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黄河渡口
作品:《晏安:血色江山与倾城》 八月初五,子夜。
黄河渡口上游三十里,一处隐秘的河湾。
沈青崖站在岸边高地上,玄色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身后,两百精锐亲卫悄无声息地潜伏在芦苇丛中,人人身着深色劲装,脸上涂着泥浆,与夜色融为一体。更远处,三千江南驻军已在沿岸布下三道防线,只等猎物入网。
“大帅,探子回报,顾家船队已过徐州,预计初七黄昏抵达渡口。”副将陈策低声禀报。
沈青崖望向东方,天际微白:“接应的人呢?”
“北岸发现骑兵踪迹,约两千人,应该是北狄精锐。南岸也有动静,一批黑衣人昨日潜入渡口镇,约三百人,看身手不像普通江湖客。”
“南北夹击,好算计。”沈青崖冷笑,“若我们只盯着江面,必被这两股力量从背后捅刀。”
陈策担忧道:“大帅,我们只有三千两百人,对方明面就有两千五,加上船队护卫,总数恐怕超过四千。而且北狄骑兵野战无敌,我们……”
“兵力不足,可以借势。”沈青崖指向黄河,“你看这水流。”
八月初的黄河,正值汛期。浑浊的河水奔腾咆哮,浪涛拍岸,声如雷鸣。因连日大雨,水位比往年同期高出三尺,河面宽达两里,漩涡处处。
“如此水势,船队行舟不易,骑兵更难渡河。”沈青崖道,“北狄人要接应物资,必须渡河到南岸。而渡河之时,正是他们最脆弱的时候。”
陈策眼睛一亮:“大帅要在他们渡河时半渡而击?”
“不止。”沈青崖展开地图,“渡口这一段,北岸是悬崖峭壁,只有三处浅滩可渡。南岸是渡口镇,地势平坦,易攻难守。若我是北狄统帅,必会先派小股部队渡河,控制南岸,建立桥头堡,再让大部队过河。”
他手指点在地图上一处:“这里,老龙湾,水流相对平缓,河底有暗沙,最适合渡河。北狄人一定会选这里。”
“那我们就在老龙湾设伏?”
“不,”沈青崖摇头,“让他们过河。”
陈策愣住:“让他们过河?”
“对,放第一批北狄人过河,约五百人。等他们与南岸的黑衣人汇合,自以为控制南岸时,我们再动手。”沈青崖眼中寒光闪烁,“先吃掉南岸这一千人,再转头对付北岸的北狄主力。”
“可若是北岸主力趁机渡河支援……”
“所以要快。”沈青崖道,“南岸战斗必须在一刻钟内解决。陈策,你带一千五百人埋伏在老龙湾南岸三里处,等我的信号。记住,不用留活口,要打得狠、打得快,让北岸的北狄人以为南岸有重兵。”
“是!”
“另外,”沈青崖指向渡口镇,“镇上那三百黑衣人,必须提前解决。我带两百亲卫去办,你派五百人配合,务必在初七日落前,悄无声息地拿下渡口镇。”
陈策有些犹豫:“大帅,您亲自去太危险了。不如让末将……”
“不必多言。”沈青崖打断他,“渡口镇情况复杂,我去更稳妥。执行命令吧。”
“……遵命。”
天色渐亮,沈青崖带着两百亲卫,化装成商队,向渡口镇进发。
黄河渡口镇,因漕运而兴,常住人口不过两千,却聚集了南来北往的商客、船工、脚夫,鱼龙混杂。镇子沿河而建,三条主街呈“川”字形分布,房屋多为土坯木构,简陋但结实,能抵御黄河汛期的狂风暴雨。
沈青崖等人分成十队,从不同方向进入镇子。他本人扮作药材商人,带着八名亲卫,住进了镇东的“平安客栈”。
客栈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瘦削汉子,姓马,眼神精明,说话带笑,但指关节粗大,虎口有茧,显然练过武。
“客官是第一次来渡口镇吧?”马老板一边登记一边搭话,“看您气度不凡,是做大事的。”
沈青崖笑道:“小本生意,贩些药材去北边。听说最近不太平?”
马老板叹了口气:“可不是嘛!往年这时候,正是漕运旺季,镇上热闹得很。今年倒好,北边打仗,漕运断了七成,生意难做啊!”
“哦?北边打仗,跟咱们南边有什么关系?”
“客官有所不知,”马老板压低声音,“听说朝廷要查通敌案,江南那边抓了好些人。这节骨眼上,谁敢往北边运货?万一被扣上个通敌的罪名,那可是掉脑袋的!”
沈青崖故作惊讶:“这么严重?那我这药材……”
“客官要是信得过我,不如把货存在小店里,等风声过了再运。”马老板道,“小店后院有仓库,安全得很,保管费也不贵。”
“那就多谢老板了。”沈青崖拱手,“对了,我听说镇上最近来了些生面孔?”
马老板眼神微变,随即笑道:“渡口镇哪天没生面孔?客官多虑了。您先歇着,有事吩咐伙计。”
说完匆匆离开。
亲卫队长低声问:“大帅,这老板有问题?”
“问题大了。”沈青崖道,“一个客栈老板,却对朝堂动向如此清楚,不合常理。而且他手上茧子的位置,是常年握刀形成的,不是干粗活的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是黑衣人一伙的?”
“十有八九。”沈青崖推开窗户,看向街道,“你们看,街上那些摊贩,虽然打扮普通,但眼神锐利,不停打量路人,明显在放哨。还有那个卖烧饼的,摊子摆了半个时辰,一个烧饼没卖出去,也不着急,反常。”
亲卫们仔细观察,果然发现多处异常。
“大帅,何时动手?”
