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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分手后,我答应了豪门联姻》 第31章 记挂【双更合一】
陆呦看了宣讲会的视频, 给尚娴淑拨去了电话,兴奋地说道:“娴姐,你可真行!还说自己会出洋相, 太谦虚了吧!你这一段的展示, 即便节目主持人,都没你这般字正腔圆、从容如流啊!”
尤其是她身上这股优雅高贵的气质,真的太给鹿风加分了, 合作者看到她这般风采, 自然也会对鹿风高看几眼。
尚娴淑顿了顿,说道:“小呦,我要离婚了。”
“什么?”
陆呦愣了愣,没想到尚娴淑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
“我要离婚了, 这些年,也过够了。”
尚娴淑语气缓了缓, 自顾自地说着:“以前以为, 我可能永远离不开那样的生活, 哪怕是仰人鼻息地过日子, 为了表面的光鲜亮丽, 忍忍也就算了。但是今天,当我站在展台上, 聚光灯照在我的脸上,所有人都看着我,所有人都在倾听我说话那一刻,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光鲜亮丽’。”
“娴姐,您考虑好了吗?”
“嗯, 我想好了, 从今往后, 我不是什么夫人,我就是尚娴淑,鹿风集团的执行总裁,尚娴淑!”
陆呦嘴角不觉绽开了微笑:“尚总裁,您好啊!”
“陆设计师,你也好。”
“哈哈哈。”
“我们一起加油。”尚娴淑笃定地说道:“会成功的。”
“一定会!”
收到录取通知书,陆宁便跑得没了影,陆呦看着录取通知书上青扶大学艺术学院表演专业几个字的时候,血压跟着就上来了。
志愿是他自己去学校填报的,之前和家里人商量着,也都说好了填报他最擅长、也最感兴趣的钢琴专业。
却没想到,这家伙阳奉阴违,竟填了什么表演专业!
陆呦气急败坏、一连给陆宁打了十多个电话,他都没胆子接听。
最后一通电话,倒是接了,陆呦冲着电话里一顿“河东狮吼”,气急败坏骂完之后,听筒里才传来沈思思悠悠的声音:“是我,是我啦!”
“你让陆宁接电话。”
沈思思看了眼马路边上背着单肩包、垂头丧气的大男孩,无奈道:“他没胆子接,让我来跟你说。”
“他是翅膀硬了,现在知道找挡箭牌了。”
沈思思宽慰道:“多大的事呢,青扶大学的艺术系,你能上,他怎么不能上了,能上大学就是好的!管他学什么呢!”
“他填的什么表演专业,他会表演什么!”
“我看他演技就不错,把你们都瞒过去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风凉话。”
“我能说风凉话吗,他也是我亲弟弟。”沈思思笑道:“我只是觉得,他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能因为他的想法不符合预期,就认为是错的。”
“我气的就是他瞒骗家里人。”陆呦愤声道:“他想学什么,我们从来不干预,不管之前说的学钢琴还是学法律,我们都支持,但他说一套做一套,换了你,你打不打!”
“打!这必须打,这小破孩,还学会两面三刀了!甭气了,我帮你教训他!”
沈思思将手机还给了陆宁:“搞定了,你姐过两天应该就会消气。”
陆宁接过电话,闷声道:“谢了。”
沈思思没好气地说:“还学会欺骗家里人了!为什么不跟他们明说。”
“选表演专业,想当明星,听起来有些不切实际,大人不都觉得这是不务正业么。”
沈思思看着他,高高的个儿、挺拔的身材、干净清隽的容貌,倒真有几分爱豆小鲜肉的质感。
“那你到底是想当演员歌手呢,还是想当明星呢?”
“这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好的演员歌手,靠过硬的演技或者歌喉,赢得名气和赞赏,磨练到一定境界,甚至可以称为艺术家。而明星的门槛可就低了,镜头前搔首弄姿,卖卖萌,搞搞人设,都能够吸引一大批粉丝喜欢。”
陆宁眉头皱了起来:“我没想这么多,我就听说当明星挺赚钱的,我想给家里赚钱。”
“又来了。”沈思思摇着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你有个这么能干的姐,着急什么呀,你知道现在鹿风每天的销量是多少吗!用不了多久,你姐就能把你重新变成富二代。”
“谁要当富二代了!”陆宁气急败坏地推开她的手:“她厉害是她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必须跟在她后面,被她照顾吗,我就不能照顾这个家吗?”
沈思思的手被他用力挡开,笑了笑:“还真是翅膀硬了。”
陆宁发泄了一通,又觉得自己不该对沈思思胡乱使脾气,相对无言了片刻,抓起她的手,又放回到自己的头上:“翅膀没硬,对不起。”
沈思思倒是被他的动作逗笑了:“小破孩,怎么想着去学表演呐?”
陆宁低头,闷声道:“能赚钱。”
“除了能赚钱呢,没别的了?”
陆宁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觉得自己挺帅。”
“你够了。”她推了他脑门一下:“行了,既然选了表演,就好好学,不要总想赚钱,人生还有很多事,比钱更重要。”
陆宁看着沈思思,认真笃定地说:“会的。”
沈思思看了看时间,然后说道:“公司领导正在聚餐,我也不方便耽搁太久,得回去陪坐着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别让你姐担心。”
“嗯,别喝酒。”
沈思思转身回了餐厅的包厢。
这种规格的领导客户聚餐,作为陪坐,不喝酒是不可能的,沈思思酒量也不小,也很会热场子,哄得客户是开开心心,晚上九点才散席。
她礼貌恭敬地送走了客户,晕晕乎乎地站在餐厅门口,准备叫车回家。
一回头,却见陆宁那小子还没有走,站在路灯下一直等着她。
他一身宽松的白T黑裤,清隽干净,皮肤在灯光的照耀下,尤其显得白皙漂亮。
“小孩,怎么还没走?”沈思思喝的有点多,晕头转向地踉跄着朝他走来:“要姐姐送你回家啊?”
陆宁赶紧上前扶住她,她身上沾染着一股宛如午夜般旖旎的幽香,令他心跳加速。
“我猜你就喝酒。”陆宁解释道:“喝酒了一个人,不安全。”
“你还挺挺有男友力的呢。”沈思思笑着说:“那送姐姐回家。”
陆宁扶着她,东摇西晃地在街上走了几步,索性便直接背起了她。
“嚯,小孩你真长大了。”沈思思怕在他的背上,隔着衣服,也能明显感觉到他背部肌肉的线条:“都能背得动姐姐了。”
“本来就长大了。”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胖子,拿着雪糕,站在街口傻了吧唧地吃着,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
“别说了!”陆宁脸红了,沉声道:“你就不能忘了我的黑历史?”
“永远忘不了,你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个吃雪糕的小胖子。”
陆宁步子滞了滞,然后道:“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把我当小孩。”
“我想想。”沈思思望着天上稀疏的几颗星子,说道:“等你变成真正的superstar,我就不把你当小孩咯。”
说话间,她的高跟鞋掉在了地上,陆宁俯身捡了起来,拎在了手上。
他回头,余光温柔地看着趴在他颈项边的女人。
“一言为定。”
*
大清早,沈思思便给陆呦打了电话:“女人,完了完了完了!”
陆呦刚醒过来,脑子还迷迷糊糊的,问道:“怎么了?”
“你弟弟,他绝对喜欢我!”
“???”
陆呦被这句话给惊醒了:“开什么玩笑!”
沈思思看着冰箱里做好的早餐便当,又望了望被收拾的井井有条的房间,站在镜子前,她昨晚脸上的妆这会儿都卸得干干净净。
总不能是她梦游的时候卸的吧!
回想着昨晚陆宁把她背回家的零星片段,温柔又体贴地给她卸妆上护肤品,喂她喝解酒的葡萄糖水,然后还把她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甚至还给她做了早饭。
沈思思这么敏感的女人,怎么可能不察觉到猫腻!
“我把他当弟弟,他却想上我?”
陆呦吓了一跳,立刻关上了房门:“你可别瞎说哦!陆宁根本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
“不管你信不信,这小家伙思想不简单。”沈思思哀怨地说:“我这该死的魅力。”
“呸!”
陆呦挂掉了电话,径直走出房间,陆宁换了件花里胡哨的卫衣,穿上运动鞋准备出门和朋友去广场弹吉他卖唱,挣点零花。
陆呦倚在玄关处,漫不经心道:“沈思思说你喜欢他,有这么回事吗?”
陆宁正打开门要出去,闻言脚底一滑,往前一个趔趄,险些摔跤。
“这么激动,看来是真的咯。”
“我又不瞎!”他满脸胀红、恼羞成怒地回过头,恶声恶气地说道:“瞎子才会喜欢这女人!”
“别上火啊,随便说说嘛。”陆呦回身去厨房洗了一根黄瓜,叼着吃了:“你昨天送她回家,听说蛮体贴,还帮人家卸妆?你还会卸妆呢。”
“我我就随便给她擦了把脸!”
“你亲姐喝醉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给我擦脸?”
“我”陆宁百口莫辩,只恨不得自刎以证“清白”。
话音未落,父亲陆云海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谁,沈思思?是你那个闺蜜?”
陆呦笑着说:“是啊,您还总夸她利落呢。”
“年龄大了些吧。”
“大不了太多,人家今年24。”
“好家伙,这整整大六岁啊,人家姑娘愿意么。”
陆宁的脸红得快要爆炸了,怨念地看着陆呦:“女人,你欠蒋铎哥一千万说还不上就联姻的事”
话音未落,陆呦直接扑过来跳他身上,捂住了他的嘴:“还不上我就自刎谢罪,但在此之前肯定拉你当垫背!”
陆宁和她对视着,用眼神告诉她:“来啊,相互伤害,谁怕谁。”
晚上,陆呦准时准点地出现在了康养医院蒋铎的病房里,一分钟都没有耽搁,耽搁一分钟后利率上浮百分之0.05,蒋铎这种谈笑间就能直接崩了毒|贩的狠人,多半玩真的。
她给蒋铎打了一杯苹果汁,回头说道:“沈思思真是厉害啊,一眼就看出了这小破孩有猫腻。”
蒋铎接过苹果汁,喝了一口便搁下了:“陆宁的口味,挺成熟。”
“我闺蜜本来就很有女人味,男人都喜欢她这一款,追她的人也很多啊。”
蒋铎不可置否,没说什么。
陆呦忽然问道:“你也喜欢她这一款吗?”
蒋铎抬头:“我说什么了?”
