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幕后黑手
作品:《东北惊奇手札》 炸江的日子定在三天后。林副镇长带来的民兵连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成箱的炸药雷管堆在临时指挥部旁,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屯里大多数人在恐惧和一丝渺茫的希望中等待着“政府”的雷霆手段,唯有陈岁安几人心中忧虑更甚。铜牛的发现及其被污染的真相,让他们意识到,简单炸江很可能解决不了问题,甚至可能引发灾难性的连锁反应。
白栖萤尤其坐不住。她总觉得那位林副镇长出现得太“及时”,态度太“坚决”,一举一动都透着一种过于程式化的“正气凛然”,反而显得不太真实。加上曹青山讲述的往事中,林满仓也是关键人物,而林家据说祖上也是出马仙……这让她心里疑窦丛生。
“我去摸摸那个林副镇长的底。”一天傍晚,白栖萤对陈岁安和王铁柱说,眼里闪着倔强和好奇的光,“他晚上总待在指挥部?我去瞅瞅他私下里干啥。”
陈岁安本想劝阻,太危险。但王铁柱却支持:“我跟你去,有个照应。岁安,你守着铜牛和蒹葭。” 铁柱是侦察兵出身,跟踪潜行是把好手。
于是,在炸江前夜的子时前后,两条黑影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林场小屋,融入浓重的夜色,朝着江边临时指挥部摸去。
指挥部设在离江岸稍远的一处废弃的看鱼棚里,亮着昏黄的煤油灯光,外面有两个民兵抱着枪站岗,缩着脖子跺脚取暖。白栖萤和铁柱远远趴在雪坡的灌木丛后,观察了一会儿。
“正面进不去,”铁柱低声道,“绕后面,看有没有缝隙。”
两人借着地形和夜色掩护,如同狸猫般绕到看鱼棚后方。这里背风,也更黑暗。棚子是老旧木板钉的,缝隙很大。铁柱选了一处灯光透出、又能隐约听到里面说话声的缝隙,两人屏息凝神,向内窥视。
林副镇长还没睡,他脱了将校呢大衣,只穿着中山装,正背对着窗户,伏在一张简陋的木桌上写着什么。桌上摊着地图和文件,旁边放着他的雷锋帽。摇曳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上,显得有些扭曲。
看了一会儿,似乎没什么异常。就在白栖萤有些失望,准备示意铁柱离开时,林副镇长忽然停下了笔。他慢慢抬起头,侧耳听了听外面的风声和哨兵偶尔的咳嗽声,然后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白天那种公事公办的威严和果断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狰狞的阴郁。眼神里翻涌着刻骨的仇恨和一种狂热的光,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截然不同。
他走到棚子角落,那里放着他的个人行李包。他蹲下身,从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用黑布包裹的、尺许长的东西。揭开黑布,里面赫然是一个黑漆漆的牌位!牌位上没有名字,只刻着一些扭曲怪异的符号,不像汉字,倒像……放大了的鼠爪印痕!
接着,他又取出厚厚一沓粗糙的黄表纸,还有几叠印着古怪图案的纸钱,以及一小包不知名的粉末。
他拿着这些东西,轻轻推开看鱼棚的后门(正好离白栖萤他们潜伏处不远),闪身出来,迅速没入棚子后面更深的黑暗里,朝着江边走去。
白栖萤和铁柱对视一眼,心跳加速,悄悄尾随上去。
林副镇长对江边地形似乎很熟,他避开可能有民兵巡逻的路线,专挑僻静处,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老鹞子弯”上游一处僻静的河滩。这里乱石堆积,远离道路,寒风呼啸,江水在薄冰下呜咽。
他停下脚步,警惕地四下张望。白栖萤和铁柱赶紧伏在一块巨大的卧牛石后,大气不敢出。
确认无人后,林副镇长将那个无名牌位端正地摆在一块稍平的石头上。然后,他双膝跪地,动作竟带着一种诡异的虔诚。他点燃那沓黄表纸和纸钱,火光在黑暗中跳跃,映亮了他那张因激动和仇恨而微微扭曲的脸。
火焰升腾,他口中开始念念有词。声音起初极低,但随着情绪激动,渐渐清晰起来,那是一种混合着本地土话和某种古老咒语的诡异调子:
“灰祖在上,不肖子孙林向东,虔心敬告……爹,你在江底受苦了……三十年,整整三十年啊!儿子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一天……”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随即变得更加狠厉:“陈老狠!曹振江!还有曹青山!还有这靠山屯所有当年看热闹、袖手旁观的蠢货!他们害了你!把你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让你在冰冷的江底暗无天日地熬了三十年!这个仇,儿子一直记着!一刻也没忘!”
他抓起那包粉末,撒入火堆。粉末遇火,腾起一股浓烈的、带着腥臊味的黑烟,烟雾竟然不怎么散开,反而诡异地朝着江心的方向飘去。
“爹,你感觉到了吗?血食……更多的血食……儿子给你送来了……多吃点,再多吃点!恢复力气,恢复神通!等到明天……明天炸药一响,冰层炸开,你就能彻底出来了!到时候,这靠山屯,这陈家和曹家,还有所有欠咱们林家债的人,一个都跑不了!儿子要用他们的血,来洗刷你这三十年的屈辱和痛苦!用他们的魂,来献祭灰祖,重振我林家香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凄厉而疯狂,完全不似白天那个沉稳果断的副镇长。焚烧的纸钱灰烬被风吹起,打着旋,如同黑色的雪片。
白栖萤听得浑身发冷,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惊叫出声。铁柱也是瞳孔骤缩,握紧了拳头。
林副镇长跪在那里,对着牌位和江心方向,又磕了三个头,然后迅速收拾好东西,将灰烬痕迹小心地用雪掩埋,这才像幽灵一样,沿着原路返回指挥部。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许久,白栖萤和铁柱才敢从石头后出来,两人手脚冰凉,不仅仅是因为严寒。
“他爹……林满仓没死?在江底?变成了怪物?还……还是他喂养那大蛇?” 白栖萤声音发颤,信息量太大,冲击得她头脑发懵。
“不止喂养……” 铁柱脸色铁青,咬着牙,“听他意思,那大蛇……可能就是林满仓变的?或者……林满仓和那大蛇……合为一体了?他往江里投血食,是喂他爹?就为了让他爹恢复力量,出来报仇?还要拉上整个屯子陪葬?”
