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纨绔之态
作品:《病弱小公子成了我的家奴后》 慕听淮每日卯时起身,天还没亮透,她已经在后院的演武场了。
这处本是府中的后花园,布置些假山池沼珍惜花木倒也雅致。慕听淮无心欣赏,想要耍枪射箭也施展不开。干脆吩咐人把此处填了,改成了演武场。
慕听淮只穿一身劲装,手握一杆长枪,枪尖是北境特产的玄铁所铸,比寻常材质更锋利坚硬。
枪尖朝前,她凝神屏息,然后用那长枪劈开晨雾。
破虏十三式。
这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枪法。她跟着父亲在玉衡关跟北狄骑兵打了多年。北狄人骑术精湛,来去如风,中原的枪法讲究稳扎稳打,对上他们总是慢了半拍。
有时她杀红了眼,枪法也乱了套,就全凭本能了。
她把混战中的招式一一回忆,去芜存菁,编成了这套枪法。不讲章法,不循套路,专克骑兵。后来又在战场上反复打磨,添了几招来破甲,才有了如今的破虏十三式。
她一口气练完,收枪时额上已沁出薄汗。枪缨在风中飘摇,她握着枪杆,却觉得落寞。
这里太安静了。
在北境,她身边总有人陪着。亲兵们轮番上阵,排着队跟她切磋,就为了赢她一次,拿个好彩头。
然后再去玉衡上下跑马……
这郢都连个跑马的地儿都没有,她的墨玉怕是和她一样,都要憋死了。
她把枪往地上一插,撅着嘴倚着那枪生闷气。一想到还要去那府衙里处理芝麻绿豆的狗屁事,她就更烦躁了,只拿起那枪,把旁边的人形靶捅穿了。
“郡主?今日可还去?”慕隐知道郡主心中烦闷,特意牵了墨玉出来。
“郡主要是觉得烦,就别去巡防司了,属下陪您去城郊跑马吧?”
“好!”慕听淮走上前,摸了摸墨玉的鬃毛,然后翻身上马,“我的好墨玉,你是不是也憋坏了?”
墨玉打了个响鼻,四蹄哒哒原地打转,等不及要跑。
慕听淮便一夹马腹,任墨玉便蹿了出去。
慕隐紧随其后,
出了城门,官道两旁是大片农田,这时节田里光秃秃的。再往前走,农田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连绵荒坡和枯黄野草。
“走!”
她猛地一甩缰绳,墨玉撒开四蹄,狂奔起来。
风从她耳边呼啸而过,她眯起眼睛,伏低身子,只觉得地面在身下飞速后退。
痛快!
她夹紧马腹,催墨玉再跑快些。
慕隐的马差了些,渐渐落在后头。慕听淮也不管她,只顾跑,跑过土坡树林,直到一处干涸的河床边才勒住了马。
她直起身,长吐出一口气。胸口那团浊气总算是散了些。她拍拍墨玉的脖子,墨玉便打了个响鼻,甩甩脑袋跟她撒娇。
“好墨玉!好墨玉!”
慕隐策马赶上来,
“你那马不行。”慕听淮斜睨她一眼,“等回了北境,我再给你挑一匹咱们北境最好的马!”
两人又跑了一阵,尽兴了才回城。
官道上人渐渐多起来,慕听淮策马徐行。
不多时,就见路边聚着一群人,这些人的打扮,倒不像郢都的,裹着破烂衣衫,瑟缩成一团。地上铺着几张破草席,草席上躺着两个人,盖着麻布,露出两双冻得发紫的脚。
一个妇人抱着孩子坐在草席边,孩子瘦得像只小猫,脸埋在妇人怀里,哼哼唧唧地哭着。
慕听淮勒住了马,皱眉道:“这是……”
“流民。”慕隐回道,“从南边逃过来的。郢都城门不开,就在城外聚着。”
“南边?”