“随便聊聊咯。”
蒋铎淡笑着,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我不喜欢这一挂。”
“我知道,你喜欢带点小野猫气质的。”
“小野猫气质?”蒋铎眼角桃花越发盛开了:“你是这么觉得的?”
“嗯,职高校花不就是?”
“这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能不能别总拿来说。”
“你都做了,还不能说么。”
“我做什么了!”
“你让她坐你的摩托车后座,带她兜风。”
蒋铎嘴角不羁的扬了扬:“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记忆力这么好。”
“她不就是小野猫那一款的么。”
“我喜欢的人,没有类型可以描述。”
蒋铎夺走了她手里的杯,搁在床柜边,视线却是黏着她,用低沉的调子,缓缓道:“她悬在我心上,是独一无二的月亮。”
便在这时,护工走进来,恭敬地说道:“三爷,贺鸣非先生和他女朋友探望您了,在门外,让他们进来么?”
“嗯。”
陆呦反应了一下,想起来贺鸣非的女朋友不正是苏洱吗。
大学那会儿,因为蒋铎和陆呦的关系,贺鸣非认识了苏洱,共同的二货气质让这俩人一拍即合,火速走到了一起。
她听到苏洱来了,有些慌,赶紧起身道:“我得藏起来。”
“藏什么?”
“苏洱下午还约我看电影呢,我跟她说要忙工作室,没说是过来看你,她一会儿见了我,一准说我重色轻友、还拿工作搪塞。”
就在她转身要溜的片刻,蒋铎握住了她细长的手腕:“重色轻友,我是色?”
陆呦也才反应过来:“这个”
脚步声已经到门口了,她慌张地说:“哎呀,不管了,我得躲躲,不然谁知道那丫头会跟别人怎么说我呢。”
“这屋子四四方方,你往哪儿躲,除非从楼上跳下去。”
陆呦环顾房间,房间格调简约,连多余的柜子都没有。
便在这时,蒋铎将她拉了过来,在她耳畔柔声道:“有一个地方,倒是可以藏一下。”
贺鸣非牵着苏洱的手,走了进来,说道:“三爷,这段时间忙着查那起女高跳楼案,没来得及过来过来看您,没生我气吧。”
“案子查得怎么样?”
“还是得您回来,火眼金睛再给看一看,我们横看竖看,被害者都是死于自杀。”贺鸣非坐在了沙发上,拉着苏洱坐在自己身边,说道:“不过现在,您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苏洱看着蒋铎床上明显隆起来的床单,说道:“三爷这些日子养得挺好啊,比上一次见面,感觉胖了些。”
“嗯,胖了。”
他说完,搁着被单,揉了揉自己隆起来的“肚子”。
陆呦就趴在他被窝里,也不敢碰着他伤口,只能手肘撑着床面,费劲地虚趴在他身上。
蒋铎这一按,倒是卸了她的力,直接让她的脸贴在了他肚子上。
他腹部便是伤口,陆呦生怕压疼了他,只能侧过脸,避开他伤口。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精和碘伏混合的味道,却也不难闻,身体很烫,也很硬。
她感觉脸上有点火烧火燎,尴尬极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语气钻被窝,还不如让苏洱撞上呢!
不过现在她都已经钻被窝了,再出来,不知道会被误会成什么样子。
算了,硬撑着吧,他们应该不会呆太久。
陆呦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了他的身上,闭上了眼睛。
贺鸣非打量着蒋铎,说道:“三爷很热吗,脸都红了?”
“有点闷。”
苏洱赶紧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哦对了。”贺鸣非拍了拍脑门,从包里摸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差点把正事忘了,这是队里给你颁发的勋章,嘉奖你在这次行动中舍身忘我的英雄举动,记二等功。”
他打开盒子,递到了蒋铎面前:“授勋礼等你出院了再办,先把荣誉勋章带给你。”
蒋铎从盒子里抠出了那枚印着五星的勋章,在贺鸣非转身的时候,快速地将勋章塞进了被窝里,递到了小姑娘怀中。
陆呦接过了那一枚小小的勋章,放在掌心,指尖摩挲着它光泽的表面,心里也觉得无比自豪。
她的蒋铎哥哥,是真的变成了屠龙勇士啊!
便在这时,门外又有几个男人走了进来,都是贺鸣非带来的重案科的同事们。
“蒋队精神看着还不错。”
“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吧。”
“三爷,您可快些好起来吧,重案组没您真的不行啊。”
蒋铎脸色沉了沉:“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看您啊,贺鸣非说先进来探探情况,要是您精神还不错,脾气也温着,我们就可以进来了。”
“”
蒋铎面无表情地说:“我血压开始升了,建议你们在它抵达临界值之前,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我们这才刚进来呢,坐坐,坐坐。”
贺鸣非也笑着说:“没事,陪三爷坐会儿,聊聊案子,三爷一个人呆着也无聊。”
蒋铎知道陆呦这样趴在自己身上不舒服,他只能伸手轻轻拍在她的背,轻轻安抚着,尽可能让她放松。
“三爷,您一个人呢?”
“嗯。”
贺鸣非问道:“你那小青梅,没来看你啊?”
苏洱连忙说道:“陆呦工作可忙了,工作室开起来,几乎每天脚不沾地跑订单、做设计。”
“但是三爷负伤这么严重,还是得来看看啊,好歹是青梅竹马呢。”
蒋铎淡淡道:“青梅竹马又怎样,遇到没良心的,一样当路人。”
话音刚落,就感觉大腿被她的指甲用力剜了一下。
他疼得皱了皱眉。
“可别这样说。”苏洱说道:“你走这么多年,陆呦还是时常记挂着你的呢。”
“她怎么记挂我?”
“她总在念叨,都问不到你在国外的联系方式,问到了,说不定还可以找你代购。”
“”
陆呦感觉男人的手搁着被单,用力掐了掐后颈项。
“代购?”蒋铎无奈笑道:“我当年出国念书,给她最后一条信息,等了两个小时,都没回,她还好意思找我代购?”
“诶?”苏洱说道:“陆呦说是你一走了之,一条信息都没给她留啊,她念了好久呢。”
蒋铎疑惑地抬起头:“不可能。”
这时候,贺鸣非弱弱地举起了手:“看来,破案的时候到了。信息呢,的确是发出去了,但是吧发错人了。”
“”
“”
“我想告诉你来着,但我看到,回打过来的时候,你已经关机了。”贺鸣非无辜地说:“我想转给陆呦,但是转念一想,你他妈走都走了,转给她有什么用,就”
苏洱推了他一下:“谁叫你自作主张。”
“这不都过去了吗。”贺鸣非说:“三爷现在都回来了,更没必要再揪着当年的事了。”
蒋铎掐着陆呦脖子的手,渐渐柔和了许多,隔着被单,轻轻地拍了几下。
被窝里,不知道为什么,陆呦眼睛有点热。
蒋铎一走了之,音讯全无,她真的挂怀了好多年啊。
“三爷,你摸肚子的样子,好像个孕妇哦。”作为发小的贺鸣非,倒是不像别人那样恭敬他,玩笑道:“你真的胖了,肚子都起来了。”
“这几天吃得好,有意见吗?”
众人连声道:“能吃是福,您多吃点。”
“希望三爷早点康复。”
便在这时,陆呦被额前的刘海搔了一下鼻子,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顿时,整个病房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蒋铎隆起的病床上。
贺鸣非:“如果我没听错,刚刚的喷嚏声,是从三爷床上传来的”
陆呦终于是受不了了,掀开了被单,头发凌乱地坐了起来,面色通红道——
“不藏了,憋死我了。”
众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忽然蹦出来的大活人:“妈耶!”
她胀红的脸,继续的呼吸,还有凌乱的衣服和头发,都不能不让人联翩瞎想——
“三爷你能玩啊。”
“这这这不是受伤了吗。”
“老、老当益壮?”
苏洱捂着胸口,惊悚地问道:“闺、闺蜜,请问你这大白天的,在蒋铎床上做什么?”
“在床上还能做什么。”蒋铎无奈地揉了揉眼角,接过了话茬,淡淡道:“当然是做我的未婚妻。”
第32章 勇气
晚上, 502咸鱼闺蜜群里,苏洱绘声绘色地跟沈思思描述了陆呦趴在蒋铎床上的事情。
小洱朵:“没错!被窝里,他双jio分开跟产妇一样, 她就在正中间, 那种姿势,你能想像的吧!”
沈思思要暴富:“OMG!”
小洱朵:“他们两个真的绝了,竟然在大白天做这种事!”
陆宁大帅比:“做什么事?”
沈思思要暴富:“小屁孩再偷听大人说话就t人了。”
陆宁大帅比:【溜了】
呦呦鹿鸣:“你们委实想多了, 我只是在他床上坐了会儿, 而已。”
小洱朵:“成年人之间,不用解释。【斜眼】”
沈思思要暴富:“行了,以为谁都像你呢,人家陆呦还是个纯洁的小公主, 她顶多就是在蒋铎身上‘坐’了会儿而已。”
小洱朵:“哈哈哈哈哈哈。”
陆呦懒得理这群污女,顺手把陆宁踢出了群。
陆宁大帅比:???
呦呦鹿鸣:“姐姐们的成/人群, 不适合你。”
陆宁大帅比:“我招谁惹谁了!”
晚上, 陆呦给蒋铎发了条信息:“你睡了吗?”
JD:“我每晚十点睡, 谢谢。”
呦呦鹿鸣:“睡了还秒回。”
JD:“睡眠浅, 你把我震醒了。”
呦呦鹿鸣:“你睡觉不开静音么?”
JD:“工作性质, 不开静音,也不会关机。你如果有事, 也可以随时联系到我。”
呦呦鹿鸣:“好的!”
JD:“有事?”
呦呦鹿鸣:“只是想问一下,你走哪年,错发到贺鸣非手机上的给我的那条消息,是什么呀?”
JD:“怎么想问这个?”
呦呦鹿鸣:“好奇咯。”
JD:“我说,让给你结婚请我喝喜酒。”
呦呦鹿鸣:“就这?”
JD:“不然?”
