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女史临朝与暗潮隐现
作品:《联的江山,全是梗!!!》 三日后,天色未明,秋露深重。乾清宫东暖阁内却早已灯火通明。江雨桐一夜未得安枕,天将破晓时便起身,在秦嬷嬷的服侍下,沐浴更衣,梳妆理容。今日不同往日,是她以“宫廷女史”身份,正式入宫谢恩、接印履职的日子,仪容举止,半点马虎不得。
秦嬷嬷为她挑选了一身合乎五品女史规制、却又不过分张扬的服饰:藕荷色立领对襟长衫,外罩鸦青色绣缠枝莲纹比甲,下系月白百褶罗裙。发髻梳得整整齐齐,绾作端庄的螺髻,正中簪一支鎏金点翠梅花簪,两侧各插一支素银小簪,耳垂上一对简单的珍珠坠子。脸上薄施脂粉,掩去连日来的苍白与倦色,唇上点了淡淡口脂。对镜自顾,镜中人眉目清丽,气质沉静,虽无嫔妃的艳光,却自有一股书卷清气与历经磨难后的坚韧从容。
“姑娘……不,女史大人这般装扮,既合规矩,又不失体面,甚好。” 秦嬷嬷眼中含泪,又是欣慰又是不舍。她知道,从今日起,江雨桐便不再是那个暂居乾清宫养伤的“民女”,而是有品阶、有职司的宫中女官了。身份变了,处境或许也更复杂了。
“嬷嬷,日后在宫中,还需你多提点。” 江雨桐握住秦嬷嬷的手,轻声嘱咐。秦嬷嬷是她如今在宫中唯一可算亲近信赖之人。
“奴婢晓得,定当尽心伺候女史。” 秦嬷嬷重重点头。
辰时初刻,乾清宫正殿方向传来悠扬的钟鼓声,那是皇帝升座、接受朝贺的时辰。江雨桐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按照安排,她需在巳时正,于乾清宫侧殿的“勤政亲贤”阁,正式接受皇帝召见和赐印。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高德胜提前过来,仔细检查了她的仪容服饰,又低声嘱咐了几句谢恩的礼仪和应答要点。“女史不必过于紧张,陛下自有安排。今日只是走个过场,接了印信,领了职司,便算礼成。内阁和礼部会有两位官员在场见证,但不会多问。”
巳时将至,在高德胜的引领下,江雨桐走出东暖阁,第一次以全新的身份,走向那座象征着皇权的核心殿宇。秋阳高照,映得乾清宫黄琉璃瓦熠熠生辉,汉白玉栏杆洁净如雪。沿途遇到的太监宫女,皆垂手肃立,目光或好奇、或探究、或敬畏地悄悄打量着她。这位即将上任的“宫廷女史”,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早已是宫中私下谈论的焦点人物。如今尘埃落定,众人自然要好好看看,她究竟是何等样人。
“勤政亲贤”阁是皇帝日常召见亲近臣工、处理机要事务的小型便殿,比正殿少了几分威严肃穆,多了几分清雅书卷气。江雨桐在阁外廊下静候片刻,便听到里面传来高德胜的传召声:“宣,宫廷女史江雨桐,入殿觐见——”
她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垂眸敛衽,迈着平稳的步伐,踏入殿中。殿内光线明亮,燃着淡淡的龙涎香。御案后,林锋然端坐于紫檀木圈椅中,身着明黄色常服,头戴翼善冠,神色平静,目光在她进殿时便已落在她身上。御案下首左右,各设一椅,坐着两位身着绯色官袍、年约五旬的官员,正是内阁次辅徐光启与礼部尚书。冯保侍立在皇帝身侧。
“臣女江雨桐,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雨桐依礼下拜,声音清晰平稳。
