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三方会谈（下）


    圆桌旁，众人落座。


    矮人王高居首位，这是他作为在场唯一国王的特权。索雷克和石拳站在他身后。


    伊兰迪尔坐在左侧第一位，代表银月森林。两名精灵小队长侍立左右。


    莱恩坐在右侧第一位，他的副官和护卫长站在身后。


    林越则坐在莱恩旁边稍靠后的位置，显示出他虽然参与会谈，但并非正式的谈判代表。米娅站在他身后，抱着厚厚的账本和地图。


    矮人王环视众人，声音洪亮：“诸位，这场战争起于误会，也险些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今日我们坐在这里，不是为了追究谁对谁错，而是要为我们的族人寻找一条能够共同生存、共同繁荣的道路。”


    “我们矮人族虽然坚守传统，但并非不明事理。我们深知封闭只会走向衰亡，战争只会两败俱伤。”


    “所以，”他举起的杯，“让我们坦诚相见，开诚布公地商谈。为了我们的族人，为了这片土地的未来。”


    三方代表也举起了酒杯。


    “为了和平。”


    “为了繁荣。”


    “为了共同的未来。”


    酒杯在空中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谈判正式开始。


    矮人王放下酒杯，从怀中取出一卷地图摊开在圆桌上。是矮人王国的简略地形图，用矮人特有的符文标注着部分可见的山脉、河流和矿脉位置。出于安全考虑，地图的核心区域被谨慎地涂抹遮盖，只露出谈判所需的相关地理信息。


    “既然要谈，那就直接点，”他手指点在地图的东北角，“这里，铁颅山脉，蕴藏着大陆上品质最好的赤铁矿。我愿意开放其中一处矿脉的开采权，作为和平的诚意。”


    莱恩凑近细看，神色略显凝重：“陛下，这个位置…恕我直言，距离我们的主要聚居区和贸易中心太过遥远，中间还要跨越数道险峻山脉。运输成本将会非常高昂。”


    “但储量丰富，质量上乘，”矮人王反驳道，“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叫物超所值。”


    “如果运输费用远超矿石本身的价值，那还有什么超值可言？”莱恩毫不退让。


    谈判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紧张。


    林越这时开口：“陛下，莱恩大人，不如让我看看这张地图？”


    矮人王点头示意。


    林越站起身，仔细研究着地图上的每一处标注。他的手指沿着山脉走势移动，最终停在一条标注着蓝色符文的河流线上。


    “陛下，”林越指向地图的另一个位置，“这里如何？红岩峡谷的铜矿。”


    “那里？”矮人王皱眉，“红岩峡谷的储量只有铁颅山的三分之一。”


    “但它具备两个显著优势，”林越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第一，它紧邻落日河的上游。如果我们在这里修建码头，矿石可以直接装船顺流而下，三天就能到达黑石城附近。那里不仅是莱恩大人的领地，也毗邻希望镇，便于商行运作。并且运输的代价能降低七成。”


    他稍作停顿，继续解释：“第二，红岩峡谷距离您的王都只有八十里，便于管理和监督。我们可以在矿区设立联合检查站，矮人和人类共同管理，确保没有任何一方违约。”


    矮人王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他看向石拳。


    石拳点点头：“叔父，林越说得有道理。而且落日河沿岸地势平缓，适合建立永久性码头。长远来看，这比铁颅山更合适。”


    “可是储量问题……”矮人王仍有顾虑。


    “陛下，不如这样，”林越提出一个折中方案，“红岩峡谷的铜矿，我们获得完全开采权。作为补偿，我们每年向矮人王国支付矿石产量百分之五作为土地使用费。”


    “另外，”他指向铁颅山，“这处铁矿我们不要完全开采权，改为合作开采。人类王国负责提供运输工具和技术支持，山地王国负责矿工和管理，产出的矿石五五分成。这样既能保证矿产不完全落入外族之手，又能让双方都获得实际利益。”


    这个提议在矿产没有完全割让的情况下，既给了矮人面子，又保证了人类获得稳定的矿产供应的利益，还为双方建立了一个需要长期合作的项目。


    矮人王眼中流露出赞许：“林越，你的头脑确实比寻常商人灵活。不过我要听听你们正式代表的意见。”


    他看向莱恩：“特使觉得如何呢？”


    莱恩点头：“我认为这是个合理的方案。不过我需要补充一点，合作开采的铁矿，矿工必须由双方共同招募，工钱标准和安全措施也要统一。我们不希望因为劳工问题引发新的矛盾。”


    “同意，”矮人王爽快答应，“不过这个条款需要写得非常详细，我要确保我的族人不会被当成廉价劳力使唤。”


    “这是应该的，”莱恩说，“我们会在协定中明确规定工钱标准、劳作时间、安全保障等细节。”


    矮人王点点头，然后话锋一转：“现在该说说你们的条件了。”


    莱恩展开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清单：“第一，人类王国将保证每月向矮人王国供应不少于五千袋优质粮食，价格按照市场价的八折结算，三年内价格波动不超过一成。如遇严重灾年，价格可以适当上调，但涨幅不超过两成，且需提前三个月通知。”


    “第二，开放从黑石城到矮人边境的商道，免除三年商税，鼓励两族商人自由往来。”


    “第三，”他看向林越，示意他继续。


    林越接过话题：“希望商行承诺，将派遣农业技术团队进驻矮人王国，教授红薯、大豆等作物的种植技艺，以及食品加工和保存技艺。所有技术完全公开，不作任何保留。”


    “我们还将协助建立至少三个示范农场和两个食品加工作坊，确保矮人王国能够在两年内实现粮食基本自给。”


    “最后，”林越郑重表示，“我们需要在矮人王国边境设立一个货物集散点，作为商品中转中心。这个站点由矮人王国提供土地，希望商行负责建设和运营，双方共同管理，收益五五分成。”


    矮人王听完，沉默良久。


    “你说的这些技术传授，”他直视着林越的双眼，“当真毫无保留？”


    “我以希望商行的名誉发誓，”林越毫不犹豫，“所有技术都是完整的。而且陛下可以派遣石拳大叔全程监督。他参与过这些技术的研发，最清楚其中的细节。”


    石拳适时插话：“叔父，我可以用我的名誉担保。林越从来不在技术上藏私。况且您想想，如果他真的想藏私，当初根本不会让我参与那些核心技艺的研发。”


    矮人王深吸一口气，看向索雷克：“你怎么看？”


    索雷克犹豫了一下，最终说道：“父王，恕我直言，这个条件……太优厚了。优厚到让我怀疑其中是否有什么陷阱。”


    “不是陷阱，而是长远的布局，”林越解释道，“王子殿下，您想想，如果你们两年后能够实现粮食自给，您还会继续依赖我们的供应吗？”


    “当然不会。”


    “那我不是亏了吗？”索雷克反问。


    “不，您算漏了一笔账，”林道，“其实以山地王国的地理条件，即便推广了红薯、土豆等作物，大幅提升了产量，仍然很难完全满足整个王国的需求。毕竟适宜耕种的土地有限，而且作物种植还需要讲究轮作休耕，不能长期单一耕作。所以即使两年后您确实不再完全依赖我们的粮食供应，但您会依赖我们的种子、我们的农具、我们的新技艺。而且，当您的族人有了稳定的食物来源，他们会想要什么？更好的衣服，更精美的器具，更多样的商品。”


    “到那时，矮人王国将从一个粮食进口地，变成一个工业品出口地。而这些工业品的销售通路在哪里？还是要通过我们建立的商道。”


    他顿了顿，让这番话充分沉淀：“所以现在的投入，换来的是一个稳定而长久的市场。这笔买卖，值。”


    索雷克愣住了，矮人王也陷入思考。


    伊兰迪尔这时开口：“不得不说，林越的眼光确实独到。不过，我认为这个方案还有一个问题待解。”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运输，”伊兰迪尔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从黑石城到红岩峡谷，即使走水路，也要绕过整个落日山脉，路程至少三百里。但如果……”


    他的手指停在银月森林的边缘：“如果走这里，距离能缩短一半。”


    整个圆桌安静了。


    那是银月森林的边缘地带，数百年来都是精灵的禁区。任何非精灵族擅自进入，都会被当场击杀。


    “使者大人，您的意思是……”


    “银月森林，”伊兰迪尔的声音如夜风般飘渺，“愿意开放一条森林边缘的古老商道。”


    矮人王猛地站起身：“什么？精灵愿意开放商道？”


    “等等，”莱恩也站了起来，“使者大人，这……需要什么代价？”


    伊兰迪尔微一笑：“三个条件。”


    “第一，这条商道只能用于商贸往来，任何军队、武装商队都不得通过。违者将被视为对银月森林的侵犯。”


    “第二，所有通过商道的货物，银月森林拥有优先购买权。我们有权以市场价优先购买其中我们需要的商品。”


    “最后，”他看向林越，“希望商行需要帮助我们建立类似的食品加工体系，并提供部分新品种作物的种植技艺。作为交换，银月森林将允许希望商行获得部分森林外围的药材采集权。”


    林越快速在心中盘算。


    “我同意，”林越说，“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请说。”


    “这个货物集散点不能只在矮人边境建一个，”林越在地图上点了三个位置，“我们需要三处，矮人边境一个，黑石城一个，森林边缘一个。三点连成一个三角形，形成完整的商道通路。”


    “每个站点由所在地提供土地，希望商行负责建设，三方共同管理。这样不仅能提高效率，还能确保每一方都在这个通路中拥有话语权。”


    这个提议让三方代表都陷入了沉思。


    矮人王看向索雷克和石拳，石拳点头：“叔父，这个方案更公平，也更稳定。”


    伊兰迪尔与身后的精灵们用精灵语交谈片刻，两人用精灵语交流了几句，最终点头：“银月森林同意。”


    莱恩沉思稍许：“人类王国原则上也同意。不过这三个集散点的管理细则，需要写进协定，明确各方的权利和义务。同时我必须说明，”他的语气变得郑重，“今日我能代表王国同意的条款，都是在我的授权范围之内的。但涉及到土地使用、长期税收减免等重大事项，最终还需要国王陛下和议会的批准盖章，才能真正生效。”


