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孤灯禁影与癸令抉择
作品:《联的江山,全是梗!!!》 子时三刻的梆子声,仿佛还在空旷的西苑水面上幽幽回荡,带着铁箭破空的寒意和那方染血绢帛上狰狞的威胁,一同狠狠钉进了林锋然沸腾的血液与紧绷的神经里。他攥着那方绢帛,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一步步走回乾清宫,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随行的“净军”侍卫们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不敢靠近。
“欲救赵化,癸令来换。明夜子时,此地不移。逾期,人亡。”
十八个字,字字如淬毒的冰锥。赵化,他昏迷不醒、生死悬于一线的股肱之臣,竟成了敌人手中要挟的筹码!而他们要的,是那块神秘的“癸令”。果然,一切线索都指向了那东西,也指向了……持有它,或至少知情不报的江雨桐。
乾清宫正殿的灯火,因他的归来而愈加通明,却驱不散殿内弥漫的沉郁与寒意。冯保早已候在殿外,见皇帝脸色铁青、眼中翻涌着骇人风暴的模样,心头剧震,连忙迎上。
“赵化那边,情况如何?” 林锋然脚步不停,声音嘶哑冰冷。
“回皇爷,太医半个时辰前刚请过脉,赵大人依旧昏迷,脉象微弱但平稳,暂无恶化迹象。守卫已增至三班,均由‘净军’中最可靠的弟兄轮值,绝无外人接近可能。” 冯保急忙禀报,心中却疑窦丛生,皇爷为何突然又问起赵化?
“绝无外人接近?” 林锋然猛地停步,转身盯住冯保,眼中寒光迸射,“那这‘癸令’之事,这交换人质的威胁,又是从何而来?!敌人都能将箭射到朕的眼皮子底下了,你告诉朕‘绝无外人接近’?!”
冯保噗通跪倒,以头抢地:“老奴该死!老奴防卫不力!请皇爷治罪!” 他这才明白,皇帝深夜亲赴西苑,竟遭遇了如此直接的威胁和挑衅!赵化大人……竟成了目标?
林锋然胸膛剧烈起伏,强压着将那绢帛摔在冯保脸上的冲动。他知道此刻发怒无济于事。敌人能在戒备森严的西苑精准设伏、传递消息,说明他们对宫中布局、甚至对自己的行踪都有相当的了解。这绝非冯保一人失职所能解释。
“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将染血的绢帛扔在御案上,“看看这个。”
冯保战战兢兢起身,凑到灯下看清绢帛上的字迹和图案,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惨白:“这、这……他们要‘癸令’?皇爷,这‘癸令’是何物?老奴……老奴从未听闻啊!”
“朕也想知道,这‘癸令’究竟是何方神圣!” 林锋然咬牙,目光如刀般射向东暖阁的方向,“但有人,或许知道。”
冯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下了然,低声道:“皇爷是怀疑……江姑娘?可老奴已仔细查问过今夜西苑值守之人,并无可疑。那木牌和绢帛出现得蹊跷,若说与江姑娘有关……”
“有没有关,审过才知道。” 林锋然打断他,语气森然,“但朕现在不审她。朕要等,等她自己说出来,或者……等那幕后之人,下一步的动作。” 他走到巨大的紫禁城舆图前,手指重重戳在琼华岛的位置,“明夜子时……他们倒是会选时候。冯保。”
“老奴在。”
“立刻调动所有能调动的人手,明日起,以演练、清淤、修缮为名,将西苑琼华岛及周边水域,给朕暗中控制起来!尤其是‘澄晖堂’后那片区域,一草一木都不许放过,给朕布下天罗地网!记住,要外松内紧,绝不能让他们察觉朕已严阵以待!” 林锋然语速极快,条理清晰,“另外,加派人手,监控慈宁宫、坤宁宫、端懿宫所有进出人员,特别是今夜!朕倒要看看,这‘癸令’的风声,是从哪里漏出去的!”
