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南舟夜话
作品:《重生崇祯,看我如何中兴大明!》 第一百一十七章 南舟夜话
八月廿一,黎明时分。
船队在晨雾中驶入淮河与长江交汇的三角水域。这里河面开阔,两岸芦苇茫茫,是藏身的好地方。曾化龙下令所有船只分散隐蔽,只留两艘哨船在外围警戒。
李维躺在主船舱里——此刻他已完全融入崇祯皇帝朱由检的身份,那个从煤山之夜穿越而来的灵魂,在两年血火中早已与这具躯体、这个命运融为一体。肋下的绷带又渗出血迹。王承恩正小心翼翼地用烧酒擦拭伤口——这是李维带来的现代知识,虽然疼得他额角青筋暴起,但总比感染败血症强。
“父皇……”朱慈烺端着药碗进来,看见这景象手一抖,药汁差点洒出。
“无妨。”李维——或者说,崇祯——咬牙挤出两个字,“外面……怎么样了?”
“船队都安顿好了。伤兵三百二十七人,重伤的八十九人,潘先生正带人采草药。”朱慈烺放下药碗,犹豫了下,“还有……高将军他……”
崇祯心中一沉:“说。”
“伤势太重,寅时末……走了。”少年声音发涩,“走前一直念叨‘陛下保重’,还说……还说对不起当年在蓟镇没守住。”
舱内沉默。
高第,那个降清又反正的复杂将领,最终用命还了债。
“厚葬。”崇祯闭上眼睛,“记他首功,追封镇北侯,抚恤从优。若他还有家人在世……接到江南。”
“是。”
朱慈烺舀起药汤,一勺勺喂给父亲。药很苦,但崇祯眉头都没皱一下——比起身体上的痛,心里的重负更折磨人。三千多条命,换一条泄洪道,值吗?
“慈烺,”他忽然问,“如果你是朕,会怎么做?”
少年手一顿,认真想了想:“儿臣还是会炸闸。但……会提前疏散下游屯田村的百姓。”
“怎么疏散?清军会允许吗?”
“夜间偷渡,或者煽动村民暴动。”朱慈烺眼中闪过与年龄不符的冷冽,“总之,不能把他们的命当筹码。”
崇祯看着儿子。十六岁,放在他穿越前的时代还是个高中生,现在却已能冷静说出“煽动暴动”这样的话。乱世催人老,催人狠。
“你比朕果决。”他苦笑,“朕总想着两全,结果……往往两边都顾不上。”
“父皇不是两全,是想全得太多。”朱慈烺难得反驳,“父皇曾教导儿臣,为君者要懂取舍。取舍不是残忍,是……是让该活的尽量多活。”
崇祯一愣,随即想起——是了,那是穿越后不久,在南京教太子理政时说的话。那时他还是个急于将现代理念灌输给儿子的穿越者,现在听儿子复述出来,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你说得对。”他喝完最后一口药,“传令,所有船队休整一日。傍晚召集所有百户以上军官、还有民夫里的头人,朕要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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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日,午时,南京城外。
吴三桂的大军如黑云般压到朝阳门外。三万精兵在城外列阵,旌旗猎猎,打的全是“驱除鞑虏”、“复我中华”的旗号。更绝的是,队伍最前方押着几百名被俘的满洲兵,个个剥了盔甲、反绑双手,在烈日下曝晒。
“城上的人听着!”吴国贵策马来到护城河边,对着城头大喊,“平西王奉太子密诏,率王师收复南京!尔等若还是汉家儿郎,速开城门!”
城头一片死寂。
过了约莫半刻钟,城门楼上出现一个人影。不是施琅,是个穿着文官服饰的中年人——南京留守、原南明礼部侍郎钱谦益。
“吴将军,”钱谦益的声音在城头飘下来,有些发颤,“你说奉太子诏,可有凭证?”
吴三桂亲自策马出列,高举一卷黄绫:“此乃太子朱慈烺亲笔手诏!盖有监国金印!钱侍郎若不信,可放吊篮下来查验!”
城头犹豫片刻,真的放下个竹篮。吴三桂将诏书放入,篮子吊上去。钱谦益展开一看,脸色变了——诏书是真的,笔迹、印玺都对,内容更是直白:“着平西王吴三桂节制江南兵马,收复南京,以图中兴。”
但这诏书……是何时写的?
吴三桂仿佛看穿他的心思,高声道:“诏书是太子殿下在铜瓦厢时所写!殿下亲口说,若他遭遇不测,江南事托付于本王!”
