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归心似箭,助手林暮

作品:《治愈暴君后,被他囚禁了

    北戎王庭。


    死亡最凶猛的潮头虽已过去,但余波未平,更棘手的是,那看不见的敌人从未真正离去,反而在一次次拉锯中,悄然改换着面目。


    清晨,寒风吹打在医疗区最大的那顶毡帐上。


    帐内药气与病气混杂,却异常整洁。


    沈沐披着斗篷,正俯身在一名再次出现高热和咳血的牧民少年身前,指尖稳稳搭在对方腕间,眉心微蹙。


    他身侧半步之外,静静立着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南朝医官制式的素色袍服,浆洗得微微发硬,却一丝褶皱也无。


    他身量修长偏瘦,面容是种久不见日光的白皙清俊,下颌的线条有些过于分明,显得疏离。唇色很淡,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眸色是偏浅的琉璃褐,此刻低垂着,专注地看着手中一本厚册子,羊毫笔尖悬在纸页上方,凝然不动,仿佛一尊没有生命却精确至极的雕像。


    唯有在沈沐低声吐出一两个脉象关键词,或微微变动查验部位时,那笔尖才会迅疾而无声地落下,留下极小却工整的字迹,记录下的不仅是沈沐所言,更有他自己观察到的患者眼睑色泽、指甲血色、呼吸间细微的痰音等等。


    偶尔,他会在记录的边缘,标注一个简短的疑问或联想,笔迹依旧清晰可辨。


    他叫林暮。


    是随沈沐此次北上援戎的南朝医疗队中,最年轻,却也最沉默寡言的一名医官。


    此人医术功底异常扎实,尤其精于辨证与用药配伍,下手精准稳定,心思之缜密,常令年长的医官都自叹不如。


    他几乎不参与任何闲谈,作息规律,除了诊治病患、整理医案,便是独自翻阅随身携带的几卷医书,或是望着营火出神,仿佛灵魂游离在另一个与世无争的、只由药草方剂和人体经络构成的世界里。


    沈沐起初并未特别留意他,直到一次处理危重病患,情急之下林暮递来的银针和药物,恰好是他下一步所需,分毫不差。


    后来几次疑难病症的讨论,林暮偶尔开口,所言必直指症结,虽言辞简略,却透露出对医理深刻乃至近乎直觉的理解。


    沈沐这才意识到,这个过分安静的青年,是一块尚未完全拂去尘灰的璞玉。


    这已是他们连续第七日追踪观察这一批“复起”或“新变”的病患。


    病毒——或者说这场时疫的“戾气”,正如沈沐所推测,并未静止。


    它狡猾地试探着人体防线的薄弱处,也在抵抗药物和自身愈力的过程中,不断调整着进攻的方式。


    “林暮,”


    沈沐直起身,揉了揉因长时间专注而酸胀的额角,声音带着疲惫却清晰的理性,“将这三日所有新发皮疹、咳血加重、或高热反复的病例,单独列出来,对比他们前期用药记录、体质弱项,以及发病前可能的接触源。”


    “是。”


    林暮应声,迅速翻动册子,指尖划过一行行记录,那双琉璃褐的眼眸随着指尖移动,脑中已在飞速归类比对。


    无需多言,他已完全领会沈沐的意图——寻找变异症状之间的内在关联,以及触发这种关联的潜在条件。他的专注力,仿佛能将一切杂音与干扰摒除在外。


    两人退回专供他们分析病例、调配药方的小隔间。


    炭盆驱散了部分寒意,桌案上摊满了记录、药性典籍,以及沈沐亲手绘制的、标满符号的病情演变图谱。空气里弥漫着墨香、药草香,还有一种紧绷的、与时间赛跑的沉静。


    沈沐的目光落在那张越来越复杂的图谱上。


    代表不同症状的线条交错延伸,乍看杂乱,但若将时间轴与用药、节气、甚至病患的年龄体质叠加观察,某些模糊的“趋向”便开始显现。


    变异并非完全随机,它似乎沿着几条有限的“路径”演进,每条路径对应着人体不同的薄弱环节,也对应着戾气在不同环境压力下的“选择”。


    “你看这里,”沈沐指尖点向图谱某处,那里几条代表“热入营血”症状的线在某个时间点后开始分叉,“用了清营凉血之剂后,一部分患者热退疹消,另一部分却转为咳血、昏谵。差异在于……”


