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
作品:《惹权贵》 翌日,众人并未着急回城,反倒是又在金阳山四处闲逛了一番,赶在日落前回了城,不等林景如提出归家一事,便又被拉着去了赌坊。
江陵最大的赌场设在西街,只因这里是商贾往来最盛之地,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汇聚。
大夏对赌坊的开设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形之中反倒助长了赌坊的气焰,出入之人不知凡几。
林景如虽常在西街替人代写书信、抄录文书以谋生计,但此前从未踏足过这里。
她见过太多因赌而生的惨剧,有赌徒为一两碎银变卖家产,也有为还赌债典卖妻女的。
那骰子滚动之间,倾尽的不仅是钱财,更是人性与命运,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赌场开在小巷里面,通过狭长小道,便见一道紧闭的铁门,两旁石墙高耸,墙上点着明亮的烛火,映出门口两名歪斜倚墙、神情惫懒的守卫。
此时日头西沉,正是赌场最喧嚣的时刻,门内鼎沸的人声、骰盅的摇动、激动的呼喝混杂着隐约的酒气,穿透厚重的墙壁扑面而来。
门口那两人见他们过来,也只是抬了抬眼,便放任几人入了内。
骆应枢一抬手,随手丢了一个银袋子给林景如,唇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朝那喧闹之门扬了扬下巴:
“去,你也玩玩。”
林景如还没反应过来,眼见一物被丢了过来,她慌忙接过,触手冰凉沉重。
昨日他那些“浪费光阴”的种种做法,今日尚且历历在目,此刻在这乌烟瘴气之地,她居然不算太意外。
反正寻常那些纨绔的习性,总离不开吃喝玩乐这四样,这几日她已经见识过了前三种,而现在只余下一个乐子。
但乐子不止一个,她心知,在骆应枢心中自己也算其中之一。
林景如指腹摩挲着银袋粗糙的纹理,连日来被强行牵扯、不得安宁的郁躁再次翻涌。
先是书院待不下去,再是衙门差事被搅黄,连家中片刻清净也被打破,被他强硬带着出了城去“虚度光阴”。
如今,又被带到这她最是鄙夷不齿的地方。
一股寒意自脚底涌入,她忽然意识到,他或许不止想看她狼狈,更想看她被这泥淖浸染,最终毁掉那身他瞧着不顺眼的“硬骨头”与“假清高”。
一种自上而下的、带着恶趣味的“驯化”与“摧毁”。
骆应枢看不见她眼底情绪翻滚,只是看她仍旧不为所动,轻啧一声,似笑非笑:
“怎么?是怕自己沾染上这赌瘾而无法自拔?”
激将对她无用。她深知自己心志所在,更不屑与他做口舌之争。
心中对眼前此人实在矛盾,时而觉得他心思难测,仗势欺人,手段刁钻;时而又觉其某些行径近乎幼稚,全凭一时喜恶,毫无章法。
正是这种难以预料、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最是耗人心神。
比起与真正城府深沉者周旋,应付这位世子爷漫不经心的“游戏”,反而更让她感到一种无处着力的疲惫与厌烦。
譬如现在。
也好。
林景如垂眸,掩去眼底一丝冷光。
既然他想看戏,她便入场。只是这戏如何演,结局如何,未必全由他掌控。
她抬起脸,适时露出一丝为难与惶恐,低声道:“殿下,书院院规严禁学子涉足赌坊……”
几人站在不大的天井中,周遭小厮穿梭于前后院之间,赌徒接连进出,无人多看他们一眼。
骆应枢闻言,脸上那点伪装的耐心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不容置喙的轻慢与狂妄:
“休学之人,谈何院规?即便你在学,本世子一句话,麓山书院也不会留你。”
林景如适时地沉默下去,指尖却微微收拢。
又是威胁,用她最珍视的东西,也好,这让她更清楚地看到彼此之间横亘的,是何等不讲道理的权势鸿沟,以及他那份将他人前途视为玩物的轻浮。
林景如心底并无多少恐惧,反倒是一片冰冷的清明。
既然退无可退,那便进去看看,看看这能吞噬人心的漩涡,究竟有何魔力,也看看他,究竟想玩到什么地步。
骆应枢说完,也不等她拒绝,径直走向了离得最近的屋子,平安见此,极有眼力见儿地推开门。
一股混杂着汗臭、酒气与某种难以言喻的油腻气息的热浪轰然涌出,骆应枢皱了皱眉头,拿手挥了挥面前的气息,试图赶走这难闻的气息。
林景如屏息望去,屋内灯火通明,数张宽大的漆木赌桌旁挤满了人,桌上散乱着各式赌具与闪亮的银钱筹码。
吆喝声、叹息声、狂笑声、咒骂声交织成一片震耳欲聋的声浪,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几人进来并未引起众人的注意,所有目光都死死粘在翻滚的骰盅上。
骆应枢朝她随意摆手,自己则踱到一旁,仿佛真只是个来看热闹的闲人。
林景如不再犹豫,掂了掂银袋,并未急于下注。
她像一尾沉默的鱼,滑入喧嚣的人潮边缘,目光冷静地扫过一张张赌桌:牌九、骰宝、番摊……
她在观察,观察规则,观察庄家的手法,也观察赌客百态——那贪婪放光的眼,颤抖下注的手,输光后瞬间灰败的脸。
良久,她在最热闹的“大小”桌前停步,这里人最多,气氛最烈。
她取出一锭银子,指尖稳定,将其置于“大”字区域。
……
等骆应枢在赌局中抽身出来,便见林景如正立于“大小”桌前。
身姿依旧挺直,脸上没有什么激动神色,唯有一双眸子沉静专注,紧紧跟随着庄家摇盅的手势起伏。
她面前的台面上,散落的银两明显多过了他给的那袋。
骆应枢眉梢微挑,眼底掠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为更深的兴味。
平安见骆应枢看她,凑过来小声说道:“殿……公子,那人有些气运,赢了不少。”
骆应枢淡淡瞥了一眼他,硬生生将那声“殿下”让他吞了回去。
随即轻哼一声:“是脑子不错。”
赌场猫腻他岂会不知?能在这般嘈杂中迅速摸清门道,甚至小有所获,这份冷静与洞察,倒让他有些另眼相看。
赌桌上,几个赌徒见林景如押注颇准,开始跟风。
又是一局开盅,庄家将赢钱推来,朝她咧嘴一笑,眼底精光闪烁:“小兄弟,运气实在不错啊!”
