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屿每天都拉着凯·曜森去吃洛宁的铁板烧，凯·曜森也就吃了一礼拜蘑菇。


    他吃得实在是受不了了，晚上做梦都是蘑菇成精追着他啃，但他拗不过季明屿。


    每个中午，他都得被强行拽出校门。S级单兵的力气比他大得多。


    他问为什么，换来的也只是季明屿语义不明又不太耐烦的一句“你就吃吧你就”。


    于是凯·曜森就这样饮食单调地吃到了最后一次考核前。


    那天早上，他顶着熬了一整夜的黑眼圈走进考场。


    焦虑，难以入睡。


    季明屿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等你考完，请你出去吃饭。”


    “吃什么？还吃蘑菇啊？你最近是穷了吗？”凯·曜森哼哼两声，硬打起精神，毫不留情地把他的手扒拉下来。


    “…”


    “不是，等会！你这表情就是还要请我吃蘑菇！你看我长得像蘑菇吗！”


    “都是兄弟，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季明屿神色淡定地把他往前一推，“好好考！”


    但他其实远没有看起来这么平静。


    考核是全校级的实战模拟。学生进入后，整个人会被完整实时监测，每一个动作、每一丝精神力波动都会计入最终评分。


    凯·曜森一直没过，他的问题不是实力不够，而是太冲，太容易被情绪牵着走，容易草木皆兵，这就导致他精神力波动常年不稳定，即便是神经药物也只能稳定短时，不能覆盖全程考试。


    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想对不对，但为了考试，什么小技巧都得试试。


    等了大概两个小时，凯·曜森走出考场，整个人像是被掏空，满身都是汗。


    他冲着季明屿咧嘴：“我好像…过了！”


    一瞬的沉默后，两人同时爆发出声——


    “牛逼啊兄弟！”


    “我不用退学了啊啊啊啊啊！！”


    两个人就在楼道里旁若无人地兴奋着，最终因太吵被老师轰出了教学楼。


    “我跟你说，我最开始还没准备好，都是凭本能躲，但是精神力监测显示我特别稳定？”凯·曜森滔滔不绝讲着自己考核的经历。


    具体怎么过的，他也不清楚，但这次明显没有像以前那般慌张了。


    他很久没有在模拟中感到“控制”的乐趣了，焦虑期时他都是勉强支撑。


    当终止信号响起时，他几乎还沉浸在那种清晰、流畅的精神流动中。


    季明屿静静听着，把凯·曜森拐到了没人的楼道里。


    “咋了？你要翘课啊？”


    “和你说件事，我也不确定，但是…”季明屿难得说不明白前因后果。


    捋了一遍他的切身感受，他如实全部讲给了凯·曜森。


    凯·曜森听完，沉默一瞬，立刻反驳：“不可能！”


    虽然他不太记得过往精神力变化细节，但他是不信一个买不起食材的人会往蘑菇里加昂贵的精神稳定剂的。而且他又不是没见过洛宁少铁板，各种调料干净得很。


    “要我说，中午再去试试。”季明屿提议。


    “…行！”


    虽然又要吃蘑菇，但凯·曜森这次多了几分别的心思，人也没有平时活跃。


    出了后门，发现零零散散也有几人在买洛宁的小吃。


    越过人头看过去，洛宁竟然在卖别的食材。


    等排到他俩，凯·曜森闻着味咽了咽口水：“洛老板发达了啊？”


    洛宁故作姿态拱了拱手：“多谢二位老板祝我产业升级！”


    所谓产业升级，其实就是买了鸡胸肉。


    洛宁把鸡胸肉锤成薄肉片，串成鸡排，抹油，再撒上碎香料，确实吸引了几个街溜子学生。


    “那…来两串。”


    “好嘞。”


    两道视线紧紧盯着洛宁手底的工序。


    依旧非常干净。


    凯·曜森甚至抓起几瓶调料打开倒出点尝尝。


    顾客行为诡异，洛宁是不会追究的，最后给钱就行。


    鸡肉的香气很快弥漫开来，季明屿两人视死如归般把食物放进嘴里。


    没有了考核的焦虑，凯·曜森终于沉下心来感受精神力的变化——


    虽然眼下没什么调用精神力的机会，但的确十分平静，比日常状态更能沉下来。


    这是为什么？


    “能再打包带走两个吗？”季明屿问。


    “可以，但我只有油纸，你们能带进学校？”


    “…能！”他咬牙点头。


    其实是不能的。


    但他一定要搞清楚这食材到底有什么问题。他可是抱着以身试毒的想法再过来的。


    学校里有医疗试验部，预约一下就能自行使用。


    两个人把食物放进空间储物手环里，鬼鬼祟祟避开人溜进实验室。


    书到用时方恨少，平时上课走神的报应今日都还了回来。二人对着实验手册一点一点把鸡排塞进各种试剂。


    “靠，这读数…”凯·曜森凑到仪表前，惊得声音都变了，“咱们别是混入杂质了吧？我没文化都知道百分百是不可能的。”


