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疑云蔽月与癸令惊魂

作品:《联的江山,全是梗!!!

    “这东西……你见过?”


    林锋然的声音不高,甚至比方才月下私语时更低沉几分,却字字如冰锥,裹挟着雷霆将至前的死寂与寒意,狠狠扎进江雨桐骤然紧缩的心脏。他目光如实质的刀锋,紧紧锁住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月色依旧清冷,水声潺潺,晚桂余香袅袅,可沁芳轩内的空气,已凝固成冰。


    高德胜捧着那黑布包的手在微微发抖,头垂得极低,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远处廊下的太监宫女更是屏息静气,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见。


    江雨桐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她看着那熟悉的深蓝色丝绸碎片,看着那触目惊心的“癸”字木牌,再看向林锋然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只余冰冷审视的眼眸,脑中一片空白。他知道了吗?他知道了多少?那老太监……难道是陷阱?是皇后?是太皇太后?还是“癸”字组织故意设下的圈套,要将她彻底打入深渊?


    无数念头在电光火石间碰撞,恐惧、委屈、被背叛的刺痛、以及更深沉的、对眼前之人反应的惶惑,交织成一股巨大的、几乎将她吞噬的洪流。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勉强维持着摇摇欲坠的清明。


    “朕在问你话。” 林锋然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投出浓重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他不再掩饰那属于帝王的、生杀予夺的威压。“这木牌,这丝绸,你,见过吗?”


    江雨桐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强撑的平静,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悸。“回陛下,”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发颤,却异常清晰,“这丝绸……民女见过类似的。”


    “哦?” 林锋然眉梢微挑,眼中寒意更甚,“何时?何地?说清楚。”


    “在陛下离宫后,大约……三四日前。” 江雨桐努力让思绪清晰,避开“癸亥”令牌和那老太监,只提最初的发现,“民女在……在西暖阁旧址附近,发现过一小块类似的深蓝色丝绸碎片,上面绣着缠枝莲纹,边缘有烧焦痕迹。当时觉得蹊跷,便让秦嬷嬷收了起来,后来……后来皇后娘娘与太皇太后相继探望,民女心中不安,便未曾禀报。”


    这是实情,只是隐瞒了最关键的部分。她赌皇帝不知道那老太监和后来的事,赌他此刻的震怒更多来源于这突如其来的、指向明确的威胁,而非对她的全盘不信任。


    “西暖阁旧址?” 林锋然眼神微凝,显然想起了那场诡异的子夜之火和邪鼎符灰。“碎片现在何处?”


    “在民女住处,与一些无关杂物收在一处。” 江雨桐垂首答道。


    “高德胜,立刻去取来。” 林锋然下令,目光却未从江雨桐脸上移开,“你继续说。木牌呢?‘子时三刻,癸水东流,旧地重游,以物易命’——这话,你作何解?他们要何物?换谁的命?”


    每一个问题都如同重锤。江雨桐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她不能说出“癸亥”令牌,那东西来历不明,一旦交出,无论她如何解释,都难逃“私通逆党、隐匿证据”的嫌疑,甚至可能坐实她与“癸”字组织的关联。可若不说,皇帝此刻的疑心,足以将她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民女……不知。” 她缓缓摇头,抬起眼,迎上他冰冷审视的目光,眼中是真切的恐惧与茫然,“民女从未见过此木牌,更不解其意。‘癸水东流’……民女只记得,大火那夜恍惚中似乎听过类似字眼,但并不真切。至于‘以物易命’……民女身无长物,只有陛下庇护才得残生,不知有何物值得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在宫中传递此物,还……还放在琼华岛那松石之下。” 她有意无意地提到了松石,那是皇帝密信中指定的地点,也是她放置红线的地方。她在赌,赌皇帝听到这个地点,能联想到他留下的后手,或许……能减轻一丝疑心。


    果然,林锋然听到“琼华岛松石下”几个字时,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那锐利的审视中,掺入了一丝极深的、复杂的情绪。他沉默地看着她,看着她苍白脸上强装的镇定,看着她眼中无法伪装的惊惧,也看着她提及“松石”时那细微的、仿佛寻求确认般的眼神。


    两人在清冷的月光下无声对峙。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瞬都充满惊心动魄的张力。高德胜已悄悄退下,去取丝绸碎片。远处传来隐约的梆子声,已是亥时。


    良久,林锋然缓缓吐出一口气,那紧绷的、仿佛随时会断裂的弦,似乎稍稍松了一丝,但眼中的寒意并未褪去。“你不知?” 他重复着她的话,语气莫测,“那他们为何要将此物,放在与你有关的地方?又为何,偏偏是今夜,在朕与你在此处时,被人发现?”


