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作品:《惹权贵

    “林景如。”


    她脚步倏然僵住。那声音如一道魔咒自身后缠来,带着几分懒洋洋的蛊惑。


    林景如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时,面上已寻不到半分波澜。


    “见过世子,温大人。”


    “倒是巧了。”骆应枢缓步踱近,绕着她徐徐走了一圈,目光如打量一件失而复得的玩物,“本世子四处寻你不着,不想竟在此处遇上。”


    他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说,这算不算……缘分?”


    若真是缘分,也必是段孽缘,林景如心底暗嗤。


    面上却不敢泄露分毫,只垂首静立。


    知府温奇缓步上前,目光在二人之间犹疑地转了转:“世子与这位……相识?”


    温奇身着常服,眉目温润,颌下一缕青须衬得人儒雅持重。虽年过不惑,却仍精神矍铄。


    “书院同窗。”骆应枢眉梢微挑,视线从林景如发顶移至温奇面上,“这些时日,倒让本世子好一番找寻。”


    林景如:“……”


    这话她自然不信。


    堂堂世子,若真想寻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何来“好找”之说?


    可转念一想——自己躲藏的这些日子,他并未真的大张旗鼓地寻来。


    这是否意味着,只要避开他,他便会渐渐淡忘?


    这念头刚起,便被她暗自按下。


    温奇并不知二人之间的纠葛,只当骆应枢当真在寻林景如,便温声解释:


    “近日衙门收得一批古籍,可惜多有损毁。下官不忍其就此泯灭,便请了几位细心之人在此修缮。”


    “哦?”骆应枢转向林景如,眉梢轻扬,“你竟还会这个?”


    不待林景如答话,温奇已捋须笑赞:


    “世子有所不知,景如这孩子最是沉得下心。几年前衙门也有一批旧籍,旁人嫌其枯燥,唯她一人埋首其中,一坐便是一整日,心细如发,耐性极佳。”


    这话勾起了林景如的回忆。


    那时她刚入上舍不久,结识的第一个人便是温奇之子温兆南。


    听他说衙门需人修缮古籍,既能阅览群书,又能得些酬劳,她想也未想便应下了。


    那时的古籍比这次的多多了,几大箱摆在那里,散发着一股霉臭。


    她当时年岁小,又没有修缮经验,自然不可能当真让她做修缮一类的活计。


    于是便被师傅安排了一些杂活。


    或是将发霉的古籍拿出去晒晒去霉,或是给修缮的老师傅端个茶倒个水,亦或是帮忙压一压书角。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丝毫怨言。


    做活时总凑在老师傅身边悄悄观摩,闲了便溜到隔壁书架抽一本旧书,倚着窗看得入神。


    话不多,手脚却勤,时日久了,那位起初嫌她年幼的老师傅,也渐渐肯指点她一二。


    她这门修缮古籍的手艺,便是那时一点一滴学来的。


    “不止如此,”温奇继续道,语气里带着长辈的欣慰,“这些年她还曾向本官呈过不少水利民生的良策,虽有些尚显稚嫩,却多能切中本地实情,是个难得的有心人。”


    这话倒是真的。


    温奇对林景如印象颇深,不仅因她与长子交好、做事稳妥。


    更因她屡次献上的策论,虽出自寒门学子之手,却往往能见微知著。


    此刻他有意在世子面前褒扬,也是存了份惜才之心:若能得贵人青眼,于她往后仕途,或许便能多一分坦荡。


    若得上位者赏识,何尝不是一步登天的机缘?


    温奇言辞恳切,却不知这番话落在骆应枢耳中,反倒让那双玩味的眸子,更添了几分深意。


    但他不知,她与骆应枢早有积怨。


    这般夸赞,反似火上浇油,更激起世子为难她的兴致。


    果然,骆应枢听见“献了不少良策”几字,唇角便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是么?”他语调轻慢,目光却锐利如刀,“连温大人都如此称赞,想必非同寻常,若有机会,本世子倒要好好‘见识’一番。”


    温奇捻须一笑,顺势应道:“世子若不嫌弃,晚些老夫便命人将策论送至府上。”


    三人仍立在廊下,温奇见状,连忙侧身引客入内。


    屋内众人见此,也是纷纷起身行礼。


    骆应枢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一张张桌案,最终落在右侧——那上面摊放着一册整理过半的典籍。


    他瞥了眼静立一旁的林景如,心中已猜出八九分。


    于是信步踱去,随手便将那本被她费心拼接多时的古籍拎了起来。


    “世子小心,此书尚未固封——”林景如话音未落,脆弱的纸页已再度纷扬散落。


    林景如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颅顶,指尖蓦地掐进掌心。


    她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回眼底。


    她明知对方是故意为之,却又无力说什么。


    果然,骆应枢在她出声时便已睨来一眼,那双凤眸里掠过一丝得逞般的轻快笑意,快得如同错觉。


    “手滑了。”他毫无诚意地摊开手掌,将残卷往桌上一丢,“实在不慎。”


    林景如缓缓吸进一口气,又极慢地吐出,再抬眼时,脸上已只剩一片恭谨的淡漠。


    温奇在官场浸淫数十载,若到此刻还看不出这两人之间涌动的暗流,也枉费他多年沉浮。


    他目光在二人之间悄然一转,心中暗诧:这林景如素来谨慎本分,怎会招惹上这位难缠的世子?