“老奴遵旨!” 冯保凛然应命,知道这将是一场关乎皇帝心腹重臣性命、也关乎皇宫安危的暗战。
“还有,” 林锋然叫住他,声音压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与复杂,“东暖阁那边……看紧了,但别吓着她。饮食药物,依旧由你和高德胜亲自查验。若她……若她有什么异动,或想传递什么,不必阻拦,但必须立刻报与朕知。”
冯保心中微诧,皇爷这意思,是要以江姑娘为饵,却又……存着回护之心?他不敢多问,只躬身道:“是,老奴明白。”
冯保领命匆匆而去,布置那张无形的巨网。林锋然独自站在空旷的大殿中,御案上染血的绢帛和“癸”字木牌、深蓝丝绸碎片刺眼地并列着。他想起月下她微红的耳根,想起她眼中真切的担忧,想起她低语“愿为陛下分忧”时的神情……可这一切,在冰冷的威胁和“癸令”之谜面前,显得如此脆弱,甚至可疑。
“江雨桐……”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心中那股被背叛的刺痛与被利用的愤怒,与另一丝不肯死心的、微弱却执拗的信任,激烈地撕扯着。
乾清宫东暖阁。
灯火早已熄灭,只有角落一盏长明灯散发着昏黄微弱的光。江雨桐和衣躺在榻上,锦被柔软,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自被“护送”回这里,殿门从外落锁,窗外影影绰绰尽是值守侍卫的身影,这座她住了许久的暖阁,此刻已成了名副其实的囚笼。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秦嬷嬷陪在一旁的矮榻上,同样无法入眠,不时担忧地望向内室。
江雨桐睁着眼,望着帐顶模糊的绣纹。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被皇帝审视时那冰冷目光的触感,膝盖跪在沁芳轩冰冷石地上的寒意尚未散去,而更冷的,是心头那片沉甸甸的、名为“怀疑”与“孤立”的坚冰。
他知道了吗?关于“癸亥”令牌,关于那老太监?他一定起了疑心,否则不会如此严厉地禁足。可那木牌上的威胁……“以物易命”……他们到底要什么?难道真的是……
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怀中贴身藏着的、那枚冰冷沉重的“癸亥”令牌。粗糙的铜质表面,狰狞的虎头纹饰,还有背后那“癸亥”二字,此刻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烫着她的肌肤,也烫着她的心。
赵化……那个沉默坚毅、为救皇帝重伤昏迷的锦衣卫指挥使。他们要的“物”,是这枚令牌吗?用它,去换赵化的命?可赵化不是在重重守卫之下吗?他们如何能下手?难道……宫中的守卫,甚至太医院,也有他们的人?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如果连皇帝最信任的护卫和太医之中都有内鬼,那这皇宫,还有安全之地吗?皇帝他……知道吗?
还有那老太监。他送来令牌,是皇帝授意,还是另有所图?如果皇帝不知情,那这令牌就是催命符,是坐实她“通敌”的铁证。如果皇帝知情……他为何要通过这种方式?今夜木牌出现,他立刻怀疑自己,这又是什么计谋?
思绪纷乱如麻,找不到头绪。只有怀中那枚令牌,真实而冰冷地存在着,提醒她一个残酷的事实——无论真相如何,她都已被卷入了漩涡最深处,手握着一个可能关乎人命、也可能引爆更大危机的秘密。
“姑娘,夜深了,歇会儿吧。” 秦嬷嬷轻轻的声音传来,带着浓浓的忧心。
“嬷嬷,我没事。” 江雨桐低声应道,顿了顿,问道,“外面……可有什么动静?”
秦嬷嬷侧耳倾听片刻,摇头:“没有,安静得很。只是守卫比之前多了许多,脚步声都放得极轻。” 她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姑娘,陛下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那木牌……”
“嬷嬷,” 江雨桐打断她,声音很轻,却带着决绝,“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安全。你只需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你只管照顾好自己,万事……顺着陛下的意思来,莫要强出头。”
秦嬷嬷听出她话中的诀别意味,心中一酸,几乎落下泪来:“姑娘……”
“睡吧。” 江雨桐翻了个身,面朝里,不再说话。手指,却紧紧攥住了怀中的令牌。
这一夜,对很多人而言,注定无眠。
次日,天色在一种极致的压抑中缓缓放亮。秋雨初歇,天空是洗过的灰蓝色,阳光微弱,带着深秋的寒意。东暖阁的殿门依旧紧锁,早膳由高德胜亲自带着两名太监送来,菜式精致,温度适宜,只是那送膳太监低眉顺眼、一言不发的模样,和门外森严的守卫,无声地昭示着此处的特殊处境。
江雨桐安静地用完了早膳,甚至比平日还多用了几口。她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体力,需要清醒的头脑。
秦嬷嬷一边收拾碗碟,一边悄悄对她使了个眼色,用口型无声地说:“冯公……在查……丝绸……”
江雨桐心头一凛。冯保在查那深蓝色丝绸的来源!这是皇帝的命令。查下去,会查到皇后吗?还是会查到更惊人的地方?她想起那夜皇后宫中夏荷与“云鹤”道人的关联,想起皇后将疑点引向慈宁宫……这后宫的水,太深了。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缓慢流逝。午时,高德胜又来送午膳,神情比早晨更加凝重,放下食盒时,几不可察地对江雨桐微微摇了摇头,眼神复杂。
江雨桐看懂了他的意思——外面情况不妙,皇帝心情极差。是因为赵化?还是查到了什么?
