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作品:《惹权贵

    林景如乘着月色,缓缓朝家的方向走去。


    颈间仍残留着一阵阵隐痛,方才那股几近窒息的压迫感如影随形,无声地提醒着马车里发生的一切。


    她深深吸气,夜风微凉入肺,试图驱散那萦绕不散的不适。


    如此反复几次,心口那阵闷塞感才稍稍减退。


    远远地,一点暖黄的光晕映入眼帘。


    这是林清禾特意为她在家门口悬挂的灯笼。


    此前林景如晚归,她便会将灯笼点上,怕她归家时,夜色太暗,看不见脚下的路。


    时辰已晚,门扉从内闩着,她轻叩门板,里头很快传来脚步声。“吱呀”一声,木门向内打开。


    林清禾一手提灯,一手扶着门边:“阿兄今日怎么这般晚?”


    林景如先抬手熄了门外的灯笼,才侧身进去。还未开口,林清禾已提着灯凑近她嗅了嗅。


    “阿兄饮酒了?”她以手扇了扇风,“好重的酒气,灶上温着热水,快去洗洗。”


    林景如低头闻了闻衣袖,确有一股酒味:“没喝多少,你闻到的怕是这个。”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帕,帕子刚展开,浓烈的酒气便弥漫开来。


    那是她在席间暗中将酒含在口中,又趁人不备时吐在帕上。


    正是靠这法子,她在许多宴席中才能始终保持清醒,最终全身而退。


    等她洗漱一番出来后,林清禾早已睡下,只有灶台上还温着一碗醒酒汤。


    林景如在灶前坐下,捧着碗小口地抿。


    直到此刻,万籁俱寂,白日的种种才真正在心头浮现。


    陈玏智的嚣张、孟志凌的冷眼、骆应枢的恣意,一幕幕清晰浮现。


    “……莫说这里的女子,便是外头的,我就算用强,照样前程似锦……”


    “……待你真有朝一日走入朝堂,想让女子与男子平起平坐?简直痴人说梦!”


    痴人说梦?


    林景如唇角浮起一丝极淡的冷笑。


    那便看看,到底是不是痴人说梦。


    她又想起骆应枢临走前那句“替我拖住他们”,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碗壁,一张关系网渐渐在脑海中成形。


    可再细细推敲,总觉得有处关节说不通,直到孟志凌在席间那些微妙的举止闪过心头。


    她动作忽然一顿。


    太子么?


    若是这样……许多事倒似乎能串起来了。


    窗外月色如华,静静铺满庭院。


    林景如轻轻拂去衣上并不存在的尘埃,起身回了房。


    翌日,林景如踏入学堂时未见骆应枢身影,直至夫子授课过半,那人才施施然而来。


    夫子见是他,欲言又止,终是挥手示意入座。


    但骆应枢向来不是什么安分之人。


    待夫子论及朱子“知先行后”时,他忽地抬手:“夫子,这一点——她有些见解。”


    指尖不偏不倚,正指向林景如,唇边噙着明晃晃的玩味。


    林景如执笔的手微顿,虽不知他意欲何为,却不愿搅扰课堂,终是依言起身。


    夫子本被打断面露不悦,见是得意门生,神色稍霁,缓步踱至她案前,目含期许。


    不知是为避这位世子的锋芒,还是如曲思良般归家备考,今日学堂竟空了一半座席。


    也因着这份冷清,夫子的期待更显殷切。


    林景如将有关朱子的生平,后人对朱子的评判,在脑海中略一梳理,然后才道:


    “学生不敢妄评先贤。唯觉‘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言下之意便是,若事事都以纸上之经验所得,难免局限。


    夫子颔首,未作评判,只道:“今日讲此理法,非为拘泥‘知’‘行’先后,乃是借二者阐明——”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堂内:“行固重要,却不可盲动;知虽为先,若无践行,终是纸上空谈。”


    说罢转身继续讲学。


    骆应枢轻笑一声,眼尾微挑,目光遥遥落在林景如身上,意味难明。


    林景如落座后指尖轻叩案面,若有所思,然不过片刻,竟又被骆应枢点名起身。


    如此再三,夫子脸色渐沉,终是忍无可忍,却又不敢对世子发作,只得将林景如请出室外。


    林景如站在廊下,看着头顶澄明的天空,轻叹一口气。


    她想过骆应枢会用种种手段为难,却未料竟是这般……稚气。


    平白遭此无妄之灾,她心下无奈,更知以那位世子的脾性,断不会一日作罢。


    长此以往,别说她听不了夫子讲学,便是同窗也会将尽数不满记在她头上。


    一丝烦躁悄然滋生,也不知是为课业被扰,还是因为纠缠不休的骆应枢。


    先前休沐避世的念头再度浮起,又被她生生按下。


    未及深想,门扉轻响。


    骆应枢推门而出,一副惯常的散漫姿态,行止间却自有贵气天成。


    林景如垂眸,敛下眼底的情绪,恭敬地唤了一声:“世子。”


    “如何,林景如?”他踱至她身侧,兴致盎然,“可还觉得有趣?”