钱谦益额头冒汗。他当然知道铜瓦厢的事——施琅水师溃败、高第反正的消息昨天就传到了南京。如果太子真在铜瓦厢,那这诏书……确实可能。
但施琅呢?
像是回应他的疑问,城内突然传来喊杀声。紧接着,通济门方向浓烟滚滚——那是水师营地的方向!
钱谦益慌了:“吴、吴将军,城内……”
“钱侍郎不必惊慌。”吴三桂笑了,“施琅负隅顽抗,本王已派精兵潜入城中,此刻正在清剿。你若开城,便是首功;若迟疑……”他语气转冷,“等施琅伏诛,你这开城之功,可就没了。”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钱谦益看着城外黑压压的大军,又看看城内升起的浓烟,咬牙:“开……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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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一马当先冲入城内。他根本不理会跪在道旁的钱谦益,直扑水师营地。那里,战斗已近尾声——施琅的几百亲兵被突然杀出的“细作”堵在营里,全军覆没。
但施琅本人……不见了。
“搜!”吴三桂脸色阴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士兵们翻遍营地,只在一间密室里找到件脱下的将军袍服,还有一封没写完的信。信是写给郑芝龙的,内容只有半句:“吴逆已反,速联荷兰,取舟山为……”
后面被血污了。
“跑了。”吴国贵低声道,“可能混在溃兵里出城了。”
吴三桂捏碎信纸:“传令,封锁所有城门,严查三天!还有,派人去镇江,接管施琅的水师残部——就说施琅叛逃,本王奉诏整编!”
“是!”
命令刚下,一个亲兵匆匆来报:“王爷,孝陵卫那些老卒……在孝陵前跪了一地,说要见您。”
吴三桂皱眉,还是策马去了孝陵。
孝陵神道前,果然跪着百余名白发苍苍的老卒,都是当年朱元璋守陵军的后裔。为首的正是那个每日祭扫的老卫长,此刻双手捧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剑。
“平西王,”老卫长声音洪钟,“此乃洪武爷赐予孝陵卫的‘守陵剑’。老朽等在此守陵六十年,今日……想问问王爷。”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盯着吴三桂:
“王爷打的旗号是‘驱除鞑虏’,可老朽听说,王爷去岁还帮多尔衮打李自成,前月还占了南京祭拜洪武帝。今日又说奉太子诏……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周围士兵手按刀柄,只要吴三桂一个眼神,这些老卒就会人头落地。
但吴三桂没下令。
他下马,走到老卫长面前,单膝跪下。
全场愕然。
“本王……不知道。”吴三桂的声音很低,但足够所有人听见,“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本王只知道,这天下乱了太久,百姓死得太多。多尔衮要掘黄河淹中原,本王拦了;崇祯皇帝要守堤救民,本王帮了;现在施琅占着南京勾结海寇,本王来收了。”
他接过那把锈剑,拔剑出鞘。剑身斑驳,但刃口依然锋利。
“老丈若信本王,就看着。看本王能不能让江南少死些人,能不能让这汉家衣冠……再传下去。”
老卫长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重重叩首:
“老朽……信王爷一次。”
身后百名老卒齐刷刷叩首。
吴三桂扶起老人,翻身上马。走出神道时,吴国贵小声问:“王爷,刚才为何……”
“为何不杀他们?”吴三桂望向紫禁城方向,“因为有些东西,刀砍不断。民心、大义、祖宗法度……你越杀,它越硬。”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
“崇祯就输在太硬,多尔衮输在太狠。本王……要又硬又软,才能活得久。”
---
傍晚,淮河口芦苇荡。
二十几条船的军官和民夫头人聚集在主船甲板上。约莫五十余人,挤在狭小空间里,汗味、血腥味、河腥味混在一起。
崇祯坚持要出来,被朱慈烺和王承恩一左一右搀扶着坐到椅子上。他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常。
“今日召集诸位,只说三件事。”他开口,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竖起耳朵,“第一,论功行赏。所有参与守堤者,无论官兵民夫,皆记功一级。战死者,抚恤家人;伤者,朝廷养之。高第将军已追封镇北侯,其部将士皆升一级。”
人群响起低低的骚动。尤其是那些汉军旗出身的士兵,眼圈红了——他们降过清,本该是罪人,如今不但被赦免,还能得赏?