“平身。” 林锋然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听不出太多情绪。
“谢陛下。” 江雨桐起身,依旧垂首侍立。
“江雨桐,” 林锋然开口,语气庄重,“尔父江怀远,忠直蒙冤,今已昭雪。尔身为忠良之后,秉性贞静,通晓文墨。前此宫中变故,尔亦微有功劳。朕体恤孤忠,嘉尔才品,特设‘宫廷女史’一职,秩比正五品,直属御前。掌理乾清宫、南书房等处典籍图册,协理寻常文翰。望尔克勤克谨,尽心任事,不负朕望。”
“臣,领旨谢恩。陛下隆恩,臣没齿不忘,定当竭尽驽钝,恪尽职守,以报陛下天恩。” 江雨桐再次下拜,言辞恭谨。
“很好。” 林锋然点点头,对冯保示意。冯保手捧一个紫檀木托盘上前,盘中放着一枚青铜鎏金的方形印信,上刻“宫廷女史之印”篆文,以及一份折叠的织锦敕书,一卷用黄绫系着的职司规程。
江雨桐双手高举,接过印信与敕书,触手微沉。这小小的印信和薄薄的绢帛,便是她今后在宫中的立身之本,也是那道无形的、将她与这深宫更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契约。
“江女史,恭喜了。” 徐光启捋须微笑,语气温和,“令尊清名得雪,女史又得陛下信重,担当斯职,实乃佳话。还望女史日后勤勉供职,不坠家声。”
礼部尚书也颔首致意,说了几句场面话。他们今日前来,更多的是代表朝廷对这项“特设”职务的认可与见证,至于内心如何作想,便不得而知了。
仪式简单而庄重,不过一刻钟便结束了。徐光启与礼部尚书告退,殿内只剩下皇帝、冯保、高德胜与江雨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女史的住所,朕已命人收拾出来,就在南书房后面的‘集贤苑’偏厢。那里清静,离南书房也近,便于你整理典籍。” 林锋然语气和缓下来,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一应器物用度,皆按五品女史份例,若有短缺,直接告诉高德胜。你今日便可搬过去。”
“集贤苑”位于前朝与后宫交界处,历来是安置一些有品级、有学识的女官或嬷嬷之地,确实清静。江雨桐心中一松,那个地方,比乾清宫侧殿更“名正言顺”,也少了许多无形的压力与注目。“臣遵旨,谢陛下安排。”
“你初接手,事务不熟,可先慢慢整理。南书房藏书浩繁,不少前朝旧档年久失修,需细心修补编目。不急在一时。” 林锋然嘱咐道,仿佛真的只是交代寻常公务,“若有难处,或需查阅什么特殊典籍,可来报与朕知。”
“是,臣明白。”
“好了,你去吧。高德胜,你带江女史去集贤苑安置。” 林锋然挥挥手,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随即移开,重新落在御案堆积的奏章上,恢复了帝王处理政务的专注模样。
“臣告退。” 江雨桐行礼,捧着印信敕书,随高德胜退出“勤政亲贤”阁。直到走出殿门,被秋日微凉的空气一激,她才恍然发觉,后背竟已渗出一层薄汗。方才虽只是简短对答,但在皇帝与两位重臣的目光注视下,那份无形的压力,丝毫不亚于面对任何凶险。
集贤苑果然清幽。一个小小的独立院落,粉墙黛瓦,院中植着几丛翠竹、两株老桂,此时桂花已谢,只余满院清香。正房三间,左右各有厢房,陈设简洁雅致,书案、书架、博古架一应俱全,床上帐幔被褥皆是新的。比起乾清宫东暖阁的华贵,这里更多了几分书卷气息与生活意味。秦嬷嬷已带着两个新拨来的小宫女在此等候,见她们到来,连忙上前帮着安置。
