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镇上正巧有富人喊劳力去帮他搬运货物，悲鸣屿行冥一直留意着镇上的活所以赶上了，卖了一整天的力气成功拿到了一笔可解燃眉之急的钱。


    那一天，悲鸣屿是带着狯岳去买东西的。


    “看吧，没什么好担心的，”悲鸣屿行冥牵着狯岳的手，“老师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的。”


    “……”狯岳微微垂眸，“嗯。”


    但是——


    人会生病，会渴会饿，钱会花完。


    或许多做好事就会有神明相助，像行冥一样就这样巧地得到了新的转机。但狯岳不觉得自己也能有这样好命的一天。


    他要是好命就不会流浪了。


    那个生病的小孩体质根本不弱，这次就是自作自受，下雪天偷偷和其他几个小孩在外面玩雪，感冒发烧都是咎由自取，那个老板也是，要多开几副药就是糊弄悲鸣屿行冥的说辞，悲鸣屿行冥看不见那老板的表情狯岳可看得清清楚楚。


    但是说了也没用的吧，毕竟老师是菩萨心肠。


    如果一直这样想会让老师生气的话，他也可以改的。


    难熬的冬天终于过去了。


    狯岳悄悄踮脚，觉得自己应该长高了一点。


    悲鸣屿行冥并没能细心到去关注孩子们的多种多样的内心，却能察觉到狯岳似乎最近总在他身边晃来晃去，还悄摸地踮脚。


    他很快理解了狯岳的小心思，干脆把人高高地举了起来：“狯岳有这——么高！”


    “！老师！”


    狯岳立马急了，在悲鸣屿行冥的笑声里匆忙跳下来，匆忙跑开。


    不过还是被其他孩子发现了，这下他们可不干了：“我们也要！老师！”


    悲鸣屿行冥把他们挨个举高高，欢声笑语驱散了寺庙里最后的一丝寒意。


    春日复苏。


    又过去了一年，孩子们又都长大了一岁，或许也是共患难了的缘故，他们彼此的关系更加亲密。


    “谁吃掉了我的烧饼？！我打算晚上吃的！”


    偶尔也会有这样的小矛盾。


    悲鸣屿行冥走进寺庙，立马就收获一只告状的小不点：“老师！有人偷吃掉了我的烧饼！”


    “啊？谁知道你还偷藏了饼子啊！”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我们都待在一起啊——


    “是不是你自己弄丢了？


    小孩子们开始叽叽喳喳，有人不服气有人在生气，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悲鸣屿行冥听得好笑，最后又给他们一人买了一个烧饼结束争端。


    冬日一过，沉甸甸压在孩子们心上的阴霾也消去了，可以吵吵闹闹，悲鸣屿行冥觉得这很好。


    *


    这不好。


    『因为老师一个人已经很辛苦了，所以尽可能不要麻烦到他。』


    春天来临之际，小孩子们这样拉勾约定了。


    狯岳一时也没有想到有什么不对，悲鸣屿要主持一大个寺庙还要维持生计，本来也很忙，小孩子们想要自建制度减轻负担，那不就是和他平常做的一样吗？


    狯岳还是会经常看看箱子里的钱币，他又往里面添进去了一点，好好地存起来。


    春天之后很多人为了盼一年的好兆头，来寺庙的人会多一些，虽然如此，狯岳却并不觉得生活会很乐观。


    他们是需要长身体的。


    即使悲鸣屿行冥宁愿自己不吃也要给他们吃饱饭，即便他们也只控制自己最低限度的温饱，但是对食物日渐增长的需求，真的够吗？


    冬日的阴霾才没有散去。


    明明是要自治，引来的却是争吵，制定不了统一的准则，也确立不出谁才可以成为悲鸣屿行冥不在时的领导者。


    狯岳一般都是和沙代一起看他们吵架的那个。


    最后勉勉强强确认是按年龄大小来处理矛盾，在没有事端的时候总算磕磕绊绊回到了原本的欢乐氛围。


    ……


    没事的。


    狯岳想着。


    乐观一点、说不定今年就会过得很顺利，也不会有什么意外情况、不用总是往坏的方面想的……


    他已经不想离开寺庙了。


    *


    “啊啾！


    换季的日子里也总有孩子会感冒，打打喷嚏流流鼻涕，并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狯岳没想过他会中招。


