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前夜，“锈蚀齿轮”旅馆三楼的房间内弥漫着金属抛光剂和能量液混合的气味。赵星野蹲在“星尘号”的引擎部件旁，手里的多功能工具发出细密的嗡鸣。


    “搞定。”他擦掉额头的汗，将最后一块改装过的能量导管接上，“现在引擎输出效率能提升18%，紧急加速时耗能降低12%。不过老大，咱们的备用零件不多了，下次大修得去正规船厂。”


    墨尘点头，目光落在摊开在床上的几张存储芯片。从下水道实验室带出来的数据已经解密了大半，内容触目惊心。


    黑日教团的实验记录显示，他们至少在七个星球进行过类似的“生物能量嫁接”实验，垃圾星只是其中之一。实验目的明确写着：“制造适应‘侵蚀’源种碎片的活体容器，为开启‘永恒之门’储备祭品。”


    更令人不安的是，实验日志里多次提到“合作方”——虽然用了代号，但从交易物资清单和某些技术细节推测，合作方很可能来自夜家，甚至……王国军方。


    “夜家果然不干净。”云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灰色劲装，长发束成简洁的马尾，水晶双刀挂在腰间最顺手的位置。“我刚收到福伯的消息，夜家这次拍卖会的负责人是‘夜枭’，夜家当代家主夜无痕的胞弟，主管家族所有灰色产业。这人阴险狡诈，但有个弱点——嗜好收集稀有幻兽。”


    “他想拍什么？”


    “不确定，但拍卖清单上有几件东西很可疑。”云凛调出光屏，“一件是‘破损的古代能量核心’，描述含糊，但起拍价高达五万信用点。还有一件是‘封印状态的不明生物卵’，来源标注为‘遗迹发掘’。”


    饕餮在墨尘意识中传来轻微的躁动：“主人，我能感应到……那个‘卵’里，有同类的气息。”


    “也是源生种？”


    “不完整，可能是碎片演化失败的残次品，但确实蕴含源种能量。”


    墨尘记下这两件物品。他们此行的主要目标是醒神合剂，但如果机会合适……


    “资金够吗？”他问莉娅。


    少女快速计算：“卖掉部分从垃圾星带出来的稀有矿石，加上下水道任务的报酬和之前剩余，我们现在有三万两千信用点。醒神合剂预估成交价在一万五到两万之间，还有余力竞争其他物品，但不可能同时拍下高价品。”


    “那就优先保证醒神合剂。”沈玄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刚擦拭干净的长枪——这是他昨天在黑市淘到的二级武器，枪身刻有简易的能量传导纹路。“阿石不能再等了。”


    秦槐从医疗室走出，面色凝重：“我刚做了新的脑波扫描。阿石的意识活动在持续衰减，如果七十二小时内拿不到醒神合剂，他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房间里的气氛顿时紧绷。


    “拍卖会明晚八点开始。”云凛打破沉默，“地点在‘暗月商会’的地下拍卖场。那里有严格的匿名规则，但以夜家的势力，很可能有办法追踪买家。我们需要伪装。”


    “怎么伪装？”


    “用这个。”医生从医药箱里取出几个薄如蝉翼的面具，“生物拟态膜，能暂时改变面部特征和声线，持续六小时。我库存不多，只够核心成员用。”


    墨尘接过面具贴在脸上，皮肤传来微凉的贴合感。镜子里的他变成了一个面容普通、眼角有细纹的中年男人，连眼神都显得疲惫几分。


    “可以。”他撕下面具，“明晚我、云凛、医生三人进去。沈玄、雷克在外围接应。老猫负责盯梢，注意夜家和黑日教团的动向。其他人留守，保护飞船和阿石。”


    “明白。”