“不急,等天黑。”沈青崖道,“先摸清他们的据点和人手分布。陈策的五百人今晚子时到,我们里应外合。”
黄昏时分,沈青崖带着两名亲卫上街“闲逛”。
渡口镇不大,一个时辰就能走遍。沈青崖发现,镇子西北角有一处大宅院,门楣上挂着“周府”的匾额,但门环锈蚀,显然久无人居。然而宅院周围,却有三处暗哨,屋顶还有人影晃动。
“就是这里了。”沈青崖在一处茶摊坐下,低声吩咐,“传令下去,所有人准备,子时行动。重点目标:周府。”
“是。”
夜色渐深,渡口镇陷入沉睡。
只有周府,灯火通明。
大厅内,三十余名黑衣人聚在一起,为首的是一名独眼汉子,左脸有一道狰狞刀疤,从眉骨直到嘴角。
“老三那边有消息吗?”独眼汉子问。
一个瘦高个答道:“刚收到飞鸽传书,顾家船队已过徐州,一切顺利。北岸的兄弟们也准备好了,只等初八交易。”
“江南那边呢?沈青崖可有异动?”
“沈青崖五天前离开金陵,说是回京城复命。顾家已经接管朱家生意,正在全力筹集物资。”
独眼汉子皱眉:“总觉得太顺利了。沈青崖此人,诡计多端,在燕州时就把大汗耍得团团转。他会这么轻易离开江南?”
瘦高个道:“老大放心,咱们在江南的眼线回报,沈青崖确实走了,只留萧望舒在金陵。一个女人,翻不起什么浪。”
“萧望舒……”独眼汉子沉吟,“北靖王的女儿,也不是简单人物。告诉江南的兄弟,盯紧她,一有异动,立刻……”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明白。”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哨声——遇袭警报!
“怎么回事?”独眼汉子拔刀而起。
一个黑衣人踉跄冲进来:“老大,有人攻进来了!至少上百人,身手极好,弟兄们挡不住!”
“妈的,中计了!”独眼汉子怒吼,“所有人,从密道撤!老二,你带人断后!”
然而已经晚了。
沈青崖亲率两百精锐,从三个方向同时攻入周府。这些亲卫都是百战老兵,配合默契,刀法狠辣,黑衣人虽然武功不弱,但仓促应战,很快被分割包围。
独眼汉子带人冲向后院,那里有一条通往河边的密道。
刚进后院,一道剑光闪过,冲在最前的两个黑衣人瞬间倒地。
沈青崖持剑而立,玄衣染血,眼神冷冽如冰。
“阁下就是‘独眼狼’贺彪吧?”沈青崖淡淡道,“北狄暗卫副统领,擅长潜伏刺杀,曾潜入燕州刺杀我边防将领七人,成功五次。本帅找你很久了。”
贺彪瞳孔骤缩:“沈青崖!你……你不是回京城了吗?”
“兵不厌诈,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沈青崖一步步逼近,“说吧,你们主子是谁?除了顾家,朝中还有谁参与了?”
贺彪狞笑:“想知道?去阴曹地府问吧!”
话音未落,他猛地掷出三枚毒镖,同时挥刀扑上。他身后的黑衣人也一拥而上,试图以多欺少。
沈青崖侧身避过毒镖,长剑一挑,荡开贺彪的刀,左手闪电般拍出,正中贺彪胸口。贺彪闷哼一声,倒退三步,嘴角溢血。
“一起上!”贺彪嘶吼。
黑衣人蜂拥而上。沈青崖剑光如练,每一剑都精准地刺中要害,转眼间连杀五人。他带来的亲卫也冲进后院,与黑衣人混战在一起。
贺彪见势不妙,虚晃一刀,转身就往密道口跑。
“想走?”沈青崖纵身追上,一剑刺向贺彪后心。
贺彪回身格挡,刀剑相击,火花四溅。他左手的匕首却悄无声息地刺向沈青崖肋下——这是他的成名绝技,阴毒狠辣,不知多少高手死在这一招下。
然而沈青崖仿佛早有预料,左手二指如钳,精准地夹住匕首,右腿横扫,将贺彪踢飞出去。
贺彪重重撞在墙上,肋骨断了三根,吐血不止。
沈青崖的剑尖抵在他咽喉:“最后问一次,主子是谁?”
贺彪惨笑:“沈青崖,你赢了又如何?主子的大计,你阻止不了。八月初八,黄河渡口,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说完,他猛地咬牙——齿间藏有毒囊。
沈青崖想阻止已经来不及,贺彪七窍流血,气绝身亡。
“大帅,其他人怎么处理?”亲卫队长问。
沈青崖看着满院尸体,沉声道:“搜查整个宅院,所有文书信件,片纸不留。尸体就地掩埋,不要留下痕迹。”
“是!”
半个时辰后,陈策带兵赶到时,战斗已经结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周府内,青崖阁的人正在仔细搜查。沈青崖站在书房里,看着桌上的一叠信件,脸色凝重。
“大帅,发现了什么?”陈策问。
沈青崖递过一封信:“你看这个。”
信是写给贺彪的,落款只有一个“月”字。内容很简单:八月初八,物资交接后,斩杀顾炎武及所有船工,焚毁船只,不留活口。
陈策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要灭口?顾家不是他们的盟友吗?”
“在这些人眼里,没有盟友,只有棋子。”沈青崖道,“顾家知道太多秘密,一旦事发,会成为指证他们的证据。所以必须灭口,嫁祸给朝廷——你看最后一句:伪造成朝廷兵马所为。”
“好歹毒!”陈策怒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沈青崖沉思片刻:“计划不变,但要做些调整。既然他们想灭口,我们就将计就计。”
他走到地图前:“初七黄昏,顾家船队抵达渡口下游十里处,按惯例会停泊过夜。贺彪已死,黑衣人群龙无首,但北岸的北狄人不知道。陈策,你派一队人扮作黑衣人,去给船队送信,就说计划有变,让他们初八清晨在老龙湾交易,理由是避开朝廷耳目。”
“北狄人会信吗?”
