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来自银月森林的魔鬼教官


    林越挨个抱了抱即将留守在银月森林的孩子们，又揉了揉他们的小脑袋。


    “都听话啊，”他故作轻松地嘱咐道，“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多跟着精灵哥哥姐姐们学习新知识。等我们把家里打扫干净了，就来接你们回家。”


    他又转向那几个同样留下来负责照顾老人孩子的年轻人，脸色变得严肃：“你们几个责任重大。多费心，多照看。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就去找精灵们帮忙，别自己硬撑着。”


    几个年轻人红着眼圈，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们知道自己肩上的分量，也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充满了担忧。


    “镇长…你们…你们一定要小心啊。”一个青年声音沙哑地说道。


    “放心吧。”林越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是谁？我们是希望镇的人。一群连诅咒之地都敢硬闯的狠人，还会怕区区几个穿红裤衩的杂兵？”


    他这番话虽然粗俗，但是让原本有些悲伤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最后他看向同样要随队返回的岩行蜥蜴，它正懒洋洋地嚼着精灵特意为它找来的鲜嫩多汁的能量苔藓。


    “你也别闲着，”林越指了指它，“回去的路上，女王陛下援助咱们的那批物资，可就全靠你拉了。话说，出来跑了一趟，才几天，怎么感觉你倒是比家里那头又壮了一圈了，你长得太胖，它就更看不上你啦！”


    巨兽似乎听懂了，发出了几声表示抗议的低沉嘶吼。


    伊兰迪尔派出的精灵护卫队，早已等候在一旁。他们将负责护送岩行蜥蜴和希望一号重卡，带着女王承诺的那批基础援助物资返回希望镇。


    交代完一切，林越深吸一口气，准备带着小芬、小黑和两个强烈要求跟随他返回战场的静语者青年，踏上归途。


    就在他即将转身的瞬间，一个拄着拐杖略显佝偻身影，出现在他们身后。


    “长老？您怎么来了？”林越惊讶地看着法拉多尔长老。


    紧接着，伊兰迪尔、洛里安和德鲁伊和其他几个不认识的精灵，也从林影中缓缓走出。


    “林越小子，”法拉多尔长老走到他面前，“你该不会…真的打算把我这个老家伙，当成累赘一样丢在这里吧？”


    “我…”林越一时语塞，“长老，您年事已高…”


    “年纪高怎么了？”长老打断了他，将手中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我这把老骨头，见过的风浪比你们吃过的饭还多。我们静语者世代守护着大地之殇，与天斗，与地斗，与那些从污浊中诞生的怪物斗了几百年，岂会怕区区一场人祸？”


    他看着林越身边同样选择留下来的族人：“静语者的字典里，没有抛弃家园，独自苟活的字眼。孩子们是未来，需要被保护。但我这样还能动弹的就必须回去，和我们的家园，和我们的盟友，站在一起。要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伊兰迪尔也走上前，对着林越微笑着说道：“林镇长，女王陛下说了，既然是盟友，就没有让朋友独自面对刀剑的道理。我们虽然不能直接参战，但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技术支持，还是可以的。”


    他指了指身后的洛里安和德鲁伊：“这也算希望镇的老朋友了。洛里安将作为军事顾问，协助你们训练守卫队。德鲁伊则会帮助你们，加固城镇的自然防御。他们将与你们并肩作战，直到危机解除。”


    林越看着眼前这些在关键时刻，选择与他们共渡难关的伙伴们，虽然知道这其中有出于利益，出于女王命令的原因，心中依旧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豪情。


    “好！”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一起回去，让那些红蝎军看看，我们希望镇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硬骨头。”


    归途的队伍，比来时更加精干。


    在即将走出银月森林外围结界时，伊兰迪尔放慢了脚步，与林越并肩而行。


    林越看着他那张帅得有点不真实的侧脸，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有些尴尬地开口了：“那个…伊兰迪尔大人…有件事…我得跟您坦白一下…”


    他将自己当初是如何嘴馋，又是如何在一个神秘的古老的东方食谱的启发下，大胆地尝试用圣树嫩芽入菜的光辉事迹，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林越说完，扣了扣鼻尖，一脸的心虚，“我承认，这事儿是我干得不地道。你们要是想追究，要打要罚，我都认了。不过…那玩意儿炖粉条，味道是真不错…”


    伊兰迪尔听完他的自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林越镇长，”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真是…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叹了口气，解释道：“其实，你做的那些事，我们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圣树的任何一丝能量波动，都瞒不过女王陛下的感知。”


    “那…那女王她…”林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女王陛下只说了一句话。”伊兰迪尔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她说，‘没想到，圣树的叶片，还有这种用法。味道…好像还不错’”


    林越：“……哈？”


    “她还说，”伊兰迪尔继续说道，“很高兴我们又发现了一项圣树的功效，以及对我们精灵有好处的东西。只是…下次如果可以提前告诉我们，那就更好了。毕竟，”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圣树的嫩芽，直接生吃，效果才是最好的。”


    “咳咳…这个嘛…我这不是怕你们不同意嘛！”林越强行挽尊，“而且，我们人类的烹饪，讲究的是一个活学活用，融会贯通！其实圣树的叶子，不仅能炖粉条，还能做麻辣香锅、麻辣羊肉串、清炒圣树叶、圣树叶蛋花汤…做法多了去了！”


    他一口气报了十几个菜名，听得伊兰迪尔眼角直抽搐。


    “……感谢您的告知。”伊兰迪尔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我信你个鬼”的笑容，“我们会…考虑的。”


    ……


    当林越一行人，带着精灵的技术顾问团队返回希望镇时，他惊讶地发现镇子里的气氛，与他离开时那种悲壮和凝重截然不同。


    所有人都精神饱满，士气高昂。各个工坊的生产非但没有因为战争的阴影而停滞，反而进行得更加热火朝天，井然有序。


    希望一号店，依旧对外开放。米娅和还在黑石城的卡温互相通信，甚至还利用这个机会，与那些因为担心战争而急于出货的小商队，以一个极低的价格，采购了大量的亚麻、兽皮和一些基础的矿物原料。同时，他们也通过这些商人和佣兵的口，将“希望镇不畏强权，誓与家园共存亡”的消息，不动声色地传播了出去。


    甚至在中央公园的空地上，力哥和阿木还自发地组织起了年轻的镇民们，利用工歇时间进行着最基础的体能和格斗训练。虽然动作笨拙，不成章法，但那一声声充满力量的呐喊，却足以让任何敌人都不敢小觑。


    “你们…这是…”林越看着眼前这欣欣向荣、斗志昂扬的景象，一时间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镇长，您回来了。”力哥看到林越，兴奋地跑了过来，抹了把汗，憨厚地笑道，“您不是说了嘛，敌人还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我们同样有。大家伙儿都寻思着，光等着也不是个事儿，总得干点什么。与其担惊受怕，还不如把力气都花在干活和练本事上。就算最后真的打不过，那也得从他们身上，狠狠地啃下一块肉来！”


    而洛里安和德鲁伊这两位技术顾问的到来，更是给这团本就燃烧旺盛的火焰，浇上了一瓢猛油。


    考虑到一个月的期限已经过半，所以第二天一早，希望镇的魔鬼训练营，便立马在镇子外围的一片复杂林地里正式开张了。


    洛里安正式接管了巡逻守卫队的训练工作。他带来的不再是人类军队那种强调阵型和力量的训练方式，而是一套充满了精灵特色的堪称魔鬼级别的丛林特种作战训练。


    “你们以为打仗就是排着队，面对面地砍人吗？”洛里安站在一块高高的岩石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那些还带着一丝散漫气息的希望镇守卫队员，“错！真正的战斗，是艺术，是欺骗，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优势，在敌人最意想不到的时刻，给予最致命的一击！”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所有守卫队员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他们每天都要在布满了各种真假陷阱的林地里，进行负重几十公斤的极限越野。要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仅凭耳朵和风声，去射中移动靶。要学习如何用泥土和枝叶，将自己完美地伪装起来，在目光如炬的洛里安手下，坚持一整天不被发现。


    力哥和阿木这些习惯了正面硬刚的壮汉，一开始对精灵这种“娘们唧唧”的潜行技巧嗤之以鼻。


    “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干嘛？直接上去一锤子撂倒不就完了？”


    结果，在第一次模拟对抗中，他们这个自称猛男突击队的小组，连洛里安的衣角都没摸到，就被各种绊索、陷坑、还有从树上掉下来的装满了痒痒粉的兽皮袋，给折腾得灰头土脸，最后被洛里安一个人，用一根削尖的木棍轻松地团灭了。


    从那以后，他们再也不敢有半句怨言，老老实实地学习起了潜行和伪装。


    而凯兰和鹰眼这些静语者，则在这场训练中，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他们仿佛天生就是森林的宠儿，很快就掌握了丛林作战的精髓，甚至还能举一反三，利用自己对植物的了解，制作出一些让洛里安都眼前一亮，更具迷惑性的陷阱。


    当然表现最亮眼的还是格雷。


    他在黑石城接受的老兵训练，让他拥有了人类军队的纪律性和战阵意识。而他血脉中流淌的静语者天赋，又让他拥有了猎豹般的灵巧和直觉。这两者结合在一起，让他成为了洛里手下，最难对付也最令人头疼的学员。


    在一次模拟捕获战中，他居然在被洛里安和其他几个精灵游侠围追堵截的情况下，反过来利用地形，干掉了其中一个最年轻经验最浅的精灵，虽然只是用涂了颜料的木刀在对方脖子上划了一下，但依旧让所有精灵都大吃一惊。


    最终，还是洛里安亲自出手，在付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后，才将这个滑溜得像泥鳅一样的家伙给捕获了。


    “这家伙…”洛里安看着气喘吁吁但眼神却依旧充满战意的格雷，心中暗自震惊，“再给他一点时间，或许…我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了。”


    另一边德鲁伊的技术支援，也同样让希望镇的居民们大开眼界。


    他拿出了一些散发着淡淡绿光的特殊种子和几块篆刻着复杂符文的石头，在希望镇的城墙外围，布置了一道临时的自然结界。


    随着口中古老咒语的吟唱，周围的植物被引导着，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坚韧的藤蔓如同巨蟒般缠绕在城墙之上，形成了第二道防线。地面上长满了密密麻麻带着尖刺的荆棘，足以让任何试图靠近的敌人步履维艰。甚至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能让人头晕目眩、精神恍惚的花粉。


    这个过程让跟在旁边学习的诺姆和老巴德看得如痴如醉，感觉自己的农业科学观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了一百遍。


    “大…大师…”诺姆看着那些疯长的植物，结结巴巴地问道，“您…您这招…能…能不能用在咱们的农田里啊？要是能让咱们的玉米也长这么快…”


    德鲁伊笑着摇了摇头，耐心地解释道：“孩子，这种催生的方法，是以透支大地和种子的生命力为代价的，而且需要消耗大量的魔力和珍贵的符文石。用它来防御可以，但用来种植粮食，只会得到一堆外强中干，没有任何营养的空壳子。更重要的是违反自然规律生长出来的作物，其内部的能量结构会变得紊乱，不仅可能无法起到我们希望镇食物特有的疗愈效果，甚至可能会对身体产生负面影响。真正的丰收，还是要依靠自然的规律和你们辛勤的汗水。”


    老巴德听完，对着德鲁伊恭敬地行了个礼：“大师说得是，受教了。”他看着德鲁伊那张比诺姆还要年轻俊秀的脸，听着他用一种长辈的口吻称呼诺姆为“孩子”，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违和感，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唉，不愧是自然的宠儿，这精灵啊，真是活得久，长得俏，还懂得多。”


    在紧张的备战之余，林越也没有闲着。


    他将自己关在被列为最高机密的实验室里，神神秘秘地研究着。


    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一些奇怪的听不懂的话，比如什么“一硫二硝三木炭”、“颗粒化造粒可以增加燃烧速度”、“延迟引信是个技术活”…


    他甚至还好几次，跑到铁匠铺，唉声叹气地说道：“唉，要是石拳大叔在这儿就好了。这玩意儿的壳体强度不够，总是炸膛。要是有他那手精炼碳钢的技术…”


    他这副神神叨叨的样子，让同住在林氏小馆的小芬，都感觉自己老大最近的病情，相较于在银月森林的时候，似乎又加重了。


    第102章 虚假的新型肥料，真实的陶罐手雷


    林越先是在实验室呆了几天，立马又神神秘秘地把自己关在了烧制工坊旁边最偏僻角落的废弃窑炉里。


    对外他宣称自己正在闭关研发一种能让石肤土豆产量翻倍、星光小麦一夜成熟的超级催化肥。这个听起来就很高大上的名头，成功地忽悠了大部分不明真相的居民，有人感慨镇长临危不乱，这种时候还心系农田；也有人私下议论，说镇长是不是压力太大，以至于走火入魔；更有像老巴德那样满怀期待的人，天天跑到窑炉外踮脚张望，想瞧瞧林越口中那神奇肥料究竟长什么样。


    只有林越自己清楚，他是在玩火，玩一种足以颠覆战争格局的火。


    【希望镇战略武器研发项目（绝密）】——这是林越给他这个秘密项目起的代号。


    而项目的核心，只有两个字：火药。


    这个念头其实早在红蝎军第一次兵临城下时，就已经在他脑海里萌芽了。直到听说王室展开对矮人的围剿，他才终于下定决心。


    如今，他们拥有更精良的铁制工具，对火焰与烧制工艺的掌握也更进一步，更重要的是，他们有了必须拼死一搏的理由。


    “诺姆，”林越将一袋从矿山里精挑细选出来的的硫磺矿石，和另一袋带着一丝丝凉意的硝石，放在了诺姆的面前，“石拳大叔走之前信里说过，他说你是个好苗子，对材料有天分。现在考验你天分的时候到了。”


    诺姆注视着眼前奇特的矿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自从上次跟随德鲁伊大师学习如何利用自然之力加固城防后，他便对这种能改变物质形态和能量属性的神秘学问彻底着了迷。


    “镇长大人，”他认真地问道，“我们…这次要研究的…到底是什么？”


    “一种…能让火焰…在瞬间爆发出极致力量的…魔法粉末。”林越想了想，用一个对方比较容易理解的方式解释道。


    林越并没有向系统兑换成品图纸。一来，完整的火药配方与武器图纸价格高得离谱，他根本买不起；二来，系统升级后化身猫主子的小黑，虽然依旧毒舌，却意外解锁了一项新功能——实时技术指导与数据分析。用小黑自己的话说就是：【本系统V2.0版本，旨在培养宿主的独立科研能力，而非填鸭式灌输。适当的引导与纠错，远比直接给出答案更有价值。当然，如果你非要花积分购买，本系统也绝不阻拦。】