    ---


    暗月商会的地下拍卖场入口藏在一条古董街的尽头。招牌是块不起眼的木牌，写着“老钟表维修”，门面狭窄，里面却别有洞天。


    穿过伪装成储藏室的暗门，向下走过三段旋转楼梯，眼前豁然开朗。拍卖场是个半圆形的阶梯大厅，约能容纳三百人。此刻已坐了七成满，客人们大多戴着面具或兜帽，安静地等待开场。


    墨尘三人坐在后排角落。医生压低声音：“左侧第三排，那个穿暗红长袍、戴乌鸦面具的，是黑日教团的人。我认得他手上的戒指——教团审判庭的标记。”


    云凛用余光扫过：“右侧前排，灰西装那个是夜枭。他身边穿黑色旗袍的女人……是‘毒蛛’夜琉璃，夜家年轻一代最危险的杀手。”


    墨尘默默记下这些面孔。他能感觉到，至少有十几道隐晦的探查波动扫过全场——来自各个势力的精神力探测。他运转《源天诀》，将气息收敛到近乎凡人，饕餮也完全蛰伏。


    晚八点整，拍卖台亮起柔和的灯光。主持人是个笑容可掬的胖子，穿着夸张的绣金长袍。


    “欢迎各位贵客光临暗月拍卖会。老规矩：价高者得，钱货两清，不问来历。现在，第一件拍品——”


    拍卖按流程进行。前十几件都是常规货色：稀有矿石、古董武器、某些限制级科技蓝图。竞价不温不火，真正的买家都在等待后面的重头戏。


    “第十五件拍品：‘醒神合剂’，完整三剂装。”主持人打开一个冷藏箱，里面是三支淡金色的药剂，在灯光下泛着微光，“由著名药剂大师‘鬼手’亲自调配，能修复深度精神创伤，对幻兽反噬、精神力透支等症状有奇效。起拍价八千信用点，每次加价不少于五百。”


    “九千。”一个沙哑的声音立刻响起。


    “一万。”墨尘举牌。


    “一万二。”


    “一万五。”


    价格迅速攀升。竞争者不多，但都势在必得。墨尘注意到，黑日教团的人也参与了竞价——难道他们也有需要治疗的精神创伤者？


    “两万。”他直接抬价。这是他们的心理上限。


    短暂的沉默。


    “两万第一次……两万第二次……”


    “两万一千。”夜枭突然举牌，语气悠闲。


    墨尘眼神一冷。夜家并不需要醒神合剂，这明显是故意抬价。


    “两万两千。”


    “两万三千。”


    价格还在攀升。云凛按住墨尘的手，微微摇头——他们的资金还要竞争其他可能需要的物品。


    “两万五千。”墨尘报出最后的价格。


    夜枭笑了笑，不再举牌。黑日教团的人也放弃了。


    “两万五千第三次——成交！”


    第一目标达成，但代价远超预期。莉娅通过加密通讯发来消息：“资金还剩七千，不够竞争高价品了。”


    墨尘面色不变，心里却在快速计算。醒神合剂超支，意味着他们必须放弃其他物品，或者……用别的方式获取。


    拍卖继续。几轮过后，那件“破损的古代能量核心”被端了上来。那是一块拳头大小的暗蓝色晶体，表面布满裂纹，但内部隐约有流光转动。


    “起拍价五万信用点。”


    大厅里响起轻微的吸气声。这个价格筛选掉了大部分买家，只剩下前排几个势力代表在竞价。最终，夜枭以八万五千的价格拍下。


    紧接着，“封印状态的不明生物卵”被推了上来。那是个半透明的椭圆形容器，内部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暗红色卵，卵壳表面有天然的黑色纹路，像某种古老文字。


    饕餮的躁动更明显了：“主人，那是‘侵蚀’碎片的衍生体！虽然不完整，但如果被黑日教团得到，他们能用它加速污染！”