    “这个协定，可以视为我们的初步共识。我会尽快将协定送回王都，争取在一个月内获得正式批准。”


    矮人王点点头：“这很合理。我们矮人虽由君王统御，但涉及土地和矿产的事务，我也需要征询长老们的意见”


    “那么，”伊兰迪尔说，“我建议我们今日先确定大的框架和原则，具体的细节可以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慢慢商讨。”


    “同意，”莱恩说，“我已经准备了一份初步的管理章程作为参考。”


    他示意副官，副官端来厚厚一沓羊皮纸，分发给三方代表。


    矮人王接过来翻阅，眉头越皱越紧：“这么详细？连垃圾怎么处理都规定了？”


    “细节决定成败，”林越认真地说，“越是看起来不起眼的小事，越容易引发矛盾。与其以后扯皮，不如现在就说清楚。”


    伊兰迪尔翻阅着文件：“有趣，这种管理方式…很像精灵的议事规则，但更加详细和具体。”


    接下来的半天，三方代表就协定的细节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关于矿产的分成比例，从五五开到四六开，最终定在四点五比五点五，矮人略占优势。


    关于粮食的供应价格从市场价八折谈到七点五折，最后妥协在七点八折，但附加了“如遇灾年可以适当上调”的条款。


    商道的管理则从“谁管辖就谁负责”谈到“联合巡逻”，最终确定为“各管各的路段，但共享情报”。


    关于技术传授，矮人王要求派遣监督团全程监督，林越同意但要求监督团成员必须懂技术，不能派外行来捣乱，并且矮人也需要进行相应的技术指导。


    每个条款和细节都经过了反复的推敲和协商。


    太阳逐渐西斜，圆桌上的羊皮纸堆积如山。


    终于，当最后一个条款敲定时，矮人王重重地拍了拍桌子：“好！就这么定了！”


    他看向大家：“诸位，我提议，今日就在此签署初步协定。趁着大家的诚意还在，别夜长梦多。虽然这份协定还需要回去获得正式批准，但至少我们可以先确定下来。”


    莱恩点头：“我同意。”


    伊兰迪尔微笑：“银月森林没有异议。”


    “希望商行随时可以签署。”


    “那就开始吧，”矮人王取出印章，“用这张圆桌作为见证，让我们的子孙后代都记住这一天，南方诸族重新取得合作的一天。”


    莱恩的副官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正式协定文本，一式四份，分别用大陆通用语、矮人符文、精灵古语和人类王室用语书写。


    【北境和平商路协定（初步框架）】


    主要条款：


    一、矿产开采矮人王国开放红岩峡谷铜矿完全开采权予人类王国，每年支付矿产总量百分之五作为土地使用费。


    铁颅山脉铁矿采取合作开采模式，产出矿石按四点五（矮人）比五点五（人类）分成。


    双方在矿区设立联合管理委员会，共同负责生产安全和环境保护。


    二、粮食与技术人类王国每月向矮人王国供应不少于五千袋优质粮食，价格为市场价七点八折，三年内价格波动不超过一成（灾年可上调但不超过两成，需提前三个月通知）。


    希望商行派遣农业技术团队，教授种植和加工技艺，帮助矮人王国在两年内实现粮食基本自给。


    矮人王国有权派遣监督团全程监督技术传授，确保技术的完整性和真实性。


    三、商道开放人类王国开放黑石城至矮人边境商道，免除三年商税。


    银月森林开放森林边缘古道，允许商队通行，但禁止军队和武装商队进入。


    所有通过森林商道的货物，银月森林拥有优先购买权。


    四、货物集散点在矮人边境、黑石城、森林边缘各建立一个货物集散点。


    土地由所在方提供，建设由希望商行负责，三方共同管理，收益按投入比例分成。


    五、和平使者石拳怒锤作为矮人王国王室成员及和平使者，前往人类领地进行为期两年的技术交流。


    人类王国保证其人身安全和合理待遇，矮人王国定期派遣联络员探访。


    石拳可随行携带五名年轻工匠学徒，共同学习技艺，同时也将视情况分享矮人工艺。


    六、争端解决如发生贸易纠纷，由三方代表组成仲裁委员会，银月森林担任主持方。


    任何一方不得擅自使用武力解决争端，违者视为撕毁协定。


    协定有效期五年，期满后三方重新协商。


    七、生效条件本协定为初步框架协定，具体条款需经各方正式批准后方可生效。


    人类王国需获得国王及议会批准并加盖王室印玺。矮人王国需经长老议会通过并加盖王廷印章。银月森林需获得精灵女王正式授权。


    预计一个月内完成所有批准程序。


    签署方：


    矮人王国：矮人王铁须八世（待长老议会追认）


    人类王国：特使莱恩冯卡斯兰（持王室初步授权，待正式批准）


    银月森林：使者伊兰迪尔（持女王授权）


    技术提供方：希望商行，林越


    见证方：古老圆桌，诸族盟誓之地见证日期：人类历793年，秋收月十五日


    矮人王第一个签字。他用沾满矿物粉末的粗糙手指，在羊皮纸上郑重地刻下古老的矮人符文，然后按上了代表王权的印章。


    伊兰迪尔则用月光银笔签下精灵古语的名字，随后取出一枚古树树脂印章，轻轻按下，留下一个银色的月亮与橡树的图案。


    莱恩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按下了卡斯兰家族的印章和王室的临时印玺。他的手微微颤抖，这份协定将彻底改变半个大陆的格局，也将改变他自己的命运。


    最后，林越同样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盖上希望商行的印章。


    四份协定，四种文字，四个印章。


    当最后一枚印章按下时，古老的圆桌突然泛起微弱的光芒。沉睡了数百年的符文重新苏醒，发出柔和的白光。


    “这是…”矮人王惊讶地看着光芒。


    “圆桌的祝福，”伊兰迪尔解释，“这张桌子是用上古时代诸族共同锻造的。当各族在此达成真诚的协定时，它会给予见证和祝福。”


    光芒逐渐消退，但圆桌的石面上，却永久地留下了今天签署协定的四个名字。


    夕阳西沉，古老的圆桌在落日的余晖中熠熠生辉。


    四方代表站在圆桌旁，多年来首次卸下戒备与敌意，唯有对明天的憧憬。


    石拳走到林越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谢了。”


    “谢什么？”林越笑了，“该谢的是我。如果不是你，我怎么能说服矮人王相信我们的诚意？”


    “两年，”石拳说，“我会好好学的。希望镇还有很多我不懂的东西。”


    “嗯，我也期待你能带来矮人的新技艺，”林越认真地说，“我一直在想，如果把矮人的锻造技艺和蒸汽动力结合起来……”


    “那将会是一场革命，”石拳眼中闪着光，“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相视而笑。


    远处，矮人王和莱恩正在讨论矿区开发的具体细节，伊兰迪尔则在安排精灵将所谈内容先行赶回森林报告女王。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第137章 希望美食店


    协定签署后的第二天，三方代表团并未立刻全部撤离。


    中立地带的圆桌旁，人类、矮人、精灵正在就协定中那些繁琐的执行细节展开新一轮的拉锯战。林越坐在角落里，看着莱恩和矮人们围着地图争得面红耳赤，感觉头都大了。这种精密的条款博弈实在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林越。”


    石拳不知何时也溜了出来，站在门外的阳光下。他看着远处正在收拾行装准备返程的护卫们，突然开口：“这些琐碎条款怕是要吵上好几天。你们从诅咒之地远道而来，总不能一直待在这荒郊野岭吧？”他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况且，这是人类与矮人时隔多年的再次和好，你们作为关键人物，可以去看看我们真正的家园。”


    林越闻言眼睛一亮，但仍有顾虑：“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去，会不会给大叔你添麻烦？”


    石拳大手一挥，爽朗笑道：“放心，就你、格雷，还有飞叶随我同行。人多了扎眼，确实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我带你们走官方大道进城，虽然绕点远，但能让你们好好看看熔炉王廷的气派！”


    格雷和飞叶闻言也走了过来，对这次难得的邀请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数日后，当林越三人跟随石拳抵达熔炉王廷依山而建的巨大正门时，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所征服。


    巨大的山体被雕琢成宏伟的门户，黑曜石镶嵌的门楣上闪烁着古老的符文。随着沉重的闸门缓缓升起，一个前所未有的世界在他们眼前铺陈开来。


    “这……”飞叶倒吸一口凉气，一时失语。


    就连一向沉稳的格雷也睁大了眼睛。


    门后是一座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雄城。宽阔得足以让巨兽通行的石制大道笔直延伸，两旁耸立着风格粗犷，充满力量美感的巨石建筑。最令人惊叹的是那高耸入云的巨大石柱，它们支撑起望不到顶的穹窿，尽管矮人族身材不高，但他们所建造的厅堂与廊柱却无比恢弘大气，充满了对广阔空间的追求与热爱。穹顶与四壁上无数符文水晶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整个空间照得如同白昼，壁上雕刻的则是矮人先祖开山辟石、锻造神器的壮丽史诗。


    空气微凉却格外清新，显然有一套精妙的通风系统正将山巅的新风源源不断地送入这座地下国度的每个角落。


    “挖空这样一座山…需要多大的力量与决心？”林越喃喃自语。


    “我们的祖先用了整整三百年，用双手和意志，一锤一锤凿出来的。”


    行走在熔炉王廷的主干道上，三位人类客人很快引来了众多矮人的目光。大多数矮人只是好奇地打量，毕竟他们是由石拳大人亲自引领的。但仍有一些不友善的视线投射过来，夹杂着低声的议论。


    “人类怎么进来了？”


    “石拳大人带来的，应该没问题吧？”


    “哼，非我族类……”


    林越能清晰感受到那些警惕与怀疑，但石拳的目光扫过之处，窃窃私语便迅速平息。


    “走吧，”石拳率先迈步，“带你们看看平民区和商业区。”