午后,她正强迫自己静坐,忽然听到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殿门锁钥开启的“咔哒”声。门被推开,高德胜侧身让开,一道明黄的身影,裹挟着深秋的寒意和更深的、压抑的怒气,踏了进来。
是林锋然。他只身前来,未带随从,甚至挥手让高德胜关上了殿门。殿内光线昏暗,他站在门口,逆着光,面容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眼睛,锐利如鹰隼,牢牢锁定了坐在榻边的江雨桐。
秦嬷嬷吓得连忙跪倒。江雨桐也起身,欲行礼。
“免了。” 林锋然声音沙哑,透着一夜未眠的疲惫,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抑。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距离如此之近,江雨桐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墨香,和一股淡淡的、清苦的药草气,还能看清他眼中密布的血丝,和眼底那抹深沉的、混合着愤怒、失望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色。
“朕再问你最后一次,” 他开口,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带着冰冷的重量,“那‘癸令’,究竟是何物?你,知不知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江雨桐的心瞬间沉到了底。他果然知道了“癸令”的存在!是冯保密报?还是那幕后之人,又传递了新的消息?她仰头看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压抑的怒火和那股不容置疑的威压。这一次,他恐怕不会再给她任何转圜的余地。
是继续隐瞒,赌他对她尚存一丝信任,赌那老太监并非陷阱?还是……交出令牌,承担一切后果,或许还能救赵化一命?
电光火石间,无数念头闪过。她想起他月下说“大梦一场”时的孤独,想起他提及赵化伤势时的忧切,想起他昨夜冰冷审视下的那丝复杂难言……也想起那木牌上“以物易命”的威胁,想起赵化昏迷不醒的脸。
“陛下,” 她缓缓跪下,这次没有以额触地,而是挺直背脊,仰头直视着他,声音清晰而平静,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民女……确实见过一物,不知是否就是陛下所说的‘癸令’。”
林锋然瞳孔骤然收缩,周身气息瞬间冰冷刺骨:“在何处?!”
江雨桐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探入怀中贴身小衣的暗袋。这个动作让林锋然眼神一凛,手下意识按住了腰间的剑柄。秦嬷嬷更是吓得浑身发抖。
只见江雨桐从怀中,缓缓取出一枚用普通青布包裹的物件。她将青布一层层揭开,露出里面那枚黄铜制成、样式古老、刻着狰狞虎头和“癸亥”二字的令牌。
“癸亥”令牌!正是此物!
林锋然的呼吸在瞬间停滞,目光死死钉在那枚令牌上,眼中风暴狂涌!她果然有!她果然一直藏着!就在他月下对她倾诉孤独、几乎要敞开心扉之时,她怀中就藏着这可能是逆党信物、关乎他心腹性命的令牌!欺骗,隐瞒,背叛……种种情绪如同毒火,瞬间灼烧着他的理智。
“此物从何而来?!” 他一把夺过令牌,触手冰凉沉重,那“癸亥”二字刺眼无比。他厉声喝问,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
“是陛下离宫后,有人……趁夜从门缝塞入,指名交给民女的。” 江雨桐保持着跪姿,目光平静地迎视着他喷火的眼眸,“民女不知其人身份,只知……是个年纪颇大、身形佝偻的太监。此物诡异,民女不敢擅处,又恐牵连陛下,便……便私自藏匿,未敢禀报。此乃民女大罪,请陛下治罪。” 她将得到令牌的过程简略说出,隐去了鹅卵石、东岸钥匙等后续,将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私自藏匿?未敢禀报?” 林锋然怒极反笑,那笑声令人毛骨悚然,“江雨桐,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此物关系何等重大?你可知就因为你这‘未敢禀报’,可能酿成何等祸事?!赵化的命,现在就悬在这‘癸令’之上!”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痛心与暴怒。果然是为了赵化!江雨桐心中一痛,涩声道:“民女……昨夜之前,实不知此物关联赵大人性命。陛下明鉴,若民女早知,绝不敢有片刻隐瞒!”
