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青紫的脸，她的眼皮几乎睁不开，脸颊肿胀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她的步伐很慢，走路时关节像生了锈，却又奇异地走得很稳。


    叶攸宁终于意识到她的脚跟没有落地。


    叶攸宁三人屏住呼吸，生怕惊动了她。


    直到她慢慢爬上属于李小梅的床，叶攸宁才不可置信地回过神。


    这是李小梅？


    她明明白天还是人类的模样。


    李小梅动作缓慢，一顿一卡地盖上被子，仿佛根本看不见叶攸宁三人。


    “滋啦——”


    广播响了。


    “熄灯时间到——”


    “请同学们熄灯入睡，现在开始查寝。”


    叶攸宁三人对视一眼，僵着身子爬上属于自己的床铺，睫毛抖动闭上眼。


    “哒……哒……哒……”


    叶攸宁忍住睁开眼探查的冲动。


    她感觉到有阴冷的呼吸打在她脸上。


    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地开始想象，或许有一张脓肿不堪的脸正和自己在咫尺之间。


    “呼——”有人在对她吹气。


    “同学……”


    “同学……同学……”


    “同学同学同学同学——”


    “我知道你没有睡。”


    叶攸宁听出来了，是宿管阿姨的声音。


    叶攸宁的眼皮不受控地跳了跳。


    “哈……我发现了……阿、呃、阿阿哦诶同学，你没睡。”


    “睁开眼啊同学……”


    “装睡的同学不是好孩子，乖乖睁开眼承认错误，阿姨就不扣你的分。”


    叶攸宁想：她在诱导自己睁眼，不然为什么不直接扣分？


    叶攸宁翻了个身，嘴唇吧唧两下，声音含糊不清。


    “mia……mia……好丑……呼……阿姨……好丑……”


    叶攸宁又扑腾着伸出双手狠狠挠了两下宿管阿姨的脸。


    “救命……好丑……丑东西……”


    叶攸宁能感觉到打在自己脸上呼吸明显粗重起来。


    宿管阿姨的脸已经由黄泛青了，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叶攸宁，喘着粗气换了一个恐吓对象。


    “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宿舍安静下来。


    是谁？


    叶攸宁的手心开始出冷汗，心被狠狠攥了一把。


    她想下床去看看有没有谁受伤，但她不能确定宿管阿姨是否真的离开了。


    “起床了，起床了同学们。”宿管阿姨果然还在。


    宿舍里一片寂静。


    “咚、咚、咚……”


    叶攸宁的心脏跳得很快，她已经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攸宁试探性地将手伸出被窝。


    没有人。


    叶攸宁慢慢睁开眼，小心地扫视宿舍。


    “沈啊可不可以？周庄梦蝶？你们还好吗？”叶攸宁还记得得叫她们在副本里新取的名字。


    “我没事。”沈琳琅用气声小心回答。


    又过了一会，叶攸宁轻手轻脚下床，有些紧张地抬眼看向周子怡。


    周子怡的半边脖颈血肉模糊，整个人都疼得颤抖。


    叶攸宁的心一跳，沈琳琅快步走到衣柜旁，手上用力从某件衣服上撕下一片布条，给周子怡做了简单包扎。


    周子怡摸了把额头的冷汗，声音嘶哑：“没控制住睁眼了，被她咬了一口。”


    “我用了技能一，存在感消失5min。”周子怡的眼神带着有些歉意，“抱歉，接下来我可能会影响任务进度，我的技能CD有24小时。”


    叶攸宁摇了摇头：“没关系，你好好休息。”


    “嗯？”叶攸宁神色一愣，困惑地转身。


    她的下铺空了，连被子都被整整齐齐叠成了豆腐块。


    “李小梅去哪里了？”叶攸宁轻声道。


    三人面面相觑，叶攸宁踌躇片刻：“我想一个人出去看看，李小梅突然不见了，明摆着有线索。”


    沈琳琅眉头紧锁：“不行，我和你一块去，周子怡在这休息。”