    然而，当离开气势恢宏的主干道，深入迷宫般的平民区后，眼前的景象让林越的心情从震撼转向了复杂。


    这里的街道依然整洁，精妙的排水沟渠、永不熄灭的符文路灯、结构巧妙的公共压水井，乃至能在各区传递消息的通信站，无不彰显着矮人卓越的工程智慧。


    但生活在这里的普通矮人，大多面带风霜，穿着浆洗发白的粗布衣裳，眼中带着长期劳作的疲惫。


    市集上的货物种类稀少得可怜。食物摊位上，除了硬如石块的黑面包和咸得发苦的腌肉，几乎见不到别的。一个摊主正用力敲打着案板上的黑面包叫卖：“新鲜出炉，五个铜币一个。”


    五个铜币？林越心下计算。一个普通矿工日薪约五十铜币，一个面包就占去十分之一。一家三口光填饱肚子，一天就得花掉二三十铜币，余下的钱还要支付衣物、医疗……


    “看到了吧，”石拳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最好的技术服务于王廷与军队。而大多数矮人平民过着和祖先差别不大的生活。”


    “为什么不让技术惠及更多人？”林越忍不住问。


    “成本，”石拳的回答简单而残酷，“看到那些符文灯了吗？一盏的造价足够一个矿工家庭吃用一整年。”


    随后的王廷觐见顺利得出乎意料。矮人王对希望商行表达了诚挚的感谢，并赠予一柄工艺精湛的战斧。林越则回赠了希望镇的特色食物。


    “期待未来有更多矮人子民能品尝到这样的美味。”


    “定如您所愿，陛下，”林越恭敬回应。


    离开王廷时已是傍晚。


    次日，石拳带着三人在平民区的商业街闲逛。没走多远，他忽然停下脚步，眯眼望向街角：“那不是石锤吗？”


    只见一个熟悉的矮人身影正鬼鬼祟祟地从大布袋里掏出些什么，飞快塞给另一个矮人。对方接过东西，迅速揣进怀里，匆匆离去。


    “石锤！”石拳喊了一声。


    那矮人浑身一僵，抓起布袋就想跑。


    “站住！”


    石锤跑出几步，回头看清来人，这才刹住脚步，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局促：“大、大人！人类？”


    “老公，怎么了？”一个矮人妇女闻声从小巷跑出，手里拎着篮子。见到林越和石拳，她顿时慌了神：“我们……我们没干坏事！”


    “别紧张，”林越笑着上前，指了指那个散发着熟悉豆香的布袋，“能让我们看看吗？”


    石锤犹豫片刻，还是打开了布袋。里面是尚带余温的豆腐和几块压得紧实的豆干。


    “你们…把这手艺学会了？”林越又惊又喜。


    “是、是啊，”石锤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之前偷偷跑出城，去人类营地学的，还是希望商行的小衫师傅亲手教的呢。”


    “回来就做起生意了？”


    石锤的妻子阿金小声补充：“不敢声张，只能在这儿偷偷卖点，补贴家用。虽然赚不多，但比在矿上累死累活强。”


    “为何不敢公开？”石拳皱眉，“和平协定已签。”


    “这个……”石锤搓着手，面露难色，“大家心里还是有疙瘩。之前格林那个混蛋到处宣扬人类食物有毒…虽说现在真相大白了，可总有人半信半疑。我们做这个，怕被街坊指着脊梁骨骂…”


    正说着，一个身着便服的年轻矮人走了过来：“石锤，今天的豆腐还有吗？”


    石拳看到他，明显愣了一下：“巴尔格铜须？你小子不是该在边境哨所吗？”


    年轻矮人巴尔格见到石拳，吓了一跳，赶忙挺直身板行礼：“大人，石拳大人！”随即有些窘迫地解释：“我……我申请退伍了。”


    “退伍？”石拳十分意外，“为什么？你在哨所的前途不错。”


    “和平了嘛，”巴尔格挠挠头，“我觉得……是时候换种活法了。”


    “你想做什么？”


    “我想学做美食，”巴尔格的眼神异常坚定，“殿下，在哨所时，我尝过希望镇的罐头。那味道…至今难忘。那时我就想，要是能让更多族人吃上这样的好东西，该多好。”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我祖父在矿里挖了一辈子，每天啃着黑面包和咸肉离世。他最后对我说：‘孩子，祖父这辈子，没尝过一顿真正称得上美味的饭。’那时我不懂，现在我懂了。”


    短暂的沉默笼罩了街角。


    石拳看着巴尔格，又看了看忐忑的石锤夫妇，眼中闪过一道光芒。


    林越心念一动，开口道：“石拳大叔，既然和平已成定局，我们何不就在这里开一家堂堂正正的店？”


    “开店？”几人都愣住了。


    “对，一家光明正大售卖人类美食的店，”林越越说思路越清晰，“让所有矮人都能心安理得地享用美味。而且，”他目光扫过石锤、阿金和巴尔格，“现成的团队不就在这儿吗？”


    “好主意。”石拳重重一拍大腿。


    说干就干，石拳立刻动用关系在平民区最繁华的街上盘下了一家位置绝佳的旧酒馆。


    “这家店算是我对族人的一点心意，”石拳当场拍板，“店铺记在我名下，经营权交给你们，收益大头归你们自己。”


    “石锤，你负责豆制品。”


    石锤激动得连连点头。


    “阿金你管前台和账目。”


    阿金用力“嗯”了一声。


    “巴尔格，你当店员，招呼客人，跟着学厨。”


    巴尔格兴奋地搓着手。


    “不过，”林越沉吟道，“我们还缺个能撑起场面的主厨，食材供应也要落实。”


    考虑到他们的人类身份在熔炉王廷已引起不少关注，林越三人决定先返回人类营地筹备。石拳理解他们的顾虑，约定好一切就绪后再正式开业。


    回到营地后，阿虎第一时间找到林越和格雷：“镇长，队长，我们的商队到了！”


    营地外，一支由三十多辆希望一号重卡组成的庞大车队正在安营扎寨。人马喧嚣，货物堆积如山。带队的三叶草商会巴里和矿石商人霍恩快步迎了上来。


    “林越老板！”霍恩笑容满面，“您交代的建立矮人王国贸易网的事，我哪敢怠慢？这几天已经和几位大商人接上头了，首批货都在这儿。”


    “辛苦你了，”林越赞许道，随即将他拉到一边，“霍恩，有桩新生意跟你合作。”


    “您吩咐。”


    “往后希望商行与矮人王国的民间贸易，由你代理运输和分销。官方的大宗货物另算，但这些民间的小商品、日用品、食材，全交给你。利润分你两成。”


    “另外，我们在熔炉王廷开了家店，日后所需的食材货物，也由你负责运送。”


    霍恩喜出望外：“林越老板，您这是给我送了一座金山啊。我霍恩一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两人击掌为盟。


    林越接着在忙碌的人群中找到了熟悉的身影。年轻的小衫老师正满头大汗地指挥卸货，见到林越，立刻跑了过来：“镇长，大部队可算到了，这一路够呛的吧。”


    “来得正好，小衫，”林越笑道，拍了拍他的肩，“有件重要的事想问问你的意愿。”


    “老大您说？”小衫用袖子擦了擦汗，认真看向林越。


    “我在王都盘下了一家店，打算正式经营人类美食。现在万事俱备，就差一个能镇住场面的主厨了。思来想去，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过去挑起这根大梁？主要负责菜品把关和带团队。”


    小衫环顾四周热火朝天的景象，又看向林越信任的目光，胸脯一挺：“没问题，镇长，不瞒您说，之前教矮人伙计们做菜的时候，我就觉着他们性子直爽，没那么多弯弯绕，相处起来特别痛快。这活儿我愿意干！”


    林越欣慰地拍拍他肩膀：“好，不过在矮人地盘开店，咱们这人类身份难免会惹来些麻烦，你千万注意安全。我会请石拳大叔多派些可靠的人手，务必护你周全。”


    小衫郑重点头：“明白，老大，我会小心的。”


    三天后，希望美食店在熔炉王廷悄然开业。


    林越不语，只是一味的竖招牌，招牌上面清晰地镌刻着：


    【希望美食——让每个矮人都吃得起的好味道】


    路过的矮人们纷纷驻足，好奇地张望。


    “新店？”


    “希望美食？卖吃的？”


    “五个铜币一份套餐？真的假的？”


    低廉的价格引来了众多怀疑的目光。一位胡子花白、脊背佝偻的老矿工在门口徘徊良久，终于攥紧了手里不多的铜币，迟疑地走了进去。


    “那个…招牌上写的五个铜币的套餐，是真的吗？”他声音沙哑，带着不确定。


    巴尔格热情地迎上前：“千真万确，大叔，五个铜币，管饱，”


    “真……真能吃饱？”老矿工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一丝光亮。


    “您瞧，”巴尔格指着菜单，“矮人暖心套餐，热汤一碗，炖肉罐头一份，白面包两个外加一碟豆腐。绝对让您吃饱。”


    老矿工颤抖着手，数出五枚磨得发亮的铜币：“那……给我来一份。”


    当热气腾腾的食物端到面前时，他愣住了。雪白松软的面包散发着诱人麦香，罐头里浓稠的肉汁包裹着大块炖肉，嫩白的豆腐颤巍巍地躺在碟中，热汤蒸腾着白气。


    他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麻婆豆腐送入口中。


    瞬间，麻辣鲜香在味蕾上炸开，豆腐的滑嫩与酱料的浓郁形成了奇妙的层次。他猛地顿住，握着勺子的手微微颤抖，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嘴，眼眶迅速泛红。


    “……呜呜……”他极轻地呜咽了一声，随即意识到失态，赶紧用粗糙的手背擦去眼角的湿润，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前所未有的香气牢牢刻进记忆里。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埋下头，一口接一口极其认真地吃着。


    吃完后，他站起身，步履略显急促地离开了店铺。


    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七八个同样年纪、面带风霜的老矿工。


    “就这儿，快尝尝！”他语气激动，脸上带着分享珍宝般的光彩。


    这几位老矿工将信将疑地坐下，点餐，品尝。随后，他们的脸上也陆续出现了类似的神情，从震惊，到回味，再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有人细细咀嚼，有人闭目感受，有人则开始小声而热烈地讨论起这陌生的美味。


    消息像野火般蔓延。


    到了中午，店门口已然排起长龙。


    “听说没？那家新店的东西邪乎得好吃！”