    除了以前那一场大病之外，他什么时候得过这种小感冒？


    他都能雪天往镇子寺庙两头跑还生龙活虎的，凭什么会因为换季感冒！


    狯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岳很郁闷，鼻子堵堵的，心塞塞的。


    因为觉得自己被小瞧了，他毅然决然地拒绝了悲鸣屿的照顾举措。


    “我才不要！这种小感冒连睡觉都不需要他就自己好了——啊啾！


    狯岳打了个喷嚏，倔强地表示：“下午！最晚第二天我就好了！


    悲鸣屿行冥想了想，狯岳确实一直都表现得很健康，便也勉强放下了心，小感冒只要不加重，寺庙的孩子们一般都是靠自愈力的。


    悲鸣屿行冥今年在山后面开垦了一片小小的田地，尝试靠自己种点什么当冬日的储备粮，但是很快作为盲人的种种不便显现了出来。


    他分不清从商家那买回来的种子，也不明白具体该怎么播种，几个已经识了不少字的孩子围在一起看悲鸣屿找着买来的种地手册，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应该怎么种。


    狯岳勉强回忆起了偶尔听到的一些种田的方法。他纠结地分辨着小小的种子们：“小麦……南瓜……这个是荞麦……


    事实证明小孩子的想象力天马行空。


    并且很多时候起到的是反作用。


    悲鸣屿终于决定不和这田死磕了，他打算去镇上多问问有相关经验的人，晚上就会回来，小孩子们好不容易熬过了冬天正是活力四射的时候，对悲鸣屿的外出接受良好。


    悲鸣屿离开了。


    “大家！玩捉迷藏吧！


    “好！小孩子们齐声应道。


    抽签决定，这次是狯岳当『鬼』。


    “唉？！怎么是狯岳嘛！


    有人不满道：“狯岳当鬼抓人可快了！


    狯岳晃了晃手中的小木签：“少废话，给你们一分钟——


    沙代年纪太小没被带着去躲藏，笑嘻嘻地捂住狯岳的眼睛：“不许睁开！


    另外七个孩子四散而逃，寻找地方躲藏。


    一分钟过后，狯岳开始带着沙代去抓人，被抓到的人要老老实实回寺庙内等着。


    很快狯岳就揪出了第六个孩子，只剩最后一个小孩。


    小沙代已经玩累了，跟着人回到寺庙，只留狯岳一个人继续在外面寻找。


    能去哪？


    狯岳在几圈寻找后还真没找到人，有点严肃地站在原地思考：“啊啾——


    你的朋友正在书荒，快去帮帮他吧


    一个喷嚏打破了严肃，狯岳还是努力板着脸。


    不行，他当鬼没输过，怎么可能找不到！


    “嘻嘻……狯岳一定找不到这里……”


    躲在刚刚够一个人藏着的箱子里，男孩发出了诡异的笑声，下一刻，盖子被哗一下掀开。


    “狯岳？！”


    狯岳无语道：“这里你都能藏？”


    平时用来放脏衣的箱子。


    虽然鼻塞闻不到味道，但狯岳依旧很嫌弃。


    “快点出来，我赢了——”


    “狯岳。”


    身后传来声音。


    狯岳闻声转头。


    说话的是寺庙里年纪最大的孩子，比狯岳大两岁，他身后是从寺庙里走出来的其他孩子，他看着狯岳，脸色有些难看。


    他手里抱着一个小小的木箱，抬起手将它扔向了狯岳。


    狯岳没来得及接住，小箱子被扔到了地上，盖掉落一边，钱币撒了出来。


    狯岳头脑嗡了一下。


    老师要知道了。


    他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我自己在存钱而已……”


    “不可能这么多吧？”为首的男孩看着他。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这么多吧？”


    *


    悲鸣屿去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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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些新的粮种，还有新的农具。