呦呦鹿鸣:“好吧, 你快睡吧, 晚安。”
JD:“晚安。”
陆呦放下了手机, 躺在床上,看着暗沉沉天花板,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升起几分淡淡的失落。
原来,只是想来喝喜酒啊。
蒋铎关上了聊天窗口,然后打开了手机短信存稿箱,存稿箱里,几乎全是他给她的未曾发出去的短信——
3/12:“你要是敢退婚,你等着。”
4/23:“你还是退婚了,违背承诺可耻,但是现在分手我就原谅你。”
7/15:“陆呦,你怎么还没分手。”
8/27:“你到底什么时候分手。”
9/11:“今天你大概很累,你都在我的心上跑了一整天了。”
12/31:“刚刚校门外在放了烟花,看到你们了,但想到我们看的是同一场烟花,我的心情会稍微好一些。新的一年,我会忘记你。”
1/1:“忘不掉。”
1/2:“还是忘不掉。”
蒋铎随手翻了一下,信息差不多有几百条了,都是他那些年犯傻的“证据”。
当年没有勇气发出去,现在更是。
蒋铎放下了手机,却不成想,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其中一条消息的发送键,短信直接发到了陆呦手机上——
“今天你大概很累,你都在我的心上跑了一整天了。”
蒋铎立刻撤回,只可惜,短信不像微信消息,根本没有办法撤回。
陆呦:“???”
蒋铎看着她秒回的那几个问号,揉了揉眼角,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做何回应。
陆呦:“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蒋铎:“妈的。”
陆呦:????
给我发了恶心人的土味情话,还骂我?
*
清早,陆呦来到了工作室。
财务主管递来了这一段时间的报表,她接过看了看,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她本来对工作室极有信心,觉得半年内挣够一千万还给蒋铎,不是难事。
不过看了工作室在潮流狂欢节这段时间的财务报表之后,她才发现,挣钱,哪有那么容易。
这段时间,看起来鹿风好像订单不少,也进入了ICLO的销售金榜,但实际上收支相抵之后,其实根本没有太多盈利的空间。
这段时间热热闹闹的风头,几乎全给鹿风做宣传了。
而伴随着潮流狂欢节的余波散去,鹿风的订单也开始大幅度跳水,工厂几条生产线也不得不停滞了下来。
她给老爸发了一条信息:“我现在才知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做生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小猫叹气.JPG】”
很快,陆云海回了她一个中老年人表情包,是一束玫瑰,玫瑰上有金光闪闪几个字——
【忙碌的日子,照顾好自己】
陆呦笑了,笑着回了老爸一个小猫表情包。
无论如何,她也要咬紧牙关,坚持下去
下午,尚娴淑倒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她新近拿下了一笔大单子。
她匆匆来到办公室,将合同交到陆呦手上:“听说是跟晚舟集团的合同没谈拢。我也是从晚舟集团一个内部员那儿拿到的消息,上午合同才刚谈崩,我下午就赶去找到了他们,拿到了这笔单子。”
陆呦看着尚娴淑眉飞色舞的模样,心里也不禁有些感叹,自从她决意脱离丈夫,离开婆家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以前她不怎么参与鹿风的事务,所有的事情都交给陆呦来做,自己当甩手掌柜。
而现在,她参与到了鹿风工作室的日常管理,凭借自己超强的社交天赋和能力,完全弥补了陆呦在这方面的缺陷。
“真是万事开头难。”尚娴淑感慨道:“咱们是新品牌,他们对咱们的资质还有怀疑,不过没关系,凭姐的三寸不烂之舌,磨了一下午,合约顺利到手咯!”
“娴姐!你太棒了吧!”
“不过说真的,这笔合约能谈成,也全靠了你的设计师款式吸引了他们,他们虽然是做批量的员工定制,但是游乐场的员工给你服,所以要求就是一定要体现年轻、活力、有特色,我发了你的一些样图过去,比晚舟集团的设计师做的好,他们一眼就看中了。”
“我今天晚上就回去做设计,争取一周之内完成。”
陆呦说干就干,每晚加班做设计。
甲方是比较大型的游乐场,不同场区,有不同场区的风格,所以员工服装也需要按照场区的风格进行定制。
虽然要求有些繁琐,不过对于陆呦来讲,这倒是小儿科。
夜深了,助理小刘处理完手头的文件,走到设计室门边,看到陆呦坐在电脑前,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鼠标啪嗒啪嗒地响着。
电脑的微光映照她乖巧柔顺的脸蛋,略带了倦意,却仍就漂亮得让人心颤。
“陆呦姐,你还不回去吗?”
陆呦抬头道:“还有一点点,昨晚就回去。”
“陆呦姐,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咸鱼了。”小刘助理挠挠头:“你也太拼命了吧!”
“千万别。”陆呦笑着说:“该休息还是得休息,这不,我把手头这点事做完便回去,明天周六,我也好好放松一下。”
“好嘞,那我不耽误你了。”
小刘助理离开了写字楼。
约莫半个小时后,陆呦总算将最后一套员工服的版型绘制了出来。
她松了口气,扬手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抬头便看到玻璃门外,男人背靠墙站着,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许沉舟。
陆呦起身走到门边,诧异地问:“怎么是你?”
“不然还有谁?”
许沉舟面颊微红,眼底带了几分醉意,身上也散发着轻微的酒气。
陆呦皱了皱眉,伸手掩了一下鼻子:“你有事?”
“我分手了。”许沉舟踉踉跄跄地走进了工作室。
陆呦拦他不住,只能说道:“没见过分了手,撒酒疯撒到前女友这儿来的,许沉舟,你找错人了吧。”
许沉舟回头,眼角微红,眸底带了血丝:“陆呦,我犯了一个错误。”
“喝醉了就回去睡觉,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如果不说,我大概会后悔一生。”许沉舟从后面抱住了她,温热的气息拍在她的耳畔:“看在过去的份上,重新开始,好不好。”
“过去我都已经放了,请你放手。”
“怎么会忘,我们一起在操场看星星、一起在摩天轮上跨年看烟花、一起去图书馆上自习我们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我不相信你真的会忘。”
“我是真心喜欢过你,但是你呢,许沉舟,你和我在一起,真的是因为喜欢我吗?”
陆呦咬了咬牙,沉声说:“你骗了我。”
“那是一开始,但是后来我是真的喜欢你了”
“一开始就带了欺骗的感情,有什么好留恋的。”陆呦用力挣开了他:“快走吧,不然我叫保安了。”
许沉舟颔着首,脸上悲怆的神情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沉的冷意:“你喜欢上别人了?”
“我喜不喜欢别人,都跟你没关系。”
陆呦上前推搡了他一下,想将这个喝的烂醉如泥的男人推出设计室,却没想到他力气大得竟然,反手便攥住了陆呦的手腕,用力将她撞在了墙边。
陆呦的后背被撞得生疼,她咬了咬牙,死命地挣开他,他却直接开始撕扯她的衣领。
“这么多年都没舍得动你,便宜别人了。”
他压抑地说完这句话,低头便吻上了她的颈子。
陆呦又惊又怒,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许沉舟顿了顿,这似乎越发唤醒了他心底的恶魔,动作越发粗鲁。
“许沉舟,你疯了吗!”
“我疯了也是被你逼的。”许沉舟已经粗暴地si开了她的外衣,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了红痕。
陆呦胡乱地抓着起架子上的装饰摆件,正要自卫,便在这时,一道力量忽然将他拉了过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许沉舟叫骂着翻过身,便迎上了男人愤怒的眸光。
他怔了怔:“蒋、蒋铎。”
蒋铎眼底盛着无边的怒意,一言不发地走过来,揪着他的衣领,直接将他攥到了窗台边上。
许沉舟被他按在窗台边,半个身子都快支了出去,酒意瞬间醒了大半,吓得魂飞魄散:“你你敢”
蒋铎仍旧一句话不说,表情阴沉冷鸷,手腕用力一提,许沉舟脑袋都后仰了出去。
“啊!啊啊!”
他恐惧地大叫了起来。
陆呦擦掉了眼泪,跌跌撞撞地冲了上来,一把抱住了蒋铎的手臂:“不要别这样!”
蒋铎回头望她,她衣衫不整,脸上带着泪痕,惊慌不已。
蒋铎眼底划过一丝苍凉的冷意:“舍不得他死啊?”
陆呦闭着眼睛,死死抱着他的手臂。
很用力,用力到蒋铎甚至能感觉到她怦怦的心跳。
蒋铎用力攥回了许沉舟,一脚踹在他的腰上,将他踢了出去。
许沉舟重重撞在墙上,骨头都要裂开了。
他沉声喃了一个字:“滚。”
许沉舟彻底清醒了过来,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工作室
工作室很安静,静得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良久,蒋铎回头望了望她。
她双肩弧线优美,白皙的肌肤上带了些红痕,双手护在xiong前,拼命捞着衣服。
蒋铎感觉自己的太阳穴跳了一下,心都快麻了,情不自禁地朝她走了过去。
陆呦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侧过身避开他。
蒋铎顿了一下,慢慢抬起手,指腹很轻地碰了碰她颈间的红痕。
女孩颤了颤,往后缩了一下,宛如受惊的小鹌鹑一般。
蒋铎强忍着锥心的疼意,替她将衣服袖子拉了上来,掩住了雪白的肌肤,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她的身上——
“吓坏了?”
陆呦能感觉到他情绪下的温柔,情绪总算放松了下来:“嗯。”
“平时对我不是挺泼辣。”蒋铎将她裹紧了些,淡淡地嘲道:“怎么,遇到前男友就舍不得了,还不让我教训他。”
“不是舍不得。”
蒋铎心头一空,望向了她。
陆呦垂着眸子,紧紧攥着他西装的袖子,细声道:“不是舍不得他,我是怕你做错事。”
怕你重新变回深渊的恶龙,怕你
万劫不复。
*
陆呦没有住在学校,而是在沈思思的隔壁租了一间单人的公寓,距离工作室比较近,上下班都很方便。
蒋铎送陆呦回了家,因为距离近,他便没有开车,俩人一前一后地步行回去。
她走在前面,他便在后面踩着她冷清的影子。
公寓楼下,陆呦脱下衣服还给她。
蒋铎上前捻了捻她的衣领,紧紧裹着她:“算了,穿着吧。”
陆呦玩笑道:“我穿回去,就是我的咯。”
“都要结婚了,还分什么你我。”
“谁要跟你结婚啦!”
蒋铎伸出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请你掰手指头算一下,现在已经是八月底了,距离今天的第一场初雪,最多不过四个月。”
去年的寒潮,十一月便落雪了。
陆呦撇撇嘴:“我最近接了个大单子,只要工作室运营上路了,很快就能盈利赚钱。”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看看谁会赢。”
陆呦对自己有信心,答应了半年之内还清债务,她便不会食言。
“对了,你今天来找我,有事吗?”
“跟你说一声,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陆呦心头一惊,立刻攥住了他的衬衣袖子:“你要去哪,美国吗,不是已经完成学业了?”