    “五个铜币，错过这村没这店了！”


    “快排上！”


    店内瞬间忙得不可开交。


    厨房里，小衫口令清晰，调度有序：“石锤，豆腐再加十份！”


    “好嘞！”石锤刀工飞快，额上沁出细汗。


    “巴尔格，三号桌和五号桌催了！”


    “来了来了！”巴尔格端着托盘在人群中灵活穿梭。


    收银台后的阿金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收您八个铜币……多谢惠顾！……下一位……十二铜币，找您三枚……”


    林越与石拳站在店外，望着这火热的场面，相视而笑。


    “看来，路子走对了，”林越道。


    “何止是对，”石拳笑容满面，“这简直是开门红！”


    打烊之后，店内杯盘狼藉，人人精疲力尽，却都掩不住脸上的兴奋。


    阿金清点着收入，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今天…今天足足卖出去四百三十七份！”


    “多少？”石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四百三十七份！”阿金又数了一遍钱币，“总共是两千一百八十五个铜币！”


    短暂的寂静后，小小的店铺里爆发出阵阵欢呼。


    “老天，一天就赚了这么多！”


    “我们成功了！”


    巴尔格瘫坐在椅子上，累得几乎不想动弹，嘴角却咧到了耳根：“骨头都快散架了……可这心里咋这么痛快呢。”


    石锤和阿金紧紧握着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小衫走到林越面前，脸上带着烟熏火燎的痕迹，眼神却格外明亮：“老大，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是你自己抓住了机会，”林越用力拍拍他的肩，“继续保持。”


    石拳拎着酒壶和杯子走过来：“来，必须庆祝一下！”


    清脆的碰杯声在温暖的店内回荡。


    一丝模糊的念头却掠过林越的脑海，似乎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却一时难以抓住。


    而此时，在远离熔王廷的荒僻小径上，一小黑猫正骑在一头健壮的灰白色狼背上夺路狂奔。冲到一处死胡同前，白狼猛地刹住脚步。小黑猫却眯起眼，盯着前方的岩壁若有所思，尾巴焦躁地甩动两下，指挥白狼转向另一条路。白狼累得直接趴倒在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大眼里充满了对小黑猫方向感的深切怀疑。只见黑猫爪子不满地收紧，抓得白狼一痛，同时尾巴更快地甩动催促起来。白狼哀怨地低鸣一声，最终还是认命地站起身，拖着疲惫的步伐，再次选择相信背上那个不靠谱的导航员，朝着它指示的方向艰难前行。


    第138章 三方盖章


    卡斯兰公爵和莱恩跪在大殿中央，身后是整整一队全副武装的护卫。殿内肃穆，只有墙上悬挂的王室旗帜在微风中发出轻微的响声。


    国王坐在高高的王座上，手中拿着那份已经被三方代表签字的协定初稿，仔细翻阅着。大殿内只有羊皮纸翻动的声音。


    “矿产开采权、商路通行权、技术交流……”国王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卡斯兰，这份协定涉及的可都是王国的根基。”


    “是的，陛下，”卡斯兰公爵恭敬道，“所以臣不敢擅专，特地将协定呈报陛下定夺。”


    国王放下协定，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笃笃”的声响。


    “你们在北境谈判这些日子，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国王的语气变得玩味，“矮人要粮食，精灵要技术，人类要矿产。看起来是个各取所需的好买卖。”


    “陛下英明，”公爵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但是，”国王突然话锋一转，“这笔买卖对王室有什么好处？”


    “陛下……”公爵有些慌张。


    一旁的宰相这时开口了：“陛下，老臣以为，公爵此举虽然大胆，但细究起来，倒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


    “哦？”国王看向宰相，“细说。”


    宰相走上前，接过协定，又翻阅了一遍，然后说：“陛下，此协定表面看确实是将北境的商路和矿产开采权交给了卡斯兰家族和那个叫林越的商人来经营。”


    “但是，”他顿了顿，“经营权不等于所有权。矿产还是王国的矿产，商路还是王国的商路。而且按照协定，所有的贸易都要向王室缴税。”


    “税收？”国王冷笑，“我要的是控制权，不是几个铜板的税钱。”


    “陛下息怒，”宰相不慌不忙，“老臣的意思是，与其让南方陷入无休止的战争，消耗国力，不如换一种方式获得利益。”


    “战争打得越久，国库越空虚，民怨越沸腾，”宰相继续说，“到时候获利的会是谁？不是王室，而是那些蠢蠢欲动的贵族。”


    这话说得很重，但也很现实。


    国王沉默了片刻，看向公爵：“你也是这么想的？”


    “臣……臣确实是为王国着想，”公爵咬牙，“但臣也不敢说没有私心。卡斯兰家族在北境经营多年，这次和谈确实也为家族谋了利益。”


    “至少你还算坦诚，”国王的语气缓和了些。


    他重新拿起协定，一条一条地看。矿产分成、粮食供应、商路开放、贸易站建设……


    “这个林越，”国王突然问，“他要什么？”


    “他……”莱恩这时开口，“他要市场和商路，要让他的商行能在北境自由贸易。”


    “野心不小，”国王挑眉，“一个商人，却想掌控整个北境的商路。”


    “但也正因如此，陛下可以更容易地控制他，”宰相说，“一个商人需要的是稳定和秩序。只要王室在，他就不敢造次。”


    国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说得好！”


    他站起身，走下王座：“卡斯兰，我问你，你敢保证这份协定能给王国带来真正的利益吗？”


    “臣以卡斯兰家族的荣誉发誓，”公爵抬起头，直视国王，“三年之内，北境的税收将增加五成。”


    “好！”国王拍了拍公爵的肩膀，“我就信你这一次。”


    “宰相，拟旨。”


    “陛下要……？”


    “准了，”国王淡淡道，“就按这份协定执行。另外，边境那三个子爵领地，原本的领主都在战争中阵亡了，就赏给卡斯兰家族吧。”


    “谢陛下。”卡斯兰公爵大喜。


    但宰相却看出了其中的深意，那三个子爵领地都是靠近矮人边境的贫困之地，民生凋敝，盗匪横行。表面上是赏赐，实际上是把更棘手的边境问题与卡斯兰家族捆绑在一起。


    “莱恩，”国王这时看向一直低着头的年轻人，“抬起头来。”


    莱恩抬起头，对上国王的眼睛。


    “年轻人，做得不错，”国王的语气变得温和，“但你要记住一件事。”


    他走到莱恩面前，俯视着他：“商路再繁华，也是在王国的版图之上。卡斯兰家族的荣耀建立在对王室的忠诚之上，明白吗？”


    “臣……明白，”莱恩额头再次渗出冷汗。


    “明白就好，”国王转身回到王座，拿起王室的印玺，“那就这样吧。”


    他将印玺重重地按在协定上。


    “咚——”


    沉重的印章落下，发出沉闷的声响。金色的王室纹章印在羊皮纸上，标志着人类王国的正式批准。


    “退下吧。”


    “臣告退。”


    父子二人退出大殿。直到走出很远，卡斯兰公爵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父亲，”莱恩小声说，“陛下这是……”


    “既给了甜糕，又打了一棒，”公爵苦笑，“不过也好，至少协定通过了。”


    他看向南方，眼神复杂：“接下来就看我们能不能把事情做好了。”


    待他们走后，“陛下，”宰相走上前，“就这样放过他们？”


    “不然呢？”国王淡淡道，“卡斯兰家族在北境根深蒂固，硬来只会两败俱伤。况且这份协定本身……其实还不错。”


    “只是，”他的语气变冷，“这些利益不能都落入卡斯兰家族的口袋。”


    “老臣明白，”宰相躬身，“老臣这就去安排。”


    “还有那个林越，”国王说，“让人查查他的底细。”


    “遵命。”


    大殿外，一个传令官接过盖好印章的协定副本，翻身上马。


    “快马，南方。”


    马蹄声响起，插着王室旗帜的快马冲出王都，向南方疾驰而去。


    矮人王国，深岩之心大厅内人声鼎沸。


    矮人们窃窃私语，讨论着即将宣布的大事。


    “听说是关于和平协定的？”


    “人类那边批准了吗？”


    “应该批了吧，不然不会召开全族大会……”


    就在这时，大厅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传令官狂奔而入，他的盔甲上还沾着尘土，显然是长途奔波而来。他冲到大厅中央，单膝跪地，高举一卷羊皮纸：


    “陛下，人类王国的批文已到！”


    矮人王站起身，从传令官手中接过那卷羊皮纸。他缓缓展开，仔细查看。金色的王室印玺在符文水晶的光芒下闪闪发光。


    “人类王国……批准了，”矮人王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


    一秒的寂静。


    然后——


    “批准了！”


    “人类批准了！”


    “太好了！”


    矮人王举起双手，示意安静。大厅内立刻鸦雀无声。


    “我族子民！今日召集诸位，是要宣布一个历史性的时刻！从今往后，我族将与人类、精灵携手共进，开启三族和平共处的新篇章！”


    他开始宣读协定的主要内容：


    “我们将获得稳定的粮食供应，每月五千袋优质粮食，价格远低于市场价，再也不用担心挨饿，再也不用为了一块黑面包省吃俭用。”


    欢呼声再次响起。


    “我们将学习新的种植技艺，人类将派遣技术团队，教授我们如何在贫瘠的土地上种出食物，计划两年内实现粮食基本自给。我们的子孙后代将不再依赖他人的施舍。”


    更热烈的欢呼。


    “我们的矿产将换来真正的财富，不再是被人类商人盘剥，而是公平交易，互利互惠。我们的汗水将得到应有的回报，”


    矮人们激动得面红耳赤。


    “商路将开放，我们的工匠可以去人类的城市，学习新的技术。我们的商人可以自由贸易，不再受限。我们的族人可以走出大山，看看外面的世界。”


    “最重要的是——和平！真正的和平！我们的子女不用再去边境送死，不用再担心战争的阴影，可以安心地工作，安心生活，安心地憧憬未来。”


    矮人王的声音变得低沉：


    “这份协定不完美。它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需要我们在执行中不断完善。但它代表着希望，代表着未来，代表着我们矮人族走向新时代的第一步！”


