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
作品:《丹青美人》 文二郎文毓瑜,惯会伪装。平日里在文老太太面前,他乖巧懂事,功课虽平平,但态度极其恭顺,言语体贴,将一个失去祖父后努力上进、孝顺祖母的孙儿形象扮演的极好。
一旦脱离了大人的视线,他就像变了一副面孔。
周妙雅新完成的画作,会意外地被墨点污损。她精心研磨好的群青色,会不小心被打翻在地。她路过花园,会恰好有冰冷的浇花水溅湿她的罗裙。
次数多了,周妙雅怎会不知是谁所为?
她的画作一次又一次被毁,她终于忍不住,在回廊的角落里堵住了嘴角噙着得意笑容的文二郎。
“二郎为何总是与我过不去?”她声音气的发颤,带着委屈与愤怒。
文毓瑜抱着胳膊,懒洋洋地靠在廊柱上,上下打量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讥讽:“与你过不去?周妙雅,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这文家上下,谁还真的把你当回事?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靠着哄骗我祖父祖母过日子罢了。怎么?如今我祖父不在了,还想摆小姐架子?”
“你!”
“我怎样?”
文二郎逼近一步,压低声音,脸上带着恶意的笑:“你去告状啊,去跟我祖母说,说她的好孙儿欺负你了,你看她是信你,还是信我。别忘了,我才是她嫡亲的孙子!”
周妙雅气的脸色煞白,粉嫩的小手紧握着拳头,想要反驳,却生生将话到嘴边的控诉,咽了回去。
文二郎说的并无错处。
文老太太年事已高,经不起刺激,若自己去挑拨,伤了他们祖孙的情分,文老太太该有多伤心啊。
更何况无凭无据,文二郎又如此善于伪装,她再怎么辩解,结局只能让自己这个外人更加难堪。
是的,她终究不姓文,她在文家,怎样都只是个外人。
————
苏州城里最热闹的光景,莫过于一年一度的荷花宕,每年盛夏时节,城中男女便会倾城而出,一股脑儿地涌入葑门外的十里荷塘。
这一年,文毓瑜早早备下一身崭新的水蓝色道袍,手持一把洒金折扇,打扮得风流倜傥,也要去那荷花宕凑一番热闹。
他垂手敛目,立于正享用酥山的文老太太跟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恭顺:“祖母,今日外头荷花宕盛况难得,孙儿想着,妙雅妹妹终日埋首书画,未免沉闷,不若由孙儿陪她去散散心,也全了祖母平日让我们多亲近的教诲。”
文老太太闻言甚是欢喜,立刻放下手中的青瓷盏,连声笑道:“好!好!难得我的宝贝孙儿有这份心!孙嬷嬷,快,快去把雅儿叫来!”
周妙雅很快被唤来,她身上穿了一件半旧的立领斜襟长衫和一条素色的马面裙,未施粉黛,越发显得小脸莹白,眉眼如画。她疑惑地看了眼文二郎,又望向笑容满面的祖母。
“雅儿,快来!”
文老太太拉过她的手轻抚着,慈声道:“二郎要带你去荷花宕见识热闹呢,快去换那身新做的碧色大衫,配那条珍珠云肩,还有那条苏绣的马面裙,正应景!”
周妙雅心下微沉。
她对文二郎惧意深种,平日里避之不及,当下心里就在想能找个什么借口推辞掉,可还没等她开口,文老太太已经命人把新衣服取了过来。
老太太亲自拿起衣服,在周妙雅身上比对着,目光中带着慈爱:“我们雅儿生得这般好模样,这衫子一衬,真真是谪仙般的人品!”
周妙雅见祖母的兴致高,也不好拂了她的好意,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了下来,恭敬地接过文老太太手中的衣服:“是,祖母,妙雅这就去准备。”
看着她窈窕的背影离去,文老太太欣慰地向孙嬷嬷叹道:“瞧着吧,两个孩子多处处总是好的。大郎前程远大,亲事必寻高门贵女助他仕途。二郎是个孝顺孩子,将来守着祖产,得雅儿这般知书达理又得老爷子真传的孩子做正妻,我也能安心闭眼,去陪老爷子了。”
孙嬷嬷在一旁打着扇,连连附和:“老太太慈悲心肠,处处为儿孙计,上天必佑我文家门楣昌盛,百年流芳。”
————
马车辘辘驶向葑门,越接近荷花宕,人声愈鼎沸。
下车时,热浪裹挟着水汽、荷香、脂粉、汗味、小吃香气扑面袭来。荷花宕旁万头攒动,摩肩接踵,锣鼓、丝竹、吆喝、嬉笑声震耳欲聋。
文二郎脸上带着奇异的兴奋,他假意护着周妙雅,口称小心人多,手臂却若有若无地引她绕过人潮杂乱,往一处僻静水岸走去。
“妙雅妹妹,这边人多瞧不真切。我知道一处好地方,景致绝佳,我早已雇好精致画舫,我们划船到荷塘深处去,那才叫人间仙境。”他指着不远处水湾里的一条船。
那船比寻常的游船略大,装饰花哨,彩绸飘舞。
船上早有几位衣着华丽、眼神轻浮浪荡的纨绔子弟,正倚栏喝酒说笑。见文二郎引周妙雅过来,几人立刻止了笑,目光齐刷刷地投来。
这一看可好,几人眼中瞬间爆发出毫不掩饰的贪婪。
其中一人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双眼直勾勾地看向周妙雅:“文…文二…这,这是哪家的天仙妹妹,你…你从何处骗来的?”
