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1

作品:《鸾凤错

    这三日间,童碧眼巴巴盼着易老爹登门,这日一大早,听见梅儿来报易老爹来了,喜得她忙跳着打包袱,将两身衣裳,两把斩骨刀在妆台上紧紧裹了,鼻下哼着小调。


    易老爹这趟来,原想谒见老太爷,不想老太爷病还未愈,不便见人。三老爷仍在外头办事,也没见着。易老爹只谒见了二老爷二太太,又来见过大太太穆晚云。


    晚云略略问些媳妇在家时候的话,便命小丫鬟,“引亲家老爷去黛梦馆,瞧瞧新媳妇住的屋子,也好叫亲家老爷放心。”


    易老爹谢辞,随丫头循绿荫小路往后走,行不多时,便见院墙,沿墙走数丈,方见院门。门前有三个石磴,石磴旁一丛细竹,竹下立着块太湖石,绿漆写着“黛梦馆”。


    踅入院门,游廊回旋,东西厢各两间房,正面一间大房,一间耳房。童碧与燕恪正由正房迎出来,燕恪理着衣袍,到易老爹跟前郑重唱个喏。


    易老爹打量他一番,不似当年见过的样子,那日迎亲就心起疑惑,只是没声张。眼下欲问童碧,话到嘴边却改了口,“敏丫头,领我瞧瞧你们这屋子。”


    童碧领他转完,又领入西间小书房。


    燕恪晓得她必要同易老爹说他的事,杀人灭口是没可能了,便先驱了丫鬟,免得给人听见。


    他父女二人在窗户底下两把梳背椅上,嘀嘀咕咕细说着,中间横着张小几,两个人皆把脑袋凑在几上,像在密谋什么军机大事。


    燕恪自在东面暖阁里坐着看书,眼睛不住朝那头瞟。这对父女八成是在议论他,却不知童碧添油加醋了多少他的不是。


    “真格是燕家二郎?”易老爹有些信不及。


    童碧轻轻捶了两下桌子,“我还能编这话骗您么?他说苏宴章是不小心跌死的,谁知道?又没人看见,还不是由得他说。我看这贼猪狗心术不正,到苏家来,肯定没憋什么好屁。敏知没嫁来也是好事,干爹,咱们还是尽快回桐乡县去。”


    可易老爹已收了苏家好些聘礼,且苏家还许诺,日后他们家上好的缎子都能给易家留一些。


    这才是难得,苏家织造坊织的料子,除了供织造局,就只供各地大布商。像他们易家这样的小布店,捧着银子也没进货的门路。


    他两个指头在桌上反复轻敲,“就怕他向苏家揭发咱们弄虚作假,以婚诈财。”


    “怕他什么!他还不是个假冒的!再说他犯的事比咱们大,他还冒名替考冒名做官呢,咱们坐监他掉脑袋,量他不敢。”


    易老爹仍踟蹰,“就算他不揭发,苏家也要追究,怎么好好的新娘子,说跑就跑了?再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易家始终在桐乡县做生意——”


    正说着,只听一声轻笑,燕恪不知几时歪在碧纱橱门边,横抱胳膊瞅他两个。


    背后议论人给人听见,易老爹一时尴尬。


    童碧却理直气壮,直起腰来,毫不羞愧,“不错,说的就是你这泼贼!”


    燕恪松开胳膊笑道:“闲言碎语耳边过,心中自有明镜台。你说便说,我又不恼。”


    童碧冷笑,“那你鬼鬼祟祟走来做什么?”


    “本不想搅扰你和易老爷说话,只是三房那里有许多好茶,烦你去同三婶讨些来,给易老爷带着路上吃。”


    “你如何不去?”


    “你和三婶更说得上话。”


    易老爹一看明摆着是要支开她有话同自己说,便也催着童碧去。只等童碧出了门,他笑着朝那椅上摆手,“贤婿有话坐下讲。”


    燕恪笑着作个揖,“易老爷真是宽宏大量,明知原委,还肯认我这个女婿?”


    易老爹摇撼着手,“嗨,女儿都是假的,女婿是真是假,还有什么要紧?这童丫头就是个莽直脾气,她爹年轻时候不懂事,犯了些,小差错,常年绕着官府走,带着她和她娘这里漂那里荡,根本没法精细养她,她倘有无礼之处,你多担待。”


    “易老爷哪里话,还要望她多担待我些才是,先前在嘉兴,我和她闹了点误会。其实论起来,也算有缘千里来相会,谁知阴差阳错,我与她又在南京碰上了——”


    两个人这般叙了半晌话,始见童碧讨了几包好茶回来。她将茶搁在桌上,两边一睃,只见这二人脸上都有些相谈甚欢的神色。


    当下心里警觉,这两个人怎的一会工夫,就说说笑笑,好似相识多年的旧友了?