    他高高举起协定：


    “现在，我以矮人王的名义，询问在场的所有族人，你们愿意批准这份协定吗？”


    “愿意！”


    “愿意！！”


    “愿意！！！”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最后汇聚成震天的吼声。整个深岩之心大厅都在震动，穹顶上的灰尘都被震落下来。


    温和派的长老们老泪纵横。他们为了和平奔走了半辈子，今天终于看到了希望。


    民众代表们激动地挥舞着拳头，许多年轻的矮人热泪盈眶。


    但并非所有人都在欢呼。


    大厅的角落里，几个主战派的贵族和长老站在一起，脸色阴沉。他们交换着眼神，手中紧紧握着代表传统矿权的石符。


    “把矿产交给人类……”一个老贵族低声说。


    “可是大势已定，”另一个人叹气，“我们能做什么？”


    他们的不满并未消失，只是被暂时压制。但此刻，再大的不满也无法改变什么。民心所向，大势已定。


    矮人王将协定放在一张古老的石桌上。那是一张传承了千年的石桌，矮人族历史上所有重要的文件都在这张桌上签署过。


    他取出矮人王国最神圣的印章，不同于圆桌会的那个属于矮人王个人代表王权的印章，这个是正式的山地王国的王印。


    “以先祖的荣耀，”矮人王郑重道，“我，铁须八世，代表山地王国，批准这份和平协定！”


    他将印章重重地按在协定上。


    “咚——”


    “批准了！”


    “协定通过了！”


    “和平万岁！”


    欢呼声再次爆发，这次更加热烈，更加持久。矮人们相互拥抱，老人流泪，年轻人高歌，孩子们在人群中欢快地跑动。


    索雷克看着台下激动的民众，心中百感交集，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父王，也许……改变真的不是坏事。”


    “改变从来都不是坏事，”矮人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可怕的是不知道该如何改变。”


    他看向大厅的出口：“该通知精灵了。”


    ……


    “女王陛下，人类和矮人都已经批准了协定。现在只等您的决定。”伊兰迪尔站在大殿中央，恭敬地行礼，


    女王接过协定，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羊皮纸上的文字。大殿内安静得能听见树叶的沙沙声。


    良久，她放下协定，看向下方：“诸位长老，你们怎么看？”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长老首先开口：“女王陛下，老朽以为这份协定对我族有利。我们开放了商道，却获得了技术和药材贸易权。这是个好买卖。”


    另一位女性长老说：“而且比起战争，和平更符合我们精灵的理念。我们守护森林，不是为了争夺，而是为了生存。”


    “但是，”第三位长老提出担忧，“那个叫林越的人类商人，他的野心很大。我们要小心。”


    “确实，”第四位长老附和，“一个能让矮人和人类都愿意合作的商人，绝非等闲之辈。”


    女王微微一笑：“所以，我们更应该与他合作，而非敌对。”


    “女王陛下的意思是？”


    “一个商人，需要的是稳定的市场和畅通的商路，”女王说，“只要我们掌握了商路的一部分，就能制约他。而且，比起一个咄咄逼人的国王，一个精明的商人反而更适合作为合作伙伴。”


    众长老纷纷点头。


    就在这时，一只闪烁着淡蓝色魔法光辉的鸟儿从窗口飞入，落在伊兰迪尔肩头。那是精灵的魔法信使。


    伊兰迪尔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向女王汇报：“女王陛下，最新消息确认，矮人王国刚刚召开了全族大会，已经正式批准了协定。民心沸腾，整个熔炉王廷都在庆祝。”


    “很好，”女王站起身，“那么，我的决定是——批准。”


    精灵族的圣印在协定上轻轻一按，留下银色的印记。


    “从今日起，银月森林与人类、矮人正式建立和平商路，”女王宣布。


    掌声在大殿中响起，虽然不如矮人那般热烈，但却更加优雅而持久。


    女王重新坐回王座，看向伊兰迪尔：“不过，伊兰迪尔，我要你做一件事。”


    “女王陛下请吩咐。”


    “让林语者多加留意这位林越先生，他的每一步，我都要比他自己更先知晓。”


    “遵命。”


    “还有，”女王顿了顿，“记得不要过于靠近他身边那只奇怪的黑猫。”


    伊兰迪尔一愣：“黑猫？”


    一位年长的女性长老开口了，她的声音苍老而智慧：“我见过那只猫。当林越来月神殿寻求帮助时，它就跟在他身边。那只猫……不简单。”


    “有多不简单？”另一位长老问。


    “它的眼睛，”女性长老回忆道，“当我看到它的眼睛时，感觉……感觉它在看透我的灵魂。那不是普通野兽的眼神，甚至不像任何魔兽。”


    “是什么？”


    “不知道，”长老摇头，“但直觉告诉我，那只猫很危险。或者说……很特殊。”


    女王若有所思：“林语者的人，远远观察就好，不要靠近那只猫。”


    “明白。”


    女王站起身：“传令下去，【北境和平商路协定】正式生效。从今日起，银月森林的边缘古道将对商队开放。”


    “遵命！”


    遥远的南方，另一场庆祝正在进行……


    傍晚时分，正是希望美食店的用餐高峰。店里挤满了人，几乎每张桌子都坐满了。后厨更是一片忙碌。


    “巴尔格！5号桌的麻婆豆腐！”


    “马上！”巴尔格端着三个盘子在人群中穿梭，额头的汗水不停往下滴。


    “石锤！豆腐又不够了！”


    “我知道！我在切！”石锤挥舞着菜刀，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豆腐和土豆，手都快抽筋了。


    “小衫老师！后面还有二十桌等着上菜！”阿金焦急地喊道。


    小衫看着订单板上密密麻麻的单子，额头青筋直跳。


    “不行，这样下去要崩溃，”他当机立断，“撤掉炒菜，巴尔格，去挂新招牌。”


    “啊？”巴尔格愣住，“撤菜？那客人……”


    “换新菜品，快去！”


    巴尔格连忙冲到店门口，挂上一块新招牌：


    【新品上市——希望麻辣烫】【菌菇骨汤/烈焰麻辣】【自选食材，现煮现吃】【每碗三个铜币起】


    “麻辣烫？这是什么？”等着上菜的矮人们好奇地围上来。


    “简单说，就是把各种食材放在汤里煮，然后蘸着酱料吃，”小衫解释，“快速，美味，而且可以自己选择喜欢的食材。比炒菜快多了！”


    “听起来不错啊！”


    “试试看！”


    很快，第一批客人开始点麻辣烫。小衫在后厨架起两口大锅，一口是用菌菇和骨头熬制的清汤，鲜美浓郁；另一口则加入了大量辣椒和花椒，红油翻滚，香气扑鼻。


    食材也很丰富——豆腐、粉条、蔬菜、肉片、菌菇……客人可以自己选择。


    “我要烈焰麻辣的！多放肉！”一个年轻的矿工大声说。


    “给我来菌菇骨汤的，我不能吃辣……”一个老矿工说。


    第一批麻辣烫很快煮好，端上桌。


    那个点了烈焰麻辣的年轻矿工，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肉片，一口咬下——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辣得眼泪都出来了。但紧接着，他的眼睛亮了：


    “爽！太爽了！”


    他抓起旁边的麦酒，猛灌一口，然后继续吃。


    “这个配麦酒……简直绝了！”


    这个发现立刻引起了连锁反应。


    “老板！给我也来一份烈焰麻辣的！再来一大杯麦酒！”


    “我也要！”


    “算我一个！”


    矮人们本来就喜欢喝酒，现在有了这么好的下酒菜，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很快，店里的气氛变得更加热烈。矮人们甚至开始自带麦酒，一边吃麻辣烫一边喝酒，吃得酣畅淋漓。


    “哈哈哈！痛快！”


    “这才是矮人该吃的东西！”


    “老板，再来一碗！”


    小衫和巴尔格忙得脚不沾地，但脸上都是笑容。阿金在收银台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今天的营业额肯定又要创新高了。


    就在店里最热闹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喧哗声。


    一个矮人顾客冲进店里，兴奋得脸都红了：“通过了，王廷的协定通过了！”


    “什么？”


    “真的？”


    “协定通过了？”


    “对！”那个矮人大声说，“刚才全族大会，陛下亲自宣布的。人类、矮人、精灵都批准了，从今天起，官方粮店开始卖低价粮了！”


    消息像野火般传开。


    “真的通过了！”


    “我们有救了！”


    “以后不用饿肚子了！”


    有的矮人激动得跳起来，有的相互拥抱，有的老人流下了眼泪。


    “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我儿子在边境当兵，这下他可以回家了……”


    “低价粮，我们终于买得起粮食了！”


    人们谈论的不再是昂贵的黑面包，而是“今晚能吃顿饱饭了”“明天要去粮店买多少粮食”“终于不用饿肚子了”……


    林越站在店门口，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注意到，邻桌一个面色有些灰败的老矿工，在狂吃了一碗麻辣烫后，长长地打了个嗝。然后那张原本毫无血色的脸，竟然泛起了一丝许久未见的健康红晕。


    老矿工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低声对同伴说：“奇怪……这店的吃食，还有那些新到的粮食……好像让我身子骨舒坦了些。我这两天，连咳嗽都少了。”


    “是吗？”同伴也惊讶，“我也是，以前总觉得浑身没劲，这几天吃了这些，感觉力气都回来了！”


    林越听到这番对话，心中一动，只想告诉他们，他们那大部分是缺盐闹得。不过衰败之症……真的在好转。


    就在这时，后厨传来一阵骚动。


    几个刚吃完饭的矮人工匠站在后厨门口，看着里面的情景，眉头紧皱。


    “这效率也太低了！”为首的工匠忍不住了。


    巴尔格正在奋力削着堆积如山的土豆。虽然他作为矮人力气很大，削土豆本身并不困难，但问题是土豆实在太多了。一个人削，根本供不上后厨的需求。


    “你一个人削，要削到什么时候？”工匠头头大喊，“这效率，我看着都着急！”


    他转身对同伴说：“老规矩，咱们帮帮忙！”