“贺彪已死,我们拿到他的令牌和密语,由不得他们不信。”沈青崖道,“等船队开到老龙湾,北狄人渡河接应时,我们按原计划发动攻击。不过,要留顾炎武一命,他是重要人证。”
陈策眼睛一亮:“大帅是想让顾炎武亲眼看到北狄人翻脸,逼他倒戈?”
“对。”沈青崖点头,“顾家虽是卖国贼,但顾恺之老谋深算,未必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顾炎武若知道主子要杀他灭口,为了保命,很可能会反水。有他指证,通敌案就能钉死了。”
“妙计!”陈策佩服道,“那北岸的北狄主力怎么办?”
“按原计划,等他们渡河到一半时,半渡而击。”沈青崖指向地图上老龙湾北岸,“这里水流湍急,渡河速度慢。等他们一半人过河,一半人还在河中时,我们用火攻。”
“火攻?”
“对,”沈青崖道,“我已让人准备了五十艘快艇,装满干柴火油,藏在老龙湾上游。初八清晨,东南风起时,点燃快艇,顺流而下,撞向北狄渡河船队。届时河面一片火海,北狄人进退不得,必乱。”
陈策兴奋道:“届时我们三面夹击:南岸吃掉先头部队,河面火攻渡河部队,北岸再派兵袭扰他们的营地。北狄人再精锐,也难逃此劫!”
“正是。”沈青崖道,“传令下去,所有人做好准备,初八拂晓前进入预定位置。此战,许胜不许败!”
“遵命!”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金陵。
栖霞苑,望月楼。
萧望舒站在窗前,望着夜空中那轮残月,心中莫名不安。已是八月初五,距离沈青崖离开整整七天,却只收到两封平安信,内容简短,只说一切顺利。
她了解沈青崖,越是风平浪静,越是暗藏凶险。
“夫人,赵虎求见。”侍女轻声禀报。
“让他进来。”
赵虎快步走进,神色凝重:“夫人,刚收到江南分舵密报,顾家有异动。”
“说。”
“顾恺之今日突然召集族人,宣布要举家迁往苏州祖宅,说是为避祸。但实际上,顾家核心子弟和重要财物,早在三天前就开始秘密转移。”赵虎道,“而且,顾家在钱庄提取了巨额现银,总数超过一百万两。”
萧望舒眼神一冷:“他想跑?”
“看样子是。”赵虎道,“另外,我们的人发现,顾家与一伙神秘人有联系。那些人行踪诡秘,武功极高,不像江南本地势力。”
“什么时候发现的?”
“今天傍晚,顾恺之在‘醉仙楼’密会一人,那人全身裹在黑袍里,看不清面容。但他们交谈时,提到了‘黄河’‘八月初八’等字眼。我们的人想靠近,却被对方护卫发现,交手之下,死了两个弟兄。”赵虎声音低沉,“对方身手极狠,用的都是军中搏杀术。”
萧望舒转身,眼中寒光闪烁:“军中的人……果然,朝中还有更大的鱼。”
她走到书案前,提笔疾书:“赵虎,你立刻派人将这份密信送往京城,交给林风。记住,必须亲手交到他手里,中途不得停留,不得经他人之手。”
“是!”
“另外,”萧望舒又道,“调集所有人手,严密监控顾家。一旦发现他们有逃离金陵的迹象,立刻抓捕,不惜一切代价。”
赵虎犹豫:“夫人,顾家在江南势力庞大,若强行抓捕,恐怕会激起变故。而且大帅走前吩咐,要等黄河那边动手后,我们这边才能收网。”
“计划赶不上变化。”萧望舒道,“顾恺之老奸巨猾,他既然准备逃跑,说明已经察觉到危险。若等他逃出金陵,再想抓他就难了。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抓捕要讲究方法。顾家不是以诗书传家自诩吗?那就用文雅的方式——以‘聚众谋反’的罪名,请顾恺之到知府衙门‘协助调查’。李文渊那边,我去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李知府会配合吗?他可是出了名的墙头草。”
“他会配合的。”萧望舒冷笑,“因为他没得选。你去准备吧,我现在就去知府衙门。”
半个时辰后,知府衙门。
李文渊正在书房里踱步,愁眉不展。他刚刚收到京中座师的信,暗示他江南局势有变,让他“好自为之”。这没头没尾的四个字,让他心惊肉跳。
“大人,萧夫人求见。”师爷禀报。
李文渊一愣:“萧夫人?哪个萧夫人?”
“就是沈大元帅的夫人,北靖王的千金。”
李文渊脸色一变:“快请!不,本官亲自去迎!”
他匆匆来到前厅,只见萧望舒端坐客位,一身淡青色衣裙,未施粉黛,却自有一股雍容气度。
“下官见过夫人。”李文渊躬身行礼。
萧望舒微微颔首:“李大人免礼。深夜打扰,实有要事相商。”
“夫人言重了,请讲。”
萧望舒屏退左右,直截了当道:“李大人,顾家通敌卖国,证据确凿。本夫人奉大元帅之命,请大人即刻签发逮捕令,缉拿顾恺之及其核心族人。”
李文渊手一抖,茶盏差点掉地:“夫……夫人,此事非同小可,可有证据?”
