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金盏银台

作品:《黑莲花她胜夫君半子

    这是柳羡仙从未提起的事实,时鸳深谙遭受背叛的痛楚,所以一直有默契,不去问不去提。


    恨心针,要在全无防备的清醒之时下针,因而动手之人,只能是至亲至信之人。


    感觉到手腕上被他按住的疼痛,可扭动挣扎之下,纹丝不动。


    怒意伴随着急促的喘息喧嚣在二人之间,柳羡仙望向身下无奈闭目的人,她的眼角滑落的泪痕没入鬓发,连同他最后一丝痛觉消散。


    颤抖着松开她的手腕,欲盖弥彰的怒意烟消云散,望向她的眼里,是不知与何人说的绝望和恐惧。


    “可你知道么?两年,每一次恨心针发作,始终只有我独自一人。我熬不下去了。”


    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惊觉,那碗药,她喝了三个月,就几近崩溃,何况是两年?


    呼吸渐稳之下,看着他靠下身来,微红发烫的右脸熨帖上自己的脸颊。


    “阿羡——”


    他双臂抱住身下温暖的躯体,最后一丝可控的意识,化作游丝翩然而去,只剩下那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脑海里闪烁着半生以来的最大幸事——遇见她。


    “抱着你给你喂水时,我就在想,究竟是我救了你,还是你救了我。你按着我的手落下那颗子,你带着我扯谎应对何氏,我简直又活了一次。我不想把你拖进柳家的泥潭,想让你离开。你却口口声声说要我负责,我又惊喜又害怕,捏断了那颗棋子。”


    左侧脸颊上一片濡湿,柳羡仙的泪水,混着她的眼泪,共染着彼此的脸庞。


    “药,起效了,是吗?”


    耳边,是柳羡仙手足无措的饮泣声。


    “不是你一步步地说服了我和你交易,而是你一句句给了我活下去的信念。你说你也中了恨心针时,虽然那一瞬间,我终于不是孤独一人,有人能与我感同身受,这种绝望和恐惧,可我好心疼,你怎么可以承受过那种痛苦?你是怎么熬过来?”


    时鸳悬在半空犹豫着拥上他双肩的手,重重按下,那种痛苦和绝望,仅是回忆就足以泣不成声。


    她最无耻的,就是在一开始,利用这份感同身受与他交易,却从未真正与他感同身受过。


    初见那日情形历历在目,明明不过半月,却像是很久以前的往事,好似与他在栖云别业住了许久。


    他说的每一字,都重重扣在她心上,一下一下,扣得她心口窒息般的痛感。


    “别说了,阿羡——”


    转头间,双额相抵,意识模糊之间,他泪眼朦胧中的浅淡笑意。


    呼吸渐缓,他疲惫地闭上眼睛,喃喃道:


    “鸳儿,我煎熬两年,是不是为了在那天遇见你?”


    *


    深夜风雪声渐息,雪下得极静,直到晨光熹微,给银妆素裹,添上一丝金色。


    手臂上一阵酸麻痛感,柳羡仙渐而醒来,天光微亮,透过窗上明瓦照进屋来。


    是清澈干冽的柏木香味,含着腊梅与沉香的清甜若即若离,混着自己身上清醒的冷杉香味,再也不是甜梦香呛人的味道,却迅速惊醒。


    眼前瞬间聚焦,看清枕在自己臂上,闭目沉睡的时鸳,药效残留之下的头疼,模糊了记忆中的相拥而眠。


    她强喂止疼药的怒气未消,他知道自己说出最深的秘密。


    被看到最脆弱的一刻,处于彻底被动的地位,是最危险的事。


    他起身间,凉意钻入二人之间的缝隙,染上一夜未退的衣衫,侵入绫罗之下温热的肌肤。


    骤然的凉意,未醒的时鸳因畏冷怯寒,本能地抱紧温暖的胸膛,脸庞贴上了他温热的颈间。


    柳羡仙停下动作,撑手半俯,僵在原处。


    她冰凉的鼻尖贴在喉间,而自己微凉的唇侧,碰触她温热的额头,鼻尖的胭脂香味有些模糊,些许痒意之下,轻蹭熨帖着的肌肤。


    用力克制着一切情绪的,粗重的长叹。


    “嗯——”


    被这一声长叹吵醒,沉吟间她皱眉似是不悦。


    在暖意融融中倏然睁眼,鼻尖处清晰感受到他喉间的滚动,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主动的姿势。


    她抬头仰视,撞上柳羡仙垂眸冰冷质问的眼神,明显昨晚被喂药的怒意还未消。


    他强忍着怒意,命令般冷道:


    “放开。”


    时鸳挑衅含笑,双臂用力箍紧,一个翻身,将他压到身下。


    罗汉塌应声一震,已是反客为主。


    柳羡仙惊讶之中满是恨意,却躲开了她的眼神,双手撑着她的双肩,不再让她靠近一丝。


    可她背上青丝,带着清淡头油的香味,如雨丝落而拂面。


    呼吸一窒,却迎来更清晰的心跳。


    在他身上俯视着,时鸳迅速出手,将他的双腕按在榻板之上,一如昨晚他的强横,她带着了然与讥讽的冷笑,恶毒道:


    “阿羡,想知道昨晚说了什么,我据实以告。”


    昨晚剧痛刚过,双臂力气未复,挣扎只会徒增羞辱。


    他转头对视,冷眼一抬,他当然知道自己所言,不过那晚自尽,既然要问,那她的先来。


    “鸳儿求死的泪眼婆娑,比现在有趣。当初为何求他杀你,也据实以告?”