    翻译过来就是：“想白嫖？没门。想要省钱？就自己动脑筋。”


    没办法，林越只能硬着头皮，开启了充满了血泪和辛酸的自主研发之路。


    他靠着几乎全都还给高中化学老师的残存记忆，开始了最初的配比实验。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林越和诺姆轮班操作实验。诺姆发现不同木材烧制的炭粉效果截然不同，于是他们又试验了松木、橡木甚至星光小麦麦秆烧制的炭粉。最令人头疼的是硝石的提纯，林越依稀记得需要重结晶法，他们反复溶解、过滤、蒸发，才得到更纯净的硝酸钾晶体。每个夜晚，窑炉里都闪烁着摇曳的火光，两人脸上沾满了黑灰，却目光炯炯地记录着每一次微小的进展。


    “一硫二硝三木炭…对，没错，应该就是这个比例，”


    他和诺姆将硫磺矿石、硝石研磨成粉，再混合木炭粉。


    然后捏起一小撮混合好的黑色粉末置于铁板上，小心翼翼地进行了点火测试。


    “刺啦——！”


    一股黄绿色的的浓烟，猛地从铁板上冒了出来，瞬间就充满了整个窑炉，


    “咳！咳咳咳！”


    林越和诺姆被呛得眼泪鼻涕一大把，连滚带爬地从窑炉里逃了出来。


    一只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溜出来，正在悠闲觅食的咕咕鸡，不幸被波及，当场白眼一翻，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四脚朝天，抽搐不止。


    【蠢货。硫磺纯度不够，杂质太多。燃烧不充分，生成了大量的二氧化硫和硫化氢。建议：先对硫磺矿石进行加热提纯。】


    趴在林越肩膀上的小黑，边打哈欠边嫌弃。


    “你不早说！”林越简直暴躁，“而且，你有没有发现，你升级之后，好像越来越有人…猫性了，恶劣，太恶劣了。谴责，强烈谴责！”


    【我们猫…嗯，系统是这样的。】


    吸取了第一次的教训，他们又开始了第二轮实验。这次先将硫磺矿石放在一个密封的陶罐里加热，利用硫磺熔点较低的特性，将其与杂质分离，得到了纯度更高的硫磺粉末。


    再次点燃。


    这一次没有了呛人的浓烟，黑色粉末“呼”的一下，燃烧了起来。火光倒是挺旺，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这…这就完了？”诺姆看着迅速燃烧殆尽的灰烬，脸上写满了失望，“镇长大人，您不是说…要让火焰爆发出最大的力量吗？这火…虽然比刚才的浓烟强点，但感觉…没什么力气啊。”


    他想了想，用一种极其科学严谨的态度，评价道：“它连风都吹不起来。”


    林越：“……”


    【木炭粉颗粒太粗，与氧化剂接触面积不足，燃烧速度过慢。建议：使用水力石磨，进行长时间的精细研磨。并且在混合时，加入少量星光小麦麦秆灰，作为助燃催化剂。】


    小黑再次锐评。


    于是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地折腾。


    这一次，他们总算成功了一半。


    “嘭！”


    一声闷响，黑粉瞬间爆燃，带起一股气浪，险些燎着林越的眉毛。


    “有……有风了！”诺姆激动地喊道。


    “但威力还是不够啊。”林越摸了摸被热浪燎得发烫的脸颊，皱起眉头。这点威力最多吓唬吓唬兔子。


    他想起了自己之前的念叨，问题出在密闭空间和壳体强度上。


    “我真是个猪脑子！”他一拍大腿，“诺姆，我们之前的思路都错了。我们不应该让它直接燃烧，而是要把它关起来，让它在爆炸的瞬间，把关着它的笼子也一起炸飞出去。”


    于是他们又找来一个带有窄口小肚的厚实陶罐，将最新配比的黑色粉末小心灌入。


    接着他又让铁牛送来了一大堆从铁匠铺里收集的废弃碎铁片和铁钉，也一并塞进了陶罐里，填得满满当当。


    最后，他们用掺了黏土和少许水泥的泥浆将陶罐的口子封得严严实实，只留出一个小孔，插上一根用硝石溶液浸透的麻绳作引线。


    希望镇第一颗真正意义上的****——一个看起来像个装满了垃圾的咸菜坛子，充满了废土朋克风格的陶罐手雷，就这么诞生了。


    “走！咱们去试试这手雷的威力！”


    林越抱起沉甸甸的陶罐，带着兴奋不已的诺姆，偷偷地溜出了镇子，来到了远处一个专门用来开采建筑石料的采石场。


    他找了一处背风的空旷岩壁，小心翼翼地将陶罐手雷放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引线。


    “诺姆，你躲远点！”


    “镇长大人，您也小心！”


    林越深吸一口气，用火媒点燃了引线的末端。


    “刺啦——！”


    引线冒着火星，飞快地燃烧起来！


    林越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就往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扑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然后…


    “轰隆——！！！”


    一声如晴天霹雳般的巨大轰鸣，猛地从采石场的方向炸开。


    紧接着大地都为之剧烈一颤。


    全镇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震动吓了一跳。


    训练中的守卫队员们下意识地就地寻找掩护，砌墙的建筑队员手里的砖头都掉在了地上，正在食堂里准备午饭的厨娘们，吓得把锅铲都给扔了。


    “敌袭？！是敌袭！”


    “哪里来的声音？！”


    “快！快去看看！”


    正在城墙上监督防御工事的格雷和力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们脸色一变，立刻抄起武器，带着一队精锐蓝马甲，疯了一般地朝着爆炸声传来的方向冲去。


    当他们心急火燎地冲到采石场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所有人都呆立在了原地。


    只见采石场中央，原本还算平整的坚硬岩壁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直径超过三米，漆黑一片，还在冒着袅袅青烟的巨大豁口。


    豁口的周围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蜂窝般的孔洞，无数的碎铁片和陶片，深深地嵌在岩石之中。


    而在那个被炸得一片狼藉的大坑旁边，林越和诺姆，两个灰头土脸、头发都被燎得卷了起来，活像刚从烟囱里爬出来的家伙，正互相搀扶着，傻傻地站在那里。


    他们的脸上，挂着如同中了五百万彩票般混合了后怕、震惊以及无尽狂喜的疯狂笑容。


    “成…成功了…”林越掏了掏被震得还在嗡嗡作响的耳朵，声音沙哑地说道，“诺姆…我们…我们成功了…”


    格雷和力哥他们，看着那个破坏力惊人的大坑，又看了看林越和诺姆那副劫后余生的傻样，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震惊。


    只有趴在林越肩膀上的小黑，嫌弃地抖了抖身上沾染的灰尘，淡淡地评价了一句：


    【威力勉强凑合。就是动静太大了点。】


    第103章 兵临城下


    时间在希望镇紧张的备战节奏中飞逝。


    那一声惊天巨响，虽然把所有人都吓得不轻，却也像一剂强心针，给每个人心中都注入了前所未有的底气。


    当力哥他们亲眼见识到那个其貌不扬的陶罐手雷所造成的恐怖破坏力后，他们看向林越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信服和依赖，悄然转变成了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和敬畏。


    “镇长…您…您管这个叫…新型肥料？”阿木指着还在冒着青烟的大坑，结结巴巴地问道，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连同那面坚硬的岩壁一起被炸得粉碎。


    “咳咳，”林越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一本正经道，“没错啊。你看，这石头都被炸得这么碎，回头咱们把这些碎石和草木灰混在一起，铺到地里，不就能改良土壤，增加肥力了吗？这不就是肥料的作用吗？”逻辑完美，毫无破绽。


    众人：“……”


    行吧，反正没人敢质疑。


    也没人信他这套鬼话，但这并不妨碍这个所谓的新型肥料秘密生产线，在诺姆的带领下，正式投入了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量产模式。


    与此同时，希望镇的其他备战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城墙虽然还没能完全合拢，但所有的缺口和薄弱环节，都已经被力建筑队用红砖和水泥加固得如同堡垒一般。墙垛上架设起了一排排木工作坊利用了橡胶超强弹性精心制作的巨型弹弓。这些被林越戏称为希望镇一号投石机的大家伙，虽然看起来有点像个大型的晾衣架，但它们能将人头大小的石块，精准地投掷到百米开外，威力不容小觑。


    守卫队在洛里安的魔鬼训练和格雷的实战演练下，已经彻底脱胎换骨。他们不再是之前那群只会凭着一股血气之勇往前冲的愣头青，而是一支眼神坚毅、配合默契、懂得利用地形和战术的丛林游击队。每个队员都熟练地掌握了潜行、伪装、陷阱布置和精准射击的技巧。


    地窖里的粮食堆积如山，仓库里的铁矛头和箭头也储备充足。甚至连后勤组的娘子军们，都在莉亚婶婶的带领下，自发地组织起来，学习如何包扎伤口、制作担架，成为了希望镇最坚实的战地医疗队。


    整个希望镇，就像一台上满了发条的精密战争机器，正等待着最后的考验。


    在一个天色阴沉的清晨，那一天，还是来了。


    “呜——呜——呜——！！！”


    凄厉而急促的号角声，划破了黎明的宁静。


    正在城墙上警戒的鹰眼，脸色煞白，用尽全身力气，吹响了代表最高级别警报的铁皮号角。


    “来了！他们来了！”


    整个希望镇，瞬间从沉睡中惊醒。


    没有惊慌，没有混乱。


    所有正在睡梦中的居民，几乎是在听到号角声的第一时间，就如同演练了无数次一般，迅速地穿好衣服，拿起身边的武器，冲向了各自的战斗岗位。


    男人，女人，老人…所有还能动弹的人，都义无反顾地登上了并不算高大但却承载着他们所有希望的城墙。


    林越和格雷以及所有核心成员，第一时间登上了位于城门正上方的指挥塔。


    当他们看清远方地平线上的景象时，即便是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依旧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黑压压的一片！


    如同从地狱里涌出的黑色潮水，缓缓地向着希望镇的方向碾压而来。


    数不清的黑底红蝎旗帜，在阴沉的天空下猎猎作响，如同择人而噬的毒蝎。


    三千名装备精良、杀气腾腾的红蝎军主力，排着整齐的方阵，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所有人的心脏之上。


    由数千人汇集而成的冰冷杀气，几乎要将整个希望镇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妈的…”林越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在冒汗，“这阵仗…比上次那个草包卡尔带的，强了不止十倍啊。莱恩这家伙，这次是来真的了。”


    很快，红蝎军便在希望镇外一百米处，停了下来。


    军阵如山，寂静无声。


    只有狰狞的红蝎旗帜，在风中发出“呼啦啦”的声响。


    一个身穿银色板甲，骑着神骏白色战马的身影，缓缓地从军阵中走出。


    正是莱恩。


    “林越镇长，”他的声音通过某种魔法的加持，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一个月的时间到了。我的耐心，也到了极限。”


    “现在，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拔出腰间的长剑，剑尖直指希望镇的城门。


    “打开城门，交出矮人，交出你们所有的技术和财富，宣誓效忠。否则…”


    他的剑锋，缓缓地转向了军阵的方向，那里，一排排闪烁着寒光的攻城器械，已经被推到了阵前。有能投掷巨石的简易投石索，有能抵御箭矢的巨大移动木盾，甚至还有几架造型狰狞的的巨型攻城槌。


    “红蝎军将踏平这里的一切。”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越的身上。


    林越远远地看着城下熟悉又陌生的脸，看着他身后那的军队。


    最终迎着莱恩那冰冷的目光。


    一字一句，高声喊道：


    “希望镇…”


    “永不为奴！”


    “永不为奴！”


    “永不为奴！”


    “永不为奴！”


    一声声发自肺腑的怒吼，从城墙之上汇集而起。


    莱恩看着城墙上一张张写满了决绝和愤怒的脸，看着那个明明身形单薄却不可动摇的年轻人，他那冰冷的眼眸深处似乎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但很快那丝情绪便被滔天的怒火所取代。


    “冥顽不灵！”他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仿佛被彻底激怒的雄狮，“既然你们选择了死亡，那我就成全你们。”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剑。


    “亲卫队，出击！”


    “杀——！！！！”


    随着他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亲卫队，以雷诺为首，如出闸的猛虎，第一个发起了冲锋！


    战争，正式打响！


    “放箭！”


    城墙之上，格雷冷静指挥着。


    早已准备就绪的守卫队员们，立刻拉开了手中的精灵战弓。


    “咻——！咻——！咻——！”


    上百支附着了风之祝福的箭矢，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致命的弧线。


    雷诺带领的亲卫队，不愧莱恩麾下的王牌劲旅。他们立刻举起手中的鸢盾，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盾墙。


    “叮叮当当！”


    箭矢射在盾牌之上，迸溅出无数火星，却大多被弹飞开来。只有少数几支箭矢，穿透了盾牌的缝隙，射中了几个倒霉的士兵。


    但亲卫队的冲锋之势，却没有丝毫的停滞。


    他们顶着箭雨，迅速地冲到了城墙之下，开始架设云梯。


    “滚木，擂石，给我砸！”


    力哥怒吼一声，和阿木一起，将早已准备好的巨大滚木和石块，奋力地从城墙上推了下去。


    呼啸而下的滚木擂石，带着巨大的动能，狠狠地砸在云梯和盾墙之上。


    “轰！轰！”


    几架刚刚架起的云梯，当场就被砸得粉碎，盾墙也被砸开了一个缺口，几个士兵发出一声惨叫，被砸得筋断骨折。


    然而更多的士兵踏着同伴的身体，继续疯狂地向上攀爬。


    一场最原始也最惨烈的攻防战，在希望镇的城墙之下上演。


    城墙之上，希望镇的居民们，无论男女，都投入到了这场保卫家园的战斗之中。男人们负责投掷滚木擂石，用长矛捅刺攀爬上来的敌人。女人们则负责搬运箭矢和石块，将受伤的战士拖到后方进行包扎。


    城墙之下，雷诺的亲卫队则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素养。他们配合默契，分工明确，有的负责用盾牌抵挡攻击，有的负责掩护，有的则负责快速地架设新的云梯。


    喊杀声震天，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就在这片混乱的战场之上，两个分别作为双方指挥官的身影，却显得异常冷静。