“有。”萧望舒取出一叠文书,“这是朱明轩的口供,指证顾恺之是通敌案主谋。这是青崖阁查获的顾家与北狄往来账目。这是顾家秘密转移资产的记录。”
她每说一句,就放下一份文书。李文渊看得冷汗直流。
“夫人,这些证据……下官需要核实……”
“李大人,”萧望舒打断他,“你为官二十年,从七品知县做到四品知府,靠的是什么?是能力吗?不,是站队。”
她站起身,走到李文渊面前:“如今朝中局势明朗,皇上锐意改革,沈大元帅推行新政,这是大势所趋。顾家逆势而为,勾结外敌,已是秋后蚂蚱。李大人是聪明人,该知道如何选择。”
李文渊擦着汗:“可是……顾家在江南根深蒂固,门生故旧遍天下。若贸然动手,恐怕……”
“正因为根深蒂固,才要连根拔起。”萧望舒语气转冷,“李大人,你可知顾家这些年,吞并了多少良田?逼死了多少百姓?江南赋税,十成有七成被他们以各种名目截留。这些事,你这个知府当真不知?”
李文渊扑通跪下:“夫人明鉴,下官……下官也是无奈啊!顾家势大,下官若与他们作对,别说乌纱帽,就是性命也难保!”
“所以你现在更要戴罪立功。”萧望舒扶起他,“李大人,只要你能配合朝廷拿下顾家,本夫人保你无事,甚至有功。但若你首鼠两端,等大元帅回来,第一个问罪的就是你。”
软硬兼施之下,李文渊终于屈服。
“下官……遵命。”
“好。”萧望舒道,“明日辰时,你以商议新政为名,请顾恺之过府。我会安排人在衙门内设伏,一旦他进入,立刻抓捕。同时,赵虎会带兵查封顾家宅邸,控制所有族人。”
“那顾家在城外的势力……”
“江南大营的三千兵马已经调动,会配合行动。”萧望舒道,“李大人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其他的,自有本夫人安排。”
李文渊心中震撼:这位萧夫人看着柔弱,行事却如此雷厉风行,不愧是北靖王之女。
“下官明白了。”
八月初六,黎明。
金陵城还笼罩在晨雾中,顾家宅邸已灯火通明。
顾恺之一夜未眠,坐在书房里,看着墙上的祖训“诗书传家,仁义为本”,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诗书传家?仁义为本?
顾家能屹立百年,靠的从来不是诗书仁义,而是手段和算计。当年吞并陆家是如此,如今通敌卖国也是如此。
只是这一次,他隐隐觉得,要玩脱了。
“父亲。”长子顾炎武推门进来,眼中布满血丝,“船队已经过了宿迁,明天黄昏就能到渡口。但……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顾恺之问:“北边有消息吗?”
“贺彪最后一次传信是两天前,说一切正常。但从昨天起,就联系不上了。”顾炎武道,“父亲,会不会出事了?”
“有可能。”顾恺之缓缓道,“沈青崖此人,不能用常理揣度。他离开金陵太过突然,我始终觉得不对劲。”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取消交易?”
“来不及了。”顾恺之摇头,“船队已经北上,北狄那边也准备好了。现在取消,得罪的不只是北狄,还有朝中那位‘主人’。两边都得罪,顾家必死无疑。”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走到黑。炎武,你立刻带着家眷和细软,从密道出城,去杭州。我们在那里有产业,足够隐姓埋名过一辈子。”
顾炎武大惊:“父亲,那你呢?”
“我走不了。”顾恺之苦笑,“我若走了,顾家立刻就会暴露。我必须留下来,稳住局面,给你们争取时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可是……”
“别说了。”顾恺之拍拍儿子的肩,“记住,顾家可以倒,但香火不能断。到了杭州,改姓埋名,好好培养子孙。将来若有机会……再图东山再起。”
顾炎武泪流满面:“父亲……”
“快走!”顾恺之推开他,“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进来:“老爷,知府衙门派人来请,说是有紧急政务要商议,请老爷即刻过府。”
顾恺之眼神一凛:“来的什么人?”
“是李知府的师爷,带了四个衙役。”
“只带四个衙役……”顾恺之沉吟,“看来李文渊还没撕破脸。好,我去见他。炎武,你按计划行事。”
“父亲小心。”
顾炎武从密道离开后,顾恺之整理衣冠,神色平静地走出书房。
半个时辰后,顾家马车停在知府衙门外。
李文渊亲自在门口迎接,笑容满面:“顾老驾临,有失远迎,快请进。”
“李大人客气了。”顾恺之拱手,“不知大人召老夫前来,所为何事?”
“是为新政推行之事。”李文渊道,“朝廷来了新文书,有些条款还需与顾老商议。请到后堂详谈。”
两人来到后堂,分宾主落座。仆人上茶后,李文渊屏退左右。
顾恺之端起茶盏,却未喝,只是用杯盖轻轻拨着浮叶:“李大人,这里没有外人,有话不妨直说。”
李文渊干笑两声:“顾老快人快语,那下官就直说了。朝廷对江南通敌案查得很紧,沈大元帅离京前留下话,要下官……配合调查。”
“哦?”顾恺之神色不变,“李大人要调查谁?”
“这个……”李文渊额角冒汗,“有人举报,顾家与北狄有往来。下官也是奉命行事,还请顾老理解。”
顾恺之放下茶盏,缓缓道:“李大人,老夫与你相识二十年,也算有些交情。今日给你一句忠告:有些事,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李文渊心中一寒,强笑道:“顾老说笑了,下官只是例行公事……”
“例行公事?”顾恺之冷笑,“李文渊,你收受顾家贿赂三十万两,在任期间纵容顾家兼并土地五千顷,这些事若捅出去,你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你……”李文渊脸色煞白。
“所以,你我是一条船上的人。”顾恺之站起身,“船若沉了,谁都活不了。李大人,你说是不是?”