    若她不肯回答,自尽之事再也不会被提及;可若她,答了呢?


    柳眉微挑,这是在思索自己为何会知晓;黑眸转回再次对视,这是在揣测自己的意图;唇角轻掀,挑衅的笑意漫上脸庞,这是她已经有了最完美的答案。


    “不逼他亲手杀我,他怎么心甘情愿地构陷完‘医仙’荣氏,再娶荣照灵?”


    听到又一个绝对完美的答案,她的脸庞又近了三分,满面期待地凝视着,柳羡仙眼中深厚防备的冰冷,被她看透,毫不存在。


    还想提及自尽么?


    却不是他的。


    时鸳眼眸一转,无比好奇地问道:


    “阿羡,会怎么选?亲手杀了我,还是娶荣照灵?”


    柳羡仙双瞳一定,骤然微缩,短暂思考,怎么会不懂恨心针的境地?


    走到自尽那一步,是不想再承受痛苦。


    对视间眼中的些许疼痛,不止于恨意,按在两侧的手指轻然蜷缩,冷声笃定道:


    “杀了你——毫不犹豫。”


    这是彼此所受痛苦最少的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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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自负骄傲的眼神中,闪烁着无尽满足、激赏,以及温柔。


    松开他的手腕,指尖轻触过他颈上动脉处,低沉的嗓音里,平静得只剩杀意。


    “阿羡永远与我心有灵犀。若你有求死之心,我也会做一样的选择。”


    她的眼中,没有狡黠自负,却是满怀期待的柔和,像极了不太情愿的欺骗。


    一把抓过她挑衅的手,毫不客气地反驳质问道:


    “我死了,你得不到垂荫堂的支持,你不会下手。你我之间,根本不存在谎言。”


    时鸳直起上身,另一只手轻触着他的领口衣襟,满面笑意地计算这一种可能性。


    他是自己获取垂荫堂权力的媒介,送他上路之前,就该确定好下一个媒介。


    “在现在的确不会,但若我真怀了你的骨肉呢?这种事,没有儿女情长,只有欲望,应该会更轻而易举。”


    这又是一个无懈可击的完美回答,证实这并非谎言。


    柳羡仙没有回答,这像是让他娶杨歆妃的提议,看似无比荒唐,却极尽可行,甚至是最可信的承诺与无法撤销的绑定。


    她长睫抬起之间,眼底没有一丝羞涩与魅惑,反而是对他反应的自信与了然,又赌上她的一切,甚至是子嗣。


    见他星目沉如深潭,只有对自己这提议的无尽防备与审视,轻扯好他松开的衣领,笑道:


    “没拒绝,是在考虑这件事的利润,夫君?”


    说完,她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从他身上爬下罗汉塌,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声本该柔情蜜意的呼唤里,尽是恶毒地谋算与反问。


    玩笑里是对他的邀请,邀请他将联手合作升级,却明白告知,目前升级的后果:他将失去利用的价值。


    看着房梁冷寒,柳羡仙思虑了许久,疲惫地躺到巳时,再次悠悠睁眼,屋顶梁柱逐渐清晰,柳羡仙在哑叔的搀扶下起身。


    窗外,廊下想起女使闲谈。


    采蘩问道:


    “尺蓝,三姑娘送给娘子的金盏银台,娘子不喜欢么?”


    尺蓝笑道:


    “你又忘啦,娘子从来不说喜欢或不喜欢。她收了,让我给少堂主送来。”


    “好,我给你挑帘开门。”


    话音方落,便是尺蓝的敲门禀报声。


    哑叔在柳羡仙示意下,上前开门,尺蓝上前福身行礼,随后将怀里的水仙花放到一侧的高花几上。


    “少堂主,这是三姑娘送来的金盏银台,娘子命我搬来。娘子还问您,三姑娘要您请她吃晚膳,您怎么安排?”


    柳羡仙望了一眼花几上那盘开得正盛的水仙花,知道时鸳的意思,是要自己去还礼。


    “知道了。”


    用过早膳,饮下味道更浓烈刺鼻的汤药,在哑叔的帮助下更衣,坐上轮椅。


    坐到书案边,搓了搓微凉的双手,思索着今晚的菜单,低头写下菜单之余,他可以猜到柳知棠的来意,冬日里开得这么盛的金盏银台,价值不菲,出这本钱的是三叔。


    是急着来试探自己的心思,这是他乐见其成的结果。


    但,要叫上时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