    他看向林暮,带着考校与探讨的意味。


    林暮的目光早已随之落在那里。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翻开了自己那本厚册子中对应的几页记录,快速扫视,然后才抬起眼,视线与图谱上的标记,再与自己脑中的医理模型交汇。


    片刻,他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前期是否兼有明显‘湿困中焦’之象。”


    他指向自己记录册上某处用朱砂做的标记,“湿性黏滞,与热胶结,若清营而过早或未兼顾化湿透热,易使热邪内陷血分,灼伤脉络。”


    他的指尖又移向另一行小字,“下官曾统计,转为危重者,十有七八发病前舌苔厚腻,或自述脘腹胀闷,纳差乏力。此当为关键鉴别。”


    沈沐眼中掠过一丝赞赏。


    林暮不仅观察细致入微,记录滴水不漏,更能将纷繁的现象迅速与核心医理结合,直指关键,且已有意识地进行数据归纳来支持判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种冷静的理性思维,与对生命体征的敏锐捕捉结合,正是应对这种不断变异的疫病最宝贵的素质。


    “正是此理。”


    沈沐颔首,因疫病棘手而紧绷多日的心弦,因找到这样一位能跟上自己思路的助手而略感松弛,


    “所以,下一阶段的防治重点,除了继续监测新症,必须加强辨体质、分阶段施治……”


    他的话语被帐外脚步声打断。


    影卫单膝跪地,双手呈上:“大人,陛下亲笔,八百里加急,命务必亲手送达。”


    沈沐他迅速接过,指尖触及信笺边缘,竟有些冰凉。验看火漆完好,他利落地拆开。


    萧玄的字迹跃然纸上,笔力依旧遒劲,却比往日多了几分匆忙,甚至能看出些许落笔时的凝重与焦灼。


    「沐沐:西境骤变,崔琰未死,已现身日光城。朕已决意亲征,不日将抵前线。此贼奸猾,西境或将有恶战,你身处北戎,一切以自身安危为最重。疫情之事,尽力即可,勿求速成,更勿为此涉险。北戎局势若稳,你当徐徐图归,若有不谐……」


    笔迹在这里顿了顿,墨迹略深,「朕已严令随你北上的影卫,若事不可为,或北戎有变,可断然行事,护你南归为先,不必拘泥常例。万事小心,待我破敌。玄,字。」


    信不长,措辞也冷静克制,但沈沐却从每个字里读出了汹涌的暗流。崔琰未死!阿玄要亲征!


    归心,在这一刻不再是抽象的思念,而是化作了一把烧灼肺腑的烈火。


    他必须尽快结束这里的事情,回到阿玄身边!他不能让他独自面对崔琰的阴谋和西境的危局。


    “沈大人?”


    林暮的声音响起。他看到了沈沐阅读信笺时瞬间绷紧的侧脸线条,和那双骤然深黯、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眸。


    信的内容他无从得知,但沈沐气息的剧变,足以说明一切——南朝,那位陛下,出了大事,而且是能让沈沐方寸为之所动的大事。


    沈沐紧紧攥着信纸,仿佛要透过纸张触碰到写信那人此刻的心绪。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惊涛被强行压下,燃着比炭火更炽烈的归意。


    “无事。”


    他对林暮道,声音比方才低哑了些,“我们继续。但要加快速度。我需尽快……梳理出可托付的完整方略。”


    林暮的目光在沈沐紧抿的唇和手中那封短信上停留了一瞬,琉璃褐的眼眸深处极快地掠过一丝了然。


    他没有追问,只是微微颔首,将手中的记录册翻到新的一页,笔尖重新蘸墨:“是。”


    接下来的两天,沈沐将所有的精力与时间压缩到了极致。


    白天,他如同不知疲倦般巡查病区,验证最后几个关键推论;


    夜晚,他与林暮在灯下将所有的观察数据、变异规律推演、以及针对不同路径和体质的数套完整治疗方案,进行最终的汇总、修正、精炼。


    林暮展现了惊人的效率与耐力,他的记录与补充,往往能节省大量回溯验证的时间,他的思路清晰缜密,使得最终成型的方案条理分明,可操作性强。


    病毒持续变异,但规律已然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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