蒋铎没有说话,垂下眼,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漆黑的眸子带了几分探究,看得陆呦有些不好意思,知道自己表现得过于急切了,松开了手,闷声道:“你说过不走了啊。”
蒋铎眼神温柔地看着她:“我答应你的,什么时候食言过。”
“那”
“周边有村里发生了儿童绑架案,去查案子,半月到一月,不会太久。”
“原来如此。”陆呦松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以三爷的本事,不用半个月啦,十天不到肯定就真相大白了。”
“这么信我。”
“对呀。”
今晚的蒋铎,心里收获了很多的幸福。
如果没有许沉舟那一茬,估摸着他能直接开心得飞起来。
他强忍着嘴角的笑意,故作严肃地扬了扬手:“走了。”
“拜拜。”
陆呦也对他挥手告别,然后转身回了公寓大门,却没想到刚进电梯,门还没关上,男人的手便伸了过来,挡开了电梯门。
陆呦吓了一跳,看清是蒋铎,她埋怨道:“又回来做什么啊?”
“不放心,送你上楼。”
男人进了电梯,轻车熟路地按了她所在的楼层。
陆呦看着他宽厚挺拔的背影,嘟哝道:“这有什么不放心的。”
“少废话。”
蒋铎心里千分不舍,只想和她多呆几秒钟罢了。
他送她到了2203的公寓门口,陆呦脱下了西装递给他:“拿去吧,我到家了。”
蒋铎接过西装,又伸手将她松垮的衣袖捞上去,盖住雪峰般的肩膀:“回去洗个热水澡,不用怕许沉舟,明天我就请他进去喝茶。”
陆呦感受着男人粗砺的指尖若似无地划过她的肌肤,心头一阵阵地悸动,低声道:“谢了。”
“进去吧。”
陆呦红着脸,转身回了房间,关门的刹那间,男人又是一把按住了门把手。
“又怎么啦?”
蒋铎舔了舔薄唇,眸光炽热地望着她,心跳禁不住加速了几分:“有件事,一直想说。”
“什么?”
“我”
蒋铎心脏开始一百八十码疯狂加速,按着门把的手,绷得紧紧的,手背都泛白了。
“吞吞吐吐的,这很不三爷,有什么就说呀。”
“算了,回来再说。”
陆呦急了:“你还学会卖关子了,诚心让我睡不着觉是吧。”
蒋铎伸手捏了捏她可爱的鼻头,说道:“现在说,可能会让我分心,影响案情。”
“”陆呦只能闷声道:“那我等你回来。”
“嗯。”
蒋铎嘴角终于渗出了笑意:“谢谢你啊。”
陆呦不解:“谢我什么?”
“你今天的那些话。”
那些话,让他不再患得患失、不再惶惶不可终日、不再担心连以朋友之名卑微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丧失了。
蒋铎彻底恢复了勇气,他知道,从今晚开始,陆呦心里有他了。
第33章 进村【双更合一】
那段时间, 陆呦开始频繁收到蒋铎给她发来的信息和照片。
照片里,有乡村田野的麦浪、有湛蓝的天空、还有村里纯朴的女人和脸蛋酡红的孩子们。
陆呦放大了图片,仔细观察了半晌, 然后说道:“孩子的衣服看着很旧了,好像也不太合适。”
JD:“果然三句话离不开本行。【微笑】”
呦呦鹿鸣:“【微笑】”
JD:“村里不比城市, 这里很偏僻,也很落后,孩子们多是捡大人的衣服穿。”
呦呦鹿鸣:“三爷最近变成话唠了, 每天都要跟我说好多话。”
JD:“有吗?”
呦呦鹿鸣:“看聊天记录。”
蒋铎翻了翻记录, 果然每天都有发消息。
无论是看到夕阳染红天空、还是看到风吹麦浪、亦或是今天晚饭不合口
他会跟她分享一切。
JD:“大概因为寂寞。”
呦呦鹿鸣:“三爷也会寂寞吗?【微笑】】”
JD:“当然。【微笑】”
他比任何人都更懂得寂寞的滋味。
因为从爱上她那一天开始,每一天, 都是寂寞。
JD:“你现在在做什么?”
呦呦鹿鸣:“设计画图啊。”
JD:“发给我看看。”
陆呦拍了电脑上的设计图纸, 发给了他:“这是今年的新款冬装,融入了初雪的概念。”
良久, 他回了一句:“真棒。”
呦呦鹿鸣:“”
呦呦鹿鸣:“三爷您要是真没话找话,不如赶紧查案子去。”
JD:“查案不是做设计, 多熬夜加班就会有结果,要等合适的契机, 凶手会原形毕露。”
呦呦鹿鸣:“请快点查出真相!!!”
JD:“你真有正义感。”
呦呦鹿鸣:“不是啊。”
陆呦低头编辑着短信, 莫名脸颊微微有些热, 缓慢地敲下了几个字:“因为想你快些回来啊。”
这句话发出去很久, 蒋铎都没有回复,陆呦有些懊恼,想要撤回,但是消息已经超过了撤回的时间。
陆呦泄气地放下手机, 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自作多情, 脸颊红得通透
贺鸣非拿着走访了村民的记录本, 在半山坡的麦地的找到了蒋铎。
他画着大字躺在山坡上,看着湛蓝的天空,表情很庄严。
他问道:“你躺在这儿做什么?”
蒋铎全身软绵绵,喃了声:“低血糖。”
“怎么忽然低血糖了?”
蒋铎望着天,湛蓝的天空也投映在了他漆黑的眸子里。
幸福来得太突然。
他快要眩晕了。
*
陆呦刚放下手机,尚娴淑便怒气冲冲地走进了工作室:“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咱们第一批料子都送进厂里了,米可乐园这会儿要毁约,没这么便宜的事儿!”
“毁约?”
陆呦立刻站起身,急切问道:“他们是对设计不满意吗,如果不满意,在成衣做出来之前都可以提出修改。”
尚娴淑摇了摇头:“不是,他们对你的设计很满意,一次通过,都没发回来让你修改。”
“那为什么?”
尚娴淑气得脸色发白:“因为有人让渡了更大的利益空间。”
下午,米可公司后勤部的主管刘云枫亲自来到了鹿风工作室,签订毁约的协议,让合同彻底作废,同时答应赔偿合同内的违约金,订金也不要了。
陆呦是真的想不明白,究竟竞争对手让渡了多大的利益空间,才能让他们连违约金和订金都不看在眼里,执意要解约。
“刘主管,如果设计有任何问题,米可这边都可以提出修改,我会尽可能满足你们的要求。”
陆呦终究还是心有不甘,最后争取道:“如果不是设计的问题,也不是产品质量的问题,现在解约,不管是对于米可乐园,还是对鹿风,都是两败俱伤,这又是何必呢。”
刘云枫对陆呦解释道:“您的设计没有任何问题,我们都很满意,也相当喜欢。”
“那又是为什么”
“您是设计师,可能不太理解,我们做生意,终究还是以追逐利益最大化为目标,晚舟集团这边愿意让渡五成利益,给我们定制员工服,并且承担了这边的违约金和订金,我相信,即便是你,换到我们的立场大概也会知道该怎么选择。”
陆呦心下震惊不已:“晚舟集团愿意让渡五成?”
别说赚钱了,让渡五成利益,这笔单子米可乐园这边直接白捡了。
晚舟集团自掏腰包搞慈善事业。
许沉舟是疯了吗!
当天下午,陆呦拨通了许沉舟的电话。
那晚之后,蒋铎本来是要把他送进去,但是陆呦阻止了。
鹿风现在正是起步时期,任何与她相关的花边新闻,都有可能对鹿风的品牌形象产生负面影响。
哪怕这件事她是受害者,但是她和许沉舟、还有林晚晚之间的三角关系,曾经在网络上炒得沸沸扬扬。
陆呦绝对不愿意人们一提起鹿风,想到的不是鹿风的衣服,而是设计师的花边八卦。
更何况,现在鹿风刚刚起步,本来潜在的合作者都是持观望态度,对这个品牌并不信任。这件事要是闹大了,对鹿风百害而无一利。
只能暂时放过他。
很快,许沉舟接了电话:“小呦,等你很久了。”
陆呦压低了声音,咬牙道:“许总好大的手笔,这是练了七伤拳吗,伤人一百自损一千?”
电话里,许沉舟淡笑道:“的确是自损一千,但是以我晚舟集团的体量来看,这不算什么;相反,你们鹿风倒是好不容易才拿到米可这一个大单子,本想借此起飞,让品牌打出名气来。现在看来,怕是痴人说梦了。”
陆呦知道,许沉舟做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私怨泄愤。
他想让她知道,在这个圈子里,只要有他许沉舟、有晚舟集团在的一天,陆呦休想爬得起来。
她深呼吸,情绪反而沉静了下来。
因为她发现了,其实真正不淡定的人,不是她,而是许沉舟。
她嘴角提了提,沉声道——
“既然如此,许沉舟,那我们就看看鹿风和晚舟集团,谁先倒下吧。”
陆呦下午便去了厂里,恰好尚娴淑也在厂里清点这一批原材布料。
“米可撕毁协议,我们订的这一批原料就等于是他们白送给咱们了,但因为米可乐园的特殊要求,这种卡通风格的布料也没办法用到我们电商平台销售的衣服上去,基本等于废料了。”
陆呦站在原料室,看着满满一屋子的布料,这些都是她精挑细选了来的,质量非常好,绝非一般批量生产的廉价货色。
“我想办法把这些原料退回去吧,也不能总是堆在厂房里,不然咱们新的料子进不来。”
“退回去,厂方也不会接收了。”
尚娴淑无奈地说:“实在不行,只能扔掉呗,反正咱们也不亏损什么。”
陆呦沉吟片刻,说道:“扔掉太浪费了,这些料子的风格稍加改动,倒是适合童装。”
“童装?可咱们鹿风不做童装啊!”
