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洞中婚娘
作品:《寻洞九千九百九十九》 我被两簇幽光死死地盯着。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而背后的退路,又被堵住了。
眼前是发着幽光的诡异荷包,背后是潮水般沿着脊梁滚落的冷汗。
怎么办?我陷入了两难。一边是寻母的焦灼,对荷包的好奇,而另一边,则是无限的恐惧。
不能动……动了会怎样?向明哥描述的那种恐怖场面,会出现在我眼前吗?
我屏住呼吸,连眼珠都不敢转。
此刻,在我呆若木鸡的对峙中,右手臂的冰冷麻木已经蔓延到肩膀,怀里的“眼珠”顶针也发烫,像要把隔着的那层衣服当铁锅煎我的肉。
僵持了大概十几分钟,那幽光忽然动了,闪了一下。
紧接着,一段破碎、混乱的“画面”,直入我的脑里——
一个穿着褪色红嫁衣、盖着红盖头的女人背影,坐在昏暗的、点着煤油灯的房间里。她肩膀在抖,像是在抽泣。桌上摆着那个红绸鸳鸯荷包,还有一小碟糖果。门轴吱呀响,一个模糊的、醉醺醺的男人影子晃进来,带着浓烈的酒气和暴躁……画面猛地一扭,变成女人惊恐瞪大的眼睛,红盖头被扯掉,头发散乱……然后是挣扎,像有什么东西被撕破的刺耳声响……最后定格在墙角,那个红绸荷包被一只粗糙的手捡起来,随意塞进怀里,荷包上鸳鸯的黑眼睛,正好对着“我”……
“嗬——!”
我猛地倒抽一口凉气,从这突如其来的、充满痛苦和暴力的景象中回过神来,心脏狂跳。这不是我的记忆!是谁的?是这荷包原主的?那个穿红嫁衣的女人?
“咯咯咯……”
那女人的轻笑又来了。这次不再是飘忽的诱惑,而是近在咫尺,就在我面前,带着一股甜腻腐坏的口气,几乎喷在我脸上。伴随着笑声,那两簇绿光缓缓向前移动、放大——不是荷包在动,是荷包上那对鸳鸯的黑眼睛,从丝绸表面凸了出来,变成两颗绿莹莹的、冰冷的眼珠,逼近我,几乎要贴到我的鼻尖!
我看清了!那根本不是绣上去的黑点。
是两颗不知用什么法子嵌进去的、风干缩水的猫眼石!此刻,它们正幽幽地散发着不祥的光,里面仿佛有粘稠的绿色液体在缓缓流动。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湿冷、带着怨恨的吸力,从那对“猫眼”中传来。
感觉不是吸我的身体,而是直接拽我的魂!就像一壶烧开的水冒出的蒸汽,被看不见的嘴吸允,全部往那对绿色的深渊的去!我的头开始发晕,脑袋里一片空白,各种杂念飞速腾空,只剩下一个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诱惑的念头:
拿起荷包……打开它……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有娘的线索……拿起来……
是陷阱!我知道是陷阱!向明哥说过,这洞专门迷人神智!可那个念头太强,太诱人,像无数根冰冷的丝线钻进我脑子,缠绕、收紧。我的右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朝着那红色的荷包伸去。
不!不能碰!
我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和腥甜在嘴里蔓延,我瞬间清醒过来。就在这清醒的刹那,我左手猛地松开一直紧握的杂木棍,狠狠掐向自己右手掌心那个冰冷麻木的烙印!
我脸上的表情不知变成什么样的形状。
但难以形容的剧痛,席卷全身。这痛楚像一道闪电,马上驱散了脑子里那股被诱惑的迷雾。
也就在我掌心剧痛的同时,怀里那枚滚烫的“眼珠”顶针,猛地一震!
如果能听到,应该是发出了“嗡——”的一声。
这声音低沉、带着金属质感的震鸣,在狭小的洞穴里震荡。
就是这声音,把那对几乎贴到我脸上的绿色猫眼,吓退了。幽光骤然黯淡,仿佛突然电量不足的灯泡。
机会终于来了!
就在这一刹那,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和狠劲,右手化抓为拍,用手背(而不是手心,我怕掌心烙印再碰到那鬼东西)狠狠朝着那对凸出的猫眼珠子,连同下面的红荷包,猛地拍了下去!
“啪!”