李文渊擦着汗,眼神闪烁。
就在这时,后堂屏风后转出一人。
“顾老先生说得对,船若沉了,谁都活不了。所以,本夫人先请李大人下船。”
萧望舒一袭青衣,在赵虎和八名亲卫的护卫下,缓步走出。
顾恺之瞳孔骤缩:“萧望舒!你……你怎么在这里?”
“顾老先生很意外?”萧望舒在李文渊的位置上坐下,“本夫人奉旨协理江南政务,自然该在这里。倒是顾老先生,涉嫌通敌卖国,该给朝廷一个交代。”
顾恺之很快镇定下来:“夫人说老夫通敌,可有证据?”
“证据自然有。”萧望舒道,“朱明轩已经招供,指认你是通敌案主谋。顾家与北狄往来的账目,我们也查获了。还有,你秘密转移资产,准备潜逃,这些够不够?”
顾恺之心中一沉,但面上依然强硬:“这些不过是诬陷!老夫要见沈大元帅,要上京告御状!”
“见大元帅?可以。”萧望舒淡淡道,“不过要等黄河渡口的事了结之后。至于现在……赵虎,拿下!”
赵虎带人上前。
顾恺之突然暴起,一掌拍向萧望舒——他年轻时也是武林高手,虽然年过六旬,但功力未失,这一掌若是拍实,萧望舒非死即伤。
然而萧望舒早有防备,身形疾退。同时,四名亲卫刀剑齐出,封死顾恺之所有退路。
顾恺之武功虽高,但毕竟年老,又寡不敌众,很快被制服。赵虎用特制镣铐锁住他手脚,那是沈青崖设计的“蛟筋锁”,专锁武林高手,一旦锁上,内力无法运转。
“萧望舒,你会后悔的!”顾恺之嘶吼,“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和谁作对!那位‘主人’的能量,远超你的想象!沈青崖也好,北靖王也好,在‘主人’面前,不过是蝼蚁!”
萧望舒走到他面前,俯身低声道:“你说的‘主人’,是不是陆明月?”
顾恺之浑身一震,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你……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她。”萧望舒直起身,“二十年前陆家灭门案的遗孤,隐忍二十年,终于要复仇了。只是,她不该勾结外敌,更不该拿江山社稷当筹码。”
顾恺之惨笑:“你懂什么?陆家一百三十七口,一夜之间全死了!陆明月那时才十四岁,亲眼看着父母兄嫂被砍头,自己躲在尸堆里才逃过一劫。这样的血海深仇,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
“报仇可以,但不该卖国。”萧望舒道,“陆家若真是冤枉的,可以申诉,可以翻案。但勾结北狄,引狼入室,就算报了仇,陆家先祖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挥挥手:“带下去,严加看管。赵虎,你带兵查封顾家,所有族人全部收监,财物清点封存。记住,要找到顾炎武,他手里有重要证据。”
“是!”
顾恺之被押走时,突然回头:“萧望舒,你以为你赢了吗?陆明月布局二十年,棋局早已铺开。黄河渡口只是开始,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萧望舒眉头微皱,心中不安更甚。
八月初七,黄昏。
黄河渡口下游十里,顾家船队在此停泊。
五十艘大船沿河排开,桅杆如林,帆影蔽日。最大的一艘楼船上,顾炎武站在船头,望着西沉的落日,心中忐忑不安。
昨天收到“贺彪”的密信,说计划有变,交易地点改在老龙湾,时间提前到明日清晨。信中有贺彪的令牌和密语,看起来没问题,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二公子,北岸有信号。”手下禀报。
顾炎武望去,只见北岸悬崖上燃起三堆烽火,这是约定的暗号——一切正常,按计划进行。
他稍稍安心,但随即又皱眉:“贺彪那边联系上了吗?”
“还没有。不过北岸的兄弟说,贺统领可能已经过河,在渡口镇等我们。”
“可能?”顾炎武不悦,“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说可能?再派人去渡口镇查看,必须见到贺彪本人!”
“是。”
手下刚离开,船舱里走出一个青衫文士,约四十岁年纪,面容清癯,三缕长须,正是顾家首席谋士诸葛明。
“二公子还在担心?”诸葛明问。
顾炎武叹道:“先生,这次交易关系重大,不能有半点闪失。父亲让我全权负责,我压力很大。”
诸葛明道:“二公子的担心不无道理。沈青崖突然离开金陵,太过蹊跷。以他的性格,不该如此轻易放过顾家。”
“先生也觉得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明日便知。”诸葛明望向北岸,“不过,我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老夫已经安排好了退路,万一出事,船队可以顺流而下,直入东海。顾家在海外有岛屿,足以安身。”
顾炎武苦笑:“但愿用不上。”
夜色渐深,船队静静停泊在河面上。除了值守的护卫,大部分人都已入睡,为明天的交易养精蓄锐。
谁也没有注意到,下游三里处,十几艘小船悄无声息地驶入芦苇荡。船上的人全部黑衣蒙面,为首之人正是沈青崖。
“大帅,都准备好了。”陈策低声道,“五十艘火船已经就位,只等东南风起。”
沈青崖看了看天色:“寅时三刻,东南风必起。传令下去,所有人进入预定位置。记住,我们的首要目标是北狄骑兵,顾家船队交给陈将军处理。”
“是!”
寅时初,天色最暗的时刻。
北岸,北狄大营。
统帅哈尔赤,北狄左贤王,年约五十,身材魁梧,满脸虬髯,此刻正擦拭着他的弯刀。这把刀随他征战三十年,饮血无数,刀身泛着暗红色的光泽。
“王爷,南岸还没动静。”副将禀报。
哈尔赤皱眉:“贺彪那边联系上了吗?”