另一个结结巴巴,看的完全呆住了,手里的洒金折扇都忘了摇:“我的娘诶…苏州城里竟还有这般颜色,比那花魁娘子…不,比那画上的仙娥还要标致!”
周妙雅见这伙人言语无状,目光淫/邪,心下顿生了警兆,只见她脚步一滞,欲要抽身退走。
文二郎见状立马不乐意了,他刚被这帮纨绔子弟捧起的虚荣心瞬间涌上头顶,可由不得她这时候跑了。
他用力抓住周妙雅的胳膊,将她拽的生疼,在她耳边低语威胁道:“乖乖听小爷的话,若你让小爷在这帮公子哥儿前失了面子,小爷我定饶不了你。”
船上这伙人为首的纨绔,是苏州城巨富李员外家的小儿子,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他强压下眼中的垂涎,派人迎了文二郎二人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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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手肘撞了一下文二郎,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狎昵:“文二,你小子可以啊,竟藏着这等绝色,这般天仙似的人儿,你也真舍得带出来?”
文毓瑜听到这些赞捧与惊叹,顿时觉得面上有光,他脸上那点恶意的兴奋中,竟又掺杂着一丝扭曲的得意,仿佛他们夸的是他的一件稀世珍藏。
他瞟了一眼因这些赤条条的目光而下意识后退的周妙雅,心中那点因嫉妒而生的恶毒快意愈发膨胀。
文毓瑜对着李员外的小儿子扯出一个心照不宣的龌龊笑容,压低声音道:“李兄说笑了,不过是家里一个不懂事的丫头片子,带出来见见世面。诸位兄台待会儿照顾的好了,自有你们的好处,也让她…懂点规矩。”
这话一出,如同释放信号一般,船上几人立即心领神会,哄笑起来,目光也更加肆无忌惮,如同群狼环伺,愈要上前动手。
“妙雅妹妹,几位兄台都是爽快人,定会好生照顾你的。”文二郎高声说着,脸上带着恶意的冷笑。他猛地用力,将周妙雅狠狠推向前去。
污言秽语夹杂着狎昵笑声扑面而来,几只大手立刻伸来,强行拖拽惊惶失措的周妙雅上船。有人抓她纤细的手臂,力道大得痛呼,更有甚者,竟直接探手向她腰间意图搂抱。
“放开我!你们做什么!放开我!”周妙雅惊骇欲绝,全身血液涌上头又瞬间褪尽。她拼命挣扎,云肩上的珍珠噼里啪啦地落在甲板上,几次险些摔倒。
周围喧嚣震天,却似无人留意这角落里的暴行。
“文毓瑜!你混蛋!救我!”她嘶声哭喊,泪水模糊了视线。
就在她几乎被彻底拖入船舱的绝望关头,一声暴喝撕裂喧嚣,声音仿若裹挟着滔天的怒火:“住手!我看谁敢动她!”
声音未落,只见文毓瑾面色铁青,眸中寒气凛冽,平日里的温润荡然无存。他身后是四五名手持短棍、面色凶悍的家丁,毫不客气地分开了混乱人群,疾步冲来。
纨绔子弟们被这阵势吓住,动作一滞:“文…文大郎?”“他怎的来了…”
文毓瑾甚至未看那些渣滓,他冷凛的眼风死死盯着人群中面无血色,正欲偷偷溜走的文二郎。那一眼,充满毫不掩饰杀意鄙夷,足以让文毓瑜如坠冰窟,浑身僵硬。
下一刻,文毓瑾已大步上前,猛地推开还抓周妙雅手臂的纨绔,力道之大让对方踉跄差点摔倒。他迅速脱下自己月白云纹杭罗外衫,将钗环散乱、衣衫不整的周妙雅严实裹住,打横抱起。
“走!”他声音冰冷,抱起周妙雅转身便走。家丁簇拥护卫,目光凶狠扫视四周,迅速隔开所有看热闹的视线。
是夜,文府后院传来凄厉惨叫,据称,文二郎文毓瑜酒后失足,从假山重重摔下,不仅鼻青脸肿,门牙磕断两颗,一条胳膊脱臼,身上更是多处严重擦伤淤青,惨不忍睹,足足嚎叫了半夜,此后旬日未能下床。
府中下人窃窃私语,眼神闪烁,却无一人敢深究这失足背后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