    “民女……不知。” 江雨桐只能重复这三个字,心中的恐慌却如野草般疯长。他果然怀疑了,怀疑她与这木牌有关,怀疑今夜的一切是某种“安排”。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好一个‘不知’。” 林锋然忽然冷笑一声,那笑声在静夜中格外刺耳,“江雨桐,你可知欺君之罪,是何下场?”


    江雨桐心头一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额触地:“民女不敢欺瞒陛下!民女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字虚言,甘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声音带着哽咽,是恐惧,也是委屈,更是被逼到绝境的绝望。


    林锋然低头看着跪伏在脚边、瑟瑟发抖的纤弱身影,那身藕荷色的衣裙在月色下显得如此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方才月下她微红的耳根,清澈担忧的眼神,还有那句“愿为陛下分忧万一”的低语,犹在眼前耳畔。可转眼间,这看似纯良无害的女子,就可能与那阴毒诡谲的“癸”字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可能正扮演着某个致命的角色。


    理智在嘶吼,让他立刻将她下狱,严加审讯,不惜一切代价撬开她的嘴,挖出她背后可能隐藏的所有秘密。今夜这木牌出现得太过巧合,地点更是直指他留给她的秘密联络点,这绝非偶然!她一定知道什么,隐瞒了什么!


    可心底深处,却有个微弱的声音在挣扎。他想起她在大火中奄奄一息的模样,想起她昏迷中痛苦的呓语,想起她清醒后沉静聪慧的眼神,想起她缝补旧衣时那份安贫乐道的淡然,更想起月下她听自己倾诉时那份全然的懂得与不忍……这样一个女子,真的会是处心积虑、包藏祸心的奸细吗?还是说,她也只是这盘巨大棋局中,一颗身不由己、甚至被多方利用的棋子?


    两种念头激烈交锋,撕扯着他的判断。帝王的疑心与多日来被阴谋环绕的紧绷,让他无法轻易相信任何人。可心底那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与不舍,又让他无法立刻做出最冷酷的决定。


    “起来。” 最终,他声音沙哑地开口,带着浓浓的疲惫。


    江雨桐伏在地上,没有动,肩膀微微抽动。


    “朕让你起来!” 林锋然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也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江雨桐这才缓缓直起身,依旧跪着,仰头看他。月光下,她脸上泪痕宛然,眼眶通红,原本苍白的嘴唇被咬出了一道深深的印子,眼中满是惊惶、委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


    林锋然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头那股无名火与疑虑交织的躁郁更甚。他猛地转过身,不再看她,对着空寂的夜色沉声道:“今夜之事,朕会查清楚。在查清之前,你哪里也不许去,东暖阁便是你的禁足之所。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你也不得传递任何消息。听懂了吗?”


    禁足。软禁。江雨桐心中一凉,却也莫名地松了口气。至少,他没有立刻将她下狱。“民女……遵旨。” 她哑声道。


    “高德胜!” 林锋然扬声唤道。


    高德胜几乎是小跑着回来,手中捧着一个小布包,正是江雨桐之前藏起的那块丝绸碎片。“皇爷,取来了。”


    林锋然接过,打开看了一眼,那烧焦的深蓝色丝绸,与木牌旁那片几乎一模一样。他眉头锁得更紧,将两片碎片并在一起,对着月光仔细比对。纹路、质地、颜色……分毫不差。这绝非巧合。


    “将江姑娘送回东暖阁。加派三班侍卫,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看守。所有饮食药物,经冯保与你双重查验方可送入。若有任何差池,提头来见!” 林锋然厉声下令,将那两片碎片连同木牌一起紧紧攥在手中,指尖用力到发白。


    “奴婢遵旨!” 高德胜冷汗涔涔,连忙上前扶起江雨桐,“姑娘,请吧。”


    江雨桐最后看了一眼林锋然挺直却僵硬的背影,月光将他孤零零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心中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片冰冷的死寂。默默转身,在高德胜和两名太监的“护送”下,离开了沁芳轩,沿着来路,一步一步,走回那座此刻已如同精美牢笼的东暖阁。


    林锋然独自站在水边,听着她逐渐远去的、细微的脚步声,直到彻底消失。夜风拂过,带来刺骨的寒意。他摊开手掌,看着那“癸”字木牌和两片刺眼的深蓝丝绸,眼中风暴凝聚。


    “以物易命……” 他低声念着那四个字,嘴角勾起一丝狰狞的弧度,“好,很好。朕倒要看看,你们想换谁的命,又能拿出什么来换!”


    “冯保!” 他忽然喝道。


    一直隐在暗处阴影里的冯保,悄无声息地出现,跪倒在地:“老奴在。”


    “琼华岛‘澄晖堂’后松石附近,给朕掘地三尺!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礼物’!所有今夜在西苑当值的侍卫、太监、宫女,全部隔离审问!尤其是接近过那片区域的人,一个都不许漏!” 林锋然语速极快,杀意凛然,“还有,给朕查!查这深蓝色缠枝莲纹的丝绸,出自何处!宫中何人用过,何时用过,流向哪里!一寸一寸地查!”


