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借花献佛
作品:《夫人今天答应圆房了吗》 仿佛一拳打到棉花上,魏廉恨恨坐下。
空气中只有沉闷。
原以为一通宣泄后,心中的滞郁会畅快许多,没想到却仿佛走入了另一个囚笼。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四面紧闭的空间,旁边还坐着个一言不发的瘟神。
“你怎么不劝我了?”
半晌,他近似自暴自弃地从嗓子里憋出这句话。
“你想听人劝?”
怎么可能,然而不等他开口,就听谢越接着道:“纾延一会儿会来劝你的。”
“你……”
刚才只忙着吵架,胸气直溢,如今乍一坐下,被谢越堵得一口气上不来——
他对着谢越你了半天,对方终于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当年舌战众吏,骂死敌将的魏子敬,今日竟没骂过一个小姑娘。”
这无异于又往他刀口上怒插了一刀!
“我那是让着她!”
魏廉被气得胃疼,然而谢越却仿佛根本没打算跟他争辩,说完那句又继续倚窗看起书来。
这顿时让魏廉生出比吵输了还屈辱的挫败感,吵到一半的时候他就看出岳凝在故意激怒他。好让他丧失理智,忽略他直接将孩子撇下,她也仍会收留这个孩子的事实。
而他内心,也趁机顺水推舟,半清醒半疯狂地将这场骂战推向高潮。
听着她骂他的那些负心薄幸的话,他心中竟生出一种病态的快意——为能以自己为饵伤害千千万万背信弃义的混账!
仿佛今日一战,便可以将这些话广播到柳镇的每一个角落,让这些人通通受到谴责一般!
“明遇,”他盯着车底的地毯半晌,“若那丫头真赌气不收留小草,他日我战死了,你会收留她吧。”
“你战死在我之前的概率比十之有一都小。”
“……你就说一句会能死啊?”
“你不是一向只以自苦向亡人求告慰吗?”
“嘁,”魏廉愣了愣,而后嗤笑一声,“我一个无父无君,无亲无故之徒,不向亡人还向神明吗?”
谢越抬手支窗,阳光瞬间漏进一个缝隙。
魏廉挡住眼睛,便听他道:“你自己不还活着吗?”
魏廉的手抖了抖,等眼睛适应光明,却见谢越侧身看向窗外。
“花怎样卖?”
魏廉:“……”
他/妈的……
***
岳凝走到门边,推开门,院外小花已经带着小草和孩子们打成一片。
虽然她脸上的怯懦和生意仍未完全退去,可总算不再全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纾延走到她身边,“魏廉常年独居,家中不说妻室,连个老仆都没有。他自己常在军中,哪有心力照顾才不满四岁的小草?”
这些话她自然也知道。
见她不语,纾延接着道:“思来想去,如今最妥帖的法子,还是先将孩子交给我,带回将军府去。”
“你少激我!孩子都送到我家门口了,再让你领回去,我丢不起这人!”
纾延在她背后偷笑,“好好好,本来我是想做个体贴的好人的,这可是你不给我机会!”
岳凝回头瞪她,“你就得了便宜卖乖吧——说好了,后天一起去青楼探明真相!”
纾延对她露出放心的微笑:“我不会食言的——现在呢,我要先履行对小草的诺言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岳凝冷笑一声:“只怕我去了,他魏子敬就要泪洒善堂了!”
纾延笑笑,“那我去了,一会儿就不再单独来向你辞别了。”
岳凝点头。
出了厅房,纾延穿院而行,注意到身后的灼灼目光,纾延回头对小草眨了眨眼。
善堂外原本的济济人潮如今只剩下二三行人,一切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仿佛刚才的闹剧从不存在。
车内的人似乎先有所觉,魏廉跳下了马车。
纾延脚步一顿,正要开口,却见车后又下落下一片玄青的衣袍。
正是谢越。
“将军怎么——”
后面的话在看到他手中的花束时戛然而止。
谢越走到她面前,将花递给她,“正巧看到,希望夫人喜欢。”
清香之气扑面而来,紫色的花瓣簇拥着点点莹黄的花蕊,晶莹的露珠从瓣间滑落。
往事忽然从眼前闪过。
蓝袍缓带的少年捧着洁白的栀子出现在被罚禁闭抄书的她面前,一边熟练地拿过她手中的笔替她抄写,一边道:“你好不容易养的花,就让我借花献佛吧。”
往事如烟散去,纾延伸手接过,脸上露出笑容:“将军怕我责怪魏先生,竟然先行贿我?”
他的目光从未离开她,闻言道:“夫人此言,是责我平素不够体贴。”
他声音不大,只有她能听清。
可他说得一本正经,仿佛在照本宣科什么金科玉律。
纾延只觉双颊一烫,立刻故作正经地看向魏廉,“岳娘子已经答应收留小草——但是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望魏先生不要推辞。”
魏廉后退半步,拱手垂眼:“请嫂夫人示下。”
“不知可否劳先生重回善堂,与小草告别?”
魏廉呆了一瞬:“啊?”
“看先生的样子,”纾延故作惊讶,“似乎很失望?”