“没有。从昨天起就失联了。”
“不对劲。”哈尔赤站起身,“贺彪做事向来谨慎,不会无故失联。传令下去,加强戒备。交易时间提前到卯时,让先头部队现在就渡河。”
“现在?天还没亮……”
“正因为天没亮,才安全。”哈尔赤道,“告诉勇士们,渡河后控制南岸,若有异常,立刻发信号。本王率主力随后渡河。”
“遵命!”
半个时辰后,五百北狄精锐开始渡河。他们乘坐的是特制的羊皮筏子,轻便快速,每筏十人,五十筏同时下水,悄无声息地向南岸划去。
然而他们不知道,南岸的芦苇丛中,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沈青崖伏在草丛里,看着河面上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北狄人用的防风灯,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大帅,他们提前渡河了。”陈策低声道。
“意料之中。”沈青崖平静道,“传令,按计划行动。等他们过半时,点燃火船。”
“是!”
河面上,北狄先头部队已经渡到中流。
领头的是千夫长巴特尔,一个三十岁的壮汉,以勇猛着称。他站在筏首,警惕地观察着南岸。夜色中的渡口镇寂静无声,只有零星灯火,看起来一切正常。
但多年的战场经验让他心生警惕。太安静了,安静得不正常。
“加速!”巴特尔下令,“尽快靠岸!”
然而就在这时,上游突然亮起一片火光!
五十艘火船顺流而下,船身燃着熊熊烈火,将河面照得如同白昼。火船速度极快,转眼间就冲到了北狄筏队中间。
“不好!中计了!”巴特尔大惊,“散开!快散开!”
但已经晚了。火船撞上羊皮筏子,瞬间引燃。羊皮遇火即燃,筏子上的北狄士兵惨叫着落水。更可怕的是,火船上的干柴中混有硫磺、火油,遇水不灭,反而在水面燃烧,形成一片火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放箭!”南岸传来一声令下。
顿时,箭如雨下。火箭、毒箭、破甲箭,各种箭矢倾泻而下,覆盖了整个河面。北狄士兵无处可躲,成了活靶子,惨叫声、落水声、火焰爆裂声响成一片。
巴特尔肩头中箭,咬牙吼道:“撤退!撤回北岸!”
但回头一看,北岸也亮起了火光——留守的北狄大营遭到了袭击!
哈尔赤站在北岸悬崖上,看着河面上的惨状,目眦欲裂。
“王爷,南岸有埋伏,至少三千人!”副将满身是血地跑来,“先头部队……全军覆没!”
“沈!青!崖!”哈尔赤咬牙切齿,“传令,所有部队集结,强渡老龙湾!本王不信,他三千人能挡住我两千铁骑!”
“可是王爷,火海阻路,现在渡河……”
“用沙土船!”哈尔赤吼道,“把准备好的沙土船推下水,压灭火道!一刻钟内,必须打开通道!”
北狄人准备了二十艘沙土船,船身装满沙土,吃水极深。这些船被推入河中,朝着火海驶去。沙土覆盖火焰,果然压出了一条通道。
“勇士们,随我杀!”哈尔赤亲自上阵,率剩余的一千五百骑兵,乘大船渡河。
然而他们刚渡到一半,南岸突然响起震天战鼓。
沈青崖站在高处,令旗一挥。
埋伏在南岸的三千将士齐声呐喊,从三个方向杀出。与此同时,下游的顾家船队方向也传来喊杀声——陈策率五百人袭击了船队,正在激战。
哈尔赤心中冰凉:完了,全完了。
但他毕竟是沙场老将,临危不乱,吼道:“不要慌!集中兵力,冲击南岸中路!只要打开缺口,我们就能突围!”
北狄骑兵确实悍勇,即便身处绝境,依然拼死冲锋。他们弃船上岸,挥舞弯刀,朝着南岸军阵冲去。
沈青崖冷眼看着,再次挥动令旗。
军阵变换,前排放下盾牌,第二排架起长枪,第三排弓弩齐发。这是标准的克制骑兵阵型,北狄人冲了三次,死伤惨重,却无法突破。
“王爷,突围不出去了!”副将绝望道,“我们被包围了!”
哈尔赤环顾四周,只见己方士兵不断倒下,而大晏军队越围越紧。他知道,今天难逃一劫。
“沈青崖!”哈尔赤用生硬的汉语吼道,“本王要与你决斗!可敢一战!”
沈青崖纵马出阵:“有何不敢?”
两人在阵前相对。哈尔赤手持弯刀,沈青崖持长剑,四周将士自动让出一片空地。
“沈青崖,本王听说过你。”哈尔赤道,“燕州之战,你杀了我弟弟。”
“战场之上,各为其主。”沈青崖淡淡道,“今日你败局已定,投降吧,本帅可饶你不死。”
“北狄勇士,宁死不降!”哈尔赤怒吼,挥刀冲上。
两人战在一起。哈尔赤力大刀沉,招式凶猛;沈青崖剑法精妙,以柔克刚。转眼间交手三十余招,不分胜负。
但哈尔赤毕竟年长,久战之下,体力不支,一个破绽被沈青崖抓住,长剑刺穿他的右肩。
弯刀落地。
沈青崖的剑尖抵在哈尔赤咽喉:“投降,或者死。”
哈尔赤惨笑:“沈青崖,你赢了今日,赢不了明日。陆明月的大计,你阻止不了。她在朝中经营二十年,根基之深,远超你的想象。你以为打赢这一仗就完了?不,这才刚刚开始!”
沈青崖眼神一凝:“陆明月到底想做什么?”