    面上却已堆起圆融的笑,上前打岔道:“无妨无妨,稍后重新整理便是,世子不必挂心。”


    骆应枢不置可否地颔首,目光却又悠悠转向林景如。


    “说起来,”他语速放缓,带着一种闲散却不容拒绝的意味,“本世子手中也有一册书,虽非绝世珍本,倒也算件孤品,不知……你可愿为本世子修补?”


    他顿了顿,唇边笑意渐深。


    “若能修好,自有重赏。”


    温奇闻言,不由看向林景如,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他念及这年轻人往日勤勉与才思,终是再度开口维护:“世子,景如她毕竟年轻,技艺尚欠火候,不如由老夫另荐一位经验老道的匠人……”


    林景如微微抬眼,望向温奇。


    他眼中那份切实的回护之意,如一道暖流,悄然渗入她漠然的心绪之中。


    她不动声色地垂下目光,将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默默刻在了心底。


    “温大人这话可真有意思,你适才夸赞她心细,现在却又说她不知分寸,究竟那句话是真?那句话又是假?”


    “这……”


    温奇面露难色,目光在林景如与世子之间游移。林景如不忍他为难,上前一步,拱手垂眸:


    “世子吩咐原不该推迟,只是还望世子宽恕些时日,待小人将衙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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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做完,便去世子府上拿书。”


    骆应枢轻笑一声,指尖漫不经心地点着桌沿:“何必如此麻烦,届时,本世子差人将书送来便是。”


    他顿了顿,目光徐徐扫过整间书阁,唇边噙着一抹玩味的笑:


    “何况——本世子忽然觉得此地甚好。”他刻意放缓语调,将最后二字咬得清晰,“我对这古籍修缮之事,近来……颇感兴趣。”


    林景如沉默不语。


    腿生在他身上,王公贵胄,皇宫内苑尚可来去自如,何况这小小江陵府衙?她又能说什么。


    温奇欲言又止,终究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一股深重的疲惫,此刻如潮水般淹没了林景如。


    她感到浑身力气正在流逝,一种冰冷的无力感,自心底蔓生。


    仿佛无论躲到哪里,这人总能如影随形,随手一拂,便能将她多日心血毁于一旦。


    想动怒,却又没有动怒的底气。


    莫说是一本书,便是她这个人,对方只消动动唇齿,便足以令她永无宁日。


    她只能暗自宽慰:屡次冒犯,至少……他尚未真要她的命。


    温奇陪着骆应枢又在衙内巡视一圈,待返回时,仆役已将那叠林景如曾进献的策论恭敬呈上。


    骆应枢靠入圈椅,敛眸凝神,细读手中纸笺。


    一条又一条,引据翔实,条理分明,每一问皆直指要害。


    他不得不承认,此人才思确有过人之处。只是……


    指节忽然在某行字上轻轻一叩。


    “温大人如何看待此条?”他抬眼,状似随意。


    温奇俯身细看,面色微变,目光飞快掠过世子沉静的脸,旋即垂首:“胆大如斗!”


    骆应枢低笑一声。


    此刻他敛去那身纨绔之气,静静坐在光影里,通身贵气浑然天成,反令人心生凛然。


    “胆子的确不小。”他指尖抚过纸面,“可其中所列,倒也不失为治本之策。”


    说着,他微微侧首,目光落向温奇:“想必温大人也深以为然罢?否则,何必将这些纸笺保存得如此妥帖?”


    温奇慌忙起身,长揖告罪:“世子明鉴!下官绝无他意,留存此文,实是因其中另有多项良策可资借鉴啊!”


    骆应枢抬手虚扶,神色疏淡:“随口一提罢了,并非怪罪,更不会上达天听。”


    “谢世子体恤。”


    温奇心中暗叹,望着世子沉思的侧影,莫名生出几分惋惜。


    是惋惜这些可能被销毁的策论,还是惋惜那个可能被毁掉的年轻人?他自己也说不清。


    更不知今日取出这些纸笺,究竟是对是错。


    “附耳过来。”


    温奇依言上前。骆应枢压低声音,吩咐几句。


    只见温奇瞳孔骤缩,脸上瞬间布满惊愕。


    “世子,这……若陛下怪罪下来……”


    “放心,”骆应枢随意摆手,眼底却掠过一丝锐利的光,“天塌下来,自有本世子顶着。你只管放手去做。”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那片疯长的野草,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本世子也好奇——她究竟能为心中所求,做到何等地步。”


    笑意渐深,染上几分冰冷的兴味。


    “一颗杂草,本世子随时可以摧毁,但毁掉一个人,便是要让她在最接近成功时……”


    “摧毁掉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