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月下心迹与暗夜杀机
作品:《联的江山,全是梗!!!》 “癸亥”令牌夹层中那张泛黄的薄绢地图,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一滴水,在林锋然胸中激起了更猛烈、也更冰冷的风暴。白云观……“癸水”之源……丹炉余烬……这寥寥数字,却仿佛一把钥匙,即将开启那扇通往所有阴谋核心的最后大门。而钥匙的一端,握在他手中;另一端,则系在明夜子时、琼华岛松石下的生死赌局之上。
薄绢在灯下泛着陈旧的光泽,墨迹已有些模糊,但那蜿蜒的路线和“白云”二字,却清晰得刺眼。林锋然凝视良久,方才将其仔细折好,贴身收藏。这地图,是老太监故意留给他的指引,还是连那老太监自己都未曾发现的秘密?若是前者,那老太监究竟是敌是友?若是后者……这令牌本身,恐怕就藏着更多惊人内幕。
无论如何,明夜之约,已不再是简单的交换人质。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诱杀,也是一次将计就计的破局之机。对方以赵化为饵,要“癸令”;他以“癸令”和自身为饵,要的,是将那隐藏在水面下的“癸”字根基,彻底掀翻!
“冯保。” 他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却带着金石般的决绝。
“老奴在。”
“按地图所示,立刻派最可靠、最擅长山地潜行与爆破的好手,秘密前往西山白云观。不要靠近道观主体,重点搜寻道观周边,尤其是水源下游、地脉阴湿、或有地下洞穴、废弃矿道之处。查找一切异常痕迹,特别是……丹炉残骸、矿石废渣、或大规模掩埋新土的痕迹。发现任何线索,不得擅动,立刻回报。行动务必隐秘,若遇抵抗,格杀勿论,但要留活口,尤其是为首的。” 林锋然语速不快,却条理森然,“记住,朕要的是证据,是他们的老巢,不是打草惊蛇。”
“老奴明白!这就去安排东厂和锦衣卫中最精于勘探和山地作战的好手!” 冯保精神一振,皇爷这是要直捣黄龙了!
“还有,” 林锋然目光幽深,“琼华岛那边的布置,如何了?”
“均已安排妥当。岛上明暗哨卡已替换成我们绝对的人手,水下、树上、假山石洞,皆已埋伏。弓弩、渔网、绊索、迷烟,一应俱全。岛外太液池各通道,亦有快船游弋,确保无人能轻易接近或逃离。只是……” 冯保迟疑了一下,“皇爷,您明日真要亲赴?那地方既是对方选定,必是险地,皇爷万金之躯……”
“朕若不去,他们如何会现身?赵化又如何能救?” 林锋然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况且,朕也想亲眼看看,到底是哪些魑魅魍魉,敢在朕的皇宫里,玩这等挟持勒索的把戏!”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江雨桐那边……依旧看紧,但晚膳时分,解除禁足。让她……到御花园沁芳轩等候。朕,有话对她说。”
冯保一怔,这个时候,皇爷还要见江姑娘?但他不敢多问,只躬身应“是”。
当高德胜亲自来传口谕,告知禁足解除、陛下晚膳后于沁芳轩相候时,江雨桐正在灯下怔怔出神。怀中那枚鹅卵石已被秦嬷嬷小心收走,连同那危险的暗红粉末一并藏匿。殿门洞开,守卫依旧森严,但那道无形的枷锁似乎松开了些。
“姑娘,陛下他……还是念着您的。” 秦嬷嬷一边为她更衣,一边低声劝慰,眼中却难掩忧色。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帝此刻召见,绝非寻常。
江雨桐看着镜中自己苍白消瘦的面容,轻轻抿了抿唇。他为何突然要见她?是因为令牌之事有了决断?还是明夜之约前,最后的……道别?心中那股不安,非但没有因解除禁足而消散,反而愈发浓重。她挑了一身素净的月白交领襦裙,外罩淡青色比甲,长发松松绾起,只簪一支素银梅花簪。既然不知他意图,便以最本真的面目相对吧。
晚膳简单用过,天色已完全暗下。秋夜无月,只有稀疏星子点缀墨蓝天幕。御花园中路径两旁已点起石灯,昏黄的光晕在夜风中摇曳。江雨桐在秦嬷嬷和两名太监的陪伴下,走向沁芳轩。一路上,她敏锐地感觉到,园中巡逻的侍卫似乎比平日多了数倍,且皆是生面孔,眼神锐利,步履无声,显然是精锐中的精锐。
沁芳轩临水而建,此刻轩内只点了几盏琉璃宫灯,光线柔和。临水的栏杆边,设了一张小几,两把藤椅,几上温着一壶茶,两碟精致的点心。林锋然已先到了,背对着她,负手而立,望着黑暗中泛着微光的太液池水,身影在灯下拉得很长,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
“民女江雨桐,叩见陛下。” 江雨桐在轩外停下,敛衽行礼。秦嬷嬷等人早已悄然退至远处廊下。
“进来吧,不必多礼。” 林锋然转过身。他已换下朝服,穿着一身深蓝色暗纹常服,玉冠束发,少了白日的凌厉威仪,多了几分清贵疏朗,只是眉宇间那抹化不开的沉郁与倦色,在昏黄灯下格外明显。