    城墙之上，格雷沉稳地发布着一道道指令，他总能第一时间发现敌方阵型的薄弱点，并指挥守军进行最有效的打击。


    城墙之下，雷诺同样指挥若定，他不断地调整着进攻的节奏和方向，试图寻找希望镇防线的漏洞。


    偶尔两人的目光会在空中交汇。


    格雷会不经意地抬起左手，用两根手指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眉骨——这是一个极其隐晦的信号，示意左翼压力过大。


    而城下的雷诺，则会在下一波攻击中，看似无意地将主攻方向，稍微向着右翼偏移了那么一点点。


    没有人察觉到这微妙的交流。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场看似惨烈无比的血战之中。


    战斗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


    最终，在付出了几架被砸烂的云梯、几十面破损的盾牌以及十几个被滚木擂石不幸砸中，当场昏迷过去，被同伴手忙脚乱抬下战场的重伤员的代价后，雷诺的亲卫队终于不敌希望镇守军的顽强抵抗，狼狈地败退了下来。


    莱恩看着损失惨重的亲卫队，脸上露出悲痛欲绝的表情。


    他的长剑再次指向同样已经伤痕累累的城墙，用一种充满了复仇火焰的语气，正式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传我命令！”


    “红蝎军，全军出击！”


    红蝎军主力方阵开始缓缓推进，巨大的攻城槌在数十名士兵的推动下，发出沉重的轰鸣。简易的投石索也开始抛射出石块，虽然准头差，但声势骇人。


    真正的战斗，打响了。


    “放箭！”林越下令。


    守军不必节省箭矢，利用精灵战弓的射程优势，对推进中的红蝎军进行第一轮火力覆盖。


    与此同时，德鲁伊的自然结界也被彻底激活。


    当红蝎军的先头部队，踏入城墙外围那片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草地时，地面突然变得如同沼泽般泥泞不堪。


    无数根坚韧的藤蔓从地底钻出，缠住了他们的双脚，让他们动弹不得。周围的空气中也弥漫起了一股能让人感到头晕目眩、精神恍惚的奇异花粉。


    红蝎军的军阵，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


    然而红蝎军果然是卡斯兰公爵的精锐。他们虽然遭受了突如其来的打击，但并没有溃散。在军官的呵斥下，后方的重甲步兵们，硬生生地踩着同伴的身体，趟出了一条血路，继续向着城墙逼近。


    巨大的攻城槌，已经逼近了希望镇的大门。


    城墙上的守军，面对着那些如同铁甲乌龟般推进的重甲步兵，普通的箭矢和石块，已经难以对他们造成有效的伤害。


    希望镇，第一次面临被破城的致命威胁！


    第104章 胜利的果实与新的牌局


    “咚——！！！”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从城门的方向传来，让整个城墙都为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是攻城槌。


    粗壮的铁桦木前端包着厚铁，在几十名红蝎军重甲步兵的合力推动下，一次又一次地狠狠地撞击着希望镇的大门。


    “顶住！全都给我顶住！”


    铁牛从城墙上赶了下来，此刻正赤红着双眼，死死地抵住门后用来加固的巨大门闩。他的身后几十名同样浑身肌肉虬结的建筑队汉子们，咬紧牙关，用肩膀、用后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身体和门板融为一体。


    每一次撞击都让他们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翻腾，虎口被震得鲜血淋漓。大门上已经出现了蛛网般密密麻麻的巨大裂痕，木屑纷飞，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散架。


    城墙上的战斗也进入了最惨烈的白热化阶段。


    红蝎军的士兵如同疯了一般，踩着同伴的尸体和破碎的云梯，一波又一波地，发动着潮水般的攻击。他们甚至开始将巨大的鸢盾顶在头顶，组成移动的龟甲阵，硬扛着城墙上砸下的擂石和箭矢，艰难地向上攀爬。


    “噗嗤！”


    格雷手中的长矛，精准地从一个刚刚探出头的红蝎军士兵的眼窝中刺入，瞬间终结了他的生命。但他还没来及抽出长矛，另一侧一个已经爬上墙头的士兵，便挥舞着长刀，咆哮着向他砍来。


    说时迟那时快，旁边一直负责给他打下手的阿木，怒吼一声，举起手中的盾牌，狠狠地砸在了那个士兵的头盔上。


    “哐当！”一声，那士兵眼冒金星，摇晃了两下，便直挺挺地从墙头上摔了下去。


    这样的场景，在城墙的每一个角落都在上演。


    希望镇的守军虽然凭借着地利和装备优势，暂时抵挡住了敌人的攻势，但巨大的数量差距，让他们渐渐感到了力不从心。


    伤员开始出现了。


    一个负责投掷石块的年轻人，被流矢射中了肩膀，惨叫着倒了下去。莉亚婶婶带领的医疗队，立刻冒着箭雨冲了上去，将他拖到了安全的后方。


    另一个正在用长矛捅刺敌人的静语者青年，因为体力不支，动作慢了半拍，被敌人用长刀在胳膊上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林越站在指挥塔的最高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紧紧攥着城墙垛口的手，指节已经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在等。


    等一个最佳的时机。


    陶罐手雷是他们最后的王牌，数量有限，而且投掷距离也有限。必须等到敌军最密集、最没有防备也最接近崩溃边缘的时候使用，才能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时机终于来了。


    当红蝎军的攻势达到顶峰，大量的士兵如同蚂蚁般密集地聚集在城门下，疯狂地撞击着已经摇摇欲坠的大门时。


    林越缓缓地抬起手，对着下方一直如同影子般，守护在一个不起眼角落里的身影，做出了一个极其简单的手势。


    “诺姆，”他的声音通过一个简易的传声陶管，清晰地传到了下方军火库的窑炉里，“该上咱们的…新型肥料了。”


    一直蹲在窑炉里，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的诺姆，在听到这个指令的瞬间，眼神猛地一亮。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身边那几个同样一脸紧张的炼丹小组成员，大声喊道：“都听到了吗？镇长的命令，该我们上了。”


    “点火，上菜。”


    早已准备就绪的炼丹小组，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将一个个陶罐手雷小心翼翼地从装满了干草的木箱里，搬了出来。


    每一个手雷的引线，都经过了精心的计算和裁剪，确保能燃烧足够的时间，让他们安全地投掷出去。


    “第一投掷组，准备。”诺姆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目标，城门正下方，敌方攻城槌集群，三、二、一…放！”


    十几名经过专门训练的投掷手，同时从城墙的垛口探出身，将手中已经点燃了引线的手雷，用尽全身力气，划出一道道致命的抛物线，精准地扔向了城门下最密集的区域。


    城下的红蝎军士兵们，看到那些从天而降还冒着火星的黑疙瘩，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什么玩意儿？没石头了，开始扔陶罐了？”


    “哈哈哈哈，这帮泥腿子是黔驴技穷了吗？”


    他们的嘲笑声，很快就凝固在了脸上。


    “轰隆——！！！”


    “轰隆隆——！！！”


    一连串晴天霹雳般的巨大轰鸣，猛地在城门前的区域炸响。


    冲天的火光和浓密的黑烟如盛开的死亡之花，瞬间就将那片区域彻底吞噬。


    巨大的攻城槌，在爆炸的瞬间，就被狂暴的冲击波和横飞的碎铁片，撕成了漫天飞舞的木屑和铁皮，


    周围那些穿着厚重盔甲，自以为坚不可摧的重甲步兵，更是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巨大的冲击波掀飞到了半空中，然后被无数高速飞溅的的碎铁片和陶片成片撕碎。


    断肢横飞，血肉四溅。


    整个城门前的区域，瞬间化作弥漫着焦糊与血腥的人间炼狱。


    这种闻所未闻的神罚般的妖术，彻底摧毁了所有红蝎军士兵的心理防线。


    他们呆呆地看着眼炼狱般的景象，看着在黑烟中翻滚哀嚎的同伴，大脑一片空白。


    “妖…妖术，是妖术。”


    “魔鬼，他们是魔鬼。”


    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了惊恐的尖叫，紧接着恐慌如瘟疫般，迅速地在整个军阵中蔓延开来。


    红蝎军的军阵彻底崩溃了。


    士兵们丢下手中的武器，如没头的苍蝇般，尖叫着掉头就跑，他们只想尽快地逃离这个充满了死亡和恐惧的可怕地方。


    “就是现在。”


    格雷抓住机会：“下城，开侧门，跟我冲。”


    希望镇侧面一处用伪装网遮蔽起来的不起眼小门，悄然打开。


    格雷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他的身后，几十名在洛里安的魔鬼训练下早已脱胎换骨的战士，也悄无声息地融入战场。


    他们运用洛里安传授的丛林穿插和分割包围战术，精准地插入了敌军混乱的阵型之中。


    三五人一组，配合默契，利用地形和烟雾的掩护，不断地分割、包围、缴械已经吓破了胆的红蝎军士兵。


    他们手中的武器换成训练用的木棍和绳索。


    一场血腥的追杀变成捕俘行动。


    数百名已经彻底放弃抵抗的红蝎军士兵，被如同赶羊一般，缴了械，捆了手，押了起来。


    莱恩看着眼前全线溃败的雪崩景象，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和惊恐万状的表情。


    他仓皇甚至有些狼狈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当最后一缕硝烟散去，夕阳的余晖将整个战场都染上了一层悲壮的血红色。


    希望镇城墙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镇子里也到处都是伤员的呻吟声。


    莉亚婶婶和米娅带领的医疗队忙得脚不沾地，为每一个受伤的战士清洗伤口，包扎止血。


    即使在火药的绝对威力下，他们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但在那之前最惨烈的城墙争夺战中，依旧有数十名守军受了伤。


    大部分都只是被流矢划破的皮外伤，或者是被滚木擂石砸出的淤青。


    但格雷带领的突击队，在俘虏敌军的过程中，却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几个年轻的战士，因为经验不足，被假装投降的敌人偷袭，身上留下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最严重的是阿木。他在用盾牌护住一个年轻的静语者时，被一个躲在暗处的敌人，用淬毒的匕首，从盾牌的缝隙中狠狠地刺入了肋下。


    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乌黑的毒血依旧让人揪心。


    年轻的静语者看着为自己挡刀的阿木倒下，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个偷袭者，却被其他队员死死拉住——战场不需要更多的流血了。


    幸运的是，在德鲁伊用自然魔法紧急处理和后勤组用早就准备好的解毒草药敷治下，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米娅守在他的床边，不停地更换着敷料，眼中满是泪水。


    即使如此，这场战斗的残酷还是给所有人都上了一堂血淋淋的课。


    居民们虽然取得了胜利，但脸上却没有太多的喜悦，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对战争残酷的深刻认知。


    有人在为受伤的伙伴默默地流泪，有人在沉默地清理着战场。


    林越走下城墙，巡视着伤亡情况。当他看到阿木苍白的脸色时，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他走到那个年轻的静语者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错。阿木救了你，是因为你值得他这么做。”年轻人抬起头，眼中含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被俘虏的红蝎军士兵，则被集中看管在养殖场后方的空地上，用坚韧的藤蔓捆着，一个个垂头丧气，如待宰的羔羊。建筑队的人正在他们的周围，连夜修建临时的战俘营栅栏。


    ……


    就在剩余红蝎军在希望镇外的荒原上狼狈逃窜之际。


    距离战场数十里之外的一片静谧山林中，一场无声的狩猎，才刚刚拉开序幕。


    伊兰迪尔一身墨绿劲装，与森林融为一体，静立于古树枝干上。他淡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下方通往黑石城的唯一隘口。


    他的身边，数十名同样身披银色叶甲的精灵游侠，静静地分布在隘口两侧。手中的精灵战弓早已拉满，附着了风之祝福的箭矢，在林间的阴影中，散发着致命的寒光。


    他们在等。


    等那些以为已经逃出生天，正在为自己的侥幸而庆幸的猎物，自己走进这个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终于红蝎军的先头部队出现在了隘口的另一端。


    他们丢盔弃甲，阵型散乱，一个个如同惊弓之鸟，只顾着埋头狂奔，丝毫没有察觉到，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了他们的头顶。


    “放。”


    下一秒，上百支箭矢带着尖啸从天而降。


    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开始了。


    而莱恩等人被精灵有意放过，狼狈地逃离此处。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人类王国都城，宏伟的王宫深处。


    一位须发皆白，身穿华丽金边法袍的老者，正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由银月森林使者呈递的外交文书，文书措辞极其强硬，末尾代表着精灵女王意志的银色圣树徽记，正散发着不冰冷的魔力波动。


    “卡斯兰…”老者，当今人类王国的宰相，将文书重重地拍在桌上，眼中闪过一丝怒火，“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我早就警告过他，不要去招惹那些长耳朵的疯子。他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吗？！”


    他对着身旁的侍从官冷冷地命令道：“立刻拟定王室敕令，派最快的狮鹫信使，送往公爵府。告诉卡斯兰，让他立刻停止一切在诅咒之地边缘的军事行动，如果他不能给银月森林一个满意的答复，由此引发的一切后果，都由他自己承担。王室绝不会为他的愚蠢和贪婪流一滴血。”


    ……


    红蝎军惨败的消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北境。紧随其后的是来自银月森林的外交照会和王都那措辞严厉的王室敕令。


    内外交困之下，焦头烂额的卡斯兰公爵，最终不得不捏着鼻子，派出一名使者前往那个他不久前还试图踏平的地方，进行一场屈辱的求和谈判。他选择了莱恩冯卡斯兰，因为莱恩是唯一与希望镇有过直接接触的家族核心成员，或许更能把握谈判的尺度。


    三天后，希望镇城门之外。


    莱恩再次骑着白色战马出现，身后只跟着雷诺和寥寥数名亲卫。他抬头凝望着那道伤痕累累但依旧坚固的城墙，眼神复杂。


    城墙之上，林越负手而立，同样平静地看着他。


    两人隔着百米的距离，遥遥相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们彼此。


    “莱恩少爷，别来无恙。不知您这次前来，是想继续完成踏平这里的伟业，还是来谈谈……如何平息这场冲突？”


    莱恩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


    他翻身下马，将手中的长剑解下交给雷诺，然后独自缓步走向城门。


    “林越镇长，”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坦诚，“我是代表卡斯兰家族，是来寻求一个解决方案的。”


    城门缓缓打开，格雷和力哥带着一队蓝马甲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后。


    莱恩坦然地走了进去。


    谈判的地点，被设在了一号店待客室里，桌上只有两杯热气腾腾的麦茶。


    “说吧，莱恩少爷。”林越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们卡斯兰家族，准备拿什么来平息希望镇的怒火？又准备拿什么来换回你们那几百名不成器的俘虏？”


