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猫眼洞
作品:《寻洞九千九百九十九》 从鱼眼洞出来,我没急着回家。
我在想,鱼眼洞里没发现娘的踪迹,那就去下一个带”眼“的洞里看看。
猫眼洞就在烂石眼包对面的烂石眼地,离鱼眼洞不到一里地。老话讲,猫有九条命,眼睛夜里会放光,能通阴阳。叫猫眼的洞,娘会不会去那里”躲猫猫“了。
我赶紧前往猫眼洞。
路上,我撞见了正在辣子地里锄草的向明哥。“阿土!”他模仿着我的声音配合着手势向我打招呼。接着又比划:“这一大早的,又去钻山洞了?”脸上堆着笑。
我点点头,嘴角微微翘起,称赞向明哥家辣子长得太好了。
完后我指了指烂石眼地,比划着要去猫眼洞看看。
“猫眼洞?”
向明哥紧张起来。
“那洞大家都说邪性呀!”他比划着告诉小心点。
我因为交流不方便,平时很少知道这些洞的传说,于是比划着问:“邪性?”
“嗯。” 向明哥点点头。
他继续比划:“我没进去过,但听说那洞不深,里头却弯弯绕绕,就像猫肠子。早些年,寨子里有那不信邪的半大娃崽,打赌进去玩,出来时脸白得跟纸一样,问发生了啥,都不说,回到家就发高烧,满嘴胡话,说在洞里看到金山银山,还有穿花衣裳的仙女招手。后来病好了,人也痴傻了好一阵,再问洞里的事,就只晓得摇头,说记不清了。”
金山银山?仙女?这不就是老话里“鬼市”、“狐狸精迷人”的套路吗?
听向明哥这么一说,我脑皮发麻。
不仅如此,向明哥接着还比划:“那洞屁大点地方,后来大家点起火把进去,什么也没看到。自那以后,寨里人就给那洞立了个规矩:天黑莫近,单人莫入,听到里头有猫叫或者人笑,赶紧走,莫回头,莫答应。”
“有人……在里头笑?” 我鸡皮疙瘩马上冒了出来。
“不止笑。”
向明哥继续说道:“前些年,我们寨东里的那个二流子,你还记得不?赌钱输了,半夜不敢回家,躲到猫眼洞想熬一宿。天快亮时,他连滚爬爬跑回来,裤子都尿湿了,见人就说洞里有个穿红衣裳的小脚女人,背对着他梳头,头发又黑又长,拖到地上。他当时还以为撞了桃花运,凑过去拍人家肩膀……结果那女人一回头……”
你知道那女人回头是什么样子吗?
“二流子说,那女人脸上……没有眼睛鼻子嘴巴,就长了密密麻麻、几十只绿莹莹的猫眼睛,全都直勾勾地盯着他!他当时就吓傻了,那女人(或者说那东西)也没抓他,就是冲着他,笑了一声,那笑声,又尖又细,像猫,又像小娃娃哭。二流子回家后躺了半个月,后来人虽然好了,但胆子吓破了,见着猫就躲,人也彻底废了。”
“那洞……真这么邪?” 我比划着,手心直冒冷汗。
“宁可信其有。”向明哥叮嘱我。
“望川,听哥一句,那地方不干净,不是寻常用的‘闹鬼’,是专门迷人、诱人、吞人的那种。你找娘心切,但有些地方,去不得。总之,你小心点,莫要一个人往深处钻,感觉不对,立马退出来。”
我谢过向明哥,还是壮着胆子往猫眼洞去。
猫眼洞的洞口比鱼眼洞还不起眼,藏在几块风化的巨石缝隙里,洞口扁长,真有点像猫的眼睛。周围长满了带刺的“猫抓刺”(像猫爪),藤蔓纠缠。我拨开刺丛,一股甜腻腻的、像放了很久的桂花混着淡淡脂粉的味道,从洞里飘出来,钻进鼻子。
这味道……和山洞该有的土腥霉味完全不搭边。
我心里警惕起来,摸出火镰和火绒,没急着进去,先蹲在洞口观察。
火光只能照进去几步远。洞不深,确实如向明哥所说,能看到大概轮廓,里面似乎有弯拐。洞壁是发黄的泥土,看着普通。但我注意到,洞口内侧两边的泥土上,有几个很浅的、但很新鲜的抓痕,看大小和形状,不像野兽,倒像……人的手指,拼命往外扒拉时留下的。
我心一紧,凑近仔细看。
抓痕附近,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已经干涸的泥渍。这么诡异的地方,正是人容易失踪之地。
这个念头涌来,我顾不得那么多了,得下去看个究竟。
我一手举着火绒,一手紧紧握着那根磨得发亮的杂木棍,侧着身子,挤进扁长的洞口。
洞里比外面看着要曲折。进去不到两丈,就是一个向右的急弯。转过弯,前面出现岔路,一左一右,两个黑乎乎的洞口,都差不多大小。
该走哪边?