    墨尘握紧拳头。起拍价三万，他们根本出不起。


    竞价开始。黑日教团和夜家互相抬价，很快冲到六万。就在夜枭报出“六万五千”时，拍卖场侧门突然被撞开！


    五个身穿黑色作战服、脸戴白色笑脸面具的人冲了进来。他们的动作迅捷如鬼魅，手中武器喷射出粘稠的黑色能量网，瞬间罩住了拍卖台和前排宾客！


    “打劫！所有人趴下！”为首的面具人声音经过变声处理，尖锐刺耳。


    场面大乱。宾客们惊慌失措，有人想逃，但出口已经被同样的黑色能量网封死。护卫们拔枪射击，但子弹打在面具人的作战服上只溅起火花——那是最新的军用级护甲。


    “是‘笑面佣兵团’！”有人惊呼，“自由星域最疯的劫掠团伙！他们怎么混进来的？！”


    笑面佣兵，墨尘听说过。这是个行事毫无底线的佣兵团，专接最肮脏的活儿，成员都是被各大势力通缉的亡命徒。但他们怎么会来抢拍卖会？


    劫匪的行动有条不紊。两人控制场面，两人迅速收集台上的拍品，还有一人——身材最娇小的那个——径直走向装着不明生物卵的容器。


    “放下那个！”夜枭身边的夜琉璃突然动了。她身形如鬼魅般闪出，旗袍下摆扬起，露出绑在大腿上的两把短刃。刃身淬着幽蓝的光，显然涂了剧毒。


    娇小劫匪不躲不闪，抬手就是一拳。拳风裹挟着暗红色的能量流，与短刃碰撞爆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夜琉璃被震退三步，脸色微变：“‘侵蚀’能量？你是黑日的人？！”


    “猜对了，没奖。”劫匪变声后的声音带着戏谑。她一把抓起容器，同时甩出三枚***。


    浓烟瞬间充斥大厅。墨尘在烟雾弥漫的瞬间就动了——不是冲向出口，而是冲向劫匪的方向。饕餮的感知锁定了那个容器，他能感觉到卵内不稳定的能量波动：如果被粗暴带走，可能会提前孵化！


    烟雾中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夜家的护卫、拍卖场的守卫、黑日教团的潜伏者，还有笑面佣兵，几方势力混战成一团。墨尘如游鱼般在混战中穿行，触须悄无声息地缠住一个挡路的劫匪，瞬间抽干能量，对方软倒在地。


    他看到了那个娇小劫匪。她正被夜琉璃和另一个夜家高手围攻，虽然战力强悍，但双拳难敌四手。就在她即将被短刃刺中的瞬间，墨尘出手了。


    不是救人，是夺物。


    触须如闪电般卷住容器，猛地一拉。劫匪猝不及防，容器脱手。但她反应极快，反手就是一记能量冲击波。墨尘侧身躲过，触须已经将容器带到面前。


    “谢了。”他低声说，同时一脚踹飞扑来的另一个劫匪。


    娇小劫匪面具下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惊疑。但局势不容她纠缠，夜家的援兵正从侧门涌入。


    “撤！”她尖啸一声，甩出最后几枚***，身形向后暴退。其他劫匪也迅速脱离战斗，从预先炸开的通风管道撤离。


    烟雾渐散。拍卖场一片狼藉，至少十人倒地不起，大多是护卫和倒霉的宾客。拍品散落一地，醒神合剂的冷藏箱滚到墙角，盖子半开。


    墨尘趁乱捡起冷藏箱，同时将不明生物卵的容器塞进特制的屏蔽袋——这是秦槐准备的，能暂时隔绝能量波动。他拉着云凛和医生，混在惊慌的人群中向出口移动。


    “站住。”夜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墨尘转身。夜枭带着五个护卫拦住了去路，夜琉璃站在他身侧，短刃还在滴血。


    “这位朋友，你手里的东西……似乎不是你的吧？”夜枭微笑，但眼神冰冷。


    “我拍下的醒神合剂，有问题吗？”墨尘平静回应。


    “我说的是另一个。”夜枭指向屏蔽袋，“那枚卵，是笑面佣兵团的战利品，现在却被你拿走了。按规矩，应该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云凛冷笑，“夜二爷什么时候开始帮劫匪讲规矩了？”