    “粮食、金币、布匹…”莱恩平静地报出了一连串的数字，“只要是你们需要的，只要是我们能拿出来的，我们都可以满足你。我甚至可以保证，在未来的十年内，卡斯兰家族的军队绝不会再踏入诅咒之地半步。”


    “十年？”林越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莱恩少爷，你觉得，我会在乎这十年的和平吗？你们的保证在我看来一文不值。今天你可以保证，明天你那个只会打打杀杀的哥哥上了台，他会遵守吗？你们那个坐在城堡里视人命如草芥的父亲，他又会在乎吗？”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指着窗外那正在重建但是依旧能看到战争痕迹的家园，声音变得冰冷：


    “我们的人因为你们的贪婪，流了血，受了伤。我们的家园被你们的军队践踏。这份债不是用几个金币和几句空洞的保证，就能还得清的。”


    “那你想怎么样？”莱恩眉头紧皱。


    “我想要的很简单。”林越转过身，“我要黑石城。”


    “什么？！”饶是莱恩早已做好了被狮子大开口的准备，也被林越这石破天惊的要求给彻底镇住了，“林越，你疯了吗？黑石城是卡斯兰家族的领地，是我父亲的根基之一，你这是要彻底与我们为敌吗？”


    “不，我不是要占领它，恰恰相反，我是来与你合作的，我是要经营它。”林越的眼中闪烁着一种锐利的光芒，“莱恩少爷，你比我更清楚黑石城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它已经烂了，烂到了根。你需要一场彻底的变革，而我，以及我背后的希望镇，能帮你做到这一点。”


    “希望镇需要一个稳定安全的外部环境，需要一个广阔的市场来消化我们的产出，更需要一个坚实的平台来谋求长远发展。黑石城就是最好的选择。而你，莱恩少爷，你也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你摆脱现在的困境，真正掌握力量的机会。”


    “黑石城的控制权，名义上依旧属于你。你依旧是这座城市的城主。但是城内的一切经济和民生事务，必须由我来主导。我要在城里推行我们希望镇的工分制度，建立新的工厂，招募流民，让他们用劳动换取食物和尊严。用我们的技术，修缮城墙，铺设道路。”


    “我要让这座死气沉沉的城市，重新拥有造血的能力，让人们重新看到活下去的希望，”


    “而你，”林越看着他，声音中充满了蛊惑，“你将不再是一个被流放的、无权的次子。你将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深受人民爱戴的、能为你的人民带来富足和安宁的领主。”


    “作为回报，我们希望镇将成为你最稳固的盟友和后盾。我们生产的粮食、铁器、雪盐，将优先供应给你。甚至我们可以合作，将黑石城打造成整个北境最繁华、最独特的商业中转站。到时候你获得的财富和声望，将远远超过你无能的兄长。”


    莱恩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强自镇定：“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凭什么相信你？而且，如此重大的决定，我根本无权答应，最终必须由我父亲，卡斯兰公爵定夺。”


    “我当然知道。”林越点头，“你只需要把我的条件带回去就行。至于凭什么相信我……”


    他推开窗户。


    窗外，希望镇的居民们正热火朝天地进行着战后重建。他们虽然衣着朴素，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和对未来的希望。那种精神面貌，是莱恩在黑石城从未见过的。


    “这就是我的凭证。”林越说道，“我会给你一份详细的技术和物资清单，作为我们合作的诚意。你可以把这些连同我的条件，一起带给公爵。”


    莱恩带着那份沉甸甸的协议草案，以及几张画着奇怪符号的图纸，返回了公爵府。


    卡斯兰公爵在听完汇报后，气得当场砸碎了最心爱的水晶酒杯。“狂妄，一个泥腿子建立的镇长，竟敢觊觎我的城市。他以为打退了一群废物佣兵，就能挑衅一位公爵的威严吗？！”


    “父亲，请息怒。”莱恩躬身道，“林越虽然狂妄，但他提出的条件，或许对我们并非全是坏事。请您先过目这份清单。”


    公爵接过清单和图纸，眼神从不屑逐渐变为惊疑。


    “父亲，”莱恩沉稳地解释道，“林越愿意献出这些物资和工具制造技术，并承诺以极低的价格，向我们提供大量的希望雪盐。而且，现在精灵和王室的态度您也清楚，我们确实需要一个台阶下。这或许不容我们拒绝。”


    公爵脸色阴沉：“难道就这样任一个不知名的小子拿捏？传出去，我的脸面何存？”


    “我们可以换个方式。”莱恩献策道，“之前我们已经承认了希望镇的合法地位，林越镇长的身份也是官方的。我们可以对外宣称，林越镇长慑于您的威名，主动献上技术与物资以求和平。您感念其诚意，并为表彰其在技术上的贡献，特授予他‘黑石城首席发展顾问’的头衔，协助我们管理城市。这样一来，就不是我们向他低头，反而是他主动归附，您还博得了一个爱才重诺的好名声。”


    公爵的怒气渐渐消散，眼中闪过一丝思量。


    莱恩继续说道：“而且，名义上您依然拥有黑石城，我还是城主，他只是一个顾问。黑石城现在是什么样子，您最清楚。人口流失，土地贫瘠，税收年年都成问题，几乎是一座空城。就算把经营权给他，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我们正好可以利用他的技术和资源，让这座城市起死回生。等将来时机成熟，再收回一切也不迟。”


    这番话彻底打动了卡斯兰公爵。他看着这个自己从未正眼瞧过的次子，总是充满了阴鸷的眼睛里露出了不易察觉的欣赏。莱恩虽然输了战斗，却在谈判桌上为家族争取到了实际的利益，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才。


    协议最终签订。


    不久后，第一批来自希望镇的技术图纸和物资，尤其是海量的雪盐，被莱恩呈交给了公爵。公爵立刻将其中大部分作为贡品，送往了王都。


    此时，王国正在与北方的矮人王国陷入战争僵局，物资消耗巨大。这批及时的物资，特别是能用于军队后勤和保存食物的大批量雪盐，让王室大悦。


    卡斯兰公爵因此再次获得了王室的青睐。他心情大好，公开嘉奖了莱恩，不仅肯定了他在这次外交胜利中的功绩，还听闻他亲卫队损失惨重，特批他扩充卫队，并开始让他正式参与公爵府的核心决策。


    卡尔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气得在自己的房间里，无能狂怒。


    一场足以颠覆黑石城格局的风暴，似乎就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落下了帷幕。


    ……


    希望镇的居民们并不知道这些高层的博弈，他们只知道自己打赢了，守住了家园。


    但这场胜利，也让他们付出了代价。


    林越，这个带领他们创造奇迹的镇长，在送走莱恩和最后一批精灵顾问后的第二天，就病倒了。连日来的精神高度紧张、殚精竭虑，以及引爆手雷时受到的冲击，终于摧毁了他本就不算强壮的身体。


    高烧，昏迷。


    一时间，整个希望镇都笼罩在了一片担忧的氛围之中。


    林越被安置在了林氏小馆他自己的房间里，严禁任何人打扰。只有米娅和莉亚婶婶，每天会定时地为他送去用食物和汤药。


    一力哥和铁牛他们，一开始还觉得镇长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但眼看着一个星期过去了，林越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连房门都很少出，他们心里也开始犯起了嘀咕。


    “镇长不会是真的出什么事了吧？”


    “是啊，我听米娅说，镇长烧得厉害，好几天都说胡话呢。”


    “会不会是上次打仗的时候，受了什么看不见的内伤？他那小身板硬扛着手雷的爆炸，肯定不好受。”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后，铁牛、阿虎还有几个建筑队的核心骨干，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担心。他们再次来到了林氏小馆的门口，想进去探望一下。


    结果依旧被负责守卫的静语者青年，礼貌地拦了下来。


    “抱歉，各位。镇长大人已经睡下了，他吩咐过，任何人不得打扰。”


    眼尖的阿虎却看到林越办公室的窗户里，隐隐的有灯火在闪烁。


    “不对啊！睡下了怎么还点灯？”


    几人对视一眼，一个可怕的念头，同时在他们心中冒了出来——镇长，该不会是被软禁了吧？亦或者直接被暗杀了？谁这么大胆！


    他们假装被劝退，但一转过墙角，便立刻压低了身体，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地摸到了小馆的围栏下。


    几人配合默契，翻过了围栏，然后蹑手蹑脚地摸到了林越办公室的窗户下。


    刚一靠近，就听到里面传来几个人压低声音的激烈争吵。


    “……不行，这个条件我绝不答应。”这是莱恩的声音。


    “……少爷，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这是雷诺的声音。


    “……林越，别太过分了…”这…这是格雷的声音？。


    几人心中大骇，莱恩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格雷大哥…为什么会跟他们在一起？


    就在他们惊疑不定之际，一个充满了惊恐和虚弱，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格雷，救我。”


    是镇长。


    “反了天了。”力哥和铁牛再也忍不住，他们怒吼一声，用肩膀狠狠地木门。


    “轰——！”


    木门四分五裂，几人挥舞着墙角顺来的铁锹咆哮着冲了进去。


    “镇长，我们来救你了！”


    “放开我们镇长！”


    然而，房间里哪有什么刀光剑影的挟持场面。


    林越正生龙活虎地坐在一张巨大的地图前，手里还拿着一根烤得金黄的咕咕鸡腿。


    格雷、小芬、莱恩、雷诺，几人围坐在他旁边，桌上摆满了各种美食和汤水。


    而刚才那个被他们误以为是挟持的场面，不过是莱恩被林越某个无耻的提议气得跳了起来，激动地抓住了他的衣领，而林越则夸张地举着鸡腿，假装呼救罢了。


    “呃…”力哥举着铁锹，愣在原地，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所以…之前那场仗…都是你们演的？”听完林越哭笑不得的解释后，力哥等人依旧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不完全是。”林越啃了口鸡腿解释道，“亲卫队那场是演戏，但后面的红蝎军总攻，可是实打实的。我要是不把他们打疼了，打怕了，今天坐在这里谈判的，就不是我了。”


    “好在事先进行了一些沟通，我们自己人并没有出现人员死亡。”


    他看着眼前这几个因为关心自己而差点闹出乌龙的憨厚汉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我知道，这件事瞒着大家，是我不对。但就像莱恩少爷一样，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安全。”


    “但是，”他环视着众人，声音变得郑重起来，“我向大家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希望镇的任何一场战斗，都将是我们所有人共同面对的。”


    力哥看着林越真诚的眼神，最终抿抿嘴，憨憨一笑。


    第105章 一穷二白的胜利者


    然后，这家伙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转身，用一种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了小馆的大门，对着宁静的夜空，扯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充满喜悦和宣泄的咆哮：


    “都别睡了，快起来看，镇长大人他病好啦——！！！”


    林越：“……？”


    他拎着鸡腿愣在原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下一秒，他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


    “报复，这绝对是赤裸裸的报复，力哥你个憨憨，你这是要让我社会性死亡啊。”


    果不其然，力哥这一声大嗓门，希望镇的宁静瞬间被打破。


    一扇扇窗户被推开，一盏盏油脂灯被点亮。紧接着，无数身影从四面八方朝着小馆的方向涌来。


    “什么？镇长病好了？”


    “真的假的？快去看看。”


    “我就说镇长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事的。”


    很快，小馆本就不算宽敞的院子，就被挤得水泄不通。


    林越看着眼前一张张写满了关切和一丝丝“你小子居然敢装病骗我们”的幽怨表情的脸，感觉头皮发麻。


    “那个…大家…晚上好啊。”他尴尬地挥了挥手，脸上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都…都还没睡呢？”


    “睡？您老人家这又是演戏又是装病的，把我们所有人的心都吊在嗓子眼上，我们睡得着吗？”一个性子直爽的后勤组的女士第一个站了出来，半是抱怨半是关切地说道，“镇长，您病好了是天大的好事。但您也不能就这么瞒着我们大家啊，我们这几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天天为您担惊受怕的。”


    “就是就是，镇长您太不地道了。”


    “下次…不，不能有下次了，您要是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这个家可怎么办啊。”


    面对大家七嘴八舌的控诉和发自肺腑的关心，林越只能连连作揖，点头哈腰地认错。


    “好的好的，我错了，我错了。其实也就刚好两天，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家嘛。下次一定，下次…”他话一出口，就感觉不对。


    “呸，什么下次，没有下次了，绝对没有下次了，我保证！”


    法拉多尔长老也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挤了进来。他看着生龙活虎的林越，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吹胡子瞪眼地数落起来：“你这小子，真是能折腾，你知不知道，你病着那几天，老头子我天天晚上都睡不着觉，急得都想把圣树之子那几片可怜的嫩叶子给薅下来，给你熬汤治病了。”


    林越听得冷汗直流，赶紧上前扶住长老，连声告罪。


    一场充满了温情的声讨会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在林越再三保证自己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并且许诺明天全镇加餐的承诺下，渐渐平息。


    等到人群终于心满意足地散去，林越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感觉比打一仗还累。


    他回到办公室，对着墙角的储物柜敲了敲门。


    “喂，两位贵客，安全了，可以出来了。”


    柜门“嘎吱”一声打开，两个同样衣衫凌乱、脸色不自然的身影，从狭小的空间里，互相嫌弃地挤了出来。


    正是莱恩和他的亲卫队长雷诺。


    刚才人群涌进来时，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林越只能委屈他们暂时躲进柜子里。


    “咳咳…”莱恩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褶皱的衣服，脸上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林越兄，你们希望镇的民风…还真是…热情奔放啊。”


    他那两条大长腿在狭小的柜子里蜷了半天，此刻站起来都有些发软。


    “见笑了，见笑了。”林越也有些不好意思，“那…咱们刚才谈到哪儿了？”


    两人又就黑石城未来的合作细节，商讨了许久。直到天快亮时，莱恩才带着雷诺，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离去。


    临走前，莱恩站在小馆的门口，回头看着晨曦中的小镇，真诚地说道：“林越兄，我很期待，我们下一次在黑石城的正式会面。我的…首席发展顾问。”


    林越也微笑着回礼：“我也很感谢莱恩少爷对我们留在黑石城的店员的特殊照顾。如果不是您抢先一步，用查封的名义将他们逮捕并安置起来，他们现在恐怕早已落入卡尔手中，生死未卜了。我也同样期待与您的再次见面，城主大人。”


    ……


    第二天一早，林越神清气爽地开始在镇子里巡视，准备开启新一轮的建设。


    城墙的修复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几个小组联合准备给大门设计一个更坚固且更具防御力的铁闸门。