“当然,不会放在电商平台销售,ICLO给鹿风的定位就是潮流时装,不会让我们什么都卖。”
“那你说做成童装,指的是”
陆呦对她微微一笑:“可以捐给闭塞落后地区的山村儿童嘛。”
“这些料子扔了,咱们可以避免损失,可若是做成童装,就需要咱们的额外投入了。”
陆呦当然知道,但她想到了陆云海曾经说过的话。
凭什么让别人相信你,凭的不是家大业大、凭的不是有权有势而是,凭良心。
做生意、做人,都是如此。
“这笔原料,既然是晚舟集团白送给我们,扔了也是可惜。”陆呦咬牙说道:“咱们再加工的成本不会太高,违约金应该可以抵扣。”
尚娴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说道:“行。那就捐了吧,就当做回好事,给咱们鹿风攒点好运气,我这就去联系希望工程。”
“不用了,我知道有个地方的小孩,应该会需要这些衣服。”
陆呦摸出了手机,打开了最近联系人。
*
蒋铎在平芜镇上接到了陆呦。
陆呦和小刘助理一起,身后还有一辆小型的面包车,车身上便印着鹿风工作室这几个大字,车上装着第一批做好的童装成品。
她事先已经通过蒋铎联系了平芜村的村长,村长因为这个事,高兴得几天没合眼,早早地便等着陆呦他们过来了。
蒋铎说会过来接陆呦,她也有些忐忑和兴奋。
之前说什么“想你”、“一分钟都等不了”之类的话,当然是玩笑的话,逗逗他。
但临到出发前夕,陆呦竟然真的开始有些期待。
她特意给自己打扮了一番,束腰毛呢格子长裙,外搭配一件香风小外套,利利落落地出现在了男人面前。
由镇上入村的泥泞路口,蒋铎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随意地倚靠在侧边,低头看着手机,一身黑色夹克,勾勒出他冷硬的线条。
陆呦走到他面前,他视线从手机上移开,落到了她身上。
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浅淡的视线落在了她Salvatore Ferra□□的高跟鞋上。
“不愿意和我联姻的未婚妻同学,咱们是要进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走红毯。”
陆呦当然知道自己是要进村,这不是隔这么久第一次见面,她特意打扮了一番嘛。
见蒋铎对自己的造型毫不在意,她有些不满,望了望他的摩托车,以及他这一身凌厉的黑夹克:“知道你去查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鬼子进村——打劫呢!”
蒋铎嘴角扬了扬:“行,一见面就战斗力满格,希望继续保持,别蔫了。”
“当然。”
蒋铎懒得和她废话,将蓝白相间的护目头盔,戴在了她的脑袋上。
“松紧自己调。”
陆呦接过了护目头盔,说道:“我坐面包车就行了。”
“进山的路很窄,又颠簸,天黑之前不知道能不能到村口。”
陆呦还是坐上了蒋铎的车后座。
蒋铎载着她,朝着平芜村的方向飞驰而去。
她攥着他的衣角,看着男人挺拔坚实的背影,心里甜滋滋的,不自觉地抱住了他的腰。
蒋铎眸光敏感地往后侧了侧,嘴角扬了起来。
“蒋铎,你摩托车骑的挺不错呢。”
“在美国拿过山地摩托赛的冠军,这头盔就是那场赛事的礼物。”
“是啊是啊,你是全才,做什么都能拿奖,连斗地主都能把把赢。”
“你是什么绝世杠精,这都要杠。”
“我夸你还不行啊。”
陆呦情不自禁地将下颌搁在他的肩膀上,动作越发亲密了些,在他耳畔问道:“三爷,你有什么不擅长的事、或者失败过的经历吗?”
蒋铎想了想,沉声道:“有。”
陆呦立刻来了兴趣:“快说来让我高兴高兴。”
蒋铎感受着她落在他腰间浅浅的力道,说道:“所有的一切,拿的奖学金、课题、各种赛事都只是为了得到一个人的认可罢了。”
“那你都做到了呀。”
“嗯,都做到了,但她并没有认可我”
后来她和别人在一起了。
*
蒋铎先载着陆呦,来到了集市的路边摊,买了双运动鞋,让陆呦换下高跟鞋。
陆呦将名媛小香风的外套挂在蒋铎肩上,望了眼那双丑了吧唧的运动鞋,坚决不肯换。
衣服和鞋必须要保持风格的相得益彰,这是陆呦作为时装设计师的职业操守和信念,什么衣服便要配什么鞋,绝对不能胡乱混搭。
“三爷觉得,这合适吗?”
蒋铎用指尖比了比鞋的尺码:“应该合脚,你试试看。”
“才不是说尺码呢。”陆呦冷漠拒绝:“运动鞋和我的裙子不搭。”
“待会儿我们要进村,会走山路,你敢穿高跟鞋,就做好十天下不来床的准备。”
“那我就十天下不来床吧。”
陆呦的骨头还挺硬的,很少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
蒋铎将鞋子递到她面前:“少废话,快换了。”
“就不换。”
陆呦越发来了脾气,想着要见他,特意打扮了,他却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一见面就批评她着装不合适。
倒像是她自作多情了。
“我又没求着要坐你的摩托。”
蒋铎知道她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他说的话也不会听,心里攒了些不甘的怒火,扔下一句:“行,不愿意坐老子的摩托,那你就在这里等面包车吧。”
说完,他骑上摩托便要离开。
“轰”的一声,摩托驶出了十几米。
他再回头,小姑娘站在荒凉的路边,时不时有车从她身后经过,扬起灰尘。
她手里拎着那双白色的运动鞋,倔强地冲他吐舌头:“略~”
她性格倔强,从来不会向他服软,哪怕欺负得抹眼泪,也绝对不会跟他说一句:“蒋铎,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蒋铎暗骂了一声,调转车头,重新回到她身边。
“你不是要走了吗?”陆呦故意说道:“三爷的脾气,谁敢招惹呀。”
蒋铎沉着脸夺过了运动鞋,蹲下身,手摸到她的脚踝。
“干嘛?”
他面无表情地拉下了她高跟靴的拉链,声音温柔了许多:“不换鞋,回去腿上会长水泡,听话。”
“听话”两个字,被他喃出几分缱绻的味道。
陆呦垂眸,看着单膝蹲在自己脚边的男人。
心都快被融化了。
她任由他给她脱了高跟鞋,换上了这双土气却舒适的运动鞋。
重新上车之后,陆呦的手伸到了蒋铎的衣服兜里,不出所料,从兜里摸出了一颗巧克力糖。
她拆开了纸壳,将巧克力放进嘴里。
舌尖抿着浓香的甜意,她将脸蛋贴着他的背,轻声说道:“蒋铎,我开始有点喜欢榛子味的巧克力了。”
下午,陆呦抵达了平芜村,平芜村四面环山,只有一条大路可以通往村外,四面都是梯田土路,远离城市喧嚣,环境甚是清幽怡人。
蒋铎刚进村,便被贺鸣非因为工作的事叫走了。
村长很热情地接待了陆呦,并且给她安排了住所。
“太好了,村里的小孩天天都巴望着新衣裳呢。”村长带着陆呦进了内院:“可把你们盼来了。”
“小刘助理的面包车还没到,我提前先来了。”
“不妨事不妨事,我派人去村口候着,蒋先生吩咐了,先安顿你住下来。”
村长让人收拾了村东口的一间房,安排陆呦住了进去。
村里的条件有限,房间比较简朴,窗户的窗花纸也褪了色,床上是印花的床单,虽然看着颜色俗气了些,但好歹也算干净。
陆呦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
很快,小刘助理的面包车也驶入了村口路。
陆呦见到小刘助理,他已经快被凹凸不平的村路颠儿得脸色惨白、胃里翻涌,三句话不到便扶着树根一顿呕吐。
“没事吧!”她连忙上前,轻轻拍着他的背:“辛苦了啊。”
“陆呦姐,幸、幸好你没坐面包车进来,太难受了,我都快散架了,呕~”
陆呦也是来了才听贺鸣非说起,蒋铎今天安排满满当当,忙得很,然而得知她上午抵达的消息,还是忙里抽闲、借了摩托车来镇上接她。
她坐他的摩托车进村,避开崎岖的山路,所以陆呦并不觉得颠簸难受,反而还欣赏了一路的田园美景。
有些事,她在心里越发确定了。
她带着小刘助理来到了住的地方,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
傍晚时分,陆呦和小刘助理来到了距离村子约莫五公里外的一所小学。
小学只有一位老师,名叫周麟,是村里唯一的中专生,算是村子里文化水平最高的人了。
这所小学条件极其简陋,因为只有周麟一个老师,教学水平可想而知。
“村里面这些家长在农忙时节没时间照顾娃娃,就把娃娃送到学校里来。”
周麟向陆呦介绍着学校里的情况:“我一个人,又要当语文老师、又要当数学老师,这里与其说是小学,不如说是托儿所。”
陆呦道:“我听村长说,镇政府公开向社会招募支教老师。”
“也得有人愿意来啊。”周麟嘴角挂着无奈的笑意:“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什么都没有,连手机信号都是时有时无。”
“这样周老师还愿意留下来,真是让人敬佩。”
“我可没这么高尚。”周麟说道:“没办法,家里老父亲病着,需要人照顾。”
小学操场,是这个村子里唯一平摊的地方,不少孩子们聚集在操场上,兴奋地围着那辆带着鹿风logo的小面包车。
小刘助理按照每个孩子不同的身高,将不同尺码的新衣裳发到了他们的手上。
孩子们个个喜上眉梢,甚至有小男孩当场便迫不及待地换上了新衣裳。
周麟将孩子们叫了过来:“娃娃们,该说什么?”
孩子们一个个顶着小红脸、牛鼻涕,站在陆呦面前,齐声喊道:“谢谢姐姐。”
“不谢,要好好学习啊!”
孩子们盯着陆呦瞧了半晌,似乎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姐姐:“姐姐,你长得像仙女一样。”
“比仙女还好看!”
“谢谢你们。”
陆呦摸出了手机,拍下了孩子们穿新衣服的样子,发给了尚娴淑——
“娴姐,我觉得这一趟来的还是很有意义。”
尚娴淑回道:“当然有意义了,毕竟拿着渣男的钱,给自己行善积德呢。【嘿嘿】”
“孩子们特别可爱。”
“可爱的不只孩子们吧。”尚娴淑发来一个斜眼笑的表情包:“其实给乡村孩子送衣服做慈善这种事,倒也不必要我们的首席设计师亲身上阵,是因为有想见的人在这里吧。”
陆呦看着手机屏幕,嘴角浅浅地抿了起来:“不说啦,我去帮刘助理!”
很快,车里的衣裳基本上都派发一空,每个孩子都穿上了鲜亮的新衣裳。
“这些只是第一批,后面还有两批,做好之后就会送过来。”
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周麟送陆呦和刘助理走到学校门口,他看着陆呦,提醒道:“陆小姐,你是住在村长家里吗?”
“不是,是村长给我们安排的一间屋子。”
“晚上记得锁好门窗。”周麟挠挠头,说道:“你知道我们村里最近出了绑架案,有孩子失踪吧。”
“听说过,我朋友就是过来调查这起案子。”
“失踪的几个小孩,都是我们学校里的学生。”
周麟好意提醒道:“村子里不太平,光棍也多,你注意安全。”
“嗯,谢谢。”
晚上回到房间,陆呦早早地洗漱了,换上睡裙,躺在了床上。
一路舟车劳顿,她眼皮打架,很快便睡得迷迷糊糊了。
便是这时,忽然听到窗户边传来一阵窸窣声,格外清晰,像有人在拨弄窗梢。
她立刻恢复了意识,警觉地坐起了身:“谁在外面?”
