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太子堪用
作品:《九域雄皇》 我站在紫宸殿的丹陛之上,看着阶下那个穿着明黄色蟒纹小朝服的身影,忽然觉得殿中的十二根盘龙金柱都矮了半截。
十岁的凌昊正踮着脚,努力想看清御案上摊开的奏折,乌木小朝珠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衬得那张尚带稚气的脸庞有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庄重。户部奏请减免北境三州赋税三年。
墨尘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润,却比往日多了几分刻意放柔的语调。他手中象牙笏板斜斜指向奏折上朱笔圈点处,太子殿下以为当如何批复?凌昊的小眉头皱了起来,手指在冰凉的玉石镇纸上划出浅痕。
晨阳透过雕花窗棂,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细碎阴影,那双酷似我的琥珀色瞳孔里,正映着奏折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我注意到他捏着狼毫笔的指节微微发白——和我年少时批阅奏折的模样如出一辙。北境...小太子的声音还带着变声期前的清亮,却努力沉下嗓子,去年刚遭雪灾,今年春汛又冲毁了堤坝。若按旧制征收,百姓恐难以为继。
他忽然转身望向我,琥珀色瞳孔里闪烁着狮崽般的执拗,父皇,儿臣以为不仅要免三年,还应调拨粮草助灾民重建。我靠在龙椅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扶手处的饕餮纹。殿内三十余位重臣屏息凝神,连鎏金铜鹤香炉里升起的香烟都仿佛凝固在半空。
昨夜咳得厉害,苏轻烟新配的汤药还放在侧殿,苦涩的药味似乎还萦绕在齿间。但此刻,我只想看看这个孩子会如何应对——这是他第一次在御前处理政务,也是我为九域选择的未来。
我抬手虚虚一扬,龙涎香的青烟在袖风里散开,传旨,命雷啸天即刻从东海军营调拨粮草二十万石,由镇北将军监督发放。
凌昊明显松了口气,小脸上泛起兴奋的红晕,却又在触及我目光时迅速敛去。他挺直小小的身板,将朱笔蘸饱朱砂,在奏折末尾端正写下字。
那笔画稚嫩却力透纸背,让站在最前列的几位老臣忍不住交换了个眼神——有惊讶,有欣慰,亦有几分暗藏的审视。
我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的自己。那时九域战火连绵,我在尸山血海中接过父皇的佩剑,龙椅还没坐暖就得奔赴西漠战场。而今凌昊十岁便能安坐紫宸殿批阅奏折,这或许就是我毕生征战的意义所在。
工部奏报通天塔重建进度。墨尘展开第二道奏折时,眼角余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我的脸色。这个跟了我二十年的谋士总能在最恰当的时机转移话题,就像此刻,他分明察觉到我胸口的闷痛又在蔓延。
凌昊的手指在奏折上滑动,忽然停在某一行:为何要将塔顶的鎏金宝顶换成青铜?他仰起头,阳光恰好落在他饱满的额头上,儿臣记得父皇说过,通天塔是九域共尊的圣物,当以金玉彰显其尊贵。
站在工部尚书身后的老匠人忍不住上前一步:殿下有所不知,青铜耐腐蚀,且...
且青铜熔点低,便于铸造各族图腾,对吗?凌昊打断他的话,小手指点着图纸上的同心圆,儿臣在《九域百工录》里见过,前朝万族炉就是用青铜铸造的。
他忽然转向殿外,声音清亮如钟,传朕...传本宫旨意,塔顶宝顶改用青铜铸造,上刻九域各族图腾,象征万族同心,共抗魔气殿内响起低低的惊叹声。
我看着儿子眼中闪烁的光芒,忽然想起云游子曾说过的话:真正的狮王不是天生就会怒吼,而是懂得在必要时收起利爪。
凌昊此刻展现的,正是我希望他拥有的品质——既有狮系血脉的果敢,又存着一份超越年龄的通达。
咳...喉间的腥甜再也压制不住,我猛地侧过身,锦帕上顿时绽开点点红梅。墨尘的脸色瞬间变了,雷啸天已经按剑上前,蛮牛庞大的身躯更是直接挡在了御座前。父皇!凌昊惊呼着扑过来,小脸上血色尽褪。他笨拙地想扶我,却被蛮牛轻轻拦住。
这个憨厚的护卫总在最恰当的时刻做出最精准的判断——此刻御座前的方寸之地,既是最尊贵的所在,也是最危险的漩涡。
无妨。我将染血的锦帕藏入袖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继续。凌昊定定地看着我,琥珀色瞳孔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那里面有担忧,有恐惧,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决绝。
他慢慢退回御案前,小手紧紧攥着狼毫笔,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传本宫令,着太医院即刻配制防魔气侵体的药丸,分发给所有参与重建通天塔的工匠。
他顿了顿,声音比刚才更低沉,尤其是接触过魔气侵蚀石材的工匠,每人每日两枚,不得有误。
墨尘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深深的赞许。我看着儿子在奏折上落下朱批,忽然觉得胸口的疼痛减轻了许多。这个孩子不仅继承了我的血脉,更继承了苏轻烟的细心,雷啸天的果决,甚至还有墨尘那份深藏不露的心机。
今日政务就到这里。我撑着龙椅扶手站起身,殿内立刻响起整齐的抽气声。凌昊飞快地跑到我面前,小手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我的衣袖,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父皇,儿臣送您回寝殿。他仰着头,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跃,《九域农桑策》里说,春耕时节最需静养,父皇也要像照看幼苗一样照看自己的身体。我忍不住笑了,牵动胸口的伤处又是一阵刺痛。
这个孩子,连劝慰人的话都要从典籍里找依据。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顶,掌心触到他发髻里那根我亲手为他簪上的白玉簪——那是用萧战战盔上的玉石改制而成,象征着九域归一的和平。
明日卯时,御书房议事。我故意板起脸,却在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笔砚碰撞的轻响。凌昊正手忙脚乱地收拾奏折,明黄的衣角扫过御案,带倒了那方刚用过的朱砂砚台。墨尘眼疾手快地扶住砚台,低声说了句什么。
我没有回头,但想象得出凌昊此刻红着脸的模样。这个孩子,昨日还在御花园里追着凤清羽的波斯猫跑,今日就能在朝堂上有模有样地处理政务;刚才还能条理清晰地分析灾情,转眼间就会打翻砚台——这才是十岁孩子该有的模样,既有狮王的潜质,又不失赤子之心。
走出紫宸殿时,晚春的风带着海棠花香扑面而来。我站在丹陛上回望,看见凌昊正踮着脚,将最后一本奏折放进墨尘手中的文书箱。夕阳将他们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拉得很长,墨色官袍与明黄蟒纹在暮色中交织,像一幅无声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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