    农业组也开始为下一季的耕种做准备。


    一切看起来都欣欣向荣。


    然而，当林越溜达到希望一号店，却发现莉亚婶婶正对着一本石板账本唉声叹气，愁眉苦脸。


    “婶婶，怎么了这是？”林越好奇地问道。


    莉亚婶婶抬起头，看到是林越，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指着空空如也的仓库，无奈地说道，“您问我怎么了？我这是…穷笑了。”


    “穷？”林越震惊了，“怎么会穷呢？虽然这次跟莱恩谈判，吐出去一大批物资，但咱们家底应该还厚实得很啊。我可是跟各个小组负责人都确认过的。”


    “是，交付给公爵大人的那批物资是够了。”莉亚婶婶叹了口气，开始给林越这个甩手掌柜算起了细账，“但是，您忘了咱们自己这段时间的消耗了吗？”


    “为了备战，咱们几乎把所有的铁料，都用来打造成了武器和防御工事。现在战后重建，到处都需要铁器，铁匠铺的库存早就见底了。”


    “还有水泥和红砖，修城墙，盖战俘营，哪样不要钱？咱们的存货，也用得七七八八了。”


    “还有，您别忘了，您去银月森林，为了拉关系，又送出去了一大批最好的陶瓷和粮食。咱们的岩行蜥蜴倒是拉回来不少精灵援助的物资，可那些大多是草药和布匹，不能当饭吃啊。”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最致命的打击：“而且您还答应了精灵，在今年秋季结束之前，要给他们再提供一大批罐头。咱们现在这情况，别说交货了，能把咱们自己人喂饱就不错了。所以啊，镇长，咱们现在不仅是穷，还是倒欠了一屁股债呢。”


    林越听得冷汗都下来了。


    他光想着怎么打仗，怎么搞外交，怎么画大饼，却忽略了最根本的柴米油盐问题。


    他赶紧又去巡视了一遍农业组和养殖场，结果更是让他心凉了半截。


    因为备战，大部分的劳动力都被抽调去修城墙和训练了，农田疏于管理，很多作物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病虫害影响。特别是养殖场，上次战争的巨大动静，尤其是火药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虽然离得远，但还是把一些胆小的咕咕鸡和岩角羊吓得不轻，不少都因为应激反应而病倒甚至死掉了。


    整个希望镇，就像一个刚刚打赢了一场恶战，却发现自己弹尽粮绝，还欠了一屁股外债的胜利者。


    当天下午。


    “咳咳…情况呢，大家也都看到了。”林越干咳一声，老脸一红，“我承认，是我疏忽了，没有做好战后的资源统筹。现在咱们面临的问题很严峻，总结起来就八个字——人穷志短，百废待兴。”


    “都说说吧，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怎么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生产，摆脱贫困，顺便把欠精灵的债给还上？”


    “还能怎么办？开工呗。只要有力气，就不怕饿死。明天我就带人去矿山，把矿石给咱们拉回来。”


    “没错，”老巴德也说道，“地里的活儿也不能停。虽然错过了最好的时候，但现在补种一些生长周期短的蔬菜，总比没有强。”


    “一号店也得尽快恢复对外营业。”莉亚婶婶补充道，“咱们胜利的消息，早就传出去了。我敢打赌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多的商队闻着味儿找上门来。咱们得趁热打铁，把名声和钱都赚回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制定出了一套灾后重建的生产自救方案。


    “好，”林越听着大家充满干劲的话，心中也重新燃起了希望，“大家说的都对。不过咱们现在面临的最大的问题，还是人手不足。光靠咱们这点人，想同时兼顾生产、建设和防卫，实在是太难了。”


    他看着众人，露出一个笑容，指了指黑石城的方向：“不过嘛，这个问题也很好解决。”


    “别忘了，我现在可是黑石城的首席发展顾问。那座城里有的是快要活不下去的流民和空有一身手艺却没活干的工匠。他们缺的只是一个机会。而我们正好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而且，”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大家以前大多都是从黑石城周边过来的，对那里的人和事，比我熟得多。所以我需要你们把你们需要的、能为我们所用的人才和资源，都列出来。”


    “比如，力哥，你们建筑队缺不缺会砌石头墙的老师傅？老巴德，你需不需要一些有经验的老农帮你管理农田？莉亚婶婶，你们后勤组，想不想招几个会腌制肉类的屠夫，或者会做更复杂菜肴的厨子？”


    “都回去好好想一想，把自己小组最需要的东西，列个清单交上来。到时候我回黑石城，统一给大家摇人去。”


    “对了，”林越在众人准备离开时，又突然叫住了他们，脸上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你们现在的字，都学得怎么样了？到时候列清单，能不能自己完整地写出来啊？别到时候一个清单，还要求爷爷告奶奶地找一群人帮忙。你们可是各个小组的负责人，得起到带头作用啊。”


    话音刚落，刚刚还热血沸腾的各位负责人，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


    力哥第一个挠着头，尴尬地笑道：“哎呀，镇长，您看我这脑子…突然想起来，城墙那边还有一块砖没砌平，我得赶紧回去看看。”


    “对对对，”老巴德也一拍大腿，“我那几棵宝贝玉米苗，好像有点卷叶，我得去给它们松松土。”


    一时间，所有负责人都以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溜之大吉。


    林越看着他们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全民文化教育水平的提升，也得尽快提上日程了。”


    夜深人静，林越独自一人坐在小馆办公室中。


    这场战争他们虽然赢了，但也暴露出了许多问题，但同样也为他们赢得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


    黑石城的人口、市场和资源，将成为希望镇未来腾飞的翅膀。而希望镇也将以这座边境城市为跳板，正式地向着这个更加广阔的大陆舞台，迈出坚实的第一步。


    他从怀里掏出【希望镇战略武器研发项目（绝密）】石板。


    油灯摇曳的火光中，他在陶罐手雷的下面，又用木炭郑重地写下了几个新的名词：


    【地火结晶催化燃烧/弹】、【论火铳的可行性研究】以及【希望镇开山巨炮】——


    作者有话说：第三阶段完。


    叽里咕噜的写了40w字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写；


    不能再内耗和懒惰了，在行中知，在知中行；


    希望下一个阶段，文里文外的我们都越来越好。[摸头]


    第106章 投资未来，远征黑石


    一早，城门口就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场面乱糟糟的。


    “都听好了啊，”力哥正扯着嗓子，对他那几个新提拔起来的副手大声地交代着，“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城墙要接着修复，每天砌多少砖，用多少水泥，都得按规矩来。谁要是敢偷懒耍滑，等我回来，看我不把他的腿给打断了。”


    “组长，那要是遇到下雨天，水泥干不了怎么办啊？”一个年轻的工人憨憨地问道。


    “你猪脑子啊，”力哥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下雨就不知道先去干别的活？把木料都搬到棚子里去，或者去帮农业组挖排水沟，总之人不能闲着。”


    而在另一边，巨大的希望一号重卡旁，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人们抱着各种各样的物资，七手八脚地往车上堆。


    “哎哎哎，轻点，那几箱是刚烧出来的，别摔碎了。”


    “这边，这边，熏肉和罐头放这边，别跟那些工具混在一起了。”


    阿虎站在高高的车厢上，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指挥着装车，嗓子都快喊哑了。


    “凯兰大哥，”一个木工作坊的年轻人，扛着一捆刚打磨好的桌子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镇长让带的那几套新家具，放哪儿啊？车上都快没地儿了。”


    “放这边，用干草垫好了，别磕了碰了。”凯兰一边指挥，一边将一份详细的清单，交给了他，“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新房子的家具就交给你了。记住，尺寸和榫卯结构，都得按图纸来，差一丝一毫都得出问题。”


    莉亚婶婶也正带着后勤组的娘子军们，进行着最后的物资清点。她一手拿着石板账本，一手拿着木炭笔，嘴里念念有词，忙得脚不沾地。


    “婶婶，”林越凑到莉亚婶婶身边，看着清单上那越来越长的物资列表，脸上露出了一个计划通的笑容，“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莉亚婶婶头也不抬，一边清点着一袋雪盐，一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咱们这点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家底，够不够您在外面挥霍的。”


    “我说镇长大人啊，”她用一种充满了怨念的眼神瞪着林越，“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咱们镇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心里没点数吗？前脚刚打完仗，后脚又跟公爵大人签了那么个协议，仓库里本来就没剩几颗粮食了。您倒好，这一开口，又要拉走半个仓库的家当，您这是要把咱们的老底都给掏空了啊。”


    她越说越气：“而且，您不是说好了，是去黑石城给咱们摇人吗？怎么这人还没摇回来，您倒先把咱们镇上能干的几个工头都给拐走了？您这是摇人呢？还是拆家呢？”


    旁边正在帮忙打包香料的米娅，也忍不住小声地附和道：“就是就是。镇长，您这行为是不是就是您以前经常说石拳大叔的那句…叫…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连吃带拿！”


    她话一出口，就感觉不对，赶紧捂住了嘴。


    林越猛地听到石拳的名字，心中不由得一黯。


    是啊，好久没见到那个嘴硬心软的暴躁老头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没有，有没有…按时吃饭…


    就在他心中刚刚酝酿起一丝落寞和思念的情绪，准备升华一下，感慨一番人生无常，伙伴分离的时候，一个高冷又带着点不屑的奶猫音，直接在他脑海里响了起来。


    【就是，就是，连吃带拿。】


    是小黑。


    林越刚酝酿起来文艺青年式小忧伤瞬间烟消云散。


    他感觉自己的额角突突直跳。


    【你怎么好意思说的？】林越在心里没好气地回怼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自从升级之后，你有自己走过一步路吗？不是趴在我肩膀上，就是赖在小芬背上。吃的还是特供的熏鱼干。你才是真正的连吃带拿。】


    【人类和蠢狗，不就该为本系统服务吗？】小黑的回答，理直气壮，充满了猫科动物特有的逻辑。


    【可你不是猫！】


    【现在是了。】


    林越：“……”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地平复了一下表情，对着莉亚婶婶和米娅挤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咳咳，婶婶，米娅，你们要理解啊。这叫这叫投资。”


    “我们这次去是准备开拓希望镇驻黑石城大型人才招聘市场。我们带去的这些好东西，就是咱们的招聘广告，就是实力展示，得先让他们看到好处，看到希望，他们才愿意跟着咱们干，对不对？不先付出，哪来的收获？天底下可没有空手套白狼的道理。”


    一个正扛着一捆铁锹往车上装的年轻人路过，听到这话，忍不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镇长您就空手套了小芬啊，天天套…”


    林越的额角再次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那不叫套，那叫掏，”他涨红了脸，对着那个年轻人的背影咆哮道，“是回首掏，掏心掏肺的掏，懂不懂？文化水平有待提高啊你们。”


    ……


    在一片嘱托和不舍中，希望镇前往黑石城的第二支援助兼招聘大队，终于整装待发。这一次，阿木和米娅并没有随行。阿木上次在战斗中受的伤还没好利索，林越特批他留守养伤。而米娅自然是要留下来照顾他的。


    全镇的人都自发地来到了大门口，为他们送行。


    “嗷呜…呜呜…”


    小芬跟在车队旁边，巨大的狼头上写满了委屈和不舍，喉咙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用脑袋不停地蹭着林越的腿。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林越蹲下身，一把搂住它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使劲地揉了揉，“你现在长得太大了，跟头小牛犊子似的，带你去黑石城，非得把人吓死不可。乖乖在家看家，等我们在那边站稳了脚跟，就立刻回来接你。真的，我保证，到时候还给你带城里最好吃的骨头。”


    小芬听懂了，它用舌头舔了舔林越的脸，然后松开了他，乖巧地走到了格雷的身边，用身体蹭了蹭他，然后安静地蹲坐在了城门口。


    “出发！”


    满载着希望镇优质的物资和精干的技术人才的队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地驶出了城门，朝着黑石城的方向再次踏上了征程。


    这一次，他们的身份已经不再是小心翼翼的探路者和客人。


    而是半个主人。


    ……


    路上的景象，依旧是那么的荒凉和压抑。但细看，又与他们第一次路过时有些变化了。


    路边的田地里，虽然依旧贫瘠，但已经能看到一些三三两两的农夫，在用极其简陋的木犁，艰难地翻耕着土地。他们的眼神虽然依旧疲惫，但至少不再是之前那种死水般的空洞。


    “镇长，您看，”莉亚婶婶指着正在劳作的农夫，有些激动地说道，“他…他用的那个犁，好像…好像跟咱们的曲辕犁有点像？”


    林越定睛一看，果然，那个农夫使用的木犁，虽然依旧粗糙，但在犁辕和犁壁的结构上，已经能依稀看出曲辕犁的影子了。


    “看来，莱恩那小子，动作挺快啊。”林越在心里暗自点头。


    改变，已经开始了。


    当黑石城那熟悉的灰色城墙再次出现在眼前时，林越的心情，与上次截然不同。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有一种回自己家分店视察工作的从容和淡定。


    他亮出了那块由卡斯兰公爵亲自签发的烫金首席发展顾问任命书。城门口原本还想上来盘剥一番的城卫军，在看到任命书后，一个个点头哈腰，恭恭敬敬地将他们迎了进去，连进城税都不敢收了。


    当他们直奔希望一号店时，眼前那萧条的景象，还是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店铺的大门紧闭着，上面满是砸痕。门口的水泥地上，积满了灰尘和落叶，完全没有了当初开业时的热闹景象。


    林越上前，敲了敲门。


    敲了许久，里面才传来一个充满警惕的的声音：“谁…谁啊？”


    “是我。”


    下一秒，门栓被猛地拉开，布满灰尘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阿雀、铃铛、石头和飞叶等几个留守的年轻人，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红着眼圈冲了出来。惊讶地是卡温也在。


    “镇长，您可算回来了。”


    店里，比林越想象的还要萧条。大部分的桌椅都不见了，剩下的几张也缺胳膊少腿的。货架上空空荡荡，地上布满了脚印和垃圾。


    林越让他们先将带来的物资都卸下来，然后才将卡温和飞叶叫到一边，详细地询问起了情况。


    “镇长，都怪我们没用…”飞叶的脸上写满了自责和愤怒，“莱恩少爷派兵查封店铺之后，就把我们都带到了一个偏僻的院子里。虽然没吃什么苦，但也等于是被软禁了。等前几天谈判结束，他把我们放回来的时候，店里…店里就已经被那些趁火打劫的混蛋给搬空了。”