他下意识看向她身旁的谢越,又很快垂下目光,“敢不从命。”
他的身影刚在门边出现,小草便跳下台阶,噔噔噔地跑过来。
魏廉有些惊慌失措地蹲下身,张开双手怕她摔倒。
“魏叔叔。”
没想到先打破沉默的是孩子。
小草有些乞求地看向他:“我会好好听话,不会给这里的姐姐添麻烦。你以后能来看看我吗?”
纾延心底一酸,她以为小草会求魏廉不要送走她,可她连这样的要求都不敢提。
魏廉垂下手。
他沉默的时间太久,久到小草不安得快要哭出来,他才抬起头,抬手抚了抚小草的头,“我每月都会来看你,你生辰的时候会给你买礼物,除夕时带你放烟花,清——四月的时候会带你去见你娘,好不好?”
小草忙不迭点头。
纾延看向身边的谢越,“将军,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她看了眼手中的花朵,迎上他温和的目光,“不知将军可允我借花献佛?”
“已经送给夫人了,自然任由夫人处置。”他柔声道。
纾延笑着点头,没注意到他刚才的语气,比任何一刻都要温柔。
她走到魏廉旁边,顺着小草看向她的目光,摸了摸她的头。
“今天是你第一天搬到新家,这是姐姐送你的乔迁之喜。”
小草睁着懵懂的眼睛看她,她没听懂她的什么之喜,可看出这是送给她的礼物。
“夫人……”
小草伸手接过,“姐姐送给我的吗?”
“嗯。”
她低头折下最大的那朵,在魏廉的斥责出口之前,踮起脚将花别在她发间。
纾延一愣。
小草又抽出一朵递到满脸错愕的魏廉手中,“这是给叔叔的。”
她又跑到谢越身边,同样抽出一朵送给他。
小草扭过头,仿佛在找什么人。
纾延若有所感,侧身一望,那个人似乎也有所觉。
对面的门廊下,岳凝打起帘子,露出半边侧影。
小草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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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欢天喜地地跑过去。
岳凝俯身,接过她递来的花。
小草抱着花跑向小花和其他孩子,将剩下的花分给众人。
谢越走到她身边,纾延察觉到他的目光,不由向他看去。
他单手折断花茎,将花别在另一朵的旁边。
纾延下意识抚向鬓边。
夕阳西下,他的脸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竟让人心中生出柔软之意。
远处传来小草的喊声:“魏叔叔,我等着你下个月来看我。”
纾延:“我们回家吧。”
他眼中闪过片刻的怔忪,纾延没注意,她侧头看向岳凝的方向。
遥遥一望,自然心照不宣。
***
夜已深了,纾延坐在镜前,抬手抚过案上柔软的花瓣。
一时间,那些尘封的过往忽然都纷至沓来。
家中四表妹最擅养花,她却是养什么死什么,连棵狗尾巴草都养不活的主儿。
唯一养活的就是那盆栀子花。
她以为是老天开眼了,后面才知道是萧景远在偷偷照顾那盆不争气的花。
“女郎。”
琴襄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琴襄。”
琴襄走到她面前,在她的示意下在她身旁坐下。
“隔得太久,我都快忘了,他待我,也曾是极好的。”
“女郎……”
“那些好的事,如今想来,也仍旧让人熨帖。”
可她心中之前一直怀着仇恨,连那些好也像刺一样。她不允许自己想起来,因为片刻的怀念都像是对自己的背叛。
可谢越今天站在那里,将花递给她的那一刻,她心中忽然便没有那么恨他了。
不恨他出卖她,不怨他辜负她了。
“女郎,婢子没读过什么书,但知道有一句诗,叫‘不如怜取眼前人’。将军的人品才华,并不输给……”
她还是不敢在她面前提那个名字。
“这跟萧景远没有关系。”
“女郎!”她声音里满是惊讶,似是惊讶她竟能这样坦然地说出这个名字了。
她不得不承认,今日那束暮光打过来时,她心中确实不受控制地涌起一股柔情。
这柔情,不是两小无猜时的青涩懵懂了……
“琴襄,你知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这八个字吗?”
她叹了一声:“女郎还是怕将军会挡了您从军的路吗?”
“如今距离新兵招募只剩不到一个月了,我怎能再分心在其他事上?”
“那也没见您放下善堂的事啊。”
她抬手敲了下琴襄的头,“那能一样吗?”
琴襄满脸一言难尽,“说来说去,您还是因为表少爷……不肯再接纳其他人。”
不肯再赌一次。
“吃一堑长一智,”她云淡风轻道,“难道要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吗?”
目光再次扫过案前的两朵小花,如今鲜艳,但再过不久,就会枯萎。
“明儿把这两朵花风干做成书签吧。”
琴襄的眼睛亮起来:“是!”
她只做不见,转身走向床榻。
窗外风声变化,一声细雨哗然落下。
而在相隔十里的街巷里,一顶小轿悄然抬进高大的府门。
雨水从高悬的门匾溅落,电闪雷鸣中,岳府二字若隐若现。
祠堂内灯火长明,一个年迈却未曾伛偻的背影,如一座山,威严地立在门内。
岳凝在门外站定。
明亮的灯火映亮了满墙牌位,高悬的祖宗画像在这样的深夜却仿若灯火背面的鬼魅。
“跪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