“去年南边几个州府加了税,又逢天灾,交不起的,就卖儿卖女,再交不起的,就往北边逃。”
她没说话,只盯着那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看。
那妇人瘦得颧骨凸出,眼窝深陷,一双浑浊的眼睛对上慕听淮,又迅速把头低下,把孩子往怀里搂紧了些。
她想起回回巡街,也总能见到些乞儿。
郢都地处中原腹地,自古繁华。她来过几次,只记得满街绫罗绸缎、珠光宝气。酒楼茶肆鳞次栉比,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北境苦寒,不宜耕种,可镇北王府治下的百姓,都能吃得上饭。丰收时储粮,饥时便开仓放粮,畜牧冶铁,亦能和外州置换粮食。所以虽有战事,百姓却不至流离失所。
而郢都,天子脚下,首善之区,流民乞儿竟比北境还多。
慕听淮的手握紧了缰绳。
“赋税加了,军饷削了,也不知这银子都去哪里了!”慕隐不忿道。
慕听淮又看了那群流民一眼。那妇人还在哄着怀里的孩子,孩子哭累了,渐渐没了声息。旁边躺着的两个人始终没有动静,麻布盖着脸,也看不出是死是活。
慕听淮解了身上的荷包,扔在地上。
“拿去。”
那妇人愣了片刻,随即惶恐地抱着孩子给她磕头。
“贵人……贵人大恩……”
慕听淮没再看她,
“走吧,回府。”
静心苑里成日安静着。
青松和青竹轮番守着沉舟,一日三餐、汤药敷伤,照料得细致周全。
伤养了十来日,沉舟的气色好了些,只是他常常整日不开口,望着窗外发呆。
青松是个活泛的性子,见不得人闷着,便想方设法给沉舟找乐子,街巷间的新鲜玩意一个劲往屋里送。
今日他又带来了一套叶子牌。
“公子,这叶子牌小的不会玩,公子教教小的呗?”
沉舟低头看了看那副牌,拈起一张来看。
“这张是……”
青松凑过来,眨着大眼睛看着他。
沉舟看着青松,沉默了一瞬,他不忍让青松失望,便弯了弯嘴角说:“这张是万贯,这张是索子……”
他声音轻柔,把规矩讲了一遍。
青松听得云里雾里,但他见公子愿意说话,便卖力地点头应和。
一局牌打完,青松输得一塌糊涂,却笑得合不拢嘴。
“公子真厉害!连我手里的牌都猜得出!”
沉舟又弯了弯嘴角。
“再来一局?”
青松大喜,手忙脚乱地洗牌。
沉舟垂着眼,看青松笨手笨脚的模样,心里泛起一股暖意。
他想起自己的小书童,叫阿圆的。
那年冬天,他坐在马车上,看见一个小乞丐,偷了店家的包子,被人围在角落里打。他便让人把那小乞丐带回了府。
母亲说,养着吧,给你做个书童。
于是那小乞丐就成了阿圆。
阿圆比他小几岁,瘦瘦小小的,一双眼睛又大又圆。他不识字,沉舟就教他认字。他笨得很,一个字要学好几天,沉舟也不恼,就这样反反复复地教。
此后,他去哪里阿圆就跟到哪里。他看书的时候阿圆给他磨墨,他弹琴的时候阿圆给他翻谱,他睡着了阿圆就守在床边打扇子。
阿圆长大了些,就学着做糕点。每次沉舟喝完药,阿圆就端着一碟糕点跑进来……
也不知阿圆现在如何了。
青竹端着药进来,正瞧见这一幕。他把药碗搁在床头小几上:“公子,该喝药了。”
沉舟应了一声,端起药碗一饮而尽。那药苦得厉害,他皱着眉却没吭声。
青竹又递上一块蜜饯。沉舟接过,没吃,只是捏在手里。
“公子若是闷,小的明日再去寻几本书来。”青竹道。
“也好。”沉舟点头,“劳烦你了。”
傍晚时分,慕听淮去了静心苑。
她推门进去的时候,沉舟正坐在窗边看书。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一怔。
“郡主今日怎么……”
他没说完,因为他看见慕听淮的脸色不好。
“郡主请坐。”他放下书,招呼青竹上茶。
慕听淮没说话,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接过青竹递来的茶,却没喝,只是捧在手里,看着茶汤里浮沉的茶叶发呆。
沉舟挥了挥手,青竹会意,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屋里安静下来。
“郡主有心事?”沉舟先开口,“郡主想说什么,不妨直说。沉舟愿为郡主解忧。”
慕听淮把茶盏放在桌上,身子往前倾了倾。
“我想回北境,你可有什么办法?”