“女史日后便住此处。这两个丫头,一个叫春杏,一个叫秋菊,还算伶俐,往后就在此伺候女史起居。” 高德胜介绍道,又指着西厢房,“那边是女史日后整理典籍的书房,南书房那边需要整理的旧档,会陆续送过来。日常饮食,会有小厨房按时送来。若无他事,女史可在苑中自由走动,但若要出集贤苑,尤其是往后宫或前朝重要殿宇去,还需向咱家或冯公报备一声。”
“有劳高公公费心安排。” 江雨桐谢道。这安排已算十分周全,既给了她一定的空间,又明确了界限。
“女史客气了,这是咱家分内之事。” 高德胜笑道,“那女史先歇着,熟悉一下环境。咱家还要回去伺候皇爷。”
送走高德胜,江雨桐站在院中,环顾这方小小的、属于她的新天地。竹影婆娑,秋风拂过,带着凉意与自由的气息。从今日起,她便是宫廷女史江雨桐了。新的身份,新的住所,新的开始。心中那份忐忑似乎稍稍安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与对未知前路的隐约期盼。
午后,她便在秦嬷嬷的陪同下,去了西厢书房。书房宽敞明亮,靠墙立着高大的书架,目前尚是空的。书案上文房四宝俱全。她抚摸着光洁的案面,想象着日后在此伏案整理古籍、查阅旧档的情景,竟难得地感到一丝平静。或许,这真的是一个适合她的位置。远离争斗,与书为伴。
然而,这份平静在第二天便被打破了。
先是皇后宫中派人送来贺礼,是一套上好的湖笔徽墨,并传皇后口谕,勉励她“勤于职守,莫负圣恩”,语气温和,却听不出多少温度。接着,各宫有些头脸的嫔妃、甚至几位太妃,也或多或少送了东西来,或是一匹料子,或是一盒点心,姿态各异,但目光中的探究与衡量,却如出一辙。江雨桐皆恭敬收下,让秦嬷嬷登记在册,妥为处置,并不深交。
第三日,她开始正式接手整理南书房送来的第一批旧档。多是些前朝无关紧要的地方志、文人笔记、以及一些陈年账册。工作枯燥,却需极大耐心与细致。她很快沉浸其中,一页页小心拂去灰尘,检查有无虫蛀破损,再分门别类,登记造册。秦嬷嬷和两个小宫女也帮着打下手。
这日傍晚,她正在核对一份江南水道的旧舆图,高德胜忽然来了,神色有些异样。
“江女史,陛下口谕,让女史即刻去一趟南书房。”
江雨桐心中一凛,放下手中图册:“高公公,可知陛下何事召见?”
高德胜摇摇头,低声道:“冯公也在,脸色不大好。女史去了便知,小心回话。”
江雨桐不敢耽搁,理了理衣衫,便随高德胜匆匆前往南书房。南书房位于乾清宫西侧,是皇帝读书、召见文学侍从之所,藏书极丰。她踏入书房时,只见林锋然负手站在一幅巨大的疆域图前,背对着门口。冯保垂手侍立一旁,眉头紧锁。书案上摊开着几卷旧档,还有那枚熟悉的“癸亥”令牌。
气氛凝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臣江雨桐,参见陛下。” 江雨桐压下心中不安,行礼道。
林锋然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锐利如刀:“江女史,你来看看这个。” 他指向书案上一卷泛黄、边缘破损严重的旧册。
江雨桐上前,小心拿起。册子无题,纸质脆黄,墨迹暗淡,似是私人手札。她翻开,里面记录的多是一些丹药配方、修炼心得,字迹潦草狂放,夹杂着许多古怪的符号和术语,令人头晕目眩。翻到中间一页,她的目光骤然凝固——
那一页的页眉,用朱砂画着一个扭曲的、她已十分熟悉的字符:“癸”!而在字符下方,记录着一则简短的配方,其中提到了“童男女先天元气”、“癸亥极阴之水”、“白云地火”等字眼,最后写着:“九九之功,癸水丹成,可夺造化,然天罚甚烈,慎之慎之。” 落款处,是一个模糊的印记,形似展翅的仙鹤!