    卡温也叹了口气，补充道：“这段时间，全靠莱恩少爷的人和和我商队里剩下的伙计们接济，我们才勉强没饿着肚子。郊外工厂那边的工人们虽然没有被抓，但因为店铺被封，他们的食物来源也断了，也全靠我们送过去的一些粮食顶着，吃的肯定不像以前那样丰盛了。”


    林越看着卡温那张也明显消瘦了不少的脸，心中充满了感激。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要养活这么多人，绝非易事。


    “卡温先生，这次真是辛苦你了。”


    “林老板，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卡温摆了摆手，“既然我已经是希望一号店黑石城分店的经理，那我自然有责任对大家负责。而且这次也多亏了城里那个胖子粮商帮忙。这么多人的口粮，如果不是他看在咱们以前的面子上，优先供给了我们，光靠我自己根本顶不住。咱们可欠了他一个大人情。”


    “我明白了。”林越点了点头，心中对卡温和那个胖子粮商的仗义，又多了几分好感，“这次我带了足够的物资和人手过来。店里缺什么，需要什么，直接跟莉亚婶婶说。这两天，大家先好好休整一下，把店里重新打扫干净。我去一趟城主府，等事情都安排好了，咱们重新开业。”


    “对了，好好照顾一下凯兰，他第一次来希望镇外的人类城市，有些紧张。”


    ……


    再次来到莱恩的庭院，气氛已经与上次大相径庭。


    莱恩亲自在门口迎接，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


    “林越兄，你可算来了。”


    “城主大人，”林越也笑着回礼，“看来，你最近的日子，过得不错啊。”


    他指的是，莱恩身上上好的丝绸贵族礼服。


    莱恩苦笑着摇了摇头，将他请进了书房。


    “不错？我快被烦死了。”他给林越倒上一杯红叶茶，抱怨道，“你给的那些图纸，简直就是一堆烫手的山芋。我那个好哥哥天天派人盯着我，想把那些东西弄到手。我的父亲大人也天天催着我，问我什么时候能把那些东西变成真正的粮食和武器。”


    “我需要你的帮助，林越兄。”莱恩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需要你的人，你的技术，来帮我把那些图纸变成现实。只有这样，我才能在这座城市里真正地站稳脚跟。”


    林越看着他：“人和技术都可以给你。但是我也有我的条件。”


    第107章 首席顾问的第一份“菜单”


    “哦？”莱恩的眉梢微微一挑，端起茶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脸上露出了饶有兴味的表情，“说来听听。我很好奇，以林越兄你的风格，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我的条件很简单。”林越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将经过深思熟虑的组合拳甩在了桌面上，“人和技术我出，黑石城要给我们提供三样东西：地、权以及一个绝对不会有人来捣乱的安稳环境。”


    他竖起一根手指：“地。我需要在城里拿到一块足够大且位置足够好的地皮，所有权必须完全属于我们希望镇。”


    第二根手指紧接着竖起：“权。我需要你以城主的名义，授予我全权负责城内所有基础建设项目的权力。从道路修缮到房屋改造，再到未来可能的水利工程，所有的规划、招工、物资调配，都必须由我说了算，当然，你有一票否决权。”


    最后，他伸出第三根手指，目光灼灼地看着莱恩：“至于安稳的环境…我想莱恩少爷比我更清楚该怎么做。这个最初我们合作的时候，我就反复强调过。我不希望在我们的工地上看到任何不请自来的客人，无论是穿着红蝎军制服的，还是街头巷尾的阿猫阿狗。我的工人们只想安安静静地干活吃饭，没兴趣应付那些麻烦事。”


    这三个条件一个比一个狠，几乎等于是要将黑石城未来发展的命脉，都牢牢地攥在自己手里。


    莱恩听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林越兄，”许久，他才缓缓开口，“你这是要…将整个黑石城，都变成你的第二个希望镇吗？”


    “不。”林越摇了摇头，纠正道，“不是我的，是我们的。也是这座城市里所有还想活下去的人的。”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指着窗外那片死气沉沉的的城市：“莱恩少爷，你觉得这座城市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是贫穷，是混乱，是…”


    “是人心死了。”林越打断了他，“当所有人都活在饥饿和恐惧中，看不到明天的时候，你跟他们谈什么秩序，谈什么发展，都是扯淡。所以我们合作的第一步，作为你这位首席发展顾问提交的第一份菜单，不是去建什么能赚钱的工厂，也不是去打造什么能打仗的军队。”


    他转身，一字一句道：“而是先让这座城市里所有快要饿死的人，都吃上一口饱饭。”


    ……


    林越谢绝了莱恩提供的所有现成好地段，手指在地图上一戳，偏偏点中了贫民窟与匠人街交界处那片被大火烧毁、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废弃广场。


    “就要这块地。”林越的语气没有半分商量余地。


    莱恩的幕僚们面面相觑，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那块地以前来说可能是个好地段，毕竟曾经是黑石城最热闹的集市，但是现在除了面积够大，几乎一无是处，地处边缘，环境脏乱，更背负着不祥之地的恶名，白送都没几个商人愿意接手。


    莱恩眸光微闪，并未多问，只是爽快地在契约上用了印。他心里清楚，林越从不做亏本买卖，这块在旁人眼中的废地，必然有他看中而旁人看不到的价值。


    于是，在各方或疑惑或嘲弄的目光中，这片象征着衰败与绝望的废墟，其地契悄无声息地变更了所有权，正式划归希望镇名下。


    “就这里了。”林越站在废墟的中央，对着同样闻讯赶来的力哥和铁牛说道，“这地方够大，够显眼也够破。正好让所有人看看，我们是怎么把废墟变宝地的。力哥，铁牛，咱们之前在希望镇一直想尝试但没敢动手的那套两层楼的建筑设计图，还记得吗？”


    力哥和铁牛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当然记得！”


    “半个月，我要看到一座崭新的建筑从这里拔地而起。”


    这个在任何人看来都如同天方夜谭般的命令，力哥和铁牛他们听到后也只是对视一眼，胸有成竹地应道：“是！镇长！”


    与此同时，希望商行一号店的黑石城分店，在经过了简单的修缮后，低调地重新开业了。


    但与开业的低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店铺门口那块新立起来的醒目巨型招工启事。


    【希望镇/城主府联合建筑队紧急招工！】


    【诚招身强力壮、吃苦耐劳、服从管理的男性青壮年，参与城内公共设施重建工程。】


    【待遇：包三餐（管饱），按日结算工钱（铜板），表现优异者可获得学习新技术，甚至成为正式工人的机会！】


    【报名地点：希望一号店或城郊希望镇第一加工厂！】


    这简单粗暴的招工启事瞬间引爆了黑石城底层。


    包三餐还管饱？干一天活就能拿到实实在在的铜板？


    对于那些已经快要饿疯了的流民和失业者来说，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一时间，希望一号店和城郊工厂的门口，被前来报名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


    力哥和铁牛按照林越的指示，从中挑选了五百名看起来最结实、眼神也最渴望的青壮年，组成了希望镇建筑队的第一支黑石城分队。


    接下来的十天里，整个黑石城的居民，都免费观看了一场颠覆他们三观、堪称神迹的基建秀。


    城郊被寄予厚望的加工厂正式火力全开。莱恩派人找到了林越需要的红黏土矿和石灰石矿，虽然品质不如希望镇周边的，但胜在量大。几十座新建的砖窑和水泥窑日以继夜地冒着黑烟，就像一个个不知疲倦的工业巨兽。


    与此同时，力哥带领着那支从希望镇抽调过来、打了鸡血般的建筑队核心骨干作为教官，原城郊奴隶工人和新招的工人分队作为施工主力，在这片废墟上上演了一场速度与激情的奇迹。


    没有魔法，没有神秘仪式。有的只是精确的测量，高效的分工，以及那些他们从未见过的标准化施工流程。


    巨大的岩行蜥兽，拉着希望一号重卡，将一车车的废墟残骸清理运走，又将一车车新鲜出炉的红砖和水泥源源不断地运送到工地。只有烧制难度较高的青瓦，还需要从希望镇那边定期运送过来。


    平整地基，浇筑水泥，砌筑砖墙…每一个步骤都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新招募的黑石城工人们起初还只是抱着混口饭吃的心态，笨手笨脚地跟在后面打杂。但当他们看到希望镇的工头们，是如何熟练地使用着那些他们闻所未闻的工具，如何将灰扑扑的粉末和水混合成神奇的胶水，如何将一块块红砖砌筑成笔直而坚固的墙体时，全都被深深震撼了。


    最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些被力哥他们称为希望大灶的厨房设施。这种用红砖和耐火泥砌成的一体式巨大灶台带有独立烟囱和多个灶眼。火力集中，热效率极高，而且几乎没有油烟。光是这几十个高效节能的大灶，就足以让黑石城所有酒馆的厨子们，羡慕得当场辞职。


    十天后，当一座占地近千平米，结构简洁却坚固明亮的两层巨大建筑真的从地里长出来时，，整个黑石城都轰动了。


    这栋建筑完美地体现了实用至上的暴力美学。


    它的外墙没有多余的装饰，就是最纯粹的用上好水泥勾缝的红砖墙体，坚固而厚重。为了解决采光问题，在一楼的外墙上设计了一排排高大又窄长的拱形窗洞，窗洞用打磨光滑的铁木条做成了密集的栅格，既保证了通风和采光，又能防止外人轻易翻入。


    屋顶清一色覆盖着希望镇自产的青灰色陶瓦，整齐划一，在雨天能保证雨水哗啦啦地汇入提前规划好的排水槽。


    走进大厅，宽敞的空间给让人惊叹。为了支撑起二楼的楼板和巨大的屋顶，没有采用不切实际的无柱设计，而是在大厅内部用十几根由整棵铁桦木削成的巨大木柱，结合坚固的石墩基础，组成了一个稳固的承重框架。木柱与横梁之间，用复杂的榫卯结构和精钢加固件连接，充满了坚实的力量感。


    一楼的空间被这些巨大的柱子巧妙地划分成了几个功能区。靠近门口的是巨大的公共就餐区，摆放着上百套用结实的硬木长条桌椅。最里面则是一个半开放式，拥有数十个高效节能希望大灶的巨大后厨。


    而通往二楼的是一座宽阔的木质主楼梯。考虑到运输重物的需求，楼梯的旁边还额外设计了一条专门用来推独轮车运送货物的斜坡通道，这个设计让人啧啧称奇。


    二楼的空间，则被设计成了一个环绕着中庭的回字形多功能区。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天井，直接连通一楼，保证了整个建筑内部的采光和通风。围绕着天井的回廊的一侧是敞开式的，用坚固的木质栏杆围着，天气好的时候，人们可以在这里凭栏眺望，俯瞰整个广场的景象。而另一侧被分割成了一个个独立的房间，有可以用来召开大型会议的议事厅，有几个可以用来进行商业谈判的独立雅间，甚至还有一个摆放着几排木质书架的小型图书角，上面放着几本林越亲手翻译并用木炭笔抄写的《基础算术入门》和《希望镇居民行为规范手册》。


    人们奔走相告，将这座拔地而起的建筑称为希望神殿。


    而林越则为它挂上了一个更接地气的名字——【希望大食堂】。


    食堂的菜单同样经过深思熟虑。


    开业初期为了迅速地收拢人心，稳定局势，食堂不提供任何复杂的菜品，只提供三样东西，堪称希望三件套。


    第一自然是早已名声在外的升级版希望之汤。这一次的汤底是用那位胖子粮商提供的最廉价黄谷米，混合大量的兽骨和希望雪盐熬煮而成。汤水比之前的野菜汤更浓稠，也更顶饿。这道汤的定价依旧低得令人发指，一个铜板就能买到一大碗，而且为了体现首席发展顾问的仁政，林越宣布在食堂开业的第一个月内，所有黑石城的居民凭身份木牌（莱恩配合推行的新政策）都可以免费续碗一次。


    第二样是希望镇产量最高的硬通货——岩烤石肤土豆。这玩意儿皮糙肉厚，能量爆棚，一个铜板能买到足足两个。对于那些需要大量补充体力的底层劳动者来说性价比无敌。


    而第三样则是作为神药存在的限量供应星光安眠馒头。三个铜板一个，每天只在傍晚时分出售一百个。它存在的意义不在于填饱肚子，而在制造一种稀缺感和精神上的慰藉，让那些被生活折磨得夜不能寐的人，能花一点小钱买个安稳觉。


    食堂开张的第一天，成千上万快要饿死的贫民和流浪汉，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般，从城市的各个阴暗角落里涌了出来，将食堂门口巨大的广场挤得水泄不通。


    他们用一个铜板换来了一碗热气腾腾、诱人咸香的希望之汤和两个硬邦邦但却实实在在的烤土豆。当那温暖的咸汤滑入早已被饥饿折磨得麻木的胃里时，许多人都忍不住当场失声痛哭。这不止是一碗汤，这是活下去的希望。


    希望大食堂的出现引发了黑石城前所未有的震动。那些饥饿的平民在吃饱饭后自发地前来帮忙，维持秩序，打扫卫生，成为林越最忠实的第一批拥护者。


    但这也彻底触动了以铁锚商会为首依靠垄断粮食和盐业等来压榨平民血汗的黑心商人们的利益。


    “老板，不能再让那个希望商行这么搞下去了。”铁锚商会的总部里，一个管事正对着一个坐在阴影中的身影焦急地汇报着，“他们那破食堂一开，城里就再也没人买咱们的粗盐和黑面包了，再这么下去，咱们的生意就全完了！”


    阴影中的身影缓缓地抬起头，露出了卡尔因为嫉妒和愤怒而微微扭曲的脸。


    “慌什么？一群吃不饱饭的泥腿子罢了，还能翻了天不成？”


    他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芒：“既然他们喜欢做好事，那就让他们做得更彻底一点。”


    一场针对希望大食堂的更加阴险恶毒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


    而林越对此似乎一无所知。他站在食堂二楼的窗户前，看着楼下那如长龙般安静排队领取食物的人群，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作者有话说：服了，怎么又盖了个食堂……有时候真的很无奈，只比大家提前几小时知道剧情，嗯，现炒的，好歹不是预制章不是[化了]


    第108章 汤里有毒之一碗汤的重量


    当星辰还在天边闪烁着微光，食堂门口就已经自发地排起了比昨天开业时还要长上好几倍的队伍。


    虽已入夏，但是边城的昼夜温差还是大的，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衣衫褴褛的人们裹紧单薄的衣裳，跺着脚，搓着手，驱散因为饥饿产生的寒意，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对温暖和食物的炙热渴望。