    测出的神经因子稳定得近乎完美，能够被完全吸收。


    而普通稳定剂的平均抑制率也就七十多，还要依个人身体素质而定。


    他们又重复做了几次，甚至换了不同的实验方法。


    结果依然。几乎所有检测项目都显示，这玩意能显著降低精神力紊乱幅度。


    “…兄弟。”凯·曜森一巴掌拍到季明屿肩上，“什么情况？你让我考前吃一礼拜蘑菇就是因为这个？”


    “我也是猜的，这不比吃神经药物要好嘛。”季明屿说得轻松，但他心中也愕然。


    “…你可真是对我又好又不怕我吃死。”凯·曜森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要不要…报告给老师？”


    空气一时间陷入寂静。仪器的轻鸣声在房间回荡。


    “再等等，说不定不是食材的问题。”季明屿沉思片刻。


    “那是什么？不管怎么说，洛宁可能是个药贩子。”


    “…咱们都没用过的药，她去哪贩啊？”


    “说不定她的东西副作用特别厉害？”


    两人毫无头绪，所以怎么说都有理。


    “我说…”凯·曜森眯眯眼看着对方，“你不会是动了什么小心思吧，想偷摸吃好的然后作弊！”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我白费心思让你稳定精神力了。”


    “欸我这不是怕你误入歧途嘛。”凯·曜森又嬉皮笑脸地去哄他，“如果洛宁手里真有好东西，我可以让家里和她合作，大家一起挣钱做生意嘛。”


    凯·曜森的父母是联邦技术数一数二的药商，虽然旗下研发生产的神经药物领域比较垂直，市值没那么多，但也是很有实力的。


    “其实我是想…”季明屿附在凯·曜森耳边小声说道。


    “啊？这不好吧…”


    “那你去不去？”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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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军校每个月最后一个周五都是自由学习日，各个专业的学生都可以旁听不相干的课程，还可以自行组队学习。


    也是季明屿和凯·曜森的固定的翘课日。


    午饭一结束，两人便埋伏在后门的阴影下，盯着洛宁。


    再自律的学生有时难免抑制不住口腹之欲，偷着吃的东西比餐盘里的珍馐更美味。


    洛宁竟然也有回头客了，季明屿远远瞧着，有几个人十分面熟，是对面第七战术学院的。


    午饭高峰过后，人流渐渐散去，也到了洛宁收摊的时间了。


    两个人趁着关门的前刻溜了出去，一路跟着洛宁走到了郊区的西塔尔坡地。


    这片坡地十分安静，进行星球地表功能规划时，这里就是一片交通缓冲区，没有半点人为建筑。


    洛宁把餐车支起来停下，转过身来看向空无一人的山坡群。


    “不能是劫道抢鸡排吧？”


    躲在灌丛中的季明屿身体一僵。


    “我就说吧，她肯定早看见我们了，这种地形根本就不好跟踪。”凯·曜森一边嘀咕，一边举手投降，从草丛里探出头。


    两人走出来，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洛宁神色平静，反倒是先开了口：“这个时候说想吃鸡排，我是不会信的。”


    凯·曜森想了一路也没想出理由，季明屿突然上前一步，语气认真：“你的食材，是从哪进货的？”


    “塞塔市场，住在郊区的人常去，又干净又便宜。”


    “我不是问这个。”季明屿犹豫片刻，干脆摊牌，“你是不是用神经药物腌过食材？”


    空气瞬间安静。


    不知为何，凯·曜森本能地想战斗准备。


    “那是什么东西？”洛宁反问。


    “…别装傻！”


    “不知道问问还不行？我才来联邦没多久，很多事情还不了解。”


    洛宁说得极其坦诚，两人不知道真假，但心里多少有些动摇。


    “你是…外来的？”季明屿左看右看，她和联邦公民长的是一模一样。


    “所以只能住在很偏的郊区，我没法进城挣钱。”


    凯·曜森朝季明屿迈近一步，超小声说道：“怎么办兄弟，咱俩有点进道德洼地了。”


    季明屿刻意地清了清嗓子，试图挽回气场：“那…那你介意让我们看看你处理食材的地方吗？”


    洛宁沉默几秒，似乎在权衡。


    然后，她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指向坡下：“跟我来吧。做饭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季明屿和凯·曜森跟在她身后毫无声响地互相戳怼。


    凯觉得季明屿太过冒昧，季明屿倒觉得，来都来了，不如一探究竟。


    他们跟着洛宁穿过荒坡。风卷着枯草掠过靴底，身后远处的城市灯火像是另一个世界。


    他们一直跟到那个孤零零的棚户屋前。


    这如果能算作房子，那户外帐篷就是能遮风避雨的豪宅。


    凯·曜森咋舌，忽然觉得自己心里的道德债翻倍，从怀疑小摊贩升级成质问贫困户。


    “你就一个人住？”季明屿打量这低矮的房子，实在没看出什么，语气放得很轻。


    “我妈也在。妈！！”洛宁朝屋后方向大喊。


    几秒后，屋后传来轻微的金属摩擦声，一道影子缓缓走出。


    季明屿看着那张脸，身体瞬间僵直，整个人从随意转为立正，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元、元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