“你不知道?好一个不知道!” 林锋然将令牌重重拍在一旁的小几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那昨夜木牌出现,朕问你时,你为何不说?!你还要瞒到何时?是不是要等到赵化身首异处,你才肯将这劳什子拿出来?!还是说,你根本就在等,等你的同党,用这令牌换走赵化,再向朕复命?!”
这番指控,已是极重。秦嬷嬷伏在地上,抖如筛糠。江雨桐脸色惨白,却依旧挺直着背脊,眼中泛起水光,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民女若有同党,若心怀不轨,何须等到今日?大火之夜,民女本可袖手旁观;陛下探视,民女亦有无尽机会!又何须将此令牌交出,自陷死地?” 她声音哽咽,却字字清晰,“民女隐瞒,是惧,是愚,是怕说不清此物来历,反陷自身于不测,更怕……怕牵连陛下清誉,让陛下为难。此乃民女私心短见,罪该万死。但民女对陛下,绝无二心,更无勾结逆党、谋害忠良之胆!陛下若不信,民女……愿以此残躯,换赵大人平安!”
说罢,她重重叩首,额头触地,发出沉闷一响。
殿内死寂。只有她压抑的抽泣声,和林锋然粗重的呼吸声。
林锋然死死盯着伏在地上微微颤抖的纤弱身影,看着她因用力叩首而泛红的额角,耳边回响着她那句“愿以此残躯,换赵大人平安”,心中那滔天的怒火与疑云,竟被撕开了一道缝隙,涌进一股难以言喻的、尖锐的痛楚与复杂。
她说的……是真的吗?那恐惧,那愚昧的隐瞒,那害怕牵连他的“私心”……若她真是奸细,此刻交出不交,都是死路,何必多此一举?若她真是同党,昨夜木牌出现,她大可以顺势引导,何苦等到此刻被他逼问?
可那令牌,那与皇后衣料相似的丝绸,那精准出现在琼华岛松石下的木牌……又作何解释?难道这一切,都是那幕后黑手精心设计的离间之计,故意将线索引到她身上,让他怀疑她,甚至……除掉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个念头让林锋然悚然一惊。若真如此,那敌人不仅狠辣,而且对他和江雨桐之间微妙的关系,把握得极为精准!他们是在利用他的疑心,借他的手,除掉可能知情或碍事的江雨桐!
两种可能性在脑中激烈交锋,让他头痛欲裂。他看着手中冰冷的“癸亥”令牌,又看向地上跪伏不起的江雨桐,第一次感到一种深切的、名为“抉择”的艰难与痛苦。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和疑心,将她下狱严审?还是赌一把,相信她眼中那份倔强的清白与决绝?
良久,他缓缓弯下腰,伸出手,却不是扶她,而是再次拿起了那枚“癸亥”令牌。指尖摩挲着上面冰冷的纹路和字迹。
“你说,是有人塞给你的。” 他声音嘶哑,已恢复了帝王的平静,但那平静下是更深的暗流,“那人,左耳可有一块残缺?”
江雨桐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愕。皇帝知道那老太监的特征?难道……
“是……左耳下方,似有残缺。” 她颤声答道。
林锋然眼神一凝,果然是他!那个在宫中潜伏了数十年、连冯保都查不到确切踪迹的“暗棋”!他真的是自己留下的后手?还是……早已被人收买或替换?
“他除了给你令牌,可还说过什么?给过别的东西?” 林锋然追问。
江雨桐犹豫了一瞬,想到那暗红粉末,但终究不敢全盘托出,只摇了摇头:“只有此物,并无他言。”
林锋然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他没有再追问,直起身,将令牌紧紧攥在掌心。
“朕姑且,信你这一次。” 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重若千钧,“并非因你巧言令色,而是因赵化之命,悬于此物。明日子时,朕会亲赴琼华岛。此令,朕带去。若换回赵化,你隐瞒之罪,朕可酌情轻处。若换不回……”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凛冽,“无论你是清是浊,朕都不会轻饶。”
说罢,他不再看她,转身,大步走向殿门。
“陛下!” 江雨桐忽然在他身后唤道。
林锋然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陛下……万事小心。” 她低声道,声音里是真切的担忧。
林锋然背脊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没有回应,推开殿门,身影没入门外清冷的秋光中。殿门再次合拢,落锁。
江雨桐瘫坐在地,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额头触碰地面的微痛和方才惊心动魄的对峙带来的后怕,此刻才汹涌袭来。她赌赢了……暂时。皇帝选择了用令牌去换赵化,也暂时……相信了她的说辞。
可明日子时,琼华岛……那分明是龙潭虎穴,是对方精心选择的陷阱之地!皇帝要亲赴?不,绝不能!