    队伍的最前面，一个名叫老瘸腿汤姆的乞丐，正唾沫横飞地对着身边一群同样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难兄难弟们，吹嘘着他昨天的光辉战绩。


    “我跟你们说，你们是没尝到，”他一边说，一边还砸吧着嘴，回味美妙的滋味，“那汤，啧啧，我这辈子就没喝过那么鲜的东西，不知道怎么弄的，那味道简直能鲜到骨头缝里去。我昨天一狠心，把我讨了好多好多天的铜板全拿出来了，就着一个烤土豆，足足喝了三大碗。喝完之后，感觉我这条受了潮的老寒腿都舒坦了不少。”


    听着他绘声绘色的描述，周围响起一片“咕嘟咕嘟”的吞咽口水声。


    队伍中的人们以各自的方式消磨着等待的时光。几个老匠人蹲在墙角，用石块在地上画着格子下棋，时不时抬头望望队伍前进的速度。一群妇人围坐在一起，一边缝补着破旧的衣物，一边低声交谈着家中的困境，说到伤心处不时抹着眼泪。


    一个断了手臂的老兵倚着墙根，用仅存的手紧紧护着怀里的钱袋子，那是他最后的家当。每当队伍向前移动时，他都会吃力地用单臂撑起身子，一步步往前挪。旁边的人想要搀扶，却被他倔强地摇头拒绝。更远处，几个流浪艺人拉起了破旧的琴弦，用沙哑的嗓子唱着古老的歌谣，希望能从等待的人群中讨得些许赏钱。


    人群中，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紧了紧怀中因为寒冷和饥饿而瑟瑟发抖、瘦的皮包骨的孩子，眼中也闪烁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在她旁边一个看起来像是刚下工的建筑队的工人，满身尘土地靠在墙上打盹，手里却紧紧攥着几个铜板，显然也是为了这口热汤而来。更远处几个半大的孩子正互相追逐打闹着，却始终不敢离队伍太远，不时地朝着食堂门口张望。


    队伍的末端，一个穿着体面眼神阴鸷的男人正皱着眉头，鄙夷地看着眼前这片等待施舍的乞丐集会般的景象。当看到那些贫民脸上重燃生机的表情，听到他们对廉价汤水的由衷赞美时，心中的不安和鄙夷愈发浓烈。


    “一群下贱的泥腿子，”他低声啐了一口，转身融入了街角的阴影之中，“给口吃的就感恩戴德，忘了谁才是这座城市真正的主人。等着吧，你们的这点可怜的希望很快就会变成更深的绝望。”


    食堂的大门缓缓打开。


    第一锅热气腾腾的希望之汤被抬出来时，那位年轻的母亲赶紧上前，用被手心汗水浸得温热的铜板换来了一大碗滚烫的汤。她没有自己喝，而是小心翼翼地一口一口吹凉后喂到了自己孩子干裂的嘴边。


    孩子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异常巨大的眼睛里露出了满足和渴望的光彩。他贪婪地大口吮吸着勺子里的汤汁，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琼浆玉液。母亲看着这一幕，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无声滑落。


    这一幕被周围许多同样为人父母的人们看到。大家眼神中多了一丝温情和对这个食堂发自内心的感激。


    这温馨的场景很快被打破。


    中午时分，正当食堂生意最火爆的时候，一个刚刚喝完第二碗续汤的壮汉突然捂着肚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只见他猛地推开身前的桌子，汤碗“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一片。紧接着他双眼翻白，口吐白沫，浑身剧烈地抽搐着，轰然倒在了地上，


    他指着手边破碎的汤碗嘶吼：


    “汤…汤里…有毒。”


    恐慌瞬间席卷了整个食堂。


    “什么？汤里有毒？”


    “我的天，我刚喝了两大碗。”


    “快，快跑啊。”


    正在排队的人们纷纷丢掉手里的碗，发疯似的向后退去，互相推搡，踩踏，场面瞬间失控。


    混在人群中别有用心的人立刻抓住这个机会煽风点火：


    “我就说吧，诅咒之地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没问题！”


    “他们是想用毒汤把我们都害，！然后抢走我们的城市！”


    “他们的食物都是用诅咒之地的尸体和污泥做成的，吃了会变成没有思想的活死人！”


    “不可能，”老瘸腿汤姆第一个站了出来，他虽然也吓得脸色发白，但还是大声地反驳道，“我昨天喝了三碗都没事，林老板是好人，他不会害我们的。”


    但他的声音很快就被充满了恐慌和愤怒的巨大声浪所淹没。


    那位年轻的母亲则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孩子，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挣扎。她看着怀中刚刚因为一碗热汤恢复了些许神采的孩子，又看了看地上那个口吐白沫、生死不知的壮汉，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相信谁。


    “都别慌，都给我安静下来。”


    就在这片混乱的顶点，林越的声音通过铁皮喇叭炸响。在护卫队的保护下，他径直走到中毒者身边蹲下检查。


    他先是掰开对方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又探了探他的脉搏，最后甚至还凑近了闻了闻他口中呕吐物的气味。


    “大家放心，他不是中毒。”林越起身，声音斩钉截铁，“只是吃坏了肚子，加上天气炎热，中了暑气而已。”


    他转向米娅：“米娅，去后厨，取一碗干净的清水，再拿一些催吐用的甘草根过来。”


    然后又让人将食堂后厨巨大的木门完全敞开。本就半开放式的厨房，此刻彻底变成了一个对所有人开放的舞台。


    “各位，”他指着那干净整洁，所有食材都摆放得井井有条的后厨，朗声说道，“我们的厨房，从开张第一天起就对所有人开放。我们用的每一滴水都是从净化过的水源接过来的，每一根菜，每一块骨头都摆在这里。欢迎大家随时进来监督，我们希望商行绝不会，也绝不屑于用任何不干净、有毒的东西来伤害任何一个相信我们的朋友。”


    大家原本已经陷入癫狂的恐慌情绪稍微平息了一些。


    人群中一个老草药医生在仔细观察了地上壮汉的症状——面色潮红、呼吸急促但尚算有力、呕吐物中并没有血丝——之后，也小声地对身边的人说道：“……看着…确实不太像中了剧毒的样子。我以前见过中了蛇毒的，那脸色是发青发紫的。他这个…倒真有点像…吃杂了东西，又被热气攻心，引发的急症。”


    他的声音虽然小，却也为林越争取到了一丝宝贵的信任。


    这时林越的终极大招登场了。


    他让人抬上一张桌子，上面郑重地摆放着两个用贵重透明水晶磨制而成的透明瓶子，以及一台造型奇特、由多个镜片和金属支架组成的神秘仪器，正是林越秘密制作的简易显微镜。


    “各位，”他举起其中一个装着浑浊的污水的瓶子，“我知道大家平时喝的就是这样的水。它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对吧？”


    他用一根细细的草茎，从瓶子里吸取了一滴污水，滴在透明的薄云母片上，放在了显微镜的镜台之上。


    “现在我让大家看一个你们从未见过，隐藏在我们身边的…真正的世界。”


    他邀请那个草药医生第一个上前观看。


    老医生怀着忐忑的心情将眼睛凑到了目镜之上。


    下一秒他发出一声见了鬼般的惊呼，猛地向后退了好几步，脸色惨白，指着显微镜，结结巴巴地说道：“虫…虫子，水里…水里有好多好多…看不见的小虫子，还在动。”


    他的反应立刻激起了所有人的好奇与不安。


    人们一个接一个地上前，通过小小的目镜第一次亲眼看到了隐藏在微观世界里，充满了各种密密麻麻蠕动着的微生物的令人作呕的恐怖景象。


    人群中不时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惊呼、尖叫和干呕声。


    “现在，”林越又举起了另一个瓶子，里面装着的是经过希望镇技术净化过的水，“大家再看看这个。”


    当人们再次通过显微镜看到几乎没有任何杂质的微观世界时，那种强烈的对比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这就是我们希望商行用来熬汤、做饭的水。我们卖的不仅仅是食物，更是干净和健康。”


    “只要大家相信我们，支持我们。以后我们还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整个黑石城的人都能喝上这样干净的水。”


    与此同时，那个中毒的壮汉在被灌下了大量的清水和催吐草药后，哇啦哇啦地吐了一地，也悠悠地转醒了。


    他刚一睁眼就对上了力哥充满愤怒的眼睛。


    他吓得浑身一哆嗦，还没等力哥开口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


    “是…是铁锚商会的巴克管事，是他给了我十个银币，让我来这里演戏的。不关我的事啊，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和嗷嗷待哺的孩子啊。”


    真相大白。


    广场在经历了短暂的死寂之后，随即爆发出滔天怒火。


    “铁锚商会，这帮天杀的畜生！”


    “他们自己卖发霉的面包和带沙子的盐给我们还不够，居然还想断了我们最后的活路。”


    “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去找他们要个说法。”


    老瘸腿汤姆和那位草药医生，此刻振臂一呼，瞬间应者云集。


    被饥饿和愤怒点燃了心中火焰的平民自发地汇集在一起，举着手中的木棍、扁担、甚至石头，浩浩荡荡，如愤怒的潮水般朝着位于铁锚商会粮店冲了过去。


    老瘸腿汤姆一瘸一拐地走在最前面，声音嘶哑却充满力量：“乡亲们，铁锚商会不让我们活，我们就跟他们拼了。”那位年轻的母亲也抱着孩子跟在人群中，眼中不再是恐惧，而是坚定的怒火。


    半大孩子们机灵地跑到队伍前面探路，不时跑回来报告铁锚商会那边的动静。整个黑石城仿佛在这一刻苏醒，长期被压迫的人们终于挺直了腰杆，要用自己的方式讨回公道。


    第109章 洗手，从我做起（不洗没饭吃版）


    愤怒的人潮瞬间淹没了铁锚商会金碧辉煌的粮店。当第一个破旧的草鞋踏上光洁的大理石台阶时，巴克管事还没来得及溜走，就被几个眼尖的佣兵从人群里揪了出来。愤怒的民众将他团团围住，唾沫星子和烂菜叶子如雨点般向他砸去。


    面对着一张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和一声声充满血泪控诉的怒吼，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护卫和伙计们，第一次感觉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这场声势浩大的民众示威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才在莱恩派出的城卫军的强力弹压下渐渐平息。


    当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城卫军的出现不过是走个过场。他们只是将人群驱散，甚至连一个带头闹事的都没抓。


    事后，连老瘸腿汤姆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这些普通人，甚至是街边的乞丐居然也可以与铁锚商会这种势力叫板而毫发无伤，原来他们也有为自己争取利益与真相的机会。


    而铁锚商会这个在黑石城作威作福了数年之久的庞然大物，一夜之间声名狼藉。


    为了平息众怒也为了自保，铁锚商会的老板，那个一直隐藏在幕后、据说与卡尔关系匪浅的神秘人物，不得不忍痛断尾求生。


    他不仅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巴克的身上，宣称完全是巴克个人利欲熏心，私自掺假嫁祸，并当众宣布将其逐出商会，永不录用。更是故作大方地宣布，为了弥补对黑石城民众造成的伤害，铁锚商会旗下黑石城所有粮店的商品将连续三天半价销售。


    本以为这个割肉饲虎的举动能挽回一点声誉。


    然而他严重低估了林越那台显微镜带来的降维打击，以及希望之汤在那短短两天内已经在民众心中种下的信任的种子。


    他们等来的不是民众的感恩戴德，而是一片响亮的“呸”声。


    “半价？呸！”老瘸腿汤姆一口呸在了铁锚商会光洁的大理石台阶上，“你们那些发霉的面包，白送狗都不吃！还有那盐，里面一半都是沙子，谁还稀罕你们那点破烂玩意儿。”


    他的话立刻引来了一片附和声。


    “就是，谁知道你们这次又在里面掺了什么毒药。”


    “我们要喝希望之汤，我们要吃希望商行的雪盐，再说了，你这有的我们在一号店都能买到，质量更好。”


    曾经对铁锚商会敢怒不敢言的平民们，此刻腰杆都挺直了。他们宁愿在希望大食堂门口排上一个时辰的长队，去喝那一碗温暖的希望之汤，也不愿意再踏入铁锚商会的店铺半步。


    民心向背。


    林越趁热打铁，立刻在整个黑石城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讲卫生，爱干净，科学生活每一天”的爱城卫生运动。


    希望大食堂门口，一夜之间，新立起了一块比之前招工启事还要巨大的木牌。上面用最显眼的木炭写着【希望食堂卫生守则】，旁边还配上了他那标志性的丑萌丑萌简笔画。


    守则的第一条格外醒目：“饭前便后请洗手，病菌虫子绕着走！”


    为了将这条规定落到实处，林越甚至不惜血本，让力哥他们连夜在食堂门口用红砖和水泥，砌筑了十几个带有独立排水口的公共洗手池。池子上方还用陶管接通了从建筑原址水井中打上来并过滤的净化水，水量目前尚可支撑食堂运作与民众洗手，但若要扩大用途仍显吃紧。每个水池旁边都摆放着一大块希望牌天然皂角。这皂角是希望镇养殖场出栏的第一批石皮野猪所熬制的油脂，混合草木灰精心制成；因油脂产量有限，皂角亦为限量配给，目前只供洗手使用，尚未对外开放售卖。


    食堂门口，飞叶等人人手一根铁头短棍，表情严肃地站在那里。他们的任务不仅是维持秩序，还要监督每一个准备进入食堂吃饭的人，都必须先去旁边的公共水池，老老实实地用皂角洗手。


    这个新规矩起初自然是遭到了不少人的抵触。


    “搞什么名堂？老子在战场上连泥水都喝过，还在乎手上这点灰？”一个独眼的佣兵，看着自己那双黑如锅底、指甲缝里全是泥垢的手，满不在乎地嚷嚷道。他试图硬闯，结果被飞叶毫不客气地挡了下来。


    “我们镇长说了，”飞叶瓮声瓮气地说道，“想吃饭，先洗手。这是规矩。”


    独眼佣兵还想发作，但当他看到旁边水池里，连莱恩派来城主府精锐老兵们都老老实实地撸起袖子，排着队，一脸严肃地用皂角搓着手时，他也只能悻悻地闭上了嘴，不情不愿地走到了队伍的末尾。


    孩子们则把洗手当成了一种新奇又好玩的游戏。他们比赛着谁搓出来的泡泡更多、更大，清脆的笑声和哗啦啦的水声，为这座压抑的城市增添了一抹亮色。


    “哎，你还别说，”石头一边监督着大家洗手，一边对旁边的飞叶说道，“想当初在镇上，镇长刚提这事儿的时候，我也觉得他瞎折腾，麻烦得要死。现在倒好，一天不洗手，感觉吃饭都不得劲，吃一半了还是要去洗个手……”