    几个矮人工匠蹲在店门口，就着火光，从工具包里掏出各种工具，还有一块从工地上顺来的废铁。


    “这里加个旋风符文……刀刃角度要这样……对，再加个加速符文……”


    他们竟然开始现场设计一台削皮机。


    “你们这是……？”巴尔格目瞪口呆。


    “做个自动削皮机啊，”工匠头头理所当然地说，“你们人手不够，这机器能帮上忙。而且，”他的眼睛发亮，“我一直想试试看，能不能把旋风符文用在切削上。这是个好机会！”


    其他工匠也纷纷点头，开始热火朝天地干起来。


    路过的矮人们纷纷围观。


    “这是在干嘛？”


    “做削皮机！”


    “削皮机？那是什么？”


    “就是能自动削皮的机器！”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火花四溅。不到一个小时，一台简陋但确实能用的削皮机就做好了。


    工匠头头拿起一个土豆，放进机器里，启动符文——


    “嗡——”


    旋风符文启动，刀刃飞速旋转，不到三秒钟，一个削好皮的土豆就滚了出来。


    “成功了！”


    “哈哈哈！我就说行！”


    工匠们兴奋地击掌庆祝。


    巴尔格看着这台削皮机，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谢谢……谢谢你们……”


    “别客气，”工匠头头拍拍他的肩膀，“好好用吧。对了，用着用着要是有什么问题，来我们工坊，我们继续改进。”


    格雷也被感动了：“这些矮人……真好。”


    “是啊，”林越笑了，“所以我们更要好好做事，不能辜负他们的信任。”


    夜幕降临，希望美食店终于打烊。


    小衫、石锤、阿金、巴尔格几个人累得瘫坐在椅子上，但脸上都是满足的笑容。


    阿金兴奋地翻着账本，手指在数字上划过：“今天光是麻辣烫就卖了六百多份，加上其他菜品，收入比昨天翻了一倍还多！”


    “真的吗？”石锤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疲惫中带着惊喜，“那明天我们得多准备些食材了。”


    “而且，”阿金补充道，“那些矮人说，明天还要来。他们说已经离不开我们的麻辣烫了。”


    “哈哈哈！”众人大笑。


    第139章 小芬的危机


    “米娅，物资清点完了吗？”


    “清点完了，镇长，”米娅拿着清单，“该留在山地王国的都留下了，剩下的可以装车返程。”


    “好，”林越点头，“让大家准备一下，今天下午就出发回黑石城。”


    格雷走过来：“老大，霍恩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以后矮人王国和希望镇之间的民间物资运输，都由他负责。”


    “很好，”林越满意地说，“这次来南方，总算把事情都办妥了。”


    “是啊，”格雷笑道，“石拳大叔安全了，和平协定签了，商路也打通了。这趟不虚此行。”


    林越正要说话，突然心中一紧。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林越？”格雷注意到他的表情，“怎么了？”


    “我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林越皱眉，“很重要的事情……”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一阵骚动。


    “什么东西跑进来了？”


    “是只猫。”


    “黑猫！快抓住它！”


    林越心中一动，冲出帐篷。


    只见一只黑色的小猫正在营地里飞速穿梭，灵活得像一道黑色闪电。几个士兵想要拦截，却连它的影子都抓不住。


    “小黑？！”林越惊呼。


    那只黑猫听到林越的声音，猛地转向，直接朝他扑来。


    林越下意识地张开双手，小黑精准地跳进他怀里，然后顺着他的衣服，“嗖”地一下爬到了他的头顶。


    “哎哎哎！别抓头发！”林越被它的爪子抓得生疼。


    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


    “老大，这是……？”


    “小黑？真的是小黑？”米娅惊讶，“它怎么来了？”


    林越也是又惊又喜。自从系统变身成小黑猫之后，这只猫就变得特别高冷，平时都是爱理不理的样子，更别说主动来找他了。


    “小黑，”林越把它从头顶抓下来，举在面前，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是不是想我了？特地跑这么远来找我？”


    小黑碧绿的眼睛瞪着他，一动不动。


    “啧啧啧，平时那么傲娇，现在终于……”


    【蠢货。】


    一个声音直接在林越脑海中响起。


    林越一愣。


    【那个蠢狼被抓走了。】小黑的意念传来，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急躁。


    “什么？！”林越的笑容瞬间消失，“你说谁被抓走了？”


    【蠢狼，】小黑又重复了一遍，【就是那只整天嗷嗷叫的灰白毛。】


    “小芬？！”林越瞬间反应过来，“小芬被抓了？！”


    他这才想起来——对啊，小芬，还有小黑！


    因为这次来南方路途遥远，又是去矮人和人类的冲突地带，带着小芬这么一头大狼不太合适。所以出发前，他特意把小芬留在了希望镇，让铁牛他们照顾。


    而小黑也留下来陪小芬，一来是他们两个可以相互照顾，二来也是因为小黑总说它懒得跟着四处奔波。


    可是现在小黑突然出现在这里，还说小芬被抓了？


    “到底怎么回事？”林越急切地问，“小芬怎么会被抓？是谁抓的？它现在在哪里？”


    小黑从他手中跳下来，优雅地坐在地上，用尾巴扫了扫：


    【那只蠢狼在家等你，等了很久都不见你回来。】


    “然后呢？”


    【然后它就急了，】小黑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鄙夷，【以为你抛弃它了。整天在你那个破院子里乱转，晚上还狼嚎。吵得我觉都睡不好。】


    林越心中一痛。小芬……


    【那些人类试图安抚它，说你很快就会回来，】小黑继续说，【但那只蠢狼显然不信。又等了几天，它就决定自己去找你。】


    “它自己跑出去了？”林越瞪大眼睛。


    【对，跑进森林，想找你，】小黑站起身，【我看它那么蠢，肯定会迷路，就跟着它一起出发了。】


    听到这里，林越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小黑虽然嘴上说着“蠢狼”、“麻烦”，但还是跟着小芬一起出发，保护它。


    “然后呢？”


    【本来我有地图，可以指路，】小黑的语气变得有些恼火，【但我的地图只记录你这个蠢货走过的地方。你这次走的是新路线，我地图上根本没有。】


    林越恍然。对啊，系统的地图是跟着他的活动范围逐步解锁的。从希望镇到黑石城的路线有记录，但从黑石城到南方山地王国的路，是第一次走，地图上当然没有。


    “所以你们迷路了？”


    【不是迷路，是需要不断探索和修正路线，】小黑纠正道，显然不愿意承认自己会迷路，【而且那只蠢狼体型太大，不能靠近人类聚集地。我们只能远远地通过路过的商队和行人收集信息。】


    “那你们是怎么找过来的？”


    【科学方法，】小黑傲娇地抬起头，【观察太阳和星星的位置判断方向，收集情报分析路线，逐步修正……】


    “说人话，”林越翻了个白眼。


    【就是一路走错一路改，】小黑没好气地说，【你知道我们走了多少冤枉路吗？】


    林越想笑，但不是又笑不出来：“那小芬是怎么被抓的？”


    小黑的表情变得严肃：【大概在五天前，我们在森林里赶路。那天晚上，我察觉到远处有一群人在活动。】


    “一群人？”林越警觉起来，“什么人？”


    【不知道，】小黑说，【但他们跟了我们一整天。不过始终保持距离，没有靠近。】


    【那天赶路太累了，尤其是那只蠢狼，累得要死，】小黑继续说，【晚上我们找到一个岩壁下的凹陷处休息。我本来还保持警觉，但后来……】


    它顿了顿，语气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懊恼：【突然有一股味道从岩壁入口飘进来。我立刻警觉，但那只蠢狼……】


    “小芬怎么了？”


    【它一动不动，】小黑说，【本来它睡觉时很机警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醒。但那天，我怎么推它都不醒。】


    “迷药，”


    【我也是这么想的，】小黑点头，【我当时就知道不对，但来不及分析了。几个大汉冲进了岩壁。】


    “然后呢？”众人都紧张起来。


    【我只能逃出去，】小黑说，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甘，【我太小了，打不过他们的。】


    “你做得对，”林越说，“然后呢？”


    【我躲在远处，看到他们用网把小芬兜起来，抬走了，】小黑说，【我一路跟着他们，看到他们把小芬带到一个木屋前，关在里面。】


    “他们伤害小芬了吗？”林越最关心这个。


    【没有，】小黑摇头，【至少我离开时，那只蠢狼还活着。他们似乎只是把它关起来，并没有伤害它。】


    林越稍微松了口气。


    【我确认小芬暂时没有危险后，就立刻动身来找你，】小黑说，【好在那个地方距离这里不算太远。而且越靠近你，我就越能感应到你的位置。】


    “所以你就直接找到这里来了，”林越明白了。


    【对，】小黑点头，【我感应到你在这个营地，就直接冲进来了。】


    林越听完，深吸一口气。


    整个过程中，众人只见林越也不说话，只是表情不停变换，从笑容变成震惊，然后是担忧。


    “镇长！”米娅终于忍不住了，“你到底怎么了？”


    林越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众人。他的脸色凝重：“小芬出事了。”


    “什么？！”众人大惊。


    “小芬被人抓走了，”林越简短地说。


    “怎么回事？”格雷立刻追问，“谁抓的？在哪里？”


    “这个……”林越支支吾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飞叶心思细腻，注意到了不对劲：“老大，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林越看了看小黑，脑筋急转。


    小黑的绿眼睛看着他：【自己编】


    “是、是精灵告诉我的，”林越硬着头皮说，“刚才……刚才有个精灵族的信使路过，看到小黑，认出它是跟着我的。然后那个精灵说，几天前在森林里看到一只灰狼被人抓了，还看到小黑在附近……”


    这个理由听起来勉强，但也不是完全说不通。


    “精灵？”格雷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就、就刚才，小黑跑进营地之前，”林越继续编，“那个精灵很警觉，没有进营地，只是远远地跟我传递了信息就走了。”


    飞叶还是有些怀疑：“可是我们都在营地里，怎么没看到精灵？”


    “你们都在忙着收拾东西，而且精灵的隐蔽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倒是真的。精灵擅长隐匿，在森林里几乎看不见。


