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区块链工资系统(二)

作品:《鲁智深现代行侠记

    一个小时后,工棚里出现了奇观。


    五百多人围坐成巨大的圆圈,像某种古老部落的集会。中心是鲁智深,他每喊一个名字,就有一本账本被扔出去。领工资的人对着对讲机宣告,十几个记录员同时记账。每完成十笔,记录员们就交换账本,互相核对。


    “区块37,基普鲁工资四千二百先令,时间下午五点四十四分,见证人:全体在场!”


    十八岁的基普鲁喊完,突然哭了。这个在街头混大的孩子,第一次用正当劳动赚到钱,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宣告自己的“价值”。他用袖子狠狠抹脸,但眼泪混着雨水,根本擦不干。


    对讲机在人群中传递。从颤颤巍巍的老人,到声音稚嫩的少年;从说斯瓦希里语的,到说基库尤语、卢奥语、马赛语的——每个人都用自己最熟悉的语言宣告,然后翻译用对讲机重复一遍。


    鲁智深渐渐退到圈外。他靠着柱子,看着这圈在煤油灯光中攒动的人头,看着那些趴在膝盖上、趴在别人背上、甚至趴在地上记账的人。雨水从工棚的破洞流下,在泥地上汇成小溪,有人用盆接水,然后继续记账。


    “鲁总,”小王轻声说,“这让我想起......”


    “梁山泊聚义厅。”鲁智深接话,声音里有种奇怪的情绪,“兄弟不分贵贱,坐下便是平等。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但这里没有忠义堂的牌匾,没有替天行道的大旗。只有漏雨的工棚,几百本廉价的防水账本,和十几部军用对讲机。可某种本质的东西,穿越千年时空,在此刻共振。


    晚上七点,暴雨转成细雨。


    第87笔交易——智能合约中断的那个节点——完成了。从第88笔开始,是区块链上从未记录过的新交易。鲁智深让人在账本上画了一条红线,红线上方是“旧链”,红线下方是“新链”。


    “区块103,卡洛斯工资一万五千先令,时间晚上七点二十三分,见证人:全体在场!”


    卡洛斯用独臂握着对讲机,这个在船厂事故中没掉一滴泪的硬汉,此刻眼眶通红。他喊完后没有离开,而是走到鲁智深面前,用那只独臂,行了个标准的军礼——他在蒙巴萨船厂时,曾是预备役士兵。


    鲁智深还以军礼。两人对视,什么都没说,但什么都说了。


    晚上八点半,最后一笔工资发放完毕。


    第336笔。所有账本上,都留下了336条记录。每个记录都有时间、有金额、有宣告人签名、有十几个见证人签字。每个账本,都是一个完整的、不可篡改的副本。


    鲁智深走到圆圈中央,雨已经停了,月光从工棚的破洞漏下,照在他身上。


    “现在,我问你们——”他举起一本账本,“谁改了这里面的一条记录,会发生什么?”


    “会被发现!”人群里有人喊。


    “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有一样的账本!”一个少年高高举起手中的本子,“你改了你的,但改不了我们所有人的!”


    “对!”鲁智深将账本高高举起,“这就是区块链!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本账,所有人的账都一样。你想改一笔交易,就得改掉所有人手里的账本——而这不可能!”


    他环视四周,煤油灯光在几百张脸上跳动。那些一小时前还充满愤怒和怀疑的脸,此刻是明悟的、甚至带着某种神圣感的表情。他们亲身参与了一场“人肉共识”,亲手搭建了一条“物理区块链”,用最原始的方式,理解了最前沿的技术内核。


    “服务器会坏,网络会断,但你们手里的账本不会。”鲁智深的声音在工棚里回荡,“明天网络恢复,我会把今天的所有记录,一笔一笔重新上传。你们账本上的记录,就是最硬的证据!”


    穆图阿站起来,这个刚才还怒气冲冲的铁匠,此刻捧着账本像捧着圣经。他走到鲁智深面前,深深鞠躬——这是基库尤族最高的礼节。


    “鲁老板,我错了。”老人声音哽咽,“我以为数字的东西是虚的......但现在我懂了,这账本才是实的。这上面有我的手印,有我的声音,有这么多人见证。这比银行存折还实,因为存折只有银行认,但这本子,整个基贝拉都认!”