江雨桐依言步入轩内,在他示意下,在对面的藤椅上坐下。距离不远不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冽的龙涎香,混杂着一丝极淡的药草苦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林锋然也在另一把椅上坐下,提起温在红泥小炉上的紫砂壶,为她斟了一杯茶,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汤澄澈,热气袅袅,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尝尝,今年新贡的,味道还清爽。” 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寻常邀人品茗。
“谢陛下。” 江雨桐双手捧起温热的茶杯,浅浅抿了一口。茶香清润,微苦回甘,熨帖着紧绷的神经。两人一时无话,只有夜风吹过池水、拂动竹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的虫鸣。
“这园子,夜里静下来,倒有几分野趣。” 林锋然望着轩外沉沉的夜色,忽然开口,“朕小时候,最怕夜里一个人待着,总觉得黑暗里藏着吃人的妖怪。乳母便哄朕,说天子有龙气护体,百邪不侵。后来长大了,才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黑暗里的妖怪,而是人心里的鬼蜮。”
他转回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在琉璃灯柔和的光晕下,那目光少了几分白日的锐利,多了几分深沉的、近乎疲惫的坦诚。“这两日,委屈你了。”
江雨桐心头一颤,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民女不敢。是民女愚昧,隐瞒实情,让陛下烦忧,也……险些误了赵大人生机。” 她低下头,声音艰涩。
“令牌之事,朕已查明,与你无关。” 林锋然淡淡道,却抛出一个让她愕然的消息,“那老太监,是朕早年布下的一枚暗棋,只是……连朕也未曾料到,他会以这种方式,将那东西送到你手中。”
暗棋?真的是皇帝的人?江雨桐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与不解。既然是他的暗棋,为何行事如此诡秘?又为何将那等危险之物交给她?皇帝此刻坦言,是何用意?
“很意外?” 林锋然看着她愕然的神情,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近乎自嘲的弧度,“朕自己也意外。这宫里宫外,朕能完全信任的人,不多。布下的棋子,有些活了,有些死了,有些……或许早已不是原来的棋子。那老太监是死是活,朕现在也不知。但他送来的东西,倒是给了朕一些……意想不到的线索。”
他没有提及地图,只是将“癸亥”令牌轻轻放在小几上。冰冷的黄铜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那“癸亥”二字仿佛带着不祥的魔力。
“明夜子时,朕会带着它,去琼华岛。” 林锋然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江雨桐的心瞬间揪紧。
“陛下!” 她失声惊呼,手中的茶杯险些打翻,“那分明是陷阱!他们以赵大人为饵,就是要引陛下前去!陛下万金之躯,岂可亲涉险地?让冯公公他们带兵前去,或……”
“或如何?” 林锋然打断她,目光沉静地看着她,“或让他们代朕去送死?还是眼睁睁看着赵化毒发身亡?” 他摇摇头,“他们既然敢在宫中如此行事,又指名要朕亲自交易,便是算准了朕不会不顾赵化性命,也算准了朕……不甘受其胁迫。朕若不去,赵化必死,朕也会落下个‘弃忠臣于不顾’的名声。朕若去了,便是入了他们的局。进退两难,不如险中求胜。”
“可是……” 江雨桐急得眼圈发红,那些关于皇后的疑点,关于深宫暗流的恐惧,关于对他安危的深切担忧,堵在喉间,却不知从何说起。
“没有可是。” 林锋然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朕既然敢去,便有准备。这紫禁城,是朕的紫禁城。琼华岛,也在朕的皇宫之内。若连在自家院子里抓几只老鼠的胆量都没有,朕这皇帝,也不必做了。”
他说得轻松,江雨桐却听出了那平淡语气下蕴含的血腥杀机与磅礴自信。他不是去赴约,是去收网。
“那……陛下千万小心。” 她知道劝不住,千言万语,最终只能化作这一句苍白无力的叮嘱。
“朕会的。” 林锋然点点头,端起茶杯,慢慢饮着,目光却依旧落在她脸上,仿佛在描摹她的轮廓。沉默了片刻,他忽然道:“雨桐,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吗?”