    这燕恪花花肠子多,不知用什么花言巧语哄着易老爹,再坐下去,只怕易老爹真认他做个“干女婿”,这还了得!


    为免夜长梦多,她直催着易老爹动身。


    易老爹笑道:“慢来慢来,我走是名正言顺,你要跟着走,总得有个名目吧?”


    童碧还真没打算过,想了片刻也想不出什么高招来,便一抬下巴,“就说我回门省亲。”


    易老爹摊在椅上点头,“好主意,就算你回门,苏家总要派下人跟着,那么好了,也不必费事了,直接在桐乡县衙告咱们诈婚,县衙径往家里拿人,跑都没工夫跑!你,我,你干娘,还有赵妈妈,刚刚好一网打尽!赵妈妈,多大年纪的老太太了,虽在我家伺候,这几年也没少疼你,你也忍心?”


    几句话说得童碧迟疑起来,“那您老有什么好法子?”说着,冷横一眼燕恪,“总不能叫我真给他扮奶奶,和他在这里做对假夫妻!我又不图苏家的荣华富贵,我当初答应嫁来,一是为敏知,二是为苏宴章这个人本来不错,没承想竟碰见这泼奸货!”


    易老爹端正了腰,连连点头,“你爹常说江湖儿女,天为盖地为庐,你和你爹一样,是个豪情万丈的姑娘,自幼跟随你爹山里睡得,水里游得,怎么这安乐富贵窝,偏就住不得?”


    说着拔座起来,转到燕恪身旁指着他道:“二郎虽不是苏宴章,可二郎的才学样貌,依我看,倒比苏宴章强些。最要紧的,你们都是同乡,在这苏家大院里混起来,也有个照应。二郎方才和我说,等他想出个稳妥法子来,一定周全你脱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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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候我在家乡替你寻门好亲事,再送你出阁。”


    燕恪听着他夸赞,渐渐把腰背挺起来,一脸洋洋自得的神气。


    童碧瞧着就来气,“他的品行,我信不过!”


    易老爹朝她走来,“那他脑子转得快,你总信得过吧?”


    何止转得快,简直一转一个急转弯!


    见她虽不吭声,却不服气,燕恪款款站起身,抬手在她身上上下比划,“你信不过我,总信得过你自己吧?你有什么值得我一定要留下你的,美貌?才情?贤德?你放心,留下你于我有什么好处?眼下你冒冒失失地走了,一干人都得跟着受牵连。你自诩仗义,临阵退缩,算得仗义?”


    两厢下来,说得童碧无话吱声。


    静下气一想,刚嫁来三日的新娘子,没头没脑溜了,苏家岂能不追究?追究到头,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也罢,反正在哪里都是吃喝拉撒睡,这里吃得好睡得好,就再多留它几日也未尝不可。


    商议半日,燕恪见童碧神情似有缓和,不等她细思细虑,便到院门外头寻春喜,吩咐预备午饭。春喜却道大太太那院已宴席齐备,请三人过去那头用席。


    席间还请了二老爷苏观,二太太许多彩作陪,用罢午饭,晚云又命小厮套上两辆马车,叫燕恪童碧将易老爹送去码头坐船。


    一时屋里散了,晚云走去榻上,忽睇了江婆子一眼,“去把春喜那丫头叫来,我有话问她。”


    未几春喜急急赶来,提着裙子踅绕进后房。晚云盘在榻上吃着茶,慢问早上易老爹在黛梦馆同这小两口都说了些什么。


    春喜低着头道:“没听见,三爷将我们都支开了,说我们在跟前,三奶奶拘束,不好同易老爷说家常话。”


    这由头也说得过去,可晚云总有疑心,“那这三天以来,三爷在屋里都做些什么?”


    “看书。”


    “除了看书呢?”


    “还是看书。”春喜在额发间暗窥她一眼,“三爷自从搬进家里来,除了去国子监当值,回来便是看书。这几日因新婚告假在家,更是没事可做,不是看书,就是和三奶奶在园子里闲逛。”


    晚云搁下茶碗,“他就没打听打听咱们家的生意?”


    春喜摇头,“倒是闲问了两句,没大细问。”


    看来他还真是一心奔着仕途走,晚云稍微放心下来。心思不在做生意上,这种人用起来才放心,免得同她母女争起来,反招来个敌手。


    她笑一笑,“你去吧,等宴章回来,你告诉他,让他明日来帮他大姐姐看看账。往后他们两口子若有什么事,记得来回我。”


    春喜低着脖子出来,心里暗暗琢磨这位新来的三奶奶。奇怪,这人粗鲁野蛮,不识字便罢了,连女红针黹也不大会。按说他们易家就是在桐乡开布店的,这些针线上的功夫,应当在行才是。


    她这些疑虑,半个字没对大太太晚云提及,却一转头,往金粉斋告诉了三太太陈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