    “可不是嘛，”飞叶也笑着附和，“虽然是麻烦了点，但你没发现吗？自从养成了这个习惯，咱们好像就没怎么闹过肚子了。而且谁不愿意自己手上干干净净的？臭烘烘的自己闻着都难受。”


    名叫艾琳的年轻母亲则成了这条卫生新规最坚定的拥护者和推广者。


    她不仅自己每一次都把手洗得干干净净，还耐心地教自己的孩子如何正确地搓洗每一个指缝。她甚至自发地成为了食堂门口的义务卫生监督员。看到谁想不洗手就蒙混过关，她会第一个站出来，用不大却坚定的声音提醒对方：


    “这位大哥，请先洗手。这是为了您自己，也是为了大家。”


    她的坚持以及怀中因为喝了几天希望之汤而明显变得精神了不少的孩子，成为新规矩最有力的活广告。


    渐渐地，“饭前洗手”这个在以前看来简直是多此一举的规矩，开始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并逐渐成为了一种代表着文明和体面的新风尚。


    ……


    希望商行一号店分店二楼雅间里，卡温正眉飞色舞地向林越汇报着最新的战况。


    “林老板，您这招真是绝了，”他激动地搓着手，“现在城里所有的说书人都在传唱咱们那个毒汤案的故事。铁锚商会现在是名声扫地，他们的粮店门口连只野狗都懒得去了。听说他们内部也出了问题，好几个管事都因为这件事被撤了职，内部斗得不可开交。”


    林越平静地喝了口茶，对此并不意外。


    这时莱恩的身影出现在雅间的门口。看着林越，脸上带着复杂的笑容：“林越兄，你这哪里是在卖汤，你分明是在收买人心啊。”


    他以“整顿市场秩序，保障领民健康”为由，对铁锚商会旗下的所有产业，进行了一次名正言顺的卫生大检查。查封了他们好几家卫生条件极差的店铺，并开出了一张足以让他们伤筋动骨的巨额罚单。


    虽然没有直接将其连根拔起，但这已经极大地削弱了卡尔的经济来源，也为希望商行未来的扩张扫清了最大的障碍。


    城里其他的小商人和手工业者，看到铁锚商会吃瘪，纷纷暗中叫好。一些嗅觉敏锐的人开始主动向希望商行示好，希望能与这个强势崛起的新势力建立合作关系。匠人街一位卖陶器的老师傅就主动找到了卡温，表示愿意低价为食堂长期提供大量耐摔耐用的粗陶碗。


    ……


    食品安全风波尘埃落定，另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也主动找上了门。


    那位在危机中第一个站出来用草药知识为林越说话的老医生赫曼主动找了过来。他只字未提报酬，只用充满求知欲和敬佩的眼神看着林越。


    “林老板，您那天说的那个病菌理论，还有那个能看到小虫子的神奇镜子…老朽回去之后，想了好几天，夜不能寐。您…您能否…再为我详细地讲解一下？”


    林越看着眼前这个虽然贫穷但却心怀仁慈、渴望知识的老人，心中一动。他沉吟了片刻，提出了一个合作方案：


    “老先生，我敬佩您的医德和求知精神。我可以将我所知道的毫无保留地告诉您。甚至以后还可以提供一些我们希望镇特有的草药，来支持您的诊疗。但…不是白给。”


    “我希望您能来我们的郊外基地，为我们新招募的工人以及未来希望镇所有的居民，开办一个基础的卫生和急救知识培训班。教他们如何处理一些常见的工伤和疾病，如何保持个人和环境的卫生。”


    “同时，我也希望您能帮我在这座城市里，寻找和培养几个有天赋、愿意为平民服务的医疗学徒。黑石城需要一支属于自己的、真正能救死扶伤的医疗队。”


    老赫曼被林越这个“不仅要治病，还要培养医生，更要搞全民健康教育”的宏大构想彻底折服了，他激动得浑身发抖，当即应下合作。


    林越又补充道：“对了，老赫曼先生。我还有个朋友，也对您这些草药知识和医术非常感兴趣。就是…他性子有点内向，不太爱跟人打交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到时候，也能让他跟着您一起学习。”


    “哦？那敢情好啊。”老赫曼捋了捋胡子，笑着说道，“现在肯静下心来学这些枯燥东西的年轻人，可不多了。只要他肯学，我一定倾囊相授。”


    “那我就先替他谢谢您了。”林越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不过…我那个朋友，长得可能…嗯…跟我们不太一样。到时候，您老人家可别嫌弃他啊。”


    老赫曼听完，心里顿时了然。林老板这位朋友八成是长得奇丑无比，或者身体有什么残疾，所以才会自卑孤僻。他立刻摆了摆手，一脸正色地说道：“林老板放心，医者仁心，在我眼里只有病患，没有美丑。只要他心怀善念，愿意学习救人之术，哪怕他长得像头魔兽，老朽也照教不误。”


    林越听完，嘴角抽搐了一下，在心里默默地为诺姆点了一根蜡。


    当天下午，希望大食堂门口的公告板上就贴出了一张招募医疗学徒的告示。


    很快，几个因为家人曾饱受疾病折磨而对医术充满渴望的年轻人便前来报名。


    其中就有那个名叫艾琳的年轻母亲。


    她抱着自己那个已经能下地走路、脸色也红润了不少的孩子，向林越深深地鞠了一躬。


    “林大人，”她眼中充满了感激与憧憬，“谢谢您，救了我的孩子也救了我们所有人。如果…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学习医术。我想…像您一样，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第110章 从垃圾分类到自来水厂的野望


    看着这个在苦难中依旧保持着善良和坚韧的年轻母亲，林越仿佛看到了无数个正在这片土地上挣扎求存却从未放弃希望的身影。


    “好。”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只要你想学，赫曼先生的医疗培训班随时欢迎你。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医者。”


    这天，林越正在食堂后厨试吃米娅她们最新研发的黄谷玉米混合制作的黄金窝窝头时，一股混合了馊水和腐烂物的浓烈恶臭顺着窗户飘了进来，呛得他差点将嘴里的窝窝头给喷出来。


    “这什么味儿？！”他猛地捏住鼻子，“谁家茅坑炸了吗？”


    “镇长，您出去看看就知道了。”米娅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她指了指食堂后面狭窄的巷子，“咱们食堂里面是干净了，可外面…简直没法看了。”


    林越将信将疑地走了出去。随即被眼前的景象震得胃里翻江倒海。


    只见食堂后面那条原本就堆满了垃圾的巷子里，俨然成了一个巨大的露天垃圾场。各种食物残渣、破烂陶罐，甚至还有一些不可名状的污秽之物，堆积如山，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成群结队的的变异飞虫在垃圾堆上嗡嗡地盘旋飞舞，时不时还会有一两只胆大的试图飞进食堂的后厨窗户。


    “这…这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咱们食堂生意太好了，每天来吃饭的人络绎不绝，产生的垃圾自然也多。咱们自己的人手光是维持食堂内部的卫生就已经焦头烂额了，根本没空去管外面。再加上周围那些居民看咱们这里有人气，也习惯性地把自家的垃圾都往这边扔。久而久之…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林越看着那些在食堂和垃圾堆之间，来回穿梭不知疲倦的飞虫，后背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自己辛苦建立的卫生防线，正面临着严峻的考验。光让大家饭前洗手有什么用？这些飞虫就是最高效的病菌搬运工。它们能轻易地将垃圾堆里的污秽，带进食堂，落入每个人的饭碗里。这个巨大的卫生隐患如果不尽快解决，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他肩膀上揣着小手假寐的黑色毛球，懒洋洋地睁开了眼。


    【叮！检测到社区公共卫生系统存在重大安全隐患，已触发【每日更新菜单】紧急任务！】


    【任务名称：苍蝇的盛宴】


    【任务目标：在三天之内，彻底清理食堂周边的垃圾污染源，并建立起一套初步有效的社区垃圾处理机制。】


    【任务奖励：系统积分＋1000，解锁【生态堆肥技术（初级）】图纸，社区卫生指数＋20。】


    【失败惩罚：社区疾病爆发风险提升50%。友情提示：届时您的医疗培训班可能就要提前开课，主讲科目《论大规模急性肠胃炎的预防与治疗》。】


    林越沉默，林越当机立断，转身就在食堂门口贴出一张崭新的招工布告。


    【希望镇/城主府联合城市美化队，紧急招工！】


    【诚招身强力壮、不畏脏累者，负责清理城区公共垃圾。】


    【待遇：日结，每日额外提供一份体力恢复便当午饭，优先配发希望镇最新款的防水劳保鞋和防护手套！】


    这个高薪职位引来众人围观。


    可一看到“清理垃圾”四个字样，大多人仍面露嫌恶，纷纷摇头。


    “开什么玩笑？让我去掏那些又脏又臭的垃圾堆？”


    “就是，多丢人啊。还不如去工地上搬砖呢。”


    “可是这有什么可丢人的呢？”


    “呃，我们也没有恶意，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做这个有点…”


    就在人群议论纷纷，无人上前时，一个拄着拐杖的身影一瘸一拐挤了出来。


    是老瘸腿汤姆。


    他走到招工启事下，仔细地辨认着上面的字（一旁有人大声朗读），然后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


    他走到正在现场招工的店员面前，嗓音沙哑：“这位…这位工头大哥…我…我这样…也能干吗？”


    店员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皱了皱眉：“你这腿脚都不利索，怎么干活？”


    “我…我能干的。”老瘸腿汤姆急切地说道，“我虽然腿瘸了，但手上还有力气。扫地、捡垃圾，这些活儿我都能干。求求您了，给我个机会吧。我…我不想再当乞丐了…”


    林越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当然可以。”他走上前，拍了拍老瘸腿汤姆的肩，温和地说道，“汤姆大叔，欢迎你加入。这个工作不重，主要是需要耐心和责任心。你一个人干不了，我们还有其他人呢。”


    他又转向周围那些还在犹豫的贫民们，大声说道：“我知道，大家可能觉得，扫垃圾是件又脏又丢人的事。但是我想告诉大家，在我们希望镇，任何一份靠自己双手吃饭的劳动，都值得被尊重。”


    “而且，”他话锋一转，“这个城市美容师，可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我只招收那些真正愿意为这座城市变得更美好而付出努力的人。名额有限，招满为止。”


    老瘸腿汤姆听到自己被录用了，激动得眼眶发红。


    “不过…”他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镇长大人…我…我还有几个朋友…他们…他们身体都好好的，就是年纪小，没人愿意收他们做工，又没了爹娘，才跟着我一起…在街上混口饭吃…”


    “都是些孩子吧？”林越点了点头，“没问题。你把你认识的都带到我们城郊的基地去。年纪大点的就先跟着你一起干这份工作。年纪小的就先安排在食堂里，帮忙收收盘子，打打杂。我跟莱恩少爷说好了，食堂二楼现在还空着，先让他们在那里安顿下来。至少不能再让他们流落街头了。”


    老汤姆彻底被这份仁慈击中。


    在他的带动下，很快，又有十几个同样走投无路的贫民加入了这支新成立的“城市美容师”队伍。


    他们穿上了统一的灰马甲，推着崭新的独轮车，拿着扫帚和火钳，在众人或好奇或嘲笑或敬佩的目光中，开始了他们清理城市的工作。


    一开始确实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花钱请一群乞丐来扫垃圾？这希望商行的老板，真是钱多烧的。”


    可当那些堆积如山，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被一点点地清理运走，当肮脏的街道变得干净整洁，空气中令人作呕的恶臭渐渐消散后，所所有人都切身体会到了改变的好处。


    林越又让建筑队在几个关键的路口砌筑了几个带有翻盖的【封闭式垃圾收集点】。并规定，任何乱丢垃圾的人如果被由孩子们组成的卫生督察小队当场抓住，将罚其进行一整天的社区义务清扫服务。


    曾经有个胆子大的佣兵在喝完酒后，随手将酒瓶扔在了地上。结果立刻就被几个戴着红袖章的小屁孩给围住了。


    “叔叔，你乱扔垃圾，犯规了！”


    “跟我们去扫大街！”


    佣兵看着那几个一脸严肃，还煞有介事地拿着小木牌准备给他记过的小屁孩，哭笑不得，最终只能在众人善意的哄笑声中乖乖地拿起扫帚。


    环境卫生的问题，初步得到了解决。


    “照妖镜”的影响力在持续地发酵。


    越来越多的居民在饮用井水和河水之前，都会下意识地感到一阵恶心和恐惧。他们开始自发地带着各种各样的容器，跑到希望一号店的门口，宁愿掏出自己身上仅有的铜板，也要换取一小瓢净化过的干净水。


    水的需求量与日俱增。店铺门口排起的换水队伍，甚至超过了当初买汤的队伍。


    而年轻母亲艾琳的孩子，因为坚持只喝净化水，身体明显比周围那些依旧在饮用脏水的孩子要健康强壮得多，几乎没有生过病。


    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所有母亲中间引发轰动。她们对干净水源的渴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这天，草药医生老赫曼再次主动找到林越。


    他先是激动，向林越汇报了自从大家开始注意卫生后，来他这里看病的患者数量出现了断崖式的下降。然后他又提出了新的担忧。


    “林老板，”他的脸上写满了忧虑，“城里的水源实在是太脏了。光靠大家注意卫生，治标不治本啊。很多孩子的病，根子都在这水上。您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更多的人都喝上您那种干净的水？”


    林越看着日益增长的换水队伍，又看了看老赫曼写满期盼的眼睛。


    时机，终于成熟了。


    “赫曼先生，我确实有一个能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但这需要整个城市的力量，光靠我一个人做不到。”


    “我需要您的帮助。”


    三天后，一份记录着数百个家庭因为饮用不洁水源而导致腹泻、发烧、皮肤溃烂、甚至孩子夭折的沉甸甸的报告，被老赫曼和几个自发帮忙的母亲代表（其中就有艾琳），共同呈递到了莱恩的城主府。


    莱恩看着报告上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名字和数字，一向温和带笑的脸变得异常难看。


    就在这时，林越带着一份画着巨大的引水渠、沉淀池、过滤池和净化池，名为【黑石城公共供水系统改造计划】的详细草案，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他的书房。


    “城主大人，”林越将草案推到了他的面前，“现在，我们可以来谈一谈，关于这座城市，真正的未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