“第二,”崇祯继续,“整编建制。现有七千余人,编为‘淮扬营’,设五哨,每哨一千四百人。哨长由公推产生,三日后公布。”
这更惊人了——让士兵自己推选长官?自古哪有这种事?
“第三,”他看向那些民夫头人,“分田。”
两个字,像惊雷炸响。
“凡淮扬营将士,此战过后,每人授田三十亩,免税三年。若有战死,田由家人继承;若无家人,田归公学,供烈士子弟读书。”
死寂。
然后,一个满脸皱纹的老民夫颤抖着开口:“陛、陛下……当真?”
“君无戏言。”崇祯一字一顿,“不仅授田,还要重修水利、引进新稻种、教你们堆肥轮作。朕要让三年后的淮北,家家有存粮,户户有余钱。”
人群爆发出压抑的欢呼。很多人哭了——他们本是快要饿死的流民,被抓去当民夫挖自己的坟墓,如今不但活了,还有田了!
朱慈烺看着这一幕,心中震撼。他忽然明白父皇为什么非要亲自来黄河——有些话,有些承诺,必须皇帝亲口说,亲眼让人看见。
“但是,”崇祯抬手压下欢呼,“田不是白给的。淮扬营要成为真正的精锐,要打仗,要死人。下一个目标——”
他手指向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安庆。”
众人安静下来。
“张献忠已破武昌,正顺江东下。左良玉旧部溃散,沿江州县无人守备。我们要抢在张献忠之前,拿下安庆,扼住长江咽喉。”崇祯扫视众人,“这一仗,会比守堤更难,死的人会更多。现在,愿意跟朕去的,站左边;想领了田回乡的,站右边,朕绝不怪罪。”
人群犹豫。
一个年轻民夫先站到左边:“我爹我娘都死在鞑子手里,我要报仇!”
第二个,是个断了一条胳膊的汉军旗士兵:“高将军说……说跟着陛下,能活得像个人。我信他。”
第三个、第四个……
最终,左边站了四十多人,右边只有几个老弱。
崇祯点头:“好。三日后开拔。这三日,吃饱、养伤、练刀。潘先生——”
潘云鹤从人群中走出:“老臣在。”
“你带不愿从军的乡亲,还有重伤员,乘船去崇明。那边有地、有船、有火器局,你去帮汤若望——如果他还在的话。”
潘云鹤郑重行礼:“老臣领命。”
议事结束,人群散去。
朱慈烺扶着父皇回舱,忍不住问:“父皇,分田之事……江南士绅那边,恐怕会反对。”
“那就让他们反对。”崇祯躺回床上,声音疲惫但坚定,“朕要的兵,不是吃粮当差的兵,是有田有家、知道自己为谁而战的兵。士绅反对?等朕有了十万这样的兵,你看他们还敢不敢反对。”
少年若有所思。
夜深了,船外传来浪涛声。
崇祯忽然低声说:“慈烺,朕若有一天不在了……”
“父皇!”
“听朕说完。”崇祯握住儿子的手,“朕若不在,你就用这个法子。分田、练兵、抓民心。别学……别学那些只顾士绅不顾百姓的皇帝。要学……学太祖高皇帝。”
“太祖?”
“对,那个从乞丐到皇帝的人。”崇祯闭上眼睛,这一刻他说的不是套话,而是真正来自现代灵魂的历史认知,“因为他最懂一件事——这天下,不是士绅的天下,是千千万万种田人、打渔人、卖力气人的天下。抓住了他们,就抓住了天下。”
朱慈烺重重点头:“儿臣记住了。”
舱外,残月如钩。
而在千里之外的北京,武英殿内,多尔衮正把一份急报狠狠摔在地上。
“废物!都是废物!”
急报上写着:黄河掘堤失败,多铎败退,吴三桂反叛占南京,崇祯父子南逃。
大学士刚林跪在地上,颤声道:“王爷,如今……”
“如今?”多尔衮狞笑,“如今该让那些汉狗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狠。”
他从御案下抽出一卷早已拟好的诏书:
“传令:直隶、山东、河南三省,加征‘平南饷’,税赋翻倍。征发所有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男丁,编入‘绿营’,三月内练成二十万新军!”
“还有,”他眼中闪过疯狂,“给蒙古诸部传信:凡南下助战者,所掠人口财货,皆归其所有。本王……要血洗江南!”
烛火跳动,在墙壁上投出扭曲的阴影。
这个秋天,注定要以更多的血来收场。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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