    人群开始鼓掌。起初稀稀拉拉,然后如暴雨般席卷整个工棚。掌声、口哨声、跺脚声,几乎要掀翻漏雨的顶棚。


    就在此时,工棚角落,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放下了手中的小型摄像机。他叫西蒙,是内罗毕大学电影系的学生,来基贝拉拍摄雨季纪录片素材,误打误撞见证了这一切。


    西蒙看着摄像机显示屏上的画面:煤油灯光中,几百人围坐,账本在他们手中传递,对讲机里传出各种语言的宣告,而那个中国大汉站在中央,像某种原始部落的祭司,又像数字时代的先知。


    他给这段素材起了个临时文件名:《算力之外》。


    凌晨一点,网络恢复。


    小王在重新启动的服务器前忙碌,将336笔手工记录逐一录入系统。鲁智深坐在一旁,翻看着那些账本。防水塑料下,是歪歪扭扭的字迹,是各种语言的签名,是鲜红的手印(有些人用了真正的印泥,有些人用了朱砂粉,甚至有人用了茜草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鲁总,有个事。”小王转头,“那个拍视频的学生西蒙,把素材发给了他在BBC工作的叔叔。BBC想买下版权,做一部纪录片。”


    鲁智深头也不抬:“告诉他们,版权是全体参与者的。要买,得给每个人付钱,哪怕只是一先令。”


    “还有......”小王犹豫了一下,“肯尼亚中央银行的人明天要来。他们听说了今晚的事,说我们私自搭建结算系统,涉嫌违法。”


    鲁智深终于抬起头。他走到窗边,看着雨后清澈的夜空。基贝拉的灯火稀疏了不少,很多人在大雨中失去了住所,但更多的人,此刻正借着煤油灯的光,一遍遍翻看那本廉价的防水账本——那是他们生平第一本“存折”,第一份“信用记录”,第一个被世界承认的“数字身份”。


    “让他们来。”鲁智深说,“让他们看看,当银行系统在暴雨中瘫痪时,是谁用十几本五先令的笔记本,完成了四万美元的工资发放,零差错,零纠纷。”


    他想起《水浒》里,梁山好汉在忠义堂前焚香盟誓,说“生死相托,吉凶相救”。一千年后,在非洲最大的贫民窟,在漏雨的工棚里,几百个被现代金融体系遗忘的人,用最原始的方式完成了一场数字时代的信任实验。


    这不是颠覆,是回归。


    手机震动,西蒙发来一段粗剪的影片片段。画面中,煤油灯光摇曳,账本在人群中传递,对讲机的声音混合着雨声。最后一幕,是穆图阿老人亲吻账本的特写,他浑浊的眼睛里,倒映着账本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


    西蒙附言:“我给纪录片定了名:《Beyond Hashing Power》(算力之外)。可以吗?”


    鲁智深回复:“可以。但副标题应该是:当区块链回到它该在的地方——人与人之间。”


    发送完毕,他关掉手机。


    工作站外,卡洛斯正在组织工匠们,用今天刚发的工资,连夜去救助那些房屋被冲垮的邻居。对讲机里传来各种指令,人们在雨后的巷道里奔走。账本被小心地收进塑料袋,有人甚至用油布包了好几层。


    鲁智深突然明白,今晚搭建的不仅是临时支付系统,更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一种基于共同经历、共同见证、共同记忆的信任网络。而这种网络,比任何加密算法都更难被攻破。


    因为算法可以被破解,但五百个人在雨夜中共同记下的那一笔账,会变成传说,变成歌谣,变成基贝拉孩子们长大后还会听爷爷讲起的故事。


    而在那个故事里,有一个中国大汉,在服务器宕机的雨夜,教会了他们用对讲机和笔记本,证明自己值得被世界看见。


    月光洒在泥泞的地面上,鲁智深推开工作站的门,走入凌晨湿润的空气。巷道深处传来歌声,是那些领到工资的工匠,在帮助邻居清理废墟时唱起的劳动号子。曲调古老,歌词即兴,但有一句反复出现:


    “账本在手,风雨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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