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抄家预警

作品:《综影视重生之平凡的日常

    九月廿七,深秋夜。


    霜气已重,戌时刚过,荣国府各院的灯火便渐次熄了。连日阴雨,青石板路上汪着水,映着廊下零星几盏灯笼的昏黄光晕,像碎了一地的铜钱。


    东院书房里却还亮着灯。


    贾赦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一卷《盐铁论》,眼睛盯着字,心思却不知飘到了何处。邢悦在对面绣墩上做针线,是给贾璋做的一件小袄,石青色的绸面,领口细细地绣着祥云纹。烛火跳动,在她沉静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


    忽然,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老爷!”林之孝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急切,“北静王府来人了,说有要事,请您即刻过府一叙。”


    贾赦手一抖,书卷“啪”地掉在桌上。


    北静王?


    这位王爷素来与他交好,海贸生意便是两家合作。可如今已是戌时末,这般时辰派人来请,绝非寻常。


    邢悦放下针线,抬头看他,眼神平静,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老爷去吧。多带几个人,路上小心。”


    贾赦点头,迅速更衣。出门前,他回头看了邢悦一眼,烛光下,妻子的面容依然镇定,只那双眼睛,深得像古井。


    “等我回来。”


    ***


    北静王府在城西,离荣国府不算远。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疾驰,车轮碾过积水,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贾赦坐在车里,手心竟沁出了汗。


    他想起这几日朝中的风声。


    御史台接连参了几个勋贵,罪名无非是“贪墨”“纵仆”“逾制”。皇上留中不发,既未申饬,也未降罪,可越是这样,越让人心慌。山雨欲来风满楼,这道理他懂。


    马车在北静王府角门停下。开门的是王府长史,姓周,贾赦认得。周长史一言不发,引着他穿廊过院,径直往内书房去。


    路上竟一个下人都没遇见。整座王府静得可怕,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青石板路上回响,一下,一下,敲在人心上。


    书房里只点了一盏灯。


    北静王水溶坐在书案后,穿着常服,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有些晦暗。见贾赦进来,他摆摆手,周长史便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王爷。”贾赦躬身行礼。


    “恩侯坐。”水溶的声音有些沙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贾赦坐下,这才看清水溶的脸色——眼窝深陷,眼下泛着青黑,像是几日没睡好。


    “王爷深夜召见,不知……”


    水溶抬手打断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推到贾赦面前。信封是寻常的宣纸,没有落款,火漆封口。


    “你看看。”


    贾赦拆开信,只看了几行,脸色“唰”地白了。


    信是宫中一位老太监偷偷传出来的,字迹潦草,显然写得很仓促。上头说,皇上近日连召三位阁老密议,言及开国勋贵“盘踞京师,奢靡无度,尾大不掉”,欲行整顿。首批名单已拟,荣国府贾政赫然在列,罪名是“纵仆放贷致死人命”“省亲别墅逾制僭越”“结交外官”,后头还附了一笔“疑似参与江南亏空案”。


    纵仆放贷、省亲逾制,这些都是旧账。可“结交外官”“江南亏空案”——贾赦的手抖了起来。


    江南亏空案是去岁的大案,牵连数十官员,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贾政怎会牵扯进去?


    “王爷,这……”他抬头,声音发颤。


    水溶叹了口气:“恩侯,你我相交多年,我不瞒你。令弟贾政……怕是被人算计了。”


    “谁?”


    “还能有谁?”水溶冷笑,“王子腾倒台前,留了一手。他在江南任上时,亏空了三万两银子,当时令弟正好在工部,王子腾便以贾政的名义挪了一笔款子补上。如今事发,这笔账,自然算在贾政头上。”


    贾赦眼前一黑。


    王子腾!


    这个混账!自己倒了,还要拉贾家垫背!


    “皇上……皇上是什么意思?”他强自镇定,问道。


    “圣意难测。”水溶摇头,“但既已拟了名单,便是动了真格。轻则革职查办,重则……抄家流放。”


    抄家。


    这两个字像两把冰锥,狠狠扎进贾赦心里。


    “王爷,”他站起身,深深一揖,“求王爷指条明路。”


    水溶扶住他,眼神复杂:“恩侯,你我两家同气连枝,若能救,我定会救。可这次……皇上是铁了心要拿几个勋贵开刀,杀鸡儆猴。令弟撞在刀口上,怕是难逃。”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为今之计,只有一条——断尾求生。”


    贾赦一震:“王爷的意思是……”


    “分家。”水溶一字一句道,“立刻分家。东院西院,彻底割裂。你如今是太子少保,海贸又为朝廷立了功,圣眷还在。若能赶在旨意下达前分家,或可保住东院。”


    分家。


    在这当口分家,等于弃二房于不顾。


    贾赦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恩侯,”水溶拍了拍他的肩,声音里带着疲惫,“我知道你重情义,可到了这时候,顾不得这许多了。保住一家是一家,总比全折进去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窗外传来梆子声,已是子时。