白云地火!癸水丹!仙鹤印记!是“云鹤”道人!这手札,难道是“云鹤”道人留下的炼丹笔记?
“这……这是从何处得来?” 江雨桐声音发干。
“从南书房最底层、几乎被遗忘的故纸堆里翻出来的。” 林锋然声音冰冷,“混在一批前朝废太子被查抄的杂物之中。若不是你这两日整理,朕让人重新筛查,几乎要错过。” 他盯着她,“这手札,与你之前得到的‘癸亥’令牌,与西山白云观的‘癸水长生丹’,与永王府、端懿太妃,甚至与宫中近来发生的诸多诡事,都脱不了干系!”
江雨桐心头发寒。这手札的出现,证明“癸”字符号与炼丹邪术的源头,可能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久远,牵扯也更广!废太子……难道前朝皇室内部,早就有人沾染此道?
“陛下,这手札……”
“朕已命人暗中查访这手札的来历,以及废太子当年之事。” 林锋然打断她,眼中寒光闪烁,“但此物在南书房出现,绝非偶然。当年整理、封存废太子之物的人,或许就有问题。江女史,你既负责整理典籍,日后需格外留意此类带有特殊符号、或涉及丹术玄异的前朝旧档。一有发现,立刻密报于朕,不得延误!”
“臣遵旨。” 江雨桐凛然应道。这哪里是简单的整理典籍,分明是要她在故纸堆中,寻找那隐藏了数十甚至上百年的阴谋线索!
“另外,” 林锋然语气稍缓,但目光依旧深沉,“你如今身为女史,在宫中行走,耳目比往日要多。有些事,有些人,或许会自己撞到你眼前。朕不要你主动探听,但若听到、看到什么与你职责相关、或觉蹊跷之事,也需心中有数,及时禀报。”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尤其是……与后宫某些人,相关的。”
后宫……皇后?太皇太后?江雨桐心中一紧。皇帝这是要将她也纳入那暗中的情报网络吗?利用她女史的身份和相对“自由”的处境?
“臣……明白。” 她垂下眼帘。既然接了这个位置,便注定无法真正置身事外。
“明白就好。” 林锋然挥挥手,“你去吧。今日之事,不得外传。”
“臣告退。” 江雨桐躬身退出南书房,直到走回集贤苑,心仍在怦怦直跳。那卷诡异的手札,皇帝深邃的目光,还有那无声的嘱托,都让她感到,自己刚刚踏入的,并非一个避风的港湾,而是一个更幽深、更危险的旋涡边缘。
夜色降临。江雨桐独自坐在书房中,对着跳跃的烛火,毫无睡意。手边是那枚冰冷的鹅卵石。松石下的红线,东岸的钥匙,深夜的令牌,老太监佝偻的背影,南书房的“癸”字手札……无数线索碎片在脑海中翻腾,却拼凑不出完整的图景。只有一种直觉越来越清晰——“癸”字符号所代表的黑暗,盘根错节,深不可测。而她和皇帝,不过刚刚触及其冰山一角。
远处,宫墙之外,隐约又传来了飘忽的、仿佛幻听般的铃铛声,幽幽荡荡,在秋夜的寒风中,显得格外诡谲不祥。
江雨桐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望向铃声传来的方向——似乎是西边,慈宁宫那边?
她忽然想起,秦嬷嬷白日里似乎提过一句,慈宁宫那位桂嬷嬷,这两日似乎染了风寒,太皇太后还特意让太医去瞧了……
是巧合吗?
她轻轻关上窗,将寒意与铃声隔绝在外。手中鹅卵石的棱角,硌得掌心微微发疼。
这宫廷女史的日子,恐怕不会如想象中那般平静了。
(第四卷 第40章 完)
喜欢联的江山,全是梗!!!请大家收藏:()联的江山,全是梗!!!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