窗外立刻静了下来。
一楼窗户插着稍,从外面是打不开的,但是没有防盗栏,所以安全性并不高。
陆呦不确定门外是不是真的有人,或者只是呼呼的风声,刚刚她睡得太沉了。
联想到最近这段时间村子里发生的案子,再加之周麟让她注意安全的话,陆呦睡意顿时烟消云散,打开灯,靠墙坐在床边,紧张地盯着那扇窗户。
窗外时不时有树叶北风吹动,传来沙沙的声响。
每一次的风吹草动,陆呦的心脏都会加速跳动,神经紧绷,害怕极了。
终于,她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给蒋铎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便接通了。
“蒋铎,你睡没有啊?”
男人的嗓音带了几分倦意:“刚睡下。”
“抱歉哦。”陆呦哆哆嗦嗦道:“不是故意打扰你,那个我有点有点害怕。”
电话那边,他似乎坐起了身:“你住在哪里?”
“村长家隔壁的一栋空房子,没有院子那间。”
“等着。”
……
半个小时后,蒋铎出现在了陆呦房间的门口。
他穿着一件白衬衣,扣子胡乱地扣了两颗,头发有些蓬松凌乱,脸上带了未醒的倦意,锋锐的下颌冒了几颗青色的胡茬。
进屋前,他先检查了一下窗梢和门锁,然后说道:“窗花褪色了,房间里面亮着灯,如果有人躲在外面窥视,一览无余”
陆呦头皮发麻,颤声打断了他:“你别说了。
蒋铎不再多说什么,进屋之后,很自来熟地直接打开了陆呦的白色行李箱,然后将她的水乳化妆品全部装回了箱子里。
“你收我东西做什么?”
“换个更安全的房间。”
“好!”
陆呦站起身,也开始快速地收拾桌上的物品。
蒋铎来到了阳台,踮脚收了她晾晒的衣裳。
陆呦一回头,便看到他手上拿着一条白色蕾丝的bra,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
“喂!你”
陆呦赶紧夺过了bra,胡乱塞进了行李箱:“你别乱拿。”
“你什么东西我没见过。”蒋铎淡笑着,蹲了下来:“这样乱放,会变形。”
说完,他很自然地捡起了bra,规整地两个杯型叠好,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行李箱中。
陆呦见他这般自然,丝毫没有男女间的避讳,还真是多年青梅竹马成兄弟了。
“三爷,你还真是什么都要管呢,连我的内衣怎么折,都要操心。”
蒋铎笑了笑:“为人民服务。”
陆呦拉好了行李箱,说道:“你说换个安全的房间,在哪里呢?”
蒋铎单手提起了行李箱,另一只手牵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你未婚夫的枕边。”
第34章 此夜
一开始, 陆呦以为蒋铎在开玩笑,没想到他真带着她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宽敞干净,正中间一张洁白的大床, 被单带了褶皱,显然他刚刚已经睡下了。
陆呦有些不好意思, 讪讪地站在门口,没好意思进去。
蒋铎很自然地将行李箱靠墙放着,说道:“今晚太晚了, 在这里将就一夜。”
“没别的房间了吗?”
他懒懒地躺在了床上, 用手肘挡着眼睛,颇具很疲倦:“村里不太平, 你睡任何房间我都不安心, 除非留在自己身边。”
这句话,让陆呦心里多少有些温暖。
因为条件有限, 她也就不再讲究了,进房间之后。细细说了声:“打扰你了。”
“你是打扰我了, 很困,我不管你了。”
说完他便伸手去关了灯。
房间光线一下子黯了下来, 只有窗边带了光线, 一米五的床不算宽敞, 他翻身给她让出了睡觉的空间。
然而陆呦却站在床边, 犹豫地问道:“就这样睡啊?”
“你还想做点什么?”
“不是”
陆呦脸颊胀红了,幸而夜色幽深,看不出来:“我的意思是我们睡一起吗?”
虽说小时候俩人关系亲昵,但那时候毕竟还小, 不像现在,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啊!
蒋铎的手臂轻轻拍了拍身边松软的枕头, 挑眉望向她:“可以睡床,也可以去那边椅子上坐一夜,自己选。”
“我选椅子。”
陆呦说完,毫不犹豫朝椅子走了过去。
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男人粗砺的手掌攥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拉,陆呦重心不稳,直接跌进了松软的床上。
他将她按在身边,从后面桎梏住了她,然后将枕头抽过来,不由分说地垫在了她脑袋之下。
“蒋铎!”
陆呦以为他要做什么,心慌意乱地挣脱。
蒋铎从后面抱着她,在她耳畔柔声道:“我说过,我枕边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不会让别人碰你,我也不会碰你。听话,快点睡。”
他嗓音醇厚,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见他的确没有进一步的举动,陆呦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静谧的黑暗中,只能听见她的心跳声,还有他轻轻拍打在她后颈项的呼吸声。
是啊,就算全世界都不值得信赖,但是身后的蒋铎,却是她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蒋铎,明天我就回去了哦。”
蒋铎缓缓睁开眼睛:“这么快?”
“嗯,后面捐赠的几批次衣裳,都有小刘助理帮忙盯着,娴姐催我回去了,ICLO上面秋冬款的样衣,要请模特来打版,这次我们准备请明星”
其实倒也不需要解释这么多,不过陆呦还是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些。
蒋铎不动声色地挽留:“千里迢迢过来了,只待一天,不嫌路远?”
“不嫌远,见着就够了。”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字面上的意思。”陆呦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热。
“字面上是什么意思?”
蒋铎感觉自己脑子都快不够用了,心怀希冀又小心翼翼:“你说明白一些。”
他不想胡思乱猜了,这些年,因为她一个眼神、一句关心,他已经自作多情几千次了。
“陆呦,说明白。”
“不说了。”陆呦闭上眼睛:“听不懂就算了。”
“那换个问题。”黑暗中,蒋铎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从腰间缓缓移到了胸前:“你来这里,只是单纯为了工作吗?”
陆呦顿了顿,反握住了蒋铎的手:“不是。”
想见你,想疯了。
她听到男人心跳在加速,气氛开始变得暧昧了起来。
他慢慢贴进了她,见她没有排斥,于是将脸凑近了她的颈项,隔着馨香的发丝,轻轻地吻了一下。
陆呦全身都酥麻了,脸颊红得通透,夜色浮动,一切都是那么隐约而不真切。
“陆呦。”
“嗯?”
她紧张得连自己的话都听不清了。
“你知不知道,这一天我等了多久?”男人低沉的嗓音缓缓送入耳畔:“过去的每一天,你和别人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在心如刀割。”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陆呦发现自己是真的喜欢他了。
因为他的这些话,会让她心碎。
“蒋铎,对不起啊。”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你又没做错,只是不喜欢我。”
陆呦转过身,隔着浓郁却又单薄的夜色,和他面面相对。
看不清他英俊的五官,却能够看清他眼底的光。
“那天你没说完的话,现在可以说哦。”
蒋铎嘴角扬了扬,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子:“我现在说了,你今晚别想全身而退,明天也别想走了。”
“”
“那睡觉!”
陆呦转过身,闭上了眼睛。
蒋铎抱她更紧了些,脸也埋进了她的后颈项。
几分钟之后,陆呦再度睁开了眼睛:“蒋铎。”
“快睡了。”
“我是想睡了,但是你的手”
她视线下移,看着他捧着自己口口的手:“能不能稍微挪一下嘛。”
那一晚,陆呦睡得很好,但是蒋铎似乎没有睡好,陆呦迷迷糊糊间、隐约感觉他去了三次厕所。
清晨,陆呦睁开眼睛,入眼便是蒋铎那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宛如勾魂的艳鬼般,深深地望着她。
一醒过来就是这么惊心动魄的画面,陆呦的心脏都禁不住胡蹦乱跳了起来。
“你做什么?”
男人贪婪地望着她,眼神很深,似乎她便是沼泽,陷进去了便拔不出来。
“要走了,多看看。”
陆呦有些不自在,移开了视线:“又不是不见面了,你早点回来就是。”
“嗯,我会尽快。”
她目光柔顺地望着他,点头:“好哦。”
蒋铎看着她这般乖巧的模样,情不自禁便凑了过去,想吻她的额头。
陆呦连忙伸手挡住,隔开了他的薄唇:“该说的话都还没说呢,就想占便宜,门都没有。”
蒋铎嘴角扬了扬,闭上眼,神情地吻了吻她的手背:“走了也好,留下来让我分心,满脑子都是那档子事。”
“哪档子事?”
蒋铎嘴角笑意显得轻佻了些,凑到她耳畔,低声道:“从我十八岁开始,就一直想对你做的事。”
“”
陆呦一把用被单盖住了脸,同时将他踹下了床:“快滚吧!”
蒋铎快速给自己穿上了衬衣,走到了洗手间,虚掩着门,开始洗漱整理。
“回去之后,需要帮忙的地方说一声,或者直接找我姐,资源、人脉,你想要什么都有。”
“不用。”陆呦几乎是毫不犹豫,便回绝道:“不用你帮我,那一千万,我自己能还。”
蒋铎知道陆呦要强的性子,不会轻易接纳他的帮助,他自然也不会勉强,更不会做这些吃力费劲不讨好的事,惹她不开心。
只要相信她就好了。
蒋铎洗漱完,听到半掩的房门外,传来了拉链下滑的声音。
他心脏噗通一跳,下意识地望向了洗手间的镜子。
此刻他站的角度,正好能从镜子的反射中,看到女孩姣好的身躯。
她在换衣服。
白色纱帘被风撩起层层涟漪,她脱下了棉质的小睡裙,纤瘦的腰肢盈盈不堪一握,皮肤紧致细腻,肩胛蝴蝶骨翩跹欲飞,bra是少女系的浅粉色。
就在他凝望出神的时候,陆呦正好回头,看到了镜子中的男人。
他漆黑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淡淡的欲。
“!!!”
蒋铎在陆呦即将发飙、要拿枕头砸人的瞬间,喊了声:“你先把衣服穿好再过来!”
“”
陆呦换好了衣服,蒋铎硬着头皮走出洗手间:“换衣服又不说一声,这谁知道”
“做错了事还狡辩!”