“你很快就知道了。”哈尔赤突然向前一扑,剑尖刺穿咽喉,自尽身亡。
“王爷!”北狄士兵悲吼。
主将战死,北狄军心崩溃,剩余的三百余人纷纷投降。
此时天色已亮,朝阳从东方升起,照在尸横遍野的河岸上。黄河水被染成暗红色,缓缓东流。
“大帅,顾家船队已经控制。”陈策满身血污地跑来,“顾炎武被擒,但他手下的护卫拼死抵抗,我们伤亡不小。”
“顾炎武还活着?”
“活着,只是受了轻伤。”陈策道,“另外,我们在船上搜到大量书信账册,还有……一封密信,是写给朝中某位大人的。”
沈青崖接过密信,拆开一看,脸色骤变。
信是顾恺之写给“主人”的,内容很简单:八月初十,江南起事,请“主人”在京城配合。
“八月初十……那就是三天后。”沈青崖心中一震,“快,清理战场,集结部队,我们立刻回金陵!”
“大帅,俘虏怎么办?”
“北狄俘虏全部押送京城,交给皇上处置。顾家船队的人,除顾炎武外,全部就地关押,等朝廷发落。”沈青崖翻身上马,“陈策,你带五百人留下善后。其余人,随我南下!”
“是!”
两千余骑兵呼啸南下,扬起漫天烟尘。
沈青崖心中焦急:陆明月的目标不只是江南,还有京城!八月初十,江南起事,京城必然有变!
望舒,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八月初八,同一时间,京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宫,御书房。
景泰帝李璋正在批阅奏折,但心神不宁,朱笔几次悬空未落。
太监总管王德小心翼翼地问:“皇上,可是龙体不适?要不要传太医?”
李璋摇头:“朕没事,只是……总觉得要出事。”
他放下笔,走到窗前。窗外月明星稀,皇宫一片寂静,但这份寂静中,透着说不出的压抑。
“王德,沈卿有消息吗?”
“回皇上,沈大元帅最后一份奏报是五天前,说已抵达黄河渡口,准备收网。算算时间,今天该有结果了。”
“黄河渡口……”李璋喃喃道,“希望一切顺利。”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皇上!紧急军情!”兵部尚书曹彬疾步而入,脸色苍白。
李璋心中一沉:“讲。”
“刚收到八百里加急,幽州、云州、朔州三地守将同时叛乱,宣布拥护……拥护废太子李璘!”曹彬颤声道,“三州叛军总数超过十万,正朝京城杀来!”
李璋眼前一黑,扶住桌案才站稳:“废太子……他不是被圈禁在皇陵吗?”
“三天前,看守皇陵的三千禁军突然倒戈,救走了废太子。”曹彬道,“臣已调京营五万兵马前往拦截,但叛军来势凶猛,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京城兵力不足。”曹彬跪下,“皇上,为保万一,请移驾洛阳,暂避锋芒。”
李璋怒道:“朕乃天子,岂能临阵脱逃?曹彬,朕命你全权负责京城防务,务必守住!”
“臣……遵旨。”
曹彬退下后,李璋跌坐在龙椅上,心中一片冰凉。
废太子李璘,他的异母兄长,三年前因谋反被废,圈禁皇陵。所有人都以为他再无翻身之日,没想到……
等等,三州守将同时叛乱,皇陵禁军倒戈,这绝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的政变!
幕后主使是谁?谁有这么大的能量?
李璋脑中闪过一个名字:陆明月。
三年前废太子案,主审官就是陆明月的丈夫,前刑部尚书张之焕。张之焕在案发后突然暴毙,陆明月守寡至今。
难道……
“皇上,林风求见。”王德禀报。
“快传!”
林风匆匆进来,单膝跪地:“皇上,青崖阁收到江南密报,顾家已伏法,黄河渡口大捷。但……”
“但什么?”
“但顾恺之死前透露,陆明月将在八月初十于江南起事,配合废太子叛乱。”林风道,“另外,臣还查到,陆明月这三年暗中联络朝中大臣,至少有一半的六部官员与她有往来。”
李璋苦笑:“一半……好一个陆明月,好一个为夫报仇。她是要用整个大晏,来祭奠她的丈夫吗?”
“皇上,现在当务之急是稳定京城。臣已调集青崖阁所有力量,监控可疑官员。但陆明月在暗,我们在明,防不胜防。”
李璋沉思片刻,道:“林风,朕给你一道密旨:京城之中,凡有异动者,你可先斩后奏。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
“臣遵旨!”
林风退下后,李璋望向南方。
沈卿,朕能相信的,只有你了。
快回来吧。
八月初九,金陵。
栖霞苑被重兵包围。
不是朝廷的兵,而是江南大营的叛军。
三天前,江南大营指挥使周武突然发动兵变,控制了金陵城防。随后宣布“清君侧”,要捉拿“蛊惑圣听、祸乱江南”的沈青崖和萧望舒。
萧望舒站在望月楼顶,看着外面黑压压的叛军,神色平静。
赵虎满身是伤,喘着气跑上来:“夫人,东门失守了!周武亲自带兵攻进来了!”
“伤亡如何?”
“护卫队还剩一百二十人,知府衙门的衙役和守军还有三百,但都带伤。叛军至少两千,我们撑不了多久。”
萧望舒点头:“知道了。传令,所有人退守栖霞苑核心区域,利用地形节节抵抗。另外,点燃烽火。”
“烽火?”赵虎一愣,“夫人,烽火台在城外,我们……”
“我让你点燃的不是城外烽火,是栖霞苑的烽火。”萧望舒指向楼顶的一座铜鼎,“那里有我准备的信号烟,点燃后,烟呈七色,十里可见。”
赵虎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
铜鼎点燃后,果然冒出七色彩烟,直冲云霄。
与此同时,金陵城外十里,一支骑兵正在疾驰。
正是沈青崖率领的两千精骑。他们日夜兼程,两天两夜跑了八百里,人困马乏,但没有人敢休息。
“大帅,看!”亲卫指着天空。
沈青崖抬头,看到金陵方向升起的七色彩烟,脸色大变:“是望舒的求救信号!快!全速前进!”