这问题来得突兀。江雨桐一怔,下意识摇头:“子不语怪力乱神。民女……不信。”
“朕原来也不信。” 林锋然放下茶杯,目光有些悠远,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夜色,看向某个虚无的远方,“可有时候,午夜梦回,或批阅奏章至恍惚时,总有些光怪陆离的碎片在脑中闪现。那不是朕经历过的,却又真实得可怕。高楼广厦,铁鸟横空,人人手持一板便能知天下事……还有那些截然不同的观念,匪夷所思的学识。仿佛……大梦一场,魂魄误入了此身,继承了这万里江山,也继承了这无穷无尽的烦忧与……孤独。”
他说的,是月下曾提及的“大梦一场”。此刻听来,更具体,也更……惊世骇俗。江雨桐听得心惊,却又莫名觉得,这或许才是他最真实、最不为人知的一面。那种与周遭一切的“格格不入”,那种深沉的孤独,都有了缘由。
“陛下……” 她喃喃,不知该如何接话。
“吓到你了?” 林锋然收回目光,自嘲一笑,“这些话,朕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许是明日……罢了,不说这个。”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雨桐,若朕明日……回不来,冯保会安排你秘密出宫,给你新的身份,足够你安稳度日的银钱。东南沿海,或巴蜀之地,山高皇帝远,找个安静小镇,开间医馆药铺,以你之能,足以立足。忘了宫中这一切,好好活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江雨桐心上。他是在交代后事?不!她猛地摇头,泪水夺眶而出:“陛下不会有事!陛下洪福齐天,定能平安归来!民女……民女哪里也不去,就在宫里,等陛下回来!”
看着她瞬间泪流满面、惊慌失措的模样,林锋然冰冷坚硬的心防,仿佛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裂开一道缝隙,涌出陌生的、滚烫的情绪。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拭去她颊边的泪珠,动作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傻话。” 他低叹,指腹温热,带着薄茧,摩挲过她细腻的肌肤,“这宫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勾心斗角,血雨腥风,不该是你待的。你该去看看外面的天地,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他的触碰,他的话语,让她泪水流得更凶。她抓住他欲收回的手,紧紧握住,仿佛一松开,他就会消失不见。“陛下若不在,这天地再大,于民女又有何意义?是陛下将民女从火海中救出,是陛下给了民女容身之所,也是陛下……让民女知道,这世上还有人,能懂那份‘格格不入’,能诉那份‘孤独’。” 她泣不成声,却将心中压抑了许久的情愫,借着泪水和恐惧,毫无保留地倾泻出来,“民女不怕宫中险恶,只怕……只怕陛下有事!”