我停在岔路口,火绒的光在两个洞口之间晃动。洞里那股甜腻的脂粉味似乎更浓了,熏得人有点头晕。我屏住呼吸,仔细观察洞的动静。
没有动静。
我摊开右手,掌心那烙印也安安静静的,没有刺痛,没有悸动。怀里的“眼珠”顶针也冰冰凉凉,毫无反应。
难道这洞只是传说?
我盯着两个洞口,忽然发现,左边那个洞口的边缘,泥土颜色似乎比右边要稍微湿润一点,而且,在靠近地面的地方,好像粘着一小片暗绿色的、像是苔藓又像霉斑的东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蹲下身,用棍子头小心翼翼地把那暗绿色的东西刮下来一点,凑到火绒下看。不是苔藓,是一种滑腻腻的、半透明的胶状物,闻着有股淡淡的腥气,和洞里的甜腻味混在一起,更古怪。
这玩意……有点像蜗牛爬过的黏液,但颜色不对,也没见过这么大的“蜗牛”。
就在我专注这黏液时,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右边那个黑漆漆的洞口深处,极快地闪过一点微弱的、绿莹莹的光。
像夜里猫的眼睛!
我猛地抬头,举着火绒照向右边洞口。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没有。刚才那点绿光,仿佛是错觉。
可我心跳加速,握着棍子的手紧了紧。继续前进,还是不进?
犹豫了几秒,我一咬牙,还是选择继续前进,并走了右边的洞口。
从右边洞口进去后,通道变窄了许多,我要微微低头才能通过。走了大概十几步,前面似乎开阔了些。甜腻的脂粉味到了这里,几乎浓得化不开,还混进了一股……陈旧木头的味道。
火绒的光在这里似乎也被压制了。
只能照亮身前不到一尺的范围,光线昏暗发黄。我慢慢挪动脚步,眼睛警惕地扫视四周。
忽然,我脚下一滑,好像踩到了什么圆溜溜、硬邦邦的小东西。我稳住身形,用脚拨了拨,那东西原来是一枚铜钱。但不是现在用的,是那种很老的、中间有方孔的“乾隆通宝”,边缘磨损得厉害,沾满了泥土。
这洞里怎么会有铜钱?是那些打赌的娃或者二流子他们掉的?还是……
我没敢弯腰去捡。老话说,野地里,尤其是邪性地方的钱,不能乱捡,可能是“买路钱”,也可能是“买命钱”。
我绕过铜钱,继续往前。
又走了几步,前方洞壁忽然向内凹陷进去一大块,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小龛。而在那小龛里,借着昏暗的火光,我看到了一样东西——
一个褪色严重、但依稀能看出是大红色的、丝绸质地的小荷包,只有小孩巴掌大。
荷包用金线绣着歪歪扭扭的图案,像是一对交颈的鸳鸯,但绣工极差,鸳鸯的眼睛只用两个黑点代替,看着有点诡异。荷包口用一根同样褪色的红绳松松系着,鼓鼓囊囊,不知道里面装了啥。
这东西,绝对不该出现在一个荒僻的山洞里!