骑兵如离弦之箭,冲向金陵城。
而此时的栖霞苑,已经陷入血战。
周武亲自率军攻破了最后一道防线,冲进内院。他看着被护卫团团保护的萧望舒,狞笑道:“萧夫人,投降吧。看在北靖王的面子上,本将可以饶你不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萧望舒持剑而立,青衣染血,但眼神依旧清冷:“周武,你身为朝廷命官,却勾结叛逆,围攻钦差行辕,可知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诛九族?”周武大笑,“等废太子登基,本将就是从龙功臣!至于你……萧望舒,有人出十万两黄金买你的命。放心,本将会给你个痛快。”
他一挥手:“上!杀了她!”
叛军一拥而上。
护卫们拼死抵抗,但寡不敌众,不断倒下。赵虎护在萧望舒身前,连杀三人,但也被砍中数刀,血流如注。
“夫人……快走……”赵虎嘶声道。
萧望舒摇头:“走不了了。赵虎,能与你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
“夫人……”赵虎虎目含泪。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震天喊杀声!
“沈大元帅回来了!”
“援军到了!”
周武大惊,回头望去,只见沈青崖一马当先,率军杀入叛军阵中。两千精骑如虎入羊群,所向披靡。叛军本已疲惫,突然遭袭,顿时大乱。
“不可能!沈青崖应该在黄河渡口……”周武难以置信。
沈青崖一眼看到被围的萧望舒,目眦欲裂,纵马直冲过来。挡路的叛军如割麦般倒下,无人能挡他一剑。
“望舒!”沈青崖冲到萧望舒身边,翻身下马,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我来晚了。”
萧望舒泪如雨下:“不晚,刚刚好。”
周武见势不妙,转身想逃。
沈青崖放开萧望舒,纵身追上,一剑刺穿周武后心。
“叛国者,死。”
主将身亡,叛军溃散,或降或逃。
战斗很快结束。
沈青崖抱着受伤的萧望舒回到房中,军医急忙为她处理伤口。好在都是皮外伤,未伤及筋骨。
“青崖,黄河那边……”萧望舒虚弱地问。
“大获全胜,北狄全军覆没,顾炎武被擒。”沈青崖握着她的手,“你这边呢?顾恺之抓到了吗?”
“抓到了,关在知府大牢。但他死前说,陆明月将在八月初十起事,配合废太子叛乱。”萧望舒焦急道,“今天就是初九,我们必须立刻回京!”
沈青崖脸色凝重:“我刚才收到京城飞鸽传书,废太子已叛乱,三州十万叛军正朝京城杀去。皇上命我速速率军回援。”
“那江南怎么办?”
“江南大营叛军已平,周武已死,剩下的人群龙无首,不足为虑。”沈青崖道,“我会留一千人给你,由陈策统领,稳定江南局势。我率其余人立刻北上。”
萧望舒抓住他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你的伤……”
“皮外伤,不得事。”萧望舒坚持,“青崖,陆明月是我发现的,她的案子我最清楚。而且,我在京城长大,熟悉情况,能帮你。”
沈青崖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劝不动,只好叹道:“好,但你要答应我,不可再涉险。”
“我答应。”
八月初十,黄昏。
沈青崖率两千骑兵赶到京城百里外的涿州时,遇到了曹彬派来的信使。
“大帅,京城危急!”信使满身血污,“叛军已攻破居庸关,兵临城下!曹国公率军死守,但兵力悬殊,恐怕撑不过三天!”
沈青崖问:“叛军统帅是谁?”
“是……是陆明月。”信使声音颤抖,“她亲自披挂上阵,还打出了‘为夫报仇,清君侧’的旗号。更可怕的是,她手中有先帝密旨,说……说皇上得位不正,要废帝另立。”
“先帝密旨?”沈青崖皱眉,“拿来我看。”
信使递上一份抄本。沈青崖看完,脸色大变。
密旨是真的,盖着先帝玉玺,内容是:若太子李璋德行有亏,可由废太子李璘继位,陆明月为辅政大臣。
日期是三年前,正是废太子案发之时。
“原来如此……”沈青崖喃喃道,“三年前,先帝已察觉太子有异,所以留下这道密旨,交给陆明月保管。但太子抢先下手,逼宫夺位,陆明月的丈夫因此而死。她隐忍三年,就是要等这个机会。”
萧望舒道:“可先帝既然留下密旨,为何不公之于众?”
“因为时机未到。”沈青崖道,“先帝知道太子势力已成,若贸然废立,必生大乱。所以留下密旨,让陆明月在关键时刻拿出。但陆明月等不了,她要报仇,所以勾结北狄,引发外患,再趁乱起事。”
他收起密旨:“不管怎样,现在的皇上是李璋,我们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传令,全速前进,务必在明日拂晓前赶到京城!”
“是!”
八月十一,黎明。
京城,德胜门外。
陆明月站在战车上,一身银甲,长发束起,虽年过三十,但风姿绰约,眉宇间却透着凛冽杀气。她身后,三万叛军列阵以待,刀枪如林。
城头上,曹彬面色苍白,守军只剩不到一万,且伤亡惨重。
“曹国公,开城投降吧。”陆明月朗声道,“本宫手中有先帝密旨,李璋得位不正,理应退位。你若执迷不悟,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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