蒋铎看着女孩气鼓鼓、红扑扑的脸蛋,叹了口气,低眉顺眼走到她面前:“道歉,行不行。”
“不行!看都看了。”
“总不能让老子跪下来给你认错吧。”
陆呦其实没太在意,笑了笑,掀开了他的衣服:“那给我看看你的腹肌。”
“”
蒋铎倒是害羞了,退后了两步,说道:“最近查案子缺乏锻炼,腹肌形状不太优美,等我回去练几天。”
“行啊。”
陆呦走过去,踮起脚,给他仔仔细细地扣好了衬衣的每一颗纽扣,然后将制服外套拿过来,帮他穿上:“我等会儿就走了,你不用送我,好好查案子,尽快水落石出,我等你回来。”
蒋铎敛眸,看着女孩灵活的指尖整理着他的衣领,心里的幸福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他握住她的手,用力吻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在他离开之后几分钟,陆呦便给他发了一条短信:“等我走了之后,你看看左边的包里哦。”
JD:“你装了什么?”
呦呦鹿鸣:“等我走了,你再看!”
JD:“好。”
蒋铎放下手机,手立刻伸进了左边的口袋包里,从里面摸出了一颗榛子味的巧克力。
巧克力的白色包装上,她用娟秀的字迹,一笔一划地写了几个小字——
“蒋铎,我也喜欢你。”
这是他无数次模仿她的字迹、曾经写过的话。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真的可以拥有这样的幸福。
清晨的风,轻轻拂过他的硬朗的脸庞。
蒋铎拆开了巧克力糖,放进嘴里,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糖纸叠好放进包里,摸出手机,回了一个【小狗疯狂摇尾巴】的表情包。
呦呦鹿鸣:
呦呦鹿鸣:“言而无信,烦死了!”
JD:“【亲亲】【亲亲】【亲亲】”
第35章 你的
陆呦从平芜村回来之后, 没多久,晚舟集团和米可乐园便在网络上撕了起来。
陆呦倒是没太关注,只是尚娴淑一直在当吃瓜群众,看热闹看得不亦乐乎, 总是绘声绘色地给她直播最新情报, 陆呦也听了几耳朵——
“原因很可笑, 晚舟集团给米可乐园订做的那一批员工服, 质量极差,有的衣服甚至连线头都没有缝合好,洗一次就掉色了。”
“米可乐园当然接受不了这种质量的衣服, 多番找到晚舟集团交涉,但是对方给出的理由似乎也很理直气壮:晚舟集团是倒贴成本帮你们做衣服, 你们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啊!”
陆呦的视线从电脑前抬了起来, 望向尚娴淑:“这倒很像许沉舟的风格。”
“所以啊,米可乐园认为对方是在打发叫花子,本来就是晚舟集团横插一脚, 劫走了这笔单子, 现在给出这样的货色来, 他们还推卸责任。”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呗。”
尚娴淑耸耸肩:“这件事双方交涉了很久, 都没有结果, 米可乐园仗着自己是网红乐园,人气还挺高,所以就把这件事捅到了网络上, 和晚舟集团公开撕逼咯。”
陆呦瞄了眼网络上的舆情——
虽然这场争端, 双方都都有错, 狗咬狗一嘴毛, 不过晚舟集团显然更过分一些, 成为了被吃瓜网友激情吐槽的对象。
晚舟集团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件事闹大了,会直接影响自己的企业形象和信誉。
然而为时已晚,公司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流失订单。
许沉舟立刻开始危机公关,同意跟米可乐园和解,让这件事消弭下去。
但恶劣的影响已经造成了,对于晚舟集团,是无可挽回的毁灭性打击。
企业的信誉形象,一落千丈
因为晚舟集团订单的大量解约,鹿风这边订单源源不断地涌来了。
起因,则是一段在短视频平台里爆火的视频。
视频里,山区的小孩子们穿着新衣裳,露出了天真可爱的微笑,争先恐后地涌入画面中,向大家展示他们印着鹿风logo的新衣裳。
事实上,这段视频是小刘助理无意间拍摄了放在自己私人的短视频帐号里,自娱自乐。
他的账号统共也才三、四个粉丝,都是家人,起初也没什么人关注。
不过因为晚舟集团和米可乐园的矛盾升级,成为了网友们吃瓜的热点,也有神通广大的网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挖出了米可乐园之前和鹿风的解约风波。
有媒体上门采访尚娴淑,尚娴淑就跟亲切大姐拉家常似的、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包括半路杀出来的晚舟集团劫走订单的风波。
她是个极有表现力的女人,把这件事起承转合、说得是绘声绘色,一下子热度便起来了。
而鹿风对于山村儿童的低调捐助,也让社会对这个品牌的好感度蹭蹭上涨。
他们给捐助了山村儿童捐助了大批的童装服饰,官博一点动静都没有,如果不是员工的私人短视频账号被发现,这件事可能都没人知道了。
这和晚舟集团的难看吃相、米可乐园的背信弃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夜之间,鹿风网店的订单灯框暴涨,网友们开始野性消费。
ICLO平台的销售波状图上,鹿风品牌简直是孤峰突起,在短短几天时间里,竟然创下了销售与流量记录。
这着实缓解了鹿风目前作为新品牌发展的困境,可以说是真正迈开了一大步
蒋铎那边的乡村儿童失踪案,案情也有了重大突破。
警方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向关注此事的社会各界公布了调查的结果。
陆呦也一直在关注这个案子,甚至做过一些外行的猜测。
却没想到,绑架儿童的凶犯,竟然是她之前接触过的周麟老师。
在陆呦看来,这个人坚守一线教育岗位,是一个非常值得敬佩的人。
然而最不可能的人,却成了恶魔。
新闻发布会上,蒋铎的脸色非常难看,眼底隐隐带着倦意。
他向公众叙述了案情经过,同时也分析了周麟的犯罪心理。
这个男人身世很坎坷,当他还是襁褓中的婴儿的时候,便被人贩子拐卖到了平芜村周家,成为了周家夫妇的儿子。
他很小的时候便从其他小伙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于是努力学习,一心想要离开贫穷的山村。
后来高考发挥失误落榜,家里没有条件再让他复读,于是念了中专。
不过,也终于走出了大山。
出去之后,周麟开始四方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终于,通过一些微茫的线索,找到了父母所在的城市,然后在民警的帮助下,寻找到了亲生父母。
然而,母亲因为痛失爱子,常年郁郁寡欢,几年前便病逝了。
他的父亲也重新组建了家庭,并且不太想要认回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
这件事给了周麟以巨大的打击,周围人都说,那段时间,他时常一个人独处,也慢慢变得不爱说话。
后来中专毕业,他原本想要留在城市里,随便找一份工作,都好过回到那鸟不生蛋的穷乡僻壤。
然而他的养父偶然间割猪草的时候,摔下了山崖,下半身瘫痪,需要人照料。
村里的人组成了“劝说团”,来城里找到了周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他回去照顾养父。
恰逢平芜村唯一的一所小学的支教老师离开了,于是周麟便在众人的劝说之下,担任了小学教师。
这些年,他一边教书,一边照顾养父。
村里人虽然明面上叫他周老师,但事实上,周麟心里也清楚,他算什么老师,不过是托儿所的保姆罢了。
他的一生,都被钉死在了平芜村。
而他对这里却从来没有任何归属感,他知道自己是被拐卖来了这里,就像村里那些被拐来的媳妇一样,每每看到她们双眼的呆滞和无神,周麟都会产生深切的共鸣。
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后来他认识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也是被拐卖来的,成了村里瘸子的老婆。
他和这个女人在相互同情与怜悯中,产生了些许暧昧的情愫。
然而,他们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这件事便被女人的丈夫知道了。
女人被打得半死,关了起来。
周麟也被村民狠狠揍了一顿,后来村里的人每每见了他,都会拿这件事嘲笑他。
这件事之后,周麟的心,彻底被黑暗吞噬了。
他开始筹谋报复的计划,利用自己身份的便利,将小孩骗到后山村的一个不易被察觉的天然岩洞中,见他们捆绑在里面。
这些孩子无一例外都是男孩,而且都是家里父母的“心头宝”,有的家庭甚至生了好几个女儿,就为了得这样一个儿子。
周麟把这些小孩关在暗无天日的黑洞中,听着他们绝望的哭声,看着他们父母每天以泪洗面、日益消瘦,他内心竟然产生了某种变|态的快感。
他的报复行动开始变得愈加疯狂,甚至最后控制不住自己,伤害了那些极其无辜的孩子们。
周麟之所以选择男孩,也是因为自己便是周家当做“男宝”买回来的,这是他一生的悲剧。
而这也成了蒋铎通过犯罪心理分析、破获此案的重要线索。
*
对于这些事情,周麟供认不讳,并且在审讯的时候,带着玩赏品味的态度,向警方细致地描述了他对孩子们做出的那些残忍暴虐的实情。
仿佛回忆那些细节,也能让他产生快感。
平时审讯的过程,一般都是直肠子的贺鸣非比较激动,蒋铎永远风云不动、稳如泰山。
今天倒是一反常态,蒋铎率先被激怒了,揪住了周麟的衣领,将他重重撞在墙上,沉声道:“做出这些禽兽的行为,你反以为荣?”
周麟的回答,很真诚,是属于变态罪犯的真诚:“这些事,能让我的内心秩序恢复了平静。”
蒋铎一字一顿道:“只有懦夫,才会对孩子下手。”
贺鸣非赶紧拉开了蒋铎。
他是看出来了,周麟这起案子,让蒋铎想起了小时候类似的遭遇,所以他才会几次控制不住脾气。
“做坏事,总比做好事更容易,对吗,蒋警官。”周麟似乎看出了他眼底的阴霾与晦暗,笑了起来:“当好人,结果只能委屈自己。”
蒋铎抬手便给了他一拳,好在贺鸣非挡住了他,将他推出了审讯室。
“怎么回事啊三爷,以前和犯罪分子斗智斗勇,也没见你这么激动,你要是在审讯室把他给揍了,你的问题就严重了。”
蒋铎活动了一下手指,掰出了清脆的声响,沉声道:“有什么问题,我自己担着。”
贺鸣非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这段时间在平芜村查案子,你神经一直绷得很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睡不着,我去档案室,看看案卷。”
说完,他朝着档案室走去。
“喂,你还真是停不下来啊!”贺鸣非追上了他,严肃地手:“你都多久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了,看看你这黑眼圈,跟国宝似的。”
蒋铎按了按眼角:“最近失眠很严重。”
贺鸣非知道,他失眠的原因,多半是儿时的噩梦被这案子唤醒了。
他提议道:“一个人睡不着啊,那找个人陪你睡呗,问问你那小青梅有空不。”
蒋铎望了贺鸣非一眼:“胡扯。”
贺鸣非见他紧绷的神情松懈了下来,笑着说道:“打量我不知道呢,她来平芜村那一晚,你带她进了房间吧?”