    叶攸宁见沈琳琅神情固执，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二人放轻脚步，手牵手贴着墙小心翼翼地出门。


    走廊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寂静让黑暗生出更多恐惧。


    叶攸宁和沈琳琅放轻脚步，终于在一楼看见了些光亮。


    浴室亮着灯。


    叶攸宁捏捏沈琳琅的手，无声询问是否要进去看看。


    沈琳琅抓住叶攸宁的手晃了晃，二人慢慢挪到浴室门口。


    什么都看不见。


    叶攸宁想：这个副本真是像游戏一样有奇怪的buff，没进入新地图就无法载入预览。


    叶攸宁将乱七八糟的思绪晃出脑袋，牵着沈琳琅走入了浴室。


    “咚——”叶攸宁被砸了满头。


    沈琳琅拽着叶攸宁躲避，叶攸宁摸摸晕乎乎的脑门，这才发现砸在自己头上的是个人。


    也或许是鬼。


    沈琳琅和叶攸宁手脚发凉，贴着墙躲在角落，眼看着李小梅赤手空拳把三个人形生物打得四处乱飞。


    沈琳琅捏捏叶攸宁的手，指了指李小梅脖颈的伤口。


    叶攸宁顺着沈琳琅的手指看过去，被闪得本能眯眼。


    叶攸宁眨眨酸胀的眼睛，忍着泪意仔细看。


    是玻璃渣？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会和李小梅狂暴的原因有关系吗？


    但叶攸宁很快就来不及思考了。


    眨眼间李小梅就到了二人身前，沈琳琅发动技能挡了挡李小梅的拳头，龇牙咧嘴地吸着气拉着叶攸宁闪躲。


    “这合理吗！”沈琳琅狼狈地滚地：“我的技能怎么什么boss都挡不住！”


    情急之下叶攸宁发动技能一，将考试费设置为让李小梅狂暴的物质。


    【考生李小梅报名成功】


    【考试费收取中……】


    【未知错误】


    【请稍等……】


    【考试费重新收取中……】


    【考试费收取成功】


    【考试费■■■■已收入系统背包】


    然而李小梅的狂暴状态还没结束。


    一只手掐住了叶攸宁脆弱的脖颈。


    沈琳琅双目赤红地挥动拳头，然而毫无作用。


    叶攸宁呼吸急促，手指无力地抓挠，脸色涨红。


    叶攸宁感觉自己像沉入水中，脑海中塞满了乱七八糟的思绪。


    “血脉与本人的性格、经历、执念、特质息息相关。”


    报名？对，报名了考试。


    报名后面该做什么。


    报名后面……


    “咳……开、开始……笔试。”叶攸宁的声音微弱又急促。


    【技能二已解锁】


    【血脉已更新】


    【技能二：强制指定考生进行5min[笔试]，[笔试]期间该对象陷入[心无旁骛]状态，无法攻击他人，也无法被攻击，考官需进行监考。考试结束后，考生将根据考试结果进入1min[狂喜]或[低落]状态。此技能每个副本限使用两次。】


    【考生李小梅开始笔试】


    【考生李小梅获得心无旁骛状态】


    【考官请出题】


    叶攸宁挣脱李小梅的手，大口大口喘气，沈琳琅颤抖着手轻拍叶攸宁的后背。


    【请注意：若考官1min内未完成出题，则笔试取消】


    叶攸宁脑海中闪过自己曾经做过的题目。


    虚空中随之出现几行文字。


    题干：呜呜呃喔呃喔呕呕欧（）


    A.汪汪阿吱阿吱嘻嘻喜


    B.嘎嘎喂唯喂唯硙恺铠


    C.哑哑硙哦噗哦哇哇娃


    D.咔咔啦骂啦骂哒达啦


    李小梅的形态慢慢变幻，肿胀的脸颊瘪下去，皮肤也不再是青白，看着和人类没什么不同。


    她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又从清明渐渐变得困惑。


    李小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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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嗤。”沈琳琅终于从惊慌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瘫坐在地上。