    贾赦浑浑噩噩地走出北静王府,秋风一吹,打了个寒颤。抬头看天,浓云遮月,星子全无,黑沉沉的一片,像口倒扣的锅。


    马车往回走,他却觉得这条路从未如此漫长。


    ***


    东院书房里,灯还亮着。


    邢悦没睡,也没做针线,只静静地坐在窗前,望着外头漆黑的夜。听见脚步声,她转过身,看见贾赦失魂落魄地进来。


    “老爷。”


    贾赦看着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他颤抖着将北静王的信递过去。


    邢悦接过,就着烛光看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眼神一点点沉下去,像结了冰的湖。


    “悦儿……”贾赦声音嘶哑,“我们……”


    “分家。”邢悦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贾赦一震:“可二弟他……”


    “分家,不是为了弃他,是为了救更多的人。”邢悦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握住他冰凉的手,“老爷,这时候不能犹豫。旨意一下,便是雷霆万钧。东院若被牵连,琏儿、琮儿、瑶儿、璋儿,还有玉儿,都得跟着陪葬。”


    她的手很暖,那股暖意顺着掌心传过来,让贾赦慌乱的心稍稍安定。


    “可是……母亲那边……”贾赦痛苦地闭上眼睛。


    “母亲那边,我去说。”邢悦声音很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但在这之前,老爷得先见二弟。有些话,得你们兄弟说清楚。”


    贾赦睁开眼,看着妻子。烛光下,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像暗夜里唯一的星光。


    “好。”他重重点头。


    荣禧堂的书房,灯亮了一夜。


    贾政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那封信,看了又看。起初是不敢置信,然后是惊惧,最后……竟奇异地平静下来。


    他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的兄长,笑了笑,笑容惨淡:“大哥,这一天……终于来了。”


    贾赦鼻子一酸:“二弟,我……”


    “大哥不必说了。”贾政摆摆手,将信放在桌上,动作很轻,像放下一件易碎的瓷器,“这些年,是我糊涂。纵着下人胡作非为,由着内宅奢靡无度,明知亏空越来越大,却总想着能拖一日是一日……如今报应来了,不冤。”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一片漆黑,只有风声呜咽。


    “只是连累了大哥,连累了母亲,连累了孩子们……”他声音哽咽,“我……我对不起贾家列祖列宗。”


    贾赦也站起来,走到他身边,重重拍了拍他的肩:“二弟,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北静王说了,若能在旨意下达前分家,或可保住东院。你……你怎么想?”


    贾政转过身,看着他,眼神复杂:“分家……也好。珠儿去了,元春失宠,兰儿还小……西院已是倾颓之势,不能再拖累东院。大哥这些年苦心经营,为贾家留了后路,不能毁在我手里。”


    他说得坦然,可贾赦听得出那坦然底下的绝望。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这个道理,贾政终于懂了,可惜太迟。


    “二弟,”贾赦握住他的手,眼眶红了,“分家不分心。东院在,贾家的根就在。兰儿、宝玉,还有弟妹……只要我贾赦有一口气在,定不会让他们流落街头。”


    贾政反握住他的手,用力点头,却说不出话。


    兄弟俩相对无言,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许久,贾政松开手,走到书案前,提笔铺纸:“既如此,今夜就写分家文书吧。西院所有产业、债务,我一力承担。东院……干干净净地分出去。”


    笔锋落下,墨迹淋漓。


    一字一句,都是割肉剜心。


    ***


    卯时初,天将亮未亮。


    邢悦端着一碗参汤,来到贾母的上房。老太太已经醒了,正由鸳鸯伺候着梳头。铜镜里映出一张苍老的脸,皱纹深深,眼窝塌陷,只有那双眼,依然锐利。


    “给母亲请安。”邢悦行礼。


    贾母从镜中看她,淡淡道:“这么早来,有事?”


    邢悦示意鸳鸯先出去。等门关上,她才走到贾母身边,跪下,将昨夜之事一五一十说了。


    没有隐瞒,没有修饰,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开残酷的真相。


    贾母听着,手里那柄犀角梳“啪”地掉在地上。


    她没去捡,只直直地看着邢悦,看了许久,忽然笑了,笑声苍凉:“好……好啊……我贾家百年基业,到底要败在这一代了……”


    “母亲,”邢悦握住她的手,那手冰凉,像枯枝,“还没到绝路。分家,保住东院,贾家的血脉就还在。西院那边……总能想方设法,保住性命。”


    贾母反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紧,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悦儿,你实话告诉我,东院……能自保吗?”