    “老奴遵旨!” 冯保凛然应命,却又迟疑了一下,“皇爷,那江姑娘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 林锋然眼神冰冷,“看紧了。没有朕的命令,一只蚊子也不许飞进去,也不许飞出来。但……不要用刑,饮食照旧。朕要看看,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戏码。”


    “是。” 冯保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这是要引蛇出洞,或者,静观其变。


    冯保领命匆匆而去。林锋然独自在沁芳轩又站了许久,直到月上中天,寒露渐重。他握着那冰冷的木牌,心中那丝因月下交心而升起的、罕见的柔软与悸动,已被冰冷的权谋与疑云彻底覆盖。


    他走回乾清宫,脚步沉重。经过东暖阁时,他下意识地停住脚步。阁内灯火已熄,一片黑暗沉寂。高德胜安排的侍卫如标枪般立在四周,戒备森严。


    她就住在里面,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站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进去,转身步入正殿。案头堆积如山的奏章,西山之行的后续处理,朝中暗流,江南水患,边关军情……无数政务等着他裁决。还有这宫中愈发诡谲的“癸”字迷雾,皇后、太皇太后难以揣测的态度,以及……那个让他心生波澜又疑窦丛生的女子。


    子时将近。


    林锋然坐在御案后,揉着刺痛的额角。高德胜悄声进来,呈上一碗安神汤:“皇爷,夜深了,您歇息片刻吧。”


    林锋然摆摆手,目光落在殿角滴漏上。子时三刻……木牌上约定的时间。旧地重游……是指琼华岛松石下?以物易命……他们要的“物”,到底是什么?与江雨桐有关吗?还是……


    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猛地站起身:“高德胜,更衣!朕要去西苑!”


    “皇爷!万万不可!” 高德胜大惊,“子时三刻,夜深人静,西苑空旷,若有埋伏……”


    “朕就是要去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林锋然眼神锐利,透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多带人手,暗中布置。朕倒要亲自会一会,这群藏头露尾的鼠辈!”


    夜色深沉,月隐星稀。林锋然换了一身深色常服,在数十名最精锐的“净军”侍卫暗中护卫下,悄无声息地出了乾清宫,直奔西苑琼华岛。


    岛上依旧寂静,只有风声水声。澄晖堂后的松石在黑暗中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林锋然挥手让侍卫散开警戒,自己独自走到那松石前。月光偶尔从云隙漏下,照亮石上那熟悉的刻痕,和他曾留给江雨桐的密信中所指的位置。


    一切如常,并无异状。


    子时三刻的梆子声,从遥远的宫墙外隐隐传来。


    就在梆子声余音将散未散之际——


    “叮铃……叮铃铃……”


    那诡异飘忽、令人毛骨悚然的铃铛声,再一次,毫无征兆地,从松石后方、临水的方向,幽幽响了起来!这一次,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清晰,更近,仿佛就在耳边!


    林锋然浑身汗毛倒竖,厉声喝道:“什么人?!”


    铃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松石背阴面、靠近水面的地方,一点幽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微光,骤然亮起,闪烁了三下,随即熄灭。


    林锋然瞳孔骤缩,按剑疾步上前。只见刚才微光闪烁处的石缝中,赫然插着一支细长的、漆黑的铁箭,箭身没入石缝大半,箭羽兀自微微颤动。而在箭尾,系着一小块白色的绢布。


    他一把拔出铁箭,扯下绢布。绢布上无字,只用朱砂画着一个极其简单却触目惊心的图案:一个圆圈,中心墨点,下方三道波浪——与江雨桐曾收到的鹅卵石图案一模一样! 而在图案旁边,多了一行新鲜的血红小字:


    “欲救赵化,癸令来换。明夜子时,此地不移。逾期,人亡。”


    赵化!他们抓了赵化?还是控制了赵化?用“癸令”来换?“癸令”……是“癸亥”令牌?他们果然是要那个!


    林锋然握着那冰冷染血的绢布,看着那诡异的图案和威胁的字句,站在深夜无人的荒岛水边,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与暴怒,席卷全身。


    原来,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他最信任的臂膀赵化!所谓的“以物易命”,是用那神秘的“癸令”,来换赵化的命!而他们选择在此地交易,分明是在嘲讽他,也是在警告他——他的一切安排,他所谓的秘密联络点,早已在对方的监控之下!连江雨桐,都可能只是他们利用的一环!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利刃般射向乾清宫东暖阁的方向,眼中最后一丝迟疑与柔软,彻底被冰冷的杀意与决断取代。


    “回宫!” 他声音嘶哑,带着压抑到极致的风暴。


    (第四卷 第35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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