    叶攸宁这才有空点开自己的背包。


    【系统背包：1/5】


    【■■■■】


    叶攸宁深吸一口气，怀疑这个系统是某绿江出品。


    叶攸宁又点开系统任务。


    【任务目标：压制怨气1/3】


    嗯？


    叶攸宁愣神片刻，没想到一个目标就这样完成了。


    沈琳琅抹了抹眼角的泪珠，有些好笑地看着李小梅皱眉的模样：“这是你的第二个技能？是出题加压制怨气？”


    “我的技能没有压制怨气的功能啊……”叶攸宁困惑地看了一眼那串乱码，“她冷静下来好像是因为我从她那里拿走了什么东西。”


    沈琳琅不再细问，她拍了拍裤腿的灰站起身：“我们回去吗？”


    叶攸宁叹了口气：“不行啊，我得监考，你先回去吧。”


    沈琳琅摇摇头，又盘腿坐下：“我跟你一起等。”


    恢复神智的李小梅幽怨地看了眼叶攸宁，咬着下唇选择了答案。


    【考生已作答】


    【考生选择选项A】


    【考生笔试结束】


    【考生因笔试结果优异获得[狂喜]状态】


    叶攸宁和沈琳琅顿时睁圆了眼睛。


    只见李小梅猛地站起身，举起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两腿交叉跃起，脸上挂着痴傻的喜悦，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嘿嘿笑。


    李小梅头顶上还凭空出现了一朵朵小红花，洋洋洒洒飘在她肩头。


    叶攸宁捂着嘴憋笑。


    沈琳琅咧着嘴笑：“妹儿，咱们会不会被灭口啊哈哈哈哈。”


    沈琳琅从口袋里掏出周越的手机。


    “咔擦——”


    两人和李小梅拍了照合照。


    【[狂喜]状态已结束】


    李小梅神色幽幽：“看得开不开心……”


    “开、开心……啊不是……”沈琳琅正笑得喘不过气，瞬间就僵住了，“没、没看什么啊哈哈。”


    李小梅垂下头，声音低沉：“抱歉，我不知道自己会这样，我没想杀你的，但是我现在已经没有东西可以赔给你了。”


    “要不……要不接下来我给你当打手吧。”李小梅揪紧了衣角。


    叶攸宁附和着点头：“确实，你把我弄得那么惨，真是太坏了。”


    “嗯……那你就……”叶攸宁弯腰去看李小梅低垂的脸：“你就叫我老大吧！”


    李小梅懵了懵：“啊？”


    叶攸宁一手握成拳砸在另一只手的手心，晃了晃脑袋：“以后我坐下你就给我拉开凳子说‘老大请坐’，我吃饭你就给我递筷子说‘老大请吃饭’，我睡觉你就给我盖被子说‘老大请睡觉’。”


    李小梅的脚趾开始抠地，脸涨红了说不出话。


    叶攸宁咧着嘴笑：“现在就来一次吧，说‘老大请坐’。”


    李小梅快冒烟了，结结巴巴说：“老、老大请坐。”


    “噗。”沈琳琅肩膀颤抖：“她在逗你玩呢哈哈哈哈哈。”


    李小梅鼓起勇气抬眼去看叶攸宁，和叶攸宁含笑的眼神对上，顿时又红着脸低下头。


    李小梅想，阿阿哦诶是一个好人，是第二个对她这样温柔的活人。


    李小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自己那样开心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李小梅想，气氛又要尴尬起来了，她又要把一切都搞砸了。


    叶攸宁拍了拍李小梅的头：“这么害羞啊。”


    “嗯……不如说说你是怎么把这道题做对的？好厉害啊李同学。”


    李小梅无意识蹭了蹭叶攸宁温暖的手心，又僵住低下头，结结巴巴回答：“不厉害，我是蒙的，。”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叶攸宁放缓语气：“不过……可以先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吗？”


    李小梅想起副本最近发生的变化，眼神认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