手被她紧紧攥着,掌心传来她微凉的指尖和滚烫的泪水。林锋然看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依赖、眷恋与深切的恐惧,心中那根紧绷了许久的弦,轰然断裂。什么帝王心术,什么权衡利弊,什么疑心猜忌,在这一刻,都被这汹涌澎湃的真实情感冲得七零八落。
他反手握紧她冰凉的手,用力将她拉入怀中。清雅的药香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清气,瞬间充盈鼻端。怀中身躯纤细,微微颤抖,却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别哭。” 他将下颌轻轻抵在她发顶,声音沙哑,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与悸动,“朕答应你,会回来。为了这江山,为了赵化,也为了……你。”
江雨桐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泪水浸湿了他深蓝色的衣襟。这一刻,没有皇帝,没有民女,没有阴谋与杀机,只有两个在无边孤独与黑暗中,终于触碰到彼此体温的、真实的灵魂。
夜风拂过,带来池水的湿气和远处隐约的花香。琉璃灯的光晕柔和地笼罩着相拥的两人,在轩外无边的黑暗中,划出一小圈温暖静谧的天地。
然而,这静谧并未持续太久。
远处,琼华岛的方向,那片沉沉的黑暗中,忽然毫无征兆地,升腾起一小片幽绿色、如同鬼火般飘忽不定的光晕!那光晕在黑暗中明灭闪烁,持续了约莫三五息时间,方才渐渐消散。
紧接着,几乎在同一时刻,乾清宫正殿方向,传来一阵压抑的、急促的钟鸣!不是报时的钟声,而是……警讯!
林锋然和江雨桐同时一震,倏然分开。林锋然眼中柔情尽褪,瞬间被凌厉的寒光取代。他放开江雨桐,快步走到轩边,望向钟声传来的方向。
只见乾清宫那片殿宇上空,隐隐有火光晃动,人声隐约可闻,虽不显混乱,但那警钟之声,却透着不祥。
“是高德胜安排的警讯!出事了!” 林锋然脸色一沉,心中警铃大作。难道对方提前发动了?还是调虎离山?
“陛下!” 江雨桐也跟到身边,脸上泪痕未干,眼中满是惊惧。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竹林小径传来,冯保几乎是小跑着冲进沁芳轩,脸色是前所未有的惊惶,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
“皇爷!不好了!赵化赵大人……他、他不见了!”
“什么?!” 林锋然瞳孔骤缩,一把抓住冯保的前襟,“再说一遍!赵化不是在重重守卫之下吗?如何不见的?!”
“就在……就在一刻钟前!” 冯保声音发颤,“值守的‘净军’兄弟换班时,发现内室守卫的四人全部……全部昏迷不醒!赵大人……连人带榻,消失得无影无踪!屋内并无打斗痕迹,只有……只有窗台上,用血写着四个字……”
“什么字?!”
“‘癸水归位’!”
癸水归位!林锋然松开冯保,踉跄后退一步,脸色在灯光下瞬间变得惨白。琼华岛的鬼火,乾清宫的警钟,昏迷的守卫,消失的赵化,血写的“癸水归位”……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怕的事实——对方不仅知道他的布置,而且手段远超他的预料!他们不是要交换,是要在他眼皮底下,将人掳走!所谓的“明夜子时”之约,根本就是一个幌子,是为了麻痹他,掩护他们真正的行动!
“皇爷!现在怎么办?” 冯保急问。
林锋然猛地抬头,眼中血色翻涌,杀意沸腾到了极致。他缓缓从怀中掏出那枚“癸亥”令牌,紧紧攥住,冰冷的铜质几乎要嵌进肉里。
“好一个‘癸水归位’……” 他声音嘶哑,如同受伤的猛兽,却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与冷静,“传朕旨意,全宫戒严,许进不许出!给朕搜!一寸一寸地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转头,看向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江雨桐,那目光复杂无比,有决绝,有一丝歉然,更有不容置疑的强硬。
“高德胜!”
“奴婢在!” 高德胜连滚爬爬地出现。
“立刻送江姑娘回东暖阁!加派双倍守卫!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靠近,她也不得离开半步!” 林锋然下令,语气不容置疑。局势已彻底失控,他不能再让她置身于任何不可控的危险之中。
“陛下!” 江雨桐想说什么。
“回去!” 林锋然厉声打断她,目光如炬,“相信朕!”
说完,他不再看她,手握“癸亥”令牌,转身,大步走入沉沉的夜色,身影迅速被黑暗吞没。只留下那句“相信朕”,在沁芳轩带着水汽的夜风中,久久回荡。
江雨桐被高德胜和秦嬷嬷半扶半拉着离开,回头望去,只见御花园中火把骤起,人影憧憧,奔跑声、呼喝声、甲胄碰撞声瞬间打破了夜的宁静。而琼华岛方向,那幽绿鬼火闪烁过的水面,重归一片死寂的黑暗,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然而,空气中弥漫的无形杀机与浓重的不祥,却真实得令人窒息。
(第四卷 第37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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