这个推测过于惊悚,但结合林副镇长的疯狂言语,却又是最合理的解释!难怪那“江煞”行动颇有规律,只在特定地点捕食;难怪林副镇长坚持要炸江,不是为了除害,而是为了炸开冰层,彻底释放他爹(或者说那怪物)!
“还有那个牌位,灰祖……灰仙!” 白栖萤猛地想起,“林家祖上是供奉灰仙(老鼠)的出马仙!他说‘重振林家香火’……难道林家这些年表面上不碰这些,暗地里一直在修炼?甚至可能是……走了邪路!”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声从他们脚边的雪地传来。两人低头一看,只见几只皮毛黑亮、眼珠通红的大老鼠,正从石头缝里钻出来,仰着小脑袋,鼻子不停抽动,似乎在嗅闻他们的气味,小眼睛在黑暗中闪着诡异的光,竟似带着一丝……窥探和审视的意味!
联想到林副镇长焚烧粉末时那股指向江心的鼠骚味黑烟,以及林家灰仙的传承……
“不好!快走!” 铁柱低喝一声,拉起白栖萤就跑。
那些老鼠并未追击,只是停留在原地,“注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然后迅速钻回石缝,消失不见。
一路狂奔回林场小屋,两人将所见所闻原原本本告诉了陈岁安、曹青山等人。
屋内一片死寂,炉火的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灰仙邪法……操控鼠群……窥探监视……” 曹青山独眼中寒光爆射,终于将许多零碎的线索串联起来,“难怪!难怪屯子里有点什么动静,好像都瞒不过去!难怪那大蛇……不,林满仓那怪物,总能找到合适的下手目标和时机!林向东这小子,是把他爹炼成了供他驱策的邪物?还是他爹自己变成了怪物,父子俩在合伙作恶?”
“林家祖上的灰仙,本是保家仙,擅寻物、探路、避灾。” 白栖萤声音低沉,“可若心术不正,走了偏门,灰仙的能力就会变得极其阴毒难防。窥探、传播疫病、制造恐慌、甚至……驾驭其他低智阴灵或动物。林向东能指挥鼠群监视全屯,还能用特殊方法沟通江底的怪物,恐怕灰仙邪法修炼得已不浅了!”
李玉芹颤抖着声音:“那……那明天炸江……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冰层一破,那怪物毫无阻碍地出来……”
“不止如此,” 陈岁安脸色苍白,思路却异常清晰,“林向东选择炸江的时机和地点,一定有讲究。很可能他早就知道铜牛被污染、效力大减,甚至知道铜牛就在我们手里!他算准了我们或者曹爷爷可能会在炸江时试图用铜牛做点什么……他的目标,可能不光是释放怪物报仇,还想趁机夺走或者彻底毁掉铜牛,断绝一切镇压那怪物的可能!”
这个推断让所有人背脊发凉。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明天的炸江行动,根本不是除害,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靠山屯特别是陈曹两家的灭绝阴谋!炸药是为怪物开路,也可能成为葬送试图阻止他之人的武器!
“现在怎么办?去揭发林向东?” 王铁柱急道。
“没用的。” 曹青山摇头,独眼中满是冰冷的嘲讽,“他是公社副镇长,带着民兵连,有正式的‘除害’命令。我们空口无凭,说他是幕后黑手,说他爹变成了吃人怪物,说他家搞封建迷信邪法……谁会信?只会把我们当疯子抓起来,或者当成阻挠‘革命行动’的破坏分子!”
“那……那就眼睁睁看着他炸江,放出怪物?” 白栖萤不甘。
陈岁安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桌上那尊冰冷沉重、腹部渗出黑液的锁蛟铜牛上。奶奶留下它,曹爷爷保管它,或许就是为了应对这一天。
“我们不能让他炸江的计划顺利实施。” 陈岁安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铜牛在我们手里,虽然被污染,但毕竟还是‘锁蛟镇’。曹爷爷熟悉三十年前的事和水下地形,白姑娘懂法术,铁柱有身手……我们必须在他们炸江之前,或者炸江引起的混乱之中,找到机会,接近江心,想办法……用这铜牛,做点什么!要么试着重新镇压,要么……找到那怪物的弱点,或者林满仓残留的人性……”
这个计划近乎疯狂,成功率渺茫。但除此之外,似乎已无路可走。
窗外,夜色如墨,寒风呼号。远处江边,民兵连的临时指挥部灯火昏黄,仿佛一只蛰伏的、等待着择人而噬的凶兽之眼。而黑暗之中,无数双红色的小眼睛,或许正在无声地穿梭,将屯子里每一个角落的动静,传递向它们的主人。
靠山屯的命运,陈曹两家的百年恩怨,以及一场由贪婪引发、因仇恨发酵、即将在冰河之上爆发的恐怖决战,都已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喜欢东北惊奇手札请大家收藏:()东北惊奇手札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