而且,这红绸荷包,这鸳鸯图案……分明是老时候定情、或者女子贴身存放私密物件的玩意!
是谁的?怎么会在这里?
我盯着那荷包,心里突突突直跳。向明哥说的“迷人”、“诱人”,难道就是指这个?用这种带着强烈暗示和诱惑性的女人物件,吸引人(特别是男人)过去?
我站在原地,没敢靠近。
火绒的光跳跃着,映在那红荷包上,那对歪脖子鸳鸯的黑眼睛,似乎也跟着光一晃一晃的,直勾勾地“看”着我。
四周甜腻的味道,浓得让我有点反胃。洞里的温度好像也升高了些,闷闷的,裹在身上。
就在这时——
“喵呜~”
一声软绵绵、娇滴滴的猫叫的震动,毫无征兆地,从我身后极近的地方传来!
声音又嗲又媚,带着钩子似的,能酥到人骨头缝里。
我全身汗毛倒竖,猛地转身,火绒往后一扫!
然而,身后空空荡荡,只有我来的那条狭窄通道。哪有猫的影子?
幻觉?还是……
“咯咯咯……”
猫叫声刚落,一阵低低的、属于年轻女人的轻笑的震动,又飘飘忽忽地响了起来。震动感觉很近,仿佛就在我耳边吹气,又好像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
“来呀……过来呀……看看我呀……”
一串声音产生的动感又传来。
那种感觉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让人忍不住想循着声音,往洞穴更深处去。
我咬紧牙关,死死定在原地。
右手掌心的烙印,这时候终于有了反应。
不是刺痛,而是一种冰凉的麻木感,迅速从掌心蔓延到半条手臂,像被冻住了一样。与此同时,怀里那枚“眼珠”顶针,开始微微发热。
这洞里,果然如向明哥所说。
那东西已经在用声音,用味道,用那诡异的红荷包,在诱惑我!只可惜我是聋哑人,对声音没啥感觉,只是凭借敏感的身体触感来感应这些声音所带来的震动。
我拼命抵抗着脑子里那股想往前走的冲动。
目光死死盯着那个红荷包。不能过去,过去就上当了!那些娃崽可能就是被这么“勾”了魂的!
可是……那荷包,会不会是线索?
万一……和娘有关呢?娘会不会也遇到过类似的诱惑?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就有点控制不住了。更让我好奇的是,这荷包会不会是娘留下的?或者,别的什么人留下的?
理智告诉我危险,但寻母的执念和那该死的好奇心,却推着我。
于是,不知不觉地让我鬼使神差地,朝着那个小龛,朝着那个诡异的红荷包,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挪了过去。
每走一步,那女人的轻笑仿佛就更清晰一点,甜腻的香味也更浓一分,掌心烙印的冰冷麻木就也随之加重。怀里的“眼珠”顶针,也越来越烫。
距离小龛的位置,只有三步了。
我已经能看清荷包上绣线的断裂处,能闻到红绸散发出的、更加浓郁的、混合了脂粉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腥气。
两步。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
一步。
我伸出手,颤抖着,抓向那个系着红绳的荷包……
就在我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荷包表面那滑腻丝绸的刹那——
“哗啦!!”
我身后,来时路上的那个岔路口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像是无数碎石泥土坍塌的脆响震动!紧接着,一股强劲的、带着浓烈土腥味的气流猛地从那边冲了过来,瞬间吹灭了我手中的火绒!
没了照明。
眼前一片漆黑。
就在这时,先前的那充满诱惑的轻笑和猫叫的动感,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死一样的寂静。
但也是这时,那对鸳鸯荷包上,两个黑点般的“眼睛”,缓缓地亮起两簇幽光,死死地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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