    “那小黑呢？”米娅问，“它怎么来的？”


    “精灵说，小黑和小芬一起出来找我的，”林越看着怀中的小黑，“小黑应该可以作证。对吧，小黑？”


    小黑瞪了林越一眼，然后勉为其难地张开嘴：“喵～”


    一声标准的猫叫，给林越作证。


    【蠢货，我还得跟着你演戏。】


    “那小芬现在在哪里？”格雷问出了关键问题。


    “精灵说，大概在南边两天路程的森林里，有个木屋，”林越说，“小芬被关在那里。”


    “是什么人抓的？”阿虎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听到小芬的事，脸色铁青。


    “精灵说……”林越回忆着小黑传递的信息，“是几个身穿兽皮、非常高大的人类。他们用迷药和大网，把小芬抓走了。”


    “身穿兽皮的高大人类？听起来像是……猎人？或者贩卖魔兽的商人？”


    “很可能，”飞叶点头，“这种人专门抓捕强大的魔兽，然后卖给贵族或者斗兽场。”


    “该死！”阿虎一拳砸在旁边的木桩上，“敢动我们的小芬！”


    “老大，我们必须马上去救它！”


    “我知道，”林越点头，看向格雷，“格雷，你来安排。”


    “明白，”格雷立刻进入状态，“我马上安排。”


    “米娅，通知大部队，按原计划返回黑石城。阿虎！”


    “到！”


    “你带队护送大部队返程，”格雷说。


    “啊？”阿虎急了，“格雷队长，我也要去救小芬啊！”


    “不行，”格雷冷静地说，“大部队需要人护送，而且这次行动需要速度和隐蔽，人太多反而不方便。”


    “可是……”阿虎还想争辩。


    “没有可是，”格雷斩钉截铁。


    阿虎看向林越，眼神里写满了“老大你帮我说说话”。


    林越看了看格雷，格雷一脸严肃，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林越只能给阿虎回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格雷队长……”阿虎还想再试一次。


    “阿虎，”格雷的语气缓和了些，“不是我不让你去，而是大部队更需要你。那些物资和货款，必须安全送回黑石城。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这个任务只能交给你。”


    阿虎被这么一说，也不好再坚持了。他叹了口气：“好吧……但老大，你们一定要把小芬救回来啊！”


    “放心，”林越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一定把它带回来。”


    格雷继续安排：“飞叶！”


    “在，”飞叶走过来。


    “你跟我们一起去，”格雷说，“可能需要你的箭术。”


    “没问题。”


    “另外挑五个身手最好的蓝马甲，”格雷继续说，“要速度快，战斗力强的。”


    “明白！”


    半天后，先行返回黑石城的大部队已经完全安排妥当。


    解救小芬的小队也组建完成：林越、格雷、飞叶，加上五个精锐蓝马甲，还有小黑这个向导。


    “出发时间？”飞叶问。


    “现在，”林越说，“越快越好。小芬多等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等等。”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营地入口传来。


    众人转头，只见石拳背着一个巨大的行囊，正大步走来。


    “石拳大叔？”林越惊讶，“您怎么来了？”


    “阿虎那小子去城里跟小衫告别的时候，告诉了小衫老师，小衫老师又跟我说了，”石拳走到林越面前，“小芬被抓了？”


    “是的……”


    “那我跟你们一起去，”石拳放下行囊，语气坚定。


    “可是……”林越有些为难，“这次可能会有危险……”


    “正因为有危险，我才要去，”石拳打断他，“小芬还算是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它还是一只小狼崽的时候，我们几人就生活在一起。”


    他看着林越，眼神真诚：“而且这次它是为了找你才被抓的。说到底也是因为你来南方找我，它才会着急地跑出来。我有责任去救它。”


    林越听到这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但同时，一个奇怪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


    石拳被关→林越去救→小芬来找→小芬被抓→石拳说要一起去……


    这不就是葫芦娃救爷爷吗？！


    下一个是不是格雷也要被抓，然后米娅说要去救，然后……


    不行不行，禁止套娃！


    “林越？”格雷注意到林越脸上奇怪的表情，“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林越赶紧摇头，把那个荒唐的想法甩出脑海，“石拳大叔，您的心意我领了，但这次行动可能会很危险……”


    “我是矮人战士，”石拳拍了拍胸口的盔甲，“危险？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而且，”他补充道，“我原本就要去黑石城。作为和平大使，我要带几个年轻矮人去那里，建立外交联络。既然顺路，不如我就先跟你们一起出发。”


    格雷看了看石拳，又看了看林越，低声说：“老大，石拳大叔的战斗力很强。多一个人，也多一分保障。”


    “而且他对这附近很熟悉，”飞叶也说，“可能会有帮助。”


    林越想了想，最后点头：“好吧，那就麻烦石拳大叔了。”


    “说什么麻烦，”石拳咧嘴笑了。


    队伍最终确定：林越、格雷、飞叶、石拳，五个蓝马甲，还有小黑。


    “那就出发吧，”林越看向小黑，“小黑，带路。”


    小黑跳到林越肩膀上，用尾巴指了个方向：【往那边走。】


    “等等，”米娅跑过来，递给林越一个包裹，“老大，这是干粮和水，还有一些药品。”


    “谢谢。”


    “一定要把小芬救回来，”米娅的眼眶有些红，“我还等着它回来吃我做的肉呢。”


    “放心，”林越笑了笑，“很快就能回来了。”


    队伍开始出发。


    阿虎站在营地入口，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大声喊道：“老大，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林越回头，挥了挥手。


    队伍离开营地后，开始加速前进。


    小黑趴在林越肩膀上，不时用尾巴轻拍林越的肩膀，通过意念指示方向。


    【往左。】


    林越转向左边。


    【前面有条小溪，从右边绕过去。】


    林越带着队伍绕路。


    【注意前面有个陡坡。】


    林越提醒大家小心。


    其他人看着林越似乎总能准确地选择路线，都有些惊讶。


    “老大，”格雷边走边问，“你怎么知道往哪里走？”


    “小黑告诉我的，”林越只能继续用这个理由，“它会用尾巴指方向。”


    众人看向林越肩膀上的小黑。那只黑猫优雅地坐着，偶尔用尾巴轻拍一下，确实像是在指路。


    “那个木屋距离这里还有多远？”石拳问。


    “之前精灵说过的，大概两天路程。如果不休息，可能能更快到。”


    “两天……”格雷计算着，“那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队伍继续前进，在森林中快速穿梭。


    林越时不时低头看看肩膀上的小黑，通过意念询问方向。小黑则用尾巴指示，或者轻拍他的肩膀。


    在其他人眼中，这就是一只聪明的猫在带路。


    但只有林越知道这只猫比任何向导都要精确。


    夕阳西下，天色渐暗。


    “今晚我们要赶路吗？”一个蓝马甲问。


    格雷看了看天色：“赶，但到深夜要休息。完全不休息的话，明天就没有战斗力了。”


    “明白。”


    小黑在林越脑海中传来意念：【前面有个适合休息的地方。】


    “前面不远有个开阔地，”林越说，“我们可以在那里短暂休息。”


    “你怎么知道？”飞叶惊讶。


    “小黑，”林越指了指肩膀上的猫，“它来的时候走过这条路。我刚问它，它点头继续往那个方向走就可以有休息的地方了。”


    小黑配合地“喵”了一声。


    众人不再怀疑。


    夜幕降临，月光洒在森林中。队伍点起火把，继续前进。


    林越走在队伍中间，通过意念和小黑交流着。


    “那些人把小芬关在木屋里，”林越在心中问，“有没有看守？”


    【有，】小黑回答，【我离开时，木屋外面有两个人在守着。】


    “只有两个？”


    【至少我看到的是两个。但屋里可能还有人。】


    林越将这些信息记在心里，准备等会儿再告诉格雷他们制定计划。只是脑海里不断浮现小芬的样子。


    刚捡回的时候还很瘦小的小芬，短短一年从一只小狼崽长成威武的大狼。它忠诚、勇敢，虽然有时候有点傻。


    这次它是因为担心自己，才会独自跑出来寻找……


    此刻，这片大陆多了一个伤心的异世人，也多了一头伤心的本土狼，正隔着木板对着明月，发出伤心的狼嚎。


    第140章 金瞳之人


    休息了一夜，队伍一早便再次出发。


    小黑继续趴在林越肩膀，用尾巴指示方向，队伍跟着它的指引深入森林。


    走了大半个上午，石拳突然皱起了眉头。


    “林越，”他看着周围的地形，“这方向有点不对啊。”


    “怎么了？”林越问。


    “你不是说小芬是来南方找你的吗？”石拳指了指前方，“可是这个方向…我们已经快走出森林了，而且越来越远离矮人王国。这方向……”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疑惑：“反而是朝着兽人部落那边去的。”


    林越心中一紧，隐蔽地看向肩膀上的小黑。


    小黑浑身的毛瞬间炸了起来，尤其是原本优雅的尾巴，此刻像个炸毛的瓶刷子。


    “喵呜——！”小黑发出恼怒的叫声。


    【闭嘴！我、我只是…只是走了点弯路。那只蠢狼东奔西跑的，我怎么知道它最后会跑到这里来！】


    林越差点笑出声。堂堂系统，居然也会带错路？


    “林越？”石拳看他不回答，又问了一次。


    “啊，那个……”林越赶紧打哈哈，“可能、可能是小芬还小，从来没来过这里，不认识路吧。”


    “也是，”石拳想了想，点头，“那只小狼崽确实还小，很容易迷路。上次在希望镇，它追只兔子能把自己追丢了。”


    小黑的尾巴毛炸得更厉害了。


    林越在心中对它说：“行了行了，别生气了。反正都快到了，对吧？”


    【哼，】小黑恼怒地甩了甩尾巴，【前面不远就是。】


    往前走了一截，突然，前方传来一阵狼嚎。


    “嗷呜——！”声音非常有力，像是在吵架，充满了愤怒和不满。


    众人停下脚步，相互看了一眼。


    “是小芬。”林越惊喜道。


    “嗷……呜呜……”狼嚎又变了，这次有气无力的，带着一股浓浓的哀怨气息。


    “这是……”格雷皱眉。


    “呜呜呜……嗷……”又是一阵哼哼唧唧的叫声，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这小家伙……”石拳忍俊不禁，“这是在闹情绪呢。”