    “能。”邢悦斩钉截铁,“海贸的收益,田庄的产出,还有……海外那个岛。就算京城待不下去,咱们也有退路。”


    贾母长长舒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许久,才缓缓睁开:“那就……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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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她看着邢悦,眼神里有恳求,“政儿那边……你和恩侯,多照应些。还有宝玉、兰儿……他们还小。”


    邢悦重重点头:“母亲放心,都是一家人。”


    贾母摆摆手,疲惫极了:“你去吧。让我……静一静。”


    邢悦退出房间,轻轻带上门。转身时,听见里头传来压抑的、破碎的哭声,像秋风中最后一片叶子,从枝头坠落。


    她站了片刻,仰起头,将眼里的酸涩逼回去。


    不能哭。


    还没到哭的时候。


    八月十五,中秋。


    往年的中秋,荣国府总要张灯结彩,大开宴席。今年却格外冷清,只在贾母上房摆了一桌,菜式简单,气氛压抑。


    贾母坐在主位,穿着一身深青色缎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戴着一支碧玉簪子。她脸上带着笑,可那笑容像贴在脸上的面具,轻轻一碰就会碎。


    邢悦坐在她左手边,贾赦在右手。下首依次是贾政、王夫人、李纨带着贾兰、宝玉、黛玉、贾瑶、贾琏、王熙凤。贾琮在岛上回不来,贾璋年纪小,早早吃了奶睡下了。


    圆圆的桌子,坐得满满的,可每个人都低着头,食不知味。


    只有贾兰不懂事,指着桌上的月饼奶声奶气地说:“祖母,月饼,甜甜。”


    李纨忙捂住他的嘴,眼圈却红了。


    贾母笑了,真心的笑,伸手摸了摸贾兰的头:“兰儿乖,多吃些。”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胭脂鹅脯,慢慢吃着。众人见她动筷,才纷纷拿起筷子,可那饭菜嚼在嘴里,像嚼蜡一样。


    酒过三巡,贾母放下筷子,环视一圈,缓缓开口:“今日中秋,团圆的日子。有些话,趁着人齐,我想说说。”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看向她。


    “咱们贾家,从太祖爷赐下荣国府这块匾,到如今,一百多年了。”贾母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这些年,风光过,也落魄过。到你们这一代……是我没教好,让这个家,走到了今天。”


    “母亲……”贾政哽咽。


    贾母摆摆手,不让他说下去。她看向贾赦:“恩侯,你是长子,往后这个家,就靠你了。无论发生什么,记住——保住贾家血脉。人在,根就在。”


    贾赦起身,跪下:“儿子……记住了。”


    贾母又看向邢悦,眼神温柔:“悦儿,这些年,辛苦你了。这个家,多亏有你。”


    邢悦也起身跪下,声音平静:“媳妇分内之事。”


    贾母点点头,目光一一扫过其他人。


    “宝玉,”她唤道。


    宝玉连忙起身:“祖母。”


    “你父亲的事,不怪你。”贾母看着他,眼神里有慈爱,有遗憾,“往后……多听你大伯、大伯母的话。长大了,该懂事了。”


    宝玉眼圈红了,重重点头。


    “玉儿。”


    黛玉起身,盈盈下拜:“外祖母。”


    “好孩子,”贾母伸手,黛玉上前握住。那手很暖,暖得让人想哭,“你母亲去得早,外祖母……怕是也护不了你多久了。往后,跟着你大舅母,好好过。”


    黛玉眼泪掉下来:“玉儿记住了。”


    “兰儿还小,纨儿要多费心。”贾母看向李纨,“珠儿在天之灵,会保佑你们母子。”


    李纨泣不成声,只能点头。


    最后,贾母的目光落在贾琏、王熙凤身上,又看看贾瑶,缓缓道:“你们兄弟姐妹,要互相扶持。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散了心。”


    “是。”众人齐声应道。


    贾母笑了,那笑容里有释然,有疲惫,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她举起酒杯:“来,咱们……最后团圆一次。往后……各自珍重。”


    酒杯相碰,声音清脆。


    酒入喉,是苦的。


    宴席散时,已是戌时。月亮升起来了,又圆又亮,清辉洒满庭院,像铺了一层霜。


    众人依次告退。贾母叫住邢悦:“悦儿,陪我走走。”


    婆媳俩并肩走在回廊上。月光透过廊柱,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秋风已凉,吹得人衣袂飘飘。


    “悦儿,”贾母忽然开口,“那个岛……真能住人?”


    邢悦一怔,随即明白贾母知道了,点头:“能。琮儿信上说,房子建好了,地也开垦了,粮食够吃两年。”


    “那就好。”贾母停下脚步,望着天上的月亮,许久,轻声道,“若真有那一天……把孩子们送过去。尤其是宝玉、黛玉、兰儿……他们还小,不该受这些罪。”


    邢悦心头一紧:“母亲……”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贾母转过头看她,月光下,那双老眼格外清明,“我老了,走不动了。这把老骨头,就留在贾家,陪着列祖列宗。但孩子们……得活下去。”


    她握住邢悦的手,握得很紧,像要把所有的嘱托都刻进她掌心里:“悦儿,答应我。”


    邢悦看着她,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老太太,如今卸下了所有威严,只是一个想保住儿孙的祖母。


    她重重点头:“媳妇答应您。”


    贾母笑了,松开手,转身往房里走。背影佝偻,脚步蹒跚,像一株深秋的老树,在风里摇摇欲坠。


    邢悦站在廊下,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多年前,自己刚嫁进来时,第一次见贾母。那时老太太端坐高堂,雍容华贵,不怒自威。


    如今……


    她抬起头,望向那轮明月。


    月圆人难圆。


    风雨,真的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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