林景如回以浅淡一笑,不置一词。什么手气,不过是庄家见新人,先喂些饵罢了。
“大小”最易操控,摇盅手法、力道、落盅的细微角度,皆藏玄机。她方才观察良久,已能猜中十之七八。
但她并不贪胜,有输有赢,方能细水长流。
赌场的把戏想来简单,先给一些甜头,勾起贪念,而后再一把套牢,让人沉溺于“下次翻本”的幻梦。
这道理,她早年在市井看遍冷暖时便已刻入骨中。
指尖轻点台面,在一片狂热的喧嚣中,她的思绪异常清晰。
面色看似平静,眼底却沉淀着深思。
片刻,她将最初的本金仔细收好,然后将面前赢来的所有银子,平静地全部推到了“小”的区域。
这一局,输赢已不重要。
她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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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庄家不会再让她赢了。
庄家眼神几不可察地闪动了一下,手上摇盅的动作未停,口中吆喝愈发响亮:“买定离手!开大赢大,开小赢小喽!”
周围赌客的眼睛早已离不开林景如,见她将所有筹码押“小”,红了眼的众人吵嚷着纷纷跟进,将银钱噼里啪啦砸向“小”字区域,顷刻堆起一座小山。
林景如目光掠过庄家那看似憨厚实则精明的笑脸,将到了嘴边的提醒默默咽回。
赌场自有赌场的规矩,她一个被强拉来的“玩客”,无权亦无心左右他人的选择。
这些人的理智早被贪婪与侥幸吞噬,此刻眼里只有跟着“手气旺”的人赢钱的疯狂。
庄家“啪”的一声,将蛊盅盖在桌面上,环视了众人一圈,笑眯眯道:
“可还有要下注改注的?若是没有,没有?开——!”
“开!开!开!”
“大!一定是大!”
“小、小、小!”
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几乎要将林景如淹没,她微微蹙眉,忍受着耳膜的嗡鸣。
庄家故意顿了一瞬,吊足众人胃口,猛地揭开盅盖——
四、五、六。
大。
“啊——!”
“赢了!赢了哈哈哈哈!”
“怎么会这样!”
“他娘的!又输了!”
“……”
巨大的狂喜与绝望的哀嚎同时炸开,赢家狂笑着揽钱,输家则捶胸顿足,面目狰狞。
顷刻间,人间百态,极乐极悲,在这方寸赌桌上演绎得淋漓尽致。
林景如也跟着适时地叹了口气,眉头蹙紧,看着面前瞬间清空的台面,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懊恼与犹豫。
她摸了摸怀中仅剩的本金银袋,似在挣扎,最终低声自语:“看来运气用完了,换个地方试试手气。”
说罢,不再留恋,从依旧喧闹沸腾的人堆中挤了出来。
目光环视一圈,发现骆应枢等人并未在此,心中不免疑惑,就在她站在原地思虑时,左肩被人轻轻拍了拍。
林景如在那只手落在肩上的瞬间,立即转身,眼底带着未及收敛的警惕与防备,看向来人
“林公子。”
不是平淡又是谁?
林景如见是他,紧绷的肩线几不可察地松懈下来,悄然也松了口气。
心底却暗暗惊疑。
方才她分明仔细看过四周,并未见其踪影,怎的转眼便如鬼魅般出现在身后?
这偌大嘈杂的赌场,此人行动竟能如此悄无声息?
不等她开口询问骆应枢的行踪,便听见他说:“跟我来。”
语气平稳无波,仿佛不过是例行公事。
林景如也被屋内的乌烟瘴气与噪音吵得头痛,闻言不多想,便跟在他身后。
随着二人离赌场越来越远,喧闹之声也逐渐褪去,耳边骤然变得安静,反而让她耳中产生了一阵短暂的嗡鸣不适。
林景如捏着袖中的银袋子一言不发,方才赌桌边的光影、声响、气息、那些癫狂的面孔……仿佛一场隔世的迷梦。
试问,鲜少有人能在骤然面对可能唾手可得的巨大财富时,真正无动于衷。
她最后能毫不留恋地将所有赢来的银子推出去,是因为她始终清醒——桌上流光溢彩的,皆是虚幻的饵,并非她囊中之物。
更因为明白,若真不知收敛,赢了庄家太多,今夜恐怕难以安然走出这条小巷。
而她如今应付骆应枢一人已然是心力交瘁,实在没有余力,再去招惹一个盘踞西街、背景不明的赌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