一阵震动回荡在洞中。
紧接着,“嘶啦”一下,布帛撕裂的画面,绽放眼前。
“喵呜——!!!”
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混合了女人尖叫和猫惨嚎的恐怖震动,以前所未有的强度,传向我的身体!
“噗——”
我喉头一热,一口血沫喷了出来。
眼前彻底被一片血红覆盖,随后,身体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向后倒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洞壁上,又软软滑倒在地。
我感到五脏六腑都错位了,全身骨头则像散了架。
不知过了多久,等我缓过来时,只剩下余波在脑子里嗡嗡回荡。我趴在地上,又咳出几口带血的唾沫,挣扎着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
眼前一片模糊。
我摸索着,用颤抖的手重新点燃了火绒。
这一刻,我第一眼就赶紧看向那个小龛。
红荷包还在那里。但样子已面目全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荷包被我刚才那一下拍得没了形,上面那对凸出的、绿莹莹的猫眼珠子不见了,只剩两个黑色的、干瘪的小洞。荷包口的红绳也松开了,露出一小卷泛黄的、紧紧卷着的纸。
而在荷包旁边,小龛的角落里。
滚落着两颗绿豆大小、已经失去光泽、变得灰扑扑的石头珠子,上面似乎还沾着点暗红色的、像干涸血迹的东西。这就是刚才那对邪门的“猫眼”?
洞里那股甜腻的脂粉味也淡了很多。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东西烧焦后的糊味,还有我嘴里浓重的血腥味。那女人的轻笑声、猫叫声,全都消失了。洞穴恢复了应有的死寂。
我赢了?
或者说,暂时击退了那“妖邪”?
我瘫坐在地上,放松了一会儿,等身上的剧痛和脑子的嗡鸣消散,才咬着牙,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我没敢再用手直接碰那荷包,而是用那根掉在地上的杂木棍,小心翼翼地将那卷泛黄的纸从荷包里拨弄出来。
纸卷很旧,边缘脆了。
我颤抖着,用左手,极其小心地将它展开。
不是信,也不是地图。
纸上是一行墨迹已经褪色发褐,很拙劣的毛笔字:
“癸亥年七月初七,大冲村,陈李氏,庚帖。聘银五两,身契押此。”
下面按着一个模糊的、暗红色的手指印,纹路已经模糊。
这……这是一张老式的婚书?或者卖身契? 大冲村我知道,就在桥洞娅那下边,离这儿不远。陈李氏……是个女人。癸亥年……是很多年前了。
这荷包,这婚书(卖身契),是属于这个“陈李氏”的?
她就是那个穿红嫁衣、在幻象里哭泣挣扎的女人?她的东西,怎么会在这猫眼洞里?那对邪门的猫眼石,又是谁、为什么镶在她的定情(或卖身)荷包上?
我想起凡海大爹说的,那个消失的、邪术与“眼”有关的寨子。
难道,这个“陈李氏”,和那个寨子有关?或者,她是受害者?
这荷包和婚书,显然不是娘的。娘叫刘苗姑,是本地人,也不是什么“陈李氏”。但这东西出现在娘失踪地点附近的“眼”字洞里,绝不是巧合。
我忍着全身疼痛。
将那张脆弱的婚书小心折好,连同一颗灰扑扑的猫眼石珠子(另一颗不知滚哪去了),用一块随身带的干净布片包好,揣进怀里贴身的地方。那个红荷包我没拿,太邪性,就让它留在洞里。
做完这些,我几乎虚脱。
然后扶着洞壁,踉踉跄跄地出洞。进来时的岔道,果然塌了一些土石,但缝隙还能容人勉强出去。穿过岔道,来到相对宽敞的洞厅,又看到了洞口透进来的、微弱的光线。
当我终于手脚并用地爬出猫眼洞,重新站在下午刺眼的阳光下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身上到处都疼,嘴里血腥味没散,脑子还一阵阵地痛。但怀里那张冰凉的婚书和那颗灰扑扑的珠子,却在提醒我,刚才洞里发生的一切,不是梦。
可是,虽然我战胜了洞里的迷惑,但娘的踪影,却还在是谜。
猫眼洞里,没有娘,没有娘的踪迹,娘在哪里呢?她是根本就不在洞中,还是消失在我不知道的洞中?
我回头,看了一眼幽深的猫眼洞洞口,那丛“猫抓刺”在风中轻轻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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