她想喊,想阻止,可殿门紧闭,守卫森严。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间流逝,看着那决定性的时刻,一步步逼近。
秦嬷嬷爬过来,扶起她,两人相顾无言,眼中皆是深重的忧虑。
而离开东暖阁的林锋然,并未回正殿,而是径直走进了旁边一间密室。冯保已候在那里。
“查得如何?” 林锋然将令牌放在案上,声音冰冷。
“回皇爷,” 冯保低声道,“那深蓝色缠枝莲纹的丝绸……经尚衣监数位老工匠辨认,确为前朝宫缎,且是嫔位以上方可使用的规制。本朝开国后,此类库存绸缎大部分已被销毁或赏赐,流散不多。但老奴查到,二十年前,曾有一批此类宫缎,作为年节赏赐,赐给了当时的几位王府,其中……就有永王府!而永王妃,正是如今的端懿太妃!”
永王府!端懿太妃!再次对上了!林锋然眼神更冷。西山的“云鹤”道人,宫中的“癸”字符号,炼丹邪术,前朝宫缎……都与永王府、端懿太妃脱不了干系!可慈宁宫、皇后那边……
“还有,” 冯保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老奴顺着永王府这条线往下查,发现当年经手那批赏赐缎匹的太监中,有一人后来被调入了……坤宁宫,伺候过还是太子妃的皇后娘娘几年,后来因年老被放出宫了。而此人,据说与皇后娘娘身边的夏荷,是同乡!”
坤宁宫!皇后!林锋然一拳重重砸在案上,眼中风暴彻底爆发!皇后!她果然牵扯其中!昨夜那番“请罪”和将火引向慈宁宫的做作,此刻看来,是何其虚伪与恶毒!她是在贼喊捉贼,还是在为真正的幕后之人打掩护?
“好,很好。” 林锋然怒极反笑,笑容狰狞,“朕的后宫,还真是藏龙卧虎,鬼蜮横行!端懿太妃,皇后……下一个,是不是该轮到太皇太后了?!” 他猛地抓起那枚“癸亥”令牌,死死盯着上面狰狞的虎头和“癸亥”二字。
忽然,他目光一凝。在令牌侧面一道极细微的磨损缝隙里,借着密室灯火的亮光,他似乎看到了一线极其微弱的、不同寻常的暗金色反光。
他心中一动,立刻拿起桌上裁纸用的小银刀,小心翼翼地撬动那缝隙。缝隙很紧,但在他用力之下,只听极其轻微的“咔”一声,令牌侧面,竟然弹开了一个薄如蝉翼的夹层!
夹层之内,没有机关,没有毒药,只有一张折叠得极小、颜色泛黄的薄绢!
林锋然屏住呼吸,用银刀小心地将薄绢挑出,缓缓展开。
薄绢上,以极细的墨笔,画着一幅简易的地图,标注着几个地名,以及一条蜿蜒的路线。而在路线终点,画着一座道观的简笔图形,旁边标注着两个字:白云。
而在薄绢右下角,还有一行蝇头小楷,字迹古朴:
“癸水东流,源起白云。丹炉余烬,可照幽冥。”
白云观地图!“癸水东流”的源头!这令牌,不仅是信物,更是一把指向最终秘密的钥匙!这夹层地图,那老太监知道吗?江雨桐知道吗?还是说……这根本就是留给他的?
林锋然握着这轻飘飘却重如泰山的薄绢,看着那简陋却指向明确的地图,眼中风暴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到极致的、洞悉一切的锐利光芒。
明日子时,琼华岛之约……看来,他不仅要救赵化,更要好好利用这枚“癸亥”令牌,和这张意外得来的地图,给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一个永生难忘的“惊喜”了。
(第四卷 第36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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