慕听淮忽然觉得一阵委屈,竟想要和面前这个人倾诉一番。
沉舟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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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回不去的。”
慕听淮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所以我才来问你。”
沉舟顿了顿,斟酌措辞:“郡主回不去,才对北境最好的。”
“郡主回了北境,陛下就睡不安稳了。”
“那我就这么在郢都耗着?”
“郡主是聪明人,来之前必然留了心腹在北境,想来北境一时间不会出事。”
“郡主不如装出一副纨绔之态,让陛下以为郡主无心北归,郡主也可趁此机会,暗中筹谋,静待时机。”
慕听淮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沉舟。
“纨绔之态?”她挑眉道:“你是要我学那些世家子弟,整日遛狗斗鸡、流连花楼?”
“郡主觉得可行吗?富贵安逸,动人心志,难道郡主就不动心吗?”
慕听淮沉思半晌,她不是不知道皇帝忌惮,不是不知道自己得留在郢都为质。但她听沉舟这样说,却觉得心结纾解了些。
暗中筹谋,静待时机。
慕听淮嗤笑一声,又问:“沉舟久居郢都,且跟我说说,郢都的纨绔子弟最爱去哪儿?”
“最热闹的当属东市的听音阁。”
“花楼?”
“是。”沉舟垂下眼,“达官贵人、世家子弟,多在那里宴饮取乐。”
“不仅如此,这里还是消息流通之所。”
慕听淮歪着头看他,嘴角勾了勾。
“你去过?”
沉舟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去过。”
“哦?我倒没想到你也喜欢这种地方?”
“郡主误会了。我身子弱,不能饮酒……听音阁并非只做皮肉生意……那里常有诗词雅集,文人墨客聚在一处,品茶论道,切磋学问。我是……是去参加雅集的。”
他慌乱地解释道。
“诗词雅集?”慕听淮撑着下巴,上下打量他,“就你这模样,那些姑娘会放你走吗?”
沉舟的脸红得快要滴血了。
“郡主……”
“说真的,”慕听淮打断他,“听音阁里的姑娘,可有你喜欢的吗?”
“郡主!”沉舟的声音高了些,又立刻压下去,“我……我去那里,当真只是……”
“那姑娘们呢?”慕听淮穷追不舍,“总有给你斟酒的、唱曲的、弹琴的吧?就没一个入得了你的眼?”
沉舟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连脖子都泛起了粉色。他抿着唇,半晌才挤出一句话:“姑娘们各有各的好处……”
慕听淮哈哈大笑起来:“怎么,挑花眼了?”
“郡主!”沉舟终于急了,“郡主再这样说,我……”
“你要如何?”
沉舟发现自己什么威胁的话都说不出来。他要如何?他现在是她的人,她要如何打趣他,他都只能受着。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是那双耳朵还红着,出卖了他的窘迫。
“听音阁里的姑娘,我谁也不喜欢。我去那里,当真只是参加雅集。那里的姑娘们虽是风尘女子,可不少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谈吐不凡,比朝堂上的许多大人还有见识。我与她们论诗品茶,仅此而已。"
“郡主若不信,亲自去过,就知道了……”
慕听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耳朵。
沉舟浑身一僵,躲也躲不开,只能任由她捏着。她的手指带着薄茧,粗糙温热,捏得他耳垂又痒又麻……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垂下眼,不敢看她。
“郡主……”
“嗯?”
“郡主……手。”
“你说,我这样,是不是纨绔之态?”慕听淮问。
“是,真是十足的纨绔之态。”
慕听淮笑着在他耳垂上弹了一下,才松开他。
“多谢,沉舟公子,赐教……”
她推门而去,屋里安静下来。
沉舟伸手摸自己的耳朵,那里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他心跳加快,脸上的热度也迟迟下不去。
他深吸一口气,脑海里却全是方才她的模样——眉眼弯弯,明朗爽利,笑起来的时候,透出几分女儿家的娇俏。
他又摸了摸耳朵。
好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