    夜枭看了她一眼：“这位女士的声音有点耳熟啊。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挥挥手，护卫们围了上来，“留下卵和醒神合剂，我可以当今晚的事没发生过。否则……”


    “否则怎样？”


    第三个声音加入。拍卖场的阴影中，走出三个身穿暗红色长袍的人——黑日教团。为首的是个高瘦老者，脸上戴着纯银面具，面具上刻着滴血的黑日标记。


    “审判长大人。”夜枭微微颔首，但语气并不恭敬。


    “夜二爷，那枚卵是我教圣物，必须收回。”审判长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至于这位朋友……”他看向墨尘，“你身上有‘侵蚀’的气息，虽然很淡。你和今晚的劫匪，是什么关系？”


    三方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墨尘大脑飞速运转。硬拼肯定不行，夜家和黑日教团都有高手在场。但交出卵也不可能——饕餮需要它，而且一旦落入黑日教团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拍卖场外传来刺耳的警报声，紧接着是能量武器交火的爆炸声。


    “城防军来了！”有人大喊。


    混乱再次爆发。宾客们疯狂涌向出口，护卫们试图维持秩序。墨尘抓住机会，将一颗高爆雷扔向天花板！


    轰隆！


    碎石如雨落下。烟尘中，他拉着云凛和医生冲向侧面的应急通道。夜枭和审判长想追，但被倒塌的梁柱和恐慌的人群挡住。


    三人冲出拍卖场，外面已是乱成一团。城防军的飞艇在低空盘旋，探照灯扫过街道。远处，几艘涂装各异的飞船正在强行升空，其中一艘赫然是笑面佣兵团的标志性黑色突击舰。


    “这边！”雷克的声音从巷口传来。他开着一辆破旧的悬浮货车，后门敞开。


    三人跳上车，货车引擎轰鸣，冲进错综复杂的小巷网络。后方传来追兵的呼啸声，但老猫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左转进下水道入口，我布置了干扰信号。”


    货车冲进一个半掩的井口，沿着倾斜的坡道滑入地下。黑暗吞没了一切，只有车灯切割出有限的光柱。


    “甩掉了。”几分钟后，雷克松口气，“老猫的***起作用，他们的追踪信号断了。”


    车厢里，墨尘打开冷藏箱。三支醒神合剂完好无损。他又取出屏蔽袋，袋子里，那枚暗红色的卵正微微脉动，表面黑色纹路像呼吸般明暗变化。


    “这是什么？”沈玄问。


    “麻烦。”云凛说，“但也是机会。夜家和黑日教团都想得到它，说明它价值巨大。问题是我们现在成了众矢之的。”


    “先回旅馆。”墨尘收起卵，“救阿石要紧。其他的……等我们有了筹码再说。”


    货车在黑暗的下水道中穿行。后方，混乱之城的夜空被警用飞艇的探照灯切割得支离破碎。


    而更深的阴影里，夜家府邸顶层，夜无痕看着全息投影上的战斗录像，定格在墨尘夺走卵的那一幕。


    “查。”他对身后的阴影说，“动用所有资源，查清这个人是谁。还有……通知‘影部’准备行动。那枚卵，还有那个人，我都要。”


    “是。”


    同一时间，黑日教团的地下据点，审判长跪在一个巨大的黑日雕像前。


    “使者大人，圣卵被夺，计划受阻。但夺走它的人……他身上有‘侵蚀’的共鸣，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


    雕像深处传来非人的低语，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回荡：


    “找到他……带他来见我……他是钥匙……是祭品……也是……”


    “容器。”


    夜色深沉，暗流涌动。


    而星尘小队刚刚获得的，可能不是宝藏，而是烫手的山芋，和一场更大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