    林越心中一松。能发出这么多花样的叫声，说明小芬应该没事。


    “走，加快速度，”格雷说。


    队伍立刻加快了脚步。


    又走了一段路，飞叶突然抬起手，示意大家停下。


    “前面，”他指着远处，“有个小木屋。”


    格雷眯起眼睛，也看到了：“确实，就在那片空地上。”


    林越瞪大眼睛往远处看：“哪儿呢？哪儿呢？”


    石拳也伸长脖子：“我也没看见啊……”


    其他几个蓝马甲已经看到了木屋，此刻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林越和石拳。


    飞叶友善地拍了拍林越的胳膊，安慰道：“镇长，没关系的。眼神不好不是什么大问题的。”


    “噗——”有个蓝马甲没忍住笑了。


    石拳听到这话，立刻对林越发出了一声嘲笑：“呵，林越，原来你眼神这么差啊。”


    林越满头黑线地看着飞叶，又转头看向石拳：“石拳大叔，那您看到了吗？”


    “我……”石拳一愣。


    “哦，我忘了，”林越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灌木丛挡着呢。您个子矮，应该不太看得见的。”


    “你说什么？！”石拳当即大怒，“林越你小子，别以为救了我就能挑战矮人的尊严！”


    他跳起来，指着自己：“瞧瞧我这结实有力的四肢，茂密的须发！比你们人类这样四肢无力的傻大个子可完美多了。”


    “四肢无力？”林越也怒了，“谁四肢无力了？你这个连木屋都看不见的小矮子。”


    “你才矮，你全家都矮。我在熔炉王廷那可是个响当当的壮士！”


    “你本来就矮啊。”


    两人说着说着，竟然扭打在了一起。


    一天前还感动得抱在一起的两人，此刻又抱在了一起，只不过这次是互相推搡着扭打。


    “你放开！”


    “你先放开！”


    “我是长辈！”


    “长辈了不起啊！”


    其他人无语地看着这一幕。


    格雷额头青筋直跳，终于忍不住了：“别闹了！”


    林越和石拳立刻分开，整理了一下衣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咳，”林越清了清嗓子，“格雷，接下来怎么办？”


    格雷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冷静：“我和飞叶先靠近，侦查情况。你们五个，”他看向蓝马甲，“在后面接应。”


    “明白！”


    “那我呢？”林越问。


    格雷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石拳：“石拳大叔，那就拜托您照应一下林越了。”


    “没问题，”石拳拍着胸脯，“交给我吧。”


    “喂喂喂，”林越还想追问。


    石拳抢答：“还能干嘛？别添乱呗。”


    “你……”林越瞪眼。


    但格雷和飞叶已经率先朝木屋方向摸去，五个蓝马甲紧跟其后。


    林越和石拳只能在后面缓慢靠近。


    “别生气，”石拳拍了拍林越，“格雷这是为你好。万一有危险，你不会武功，容易受伤。”


    “我知道，”林越叹气，“但总觉得自己像个累赘……”


    “哪有，”石拳笑道，“你的价值不在战斗上。你想想，如果没有你，能有今天的和平吗？”


    林越心里好受些了。


    前方，格雷和飞叶正小心翼翼地接近小木屋。


    木屋建在一片空地上，周围没有太多遮挡物。两人借着灌木和树木的掩护，慢慢靠近。


    “没看到人，”飞叶低声说。


    “嗯，”格雷点头，“太安静了。”


    他们对视一眼，更加放慢了脚步。


    格雷向后面的五个蓝马甲做了个手势：停止前进，稍作等待。


    蓝马甲们立刻趴下，隐蔽在灌木丛中。


    格雷和飞叶继续前进。


    越接近木屋，他们越觉得奇怪，太安静了。按理说，如果有人看守，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


    刚才的狼叫也停止了。


    两人来到木屋门前。


    这是一个简陋的木屋，看起来像是临时搭建的。木门虚掩着，里面一片黑暗。


    格雷和飞叶交换了一个眼神。


    飞叶背对着格雷，警戒周围。格雷则握紧长矛，慢慢伸手去推门。


    就在他的手刚碰到门的瞬间，“嗷呜——！”小芬激动的狼叫从门后传来。


    同时，“砰”的一声巨响。


    木门被人从里面猛地踹开。


    一道人影从门后冲出，直接攻向格雷。


    格雷反应极快，长矛立刻横档。但那人的速度更快，一拳砸在长矛杆上，巨大的力量震得格雷虎口发麻。


    “什么人？”格雷大喝。


    飞叶听到动静立刻转身，一脚踢向那人的腰部。


    那人反应迅速，瞬间与格雷拉开距离，反向踢向飞叶。


    飞叶双手格挡，但对方力气太大，飞叶只觉得双臂一阵发麻，整个人被踢得倒飞出去。他在空中调整姿势，屈身滚向远处，化解了大部分冲击力。


    格雷抓住机会，长矛直刺而出。


    那人居然不躲不避，反而迅速出手，竟然徒手抓住了刺来的长矛。


    “什么？”格雷震惊。


    两人抓着长矛僵持着，格雷用尽全力想要抽回或者推进，但那人的力量大得惊人，长矛纹丝不动。


    “嗖——”


    一支箭矢从侧面射来，是飞叶。


    但那人就像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一样，猛地松开长矛，向后大撤一步。箭矢擦着他的鼻尖飞过，最终钉在远处的草地上。


    后方的林越和石拳也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怎么回事？”石拳警觉起来。


    林越正要说话，突然小黑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间。


    它趴在林越肩膀上，碧绿的眼睛变得异常明亮，仿佛在扫描着什么。


    一段久违的冰冷系统式的声音在林越脑海中响起：


    【生物扫描：检测到疑似兽人族（狼族分支）。体型高大健壮，肌肉密度与骨骼强度远超常人。体温偏高，含有明显兽性荷尔蒙。危险等级：高，战斗力约等于3-4名精英战士。建议谨慎接触。】


    林越脸色一变。


    “兽人！”他在心中惊呼。


    “什么兽人？”石拳疑惑地看着他。


    林越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出声了。


    “没、没什么，”他赶紧掩饰，但心中已经乱了，“石拳大叔，前面……”


    “砰！”


    又是一声巨响，伴随着格雷的喝声。


    林越来不及多想，直接快步向小木屋方向跑去。


    “喂，林越！”石拳一愣，赶紧追上去，“你跑什么？格雷不是让我们……”


    但林越已经听不进去了。


    脑海中小黑的警告还在回响。兽人、危险、战斗力强……


    可是，小芬还在那里。


    林越加快了速度，石拳不明所以，只能紧跟在后面。


    小黑趴在林越肩膀上，尾巴紧紧缠住他的脖子，防止被甩下来。


    【蠢货，你跑慢点，危险。】小黑重新切换回了人性化的语音。


    “格雷他们遇到兽人了。”林越在心中回应。


    【那又怎么样？】


    “可是……”


    林越说不出理由，但他就是想快点赶到。


    也许是因为小芬在那里，也许是因为不想让同伴独自面对危险。


    此刻，木屋前的战斗仍在继续。


    三人呈三角形站立。


    格雷和飞叶这才看清那人的样子，非常高大，目测比格雷还高半个头，浑身肌肉结实，充满了爆发力。他身上穿着粗糙的兽皮马甲和兽皮裙，光着脚，头发凌乱，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一双金色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充满了野性和兽性，就像…就像是野兽的眼睛。


    “你是什么人？”格雷沉声问，长矛对准那人。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警惕地看着他们，身体微微下蹲，保持着随时可以发动攻击的姿势。


    五个蓝马甲也冲了上来，站在格雷和飞叶身后，与那人对峙。


    “别动！”一个蓝马甲喝道。


    那人依然没有说话，金色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评估着威胁程度。


    就在这时，“嗷呜——！”，一道灰色的身影从木屋里冲了出来。


    “小芬。”


    灰狼直接扑向格雷，前爪搭在他肩膀上，巨大的冲力让格雷踉跄了几步。


    “好好好，我知道了，”格雷腾出一只手摸着小芬的狼头安抚它，另一只手依然握着长矛，对准那个金瞳之人。


    小芬从格雷身上跳下来，看了看那个金瞳之人，又看了看格雷，发出疑惑的呜呜声。


    “小芬！”


    又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只见林越和石拳从树林里冲了出来。林越气喘吁吁，脸上满是担忧。


    “林越，别过来，”格雷喊道，“危险！”


    但林越已经冲到了前面。


    他的目光越过格雷、飞叶、那个金瞳之人，直接落在小芬身上。


    “小芬。”他再次喊道，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小芬看到林越，整个狼都愣住了。


    一秒、两秒……


    “嗷呜——！”


    它发出一声激动至极的长嚎，然后直接朝林越扑了过去。


    “小心！”格雷想要拦住小芬，但已经来不及了。


    小芬太激动了，完全是飞扑过来的。速度极快，力量也大得惊人。


    林越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一头大灰狼扑了个正着。


    “砰！”


    林越整个人被撞倒在地，后背重重地摔在地上。小芬趴在他身上，前爪按着他的肩膀，巨大的狼头凑到他脸前，不停地用舌头舔他的脸。


    “呜呜呜……嗷呜……呜……”


    小芬一边舔一边发出委屈的呜咽声，那声音听起来既激动又委屈，像是在控诉林越这么久都不来看它。


    “好好好，我也想你，”林越被小芬压得喘不过气来，但还是努力抬起手，抱住小芬的脖子，“别舔了，太痒了，好痒，哈哈哈……”


    “嗷呜呜……”小芬的声音更委屈了。


    “对不起，对不起，”林越感受到小芬的情绪，心中一阵愧疚。他用力抱紧小芬，摸着它柔软的毛，声音也变得温柔，“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好……”


    小芬趴在林越身上，把大脑袋埋在他的脖颈处，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声音里有委屈，有思念，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终于找到主人亦或者是亲人的喜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