    不待她答,又悠悠道:“本世子这儿法子还多着呢,咱们——慢慢试。”


    方才压下的念头再度翻涌,她几不可闻地舒了口气,低声应道:“但凭世子高兴。”


    一个法子行不通,那她便换一个试试。


    这一日,林景如在书院未得片刻安宁。


    夫子讲学,骆应枢便点她起身辩难;斋舍用饭,亦能寻出由头挑剔。


    到了午后,她俨然已成了众人避之不及的孤岛。


    趁着骆应枢还不见人影,林景如匆匆去了一趟夫子处。再出来时,却见那人正斜倚水亭栏杆,望着池中的莲苞出神。


    瞥见她,骆应枢眉梢一挑,懒懒招手。


    林景如缓步上前:“世子有何吩咐?”


    “渴了。”他眼也未抬,“去沏壶茶来。”


    余光掠过隐在角落的平安,林景如心知这又是刻意刁难。


    心知总归今日的课业是上不安心的,索性应声离去。


    看了看头顶的太阳,现在已是初夏,日头也明显比春日更加灼热。


    等到了斋舍,她擦了擦额角的薄汗,左右看了看,竟没在斋舍的茶水室看到人。


    好在案上备有给夫子们的茶水,她随手取了一壶。


    临出门时,目光无意扫过隔壁厨房杂货架上某物,脚步微顿。


    待她回到亭中,骆应枢仍保持着那副慵懒姿态,右腿屈膝踩在栏杆上,指尖在栏杆上轻敲。


    林景如斟了盏茶递上,他方睁开眼,眉眼低了下来。


    “想渴死本世子?”说着便要拂袖,“怎这般磨蹭!”


    林景如眼疾手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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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避过,温声提醒:“世子小心,小人只拿了这一个茶盏。”


    若是打翻碎了,便只得再等些时辰了。


    骆应枢动作一滞。


    若说一开始他确实是只想为难她,可久等她不来,现在确实真等得口干舌燥。


    他脸色微僵,旋即恼道:“与本世子何干?”


    “拿来。”他轻哼一声,将手往前一伸,示意将茶递过来。


    可下一瞬,茶水尽数被喷出。


    “什么东西!”他蹙眉抿去唇边残渍,舌尖苦涩蔓延,“你也敢端来给本世子?”。


    林景如面色不改,执壶轻嗅,恍然道:“此乃江陵特有的‘回苦春’。初入口微苦,回味却有甘甜。”她眼睛也未眨一下,瞎话张嘴便来。


    哪有什么回苦春——不过是添了苦瓜汁,又混了一些细糖,虽滋味古怪,却也无害。


    她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笑意,早间被他扰得不得安生的恶心终于出了一些,心底“世子不妨再品一品,细察回甘。”


    她变戏法般又取出一盏,重新斟满。


    “方才不是说只此一盏?”骆应枢冷哼。


    “这盏原是小人自己准备的。”林景如将茶推近,眸光清澈,“您再试试?”


    骆应枢将信将疑地打量她片刻,接过浅啜。


    方一入口,那股苦中带涩、涩里回甜的古怪滋味再度弥漫,他眉头紧锁。


    “去换一壶常茶来!不要这个什么回苦春。”舌尖苦涩挥之不去,他烦躁摆手,“罢了,本世子亲自去。”


    说着,他走了几步,见林景如没跟上来,皱眉问道:“怎么?要本世子求你?”


    林景如眨了眨眼,不解地看着对方。


    “你看本世子识路吗?”


    哦?原来是不认识路。


    林景如缓缓吐了一口浊气,利落收拾好茶具,举步跟了上去。


    好在离开斋舍时,林景如将一切都收拾妥帖了,否则,只怕眼前这位爷,又要借题发作了。


    骆应枢踏入茶水室,并未觉察异样,舌尖那股顽固的苦涩,足足灌下三盏清茶才勉强压下。


    待他解了渴,林景如早已将方才那壶“回苦春”处置得干干净净。


    她动作迅速,防的便是他突然回过味来。


    好在骆应枢并未怀疑。


    许是来江陵这些日子,他并未真正了解过此地的风物,也就未识破她那点稚气却解恨的小把戏。


    此时早已过了上课的时辰,林景如暗自庆幸,幸亏她已然提前与夫子告了假,即便现在与骆应枢耗在这里,也无大碍。


    可心底那点怨怼,仍如细刺般扎着。


    若非是他,自己原本平静的求学生活何至于搅得七零八落,甚至被迫起了休学避世的念头。


    想到这里,她竟有些懊悔,方才那苦瓜汁,该多添一勺才是。


    骆应枢来书院,大半缘由便是为了寻她的不痛快。


    如今扰得她在学堂几乎无立足之地,他心底那点恶劣的满足感,便如墨汁滴入水,慢慢漾开。


    此刻的二人,仿佛浑然忘了昨日尚在画舫间那场心照不宣的配合——一个仗势压人,一个借势周旋。


    那短暂浮起的、近乎默契的涟漪,早已因昨夜马车里那场不欢而散的对话,碎了个干净。


    于林景如而言,两人终究是立场不同,即便此人并不如传言那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