    “虽然已经习惯你很敏锐了，但是盲人想要种地终究不现实吧？连长势都看不出来吧？”粮食店的老板问道。


    “嗯……”悲鸣屿行冥笑着点点头，“确实看不出来，不过不必担心，寺庙里也有能帮得上忙的小孩子。”


    “我总不能没用到让孩子去忧虑生活……”


    尤其是狯岳，流浪过很久的他总是会把事情往坏想，可能看到他又买了新种子还会担心种子种不出来白用功……


    “……”悲鸣屿行冥突然觉得有点晕眩，身体晃了一下，扶住旁边的门框。


    他莫名其妙开始心脏狂跳。


    老板被吓了一跳：“没事吧？”


    悲鸣屿行冥缓了一阵，那股莫名的心慌和晕眩感过去，他连忙说没事，有点歉意：“抱歉让你担心了。”


    听说看这本书的人都是很幸运的，分享后你的运气会更棒


    老板：“这是什么话？你别昏倒在这里就好了，最近身体不好？”


    悲鸣屿行冥：“还好……”


    他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可能是早上没有吃东西就又是下山又是买东西扛农具，身体**一下是正常的。


    老板也想起了这个僧人的情况：“你啊……养活那么多孩子的前提是你自己身体得好，你要是垮了那些小不点怎么办？”


    他说着，往悲鸣屿怀里塞了点钱：“就当我今天上香去了，来，拿着拿着。”


    悲鸣屿行冥犹豫再三，想到寺庙里的孩子们，还是收下了。


    “**……”他感念道。


    老板挥挥手：“行了行了，听不懂你念经，明天我店里要搬粮食，你记得来帮忙就行。”


    “好。”


    悲鸣屿行冥自然答应了。


    “其实现在大一点的孩子已经可以帮我做活了，之后田地的料理也要他们多多关心，会好起来的。”


    悲鸣屿行冥依旧保持着积极的态势。


    生活总会一点点变好的。


    春天一来，气温也会一点点回暖上升，悲鸣屿还买了一点花种，想试试看能不能让它在寺庙里也开出花来。


    他脚步轻快地回到了寺庙，听到孩子们出来迎接他，接过种子，帮他放好农具。


    好像有点安静。


    悲鸣屿行冥想。


    “呜……”


    突如其来的抽噎声打破了氛围，悲鸣屿循声转头：“沙代？”


    小孩子们顿了一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沙代的哭泣声越来越大，被悲鸣屿哄着也说不出是为了什么而哭，一个劲地摇着头。


    悲鸣屿行冥不解其意。


    其他人也凑上来轻声细语地哄着沙代，直到沙代终于不哭了，害怕地往悲鸣屿行冥怀里钻。


    “哥哥……”


    悲鸣屿行冥缓声：“老师在。”


    “对了，狯岳呢？”悲鸣屿行冥见沙代终于没再哭了，问起一直没出现的狯岳。


    印象里，沙代应该更依赖狯岳一点，他好像没有听到狯岳的声音。


    沙代似乎颤抖了一下。


    “……狯、狯岳去睡觉了。”有人代为回答。


    悲鸣屿行冥想起来，狯岳这几天感冒了，一直恹恹的，没精神吗？


    待会再去看看吧。


    想到狯岳早上一边“啊啾”一边要强表示自己马上能好的样子，悲鸣屿行冥笑着放轻了声音：“那么小声点吧，别吵醒他。”


    夕阳还在一点点下坠。


    “……怎么办？狯岳的事。”


    紫藤花香炉被点燃，袅袅轻烟从香炉中飘起。点燃香炉的孩子跟同伴们有点忧心地说。


    点个香炉，来了四个心神不宁的孩子悄悄讨论对策。


    “但是现在这个时间，也没办法跟老师说吧？老师今天很累了，气色也不好。”


    “……不会出事吗？”


    “狯岳自己会去镇上的啦，应该……”


    “我们明天早上再告诉老师好了。”


    有孩子皱眉低声道：“不然，老师知道了一定会轻拿轻放的。”


    偷了那么多寺庙的钱，让老师白白那么辛苦，无法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