头牛。”
数字如此精确,看来是已经在减粮保口。
粮草不够,对于游牧民族而言是直逼命门的危机。杀牛,便意味着数量只会一点一点减下去,即便能取肉填腹,无异于饮鸩止渴。
看着牛一日一日枯瘦下去,更是眼看着部落慢性死亡。
“草砖呢?”
连玉虽不是畜牧专业出身,小时候却也听农村的亲戚说过一些这方面的法子。
草砖,顾名思义,是枯草混合泥土压实后阴干而制,人在饥荒年代会食观音土,对牛来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方法。
入了夜,达日罕依旧只是身着一件羊皮坎肩,散漫地披着一条土黄色兽皮滚边披风,“不够,现在在喂的,就是混了泥的草。”
“草砖吃多了,牛不下崽。”
长期以草砖饲,母牛流产率高,即便生养也不产奶,公牛更是会彻底失去配种能力,久而久之,本就凋敝的群畜将彻底走向灭亡。
这是连玉未曾设想过的情况。
“但牛,没那么重要。”达日罕随手取来案上的一柄银色弯刀,把弄在手里,微低着眉,对连玉道:“草原上,马、羊、骆驼,再之后才是牛。”
这是游牧世界中的优先级排序。
哈勒沁一族鼎盛富裕时,也如其它部落一般,奶制品,如奶皮子、奶豆腐,是给养的核心。但一旦凋敝,那牛、山羊一类难养而不为人所用的动物,便是最先被抛弃的。
“你说看土,要种地?”
“是,起码也得种草,即便不要牛,你养马、羊这些,不也得有草地吗?”连玉说得保守,她是学林学的,对种草这事只是稍带着一学,硕士的课题做的是行道树栽培,跟种草更是八竿子打不着边。
但眼下图兰的情况根本无从谈起种树,草籽从何而来还要打个问号。
这问题显然已有答案,达日罕不必答,两人都心知肚明。
一阵风过,摇晃火塘里跃动的火苗,打了连玉一个激灵。
帐中两人就这么突然静了下来,连玉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粗布破麻已烂得不成样子。
转眼看达日罕,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草原大王,仔细一瞧也没比自己强到哪去,马裤扎进皮靴,看不出一点曾经被清洗过的痕迹。
从出生以来就没洗过澡,是连玉读《蒙古之谜》之后,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今天被达日罕携在马上带回大营,却没闻到想象中的恶臭。
“我母亲是汉人。”像是知道连玉在窥探什么一样,达日罕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我汉语讲得怎么样?”
“你想听实话吗?”连玉在想要不要吹捧他几句,毕竟现在自己坐在帐中,看位次,该是军师谋士一类的位置,但对承诺的“青城”,实际上全无规划。
如果能昧著良心美言几句,保下与自己一同被带回此地的乡亲,前世连玉在实验室练就的苟活本领,也未尝不可发挥一下作用。
达日罕却嗤笑一声道:“Sürkhii okhin(厉害的女孩,野丫头)。”
让我们说中文!!
连玉瞪圆了眼睛看他,虽然不懂,但气势上不能输,跟着复读了一遍,问:“什么意思?”
“夸你聪明。”手中弯刀一丢,落回几上,达日罕起身:“走了,睡觉去。”
犯民众人早已被妥善安置进几户人家,只有被抓来问话的连玉一直拖到入夜,也未受安排。
“我去哪睡觉?”
“去我那。”达日罕说得理所应当,对她一招手,便快步跃下主位前的几级木阶,很是潇洒地走人。
“啊!?”连玉顾不得手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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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碗落在桌上摇晃叮当响,连忙去追:“不是,你不能——”
伸手一抓那人的披风,却不料达日罕胸前的系带只是虚掩着,这么猛地一拽,白天在沙地里、在马上都没来得及细品的精壮身材,就这么一览无遗暴露在她眼前。
连玉是现代人,就算遭受了几年礼教束缚,却也还是没有完全转变过来思维,自己拽掉了别人的衣服,先看了个够,开口就要出言指责:“你怎么——”
“‘非礼勿视。’”达日罕可算有个卖弄自己汉语才学的机会:“你没读过《论语》?”
若是上辈子,连玉高低要跟他辩论几句,可现在却又更急切的事要问个清楚:“我怎么能睡你那?‘男女授受不亲’,你读孔子,难道没学过?”
达日罕能言善辩:“你不知道‘非礼勿视’,怎么我就得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你——”
“没有多余的帐房给你,要么跟我睡,要么睡野地。”收起嬉笑的神色,时候不早,这话题得速战速决。
连玉岂能容许他这般随意地占自己便宜?当即就道:“我今晚睡野地冻死,你族人也活不过今年冬天!”
却未曾想,这话正刺中达日罕:“你再说一遍?”
若不是他日日为保全族人能顺利活过今冬发愁,今天也不会这么随便地就捡回那十几口人来,汉民不善游牧,即便能做什么活计,这荒野里也实在没什么可给他们做的。
如此一来,那十几口人便是只进不出的开销。
他信连玉一回,是放手一搏。
此刻骤然被说中最担忧的痛处,达日罕一把揪住连玉的衣领,将人直接按回方才的座椅上。
即便隔着兽皮,可猛地受此一击的连玉还是被那生硬的木头撞得头昏眼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咳——”
“夏天种不出来草,你们见不到秋天的胡杨林。”那双快要从人脸上扯下一块肉的眼睛在她面上狠狠剜了一眼后,撂下警告,达日罕起身要走。
连玉却急急忙忙拉住他:“胡杨林?你说有胡杨林?”
简直发疯一般,连玉追问:“这儿以前有河,西拉木伦河?伊克昭河?什么河?”
蹙眉回眼,达日罕不懂她突然的癫狂,拿蒙文自言自语:“撞坏头了?我没使劲儿啊。”
“什么东西,我听不懂,有什么河?”
“没有河了,什么河都没有。”
昔日还有些算得上夏季丰饶的饮马河,大旱的第一年就干透了。达日罕疑惑的脸上叠上一重阴郁。
“以前有,对不对,那河叫什么?”
达日罕开口说了个很长的名字,连玉听不懂,急得大吼:“说中文!我听不懂!说汉语!”
只要知道河的名字,连玉就知道这地方的准确地区,她虽没有详细在内蒙古地区做过户外考察,有关自己故乡的材料,她却读过很多,依照前世记忆,能快速找出一个有针对性的法子来,此地众人便都能有一条活路。
可她却等来一个绝望的回答。
“没有汉语名字。”
“奔腾的河,Usilson gol,奔腾的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