“我跟她兄弟多年,又不是没在一个被窝睡过,有什么大惊小怪。”
“我跟你这么多年兄弟,也没见你跟我睡啊!不行啊三爷,得雨露均沾吧!”
蒋铎嫌弃地道:“没有雨露,有也不给你。”
“我看你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都存着吧。”贺鸣非追上他:“拿来吧你!”
两人打打闹闹地出了大厅,蒋铎一下子顿住脚步,贺鸣非撞在了他背上。
大厅长椅边,陆呦等候多时了。
她穿着很职业的白衬衣、一字裙,腰身细长,脚上的黑色高跟鞋勾勒着她漂亮的腿型,正好是他送她的那双鞋,样式乖巧又优雅。
见俩人出来,陆呦立刻站起身,冲他们挥挥手:“嗨。”
在喜欢的人面前,她“嗨”得有点小尴尬,她脸颊都不禁红了。
“你最近不是很忙?”蒋铎走上前,很自然地问道:“怎么有时间过来?”
“是很忙啊,下午还要见客户,中午抽时间过来。”
“过来干什么?”
“”
她发现蒋铎这人,明明是聪明人,偏偏有些话就要逼她说明白。
陆呦将包包背到左肩,闷声道:“我来这里了,还能做什么,总不能是投案自首吧?”
蒋铎嘴角扬了扬,嘴角旋了个很浅的酒窝:“总不能是因为想谁了吧。”
“那当然不是。”
“我猜也不是。”
贺鸣非白眼都快翻到天花板上去了。
蒋铎这老狗,真的太狗了!
没见过这么贱的男人。
贺鸣非对陆呦说道:“这家伙两天没合眼了,让他睡觉跟要他狗命一样。陆呦,你来的正好,把他带回去睡一觉。”
陆呦打量着蒋铎的脸色,的确带了很深的倦意,连眼神都有些涣散游离,却还在这里强作精神和她玩笑。
“两天没睡觉,难怪人都傻了。”
陆呦开朗地笑了起来,很自然地拉起了蒋铎的手腕:“走吧,跟我回家。”
手腕处,她掌心柔软又温暖,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蒋铎任由她拉着,一起走出了警局大门,路边停着一辆银灰色的小轿车。
“买车了?”
“工作室的车,放心,我有钱了肯定第一时间还债。”
“你脑子里除了还债,能不能装点别的。”
“这是卖身债啊,我当然得时时刻刻装在脑子里。”
车边,蒋铎搂住了她的腰,往上一提,陆呦便被他整个握在了怀中。
他眼尾上扬,带了几分轻薄,又带着几分认真——
“不管还不还,这个身,我是要定了。”
“三爷是要耍赖吗?”
蒋铎贴近她的侧耳,气息撩人:“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陆呦挣开了他,红着脸将他塞进了副驾驶,自己也跟着坐了上来:“癞皮狗。”
反正都是狗,蒋铎倒不介意是舔狗还是癞皮狗。
他转移了话题,问道:“吃午饭了?”
“吃了,你呢?”
“不饿。”
“那我先带你回家,回去睡会儿午觉,睡醒了再吃东西哦。”
蒋铎拿起车里栀子味的车载香薰,嗅了嗅,问道:“回谁的家?”
“你想回谁的家?”
“你的。”
“为什么要去我家啊?”
“想睡你”
他看到陆呦凌厉的眼锋扫了过来,顿了几秒,补充道——
“的床”
第36章 全家福
陆呦的公寓是个小套一, 黑白灰的主色调,装修简约现代,餐桌上放着方正的豆沙色餐垫, 沙发上摆放着卡通抱枕, 墙上挂着一张装裱好的一家四口的全家福照片。
蒋铎进屋之后,像个好奇的小孩似的,无论是摆件还是相框,甚至是沙发上的玩偶抱枕,他都要把玩片刻。
这里是她的私人世界, 每一件东西都被她使用过, 房间里也充斥着她的气息。
蒋铎以前没有来过,现在被允许进入, 他享受沉浸在这里的每一秒钟。
陆呦将东张西望的蒋铎拉到了卧室里,推着他上床:“你快抓紧时间睡会儿。”
蒋铎敏捷地避开了她, 没有碰到床沿,说道:“我去洗澡。”
“中午时间就这么一会儿, 洗什么澡呀,你就合衣睡吧。”
“还是去冲一下。”
她的床整洁又干净, 他哪里敢随随便便往上面躺, 不洗澡是绝对不可能睡上去的。
陆呦看出了他讲究的心思, 于是领着他去了浴室:“随便冲一下, 别洗头。”
浴室里散发着沐浴露的柠檬香, 橱柜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女性用品, 看上去宛如麻雀五脏、一应俱全。
蒋铎拿起她的各种护理用品,好奇地看了起来, 陆呦一把夺过了小瓶子, 搁在橱柜上:“你能不能少点好奇心。”
他轻松地绽开一抹笑意:“你的一切, 我都想了解。”
“以后让你慢慢了解,先洗澡行吗?”
“你怎么这么急。”
“”
陆呦看着他不怀好意的微笑,懒得解释,转身走出浴室,重重关上了门。
蒋铎快速地冲了个澡,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穿了条短裤就走了出去。
陆呦知道他不会再穿上脏衣服睡她的床,所以也没多说什么,只在他赤着身从她面前走过去的时候,刻意地转过了身,移开视线。
蒋铎攥进了被窝里,用松软的薄羽绒毯将自己裹了起来,鼻息间全是她的气息,香香的,软软的。
在这样柔软的触感和氛围中,蒋铎感觉脑子都开始眩晕了,全身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消失了很久的睡意,慢慢地涌了上来。
“陆呦。”
“陆呦~~”
唤了两声,陆呦没搭理他,他便拉长了调子:“呦呦。”
“宝~~”
“”
陆呦正在厨房做饭,系着碎花围裙、拿着锅铲进了屋:“不睡觉,乱喊什么呀!”
“能不能陪我一会儿。”
“我做饭呢。”
“去把火关了,你陪我一会儿,说说话。”
“咱们这么多年了,又不是刚认识,哪有那么多话说。”
“有。”蒋铎固执地坚持:“这辈子都说不完。”
陆呦还是走到厨房,关了火,解开了围裙,出门的时候顺带还给自己补了一下口红。
其实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很迁就纵容蒋铎。
以前蒋铎很知分寸,从来不会要求她这样那样,现在俩人正在相互试探着、一步一步地向彼此靠近,他对她也渐渐有了要求。
无论合理还是不合理,陆呦发自内心地都愿意纵容他、迁就他。
她走进房间,拉上了窗帘,将午后温煦的阳光阻隔在外,房间的光线变得昏暗柔和,适宜休息。
“宝,过来。”
“你别乱叫!”陆呦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恶心心。”
蒋铎眼角微弯,眼底桃花痣漾着一片温柔:“习惯就好。”
陆呦走到他身边,给他捻了一下被单,说道:“你睡吧,我在这儿陪你一会儿。”
蒋铎抬眼望她,她坐在他身畔,柔软的发丝垂下来,几缕发尾有意无意地扫过他的颈子。
他捉住了她的一缕发丝,搅在食指间,饶有趣味地把玩着。
“你要和我聊什么?”她问。
蒋铎将脑袋挪过来,死皮白赖地搁在她的腿上,贪婪地望着她:“你和许沉舟谈恋爱,平时会做什么事?”
“”
陆呦不客气地拍了拍他的额头:“一定要在这种时候,跟我一起回忆前男友?”
“我想知道。”
他迫不及待想知道所有的事、全部细节,他要和她把这些事再做一遍,重新覆盖她的记忆。
“其实我跟他没做什么,大学的时候,就一起上自习、吃饭、散步什么的,周末再约个电影。你知道我在这些事情上比较迟钝,牵手都是一年之后,那天是运动会,他跑了一千米冠军,激动得不行,牵着我的手一起上了领奖台”
“算了,闭嘴吧。”蒋铎高估了自己的胸襟,翻了个白眼:“不想知道这些无聊的事。”
“是你让我说的嘛!”陆呦不满道:“我说了,你又吃醋,太难伺候了吧!”
蒋铎厚着脸皮,死不承认:“我没说喜欢你,吃什么醋。”
“你不喜欢我吗?”
“不喜欢。”
陆呦的手落到他脸颊边,轻轻摩挲着他下颌青色的胡茬,然后细长的指尖落到他的唇畔:“真的不喜欢?”
蒋铎渴望地看着她,喉结轻微地滚了滚:“假的。”
下一秒,他揪住她的手腕,翻身而起,将她压在口口,被动的局面瞬间转为主动,他强大的气场,带着无可反抗的压制。
陆呦睁着杏眸望着他,感觉到了危险,开始有点慌了,胸口起伏不平。
“干干嘛?”
蒋铎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眼神越来越深,带着几分淡淡的欲:“陆呦,没有做好准备之前,不要勾引我。”
“噢”
陆呦从来不觉得自己多有女人味,想不到蒋铎这般不禁撩拨、一点即燃,她觉得自己挺控制尺度的啊。
她推开了蒋铎,坐起身,整理了一下头发:“没、没准备好,以后再说呗。”
蒋铎无力地躺在床上,用被单遮住了脸:“我等今年第一场初雪。”
“”
陆呦将被单从他脸上拉下来,迎上了他漆黑的眸子:“蒋铎,这两天失眠,是不是和周麟的案子有关?”
“不是。”
“是不是想到小时候的事了?”
“没有。”
蒋铎下意识地矢口否认,不愿意承认童年的阴影还影响着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他不想失去。
“我已经彻底好了。”他翻转身,闭上了眼睛:“你不用质疑。”
“我不是质疑,我是担心啊。”陆呦推了推他的背:“周麟的作案手法,和当年那个可怕的男人”
“陆呦,我已经好了。”蒋铎固执地坚持:“失眠是因为查案费神。”
“好吧。”
他不愿意多说,陆呦也不再多问了:“那你睡会儿吧,不要调闹钟了,睡到自然醒。”
“你下午还有事?”
“嗯,我要去见傅殷,把秋冬新款的设计带给他看看。”
蒋铎回过身,带了几分眷恋,看着她:“晚些走。”
陆呦在他面前和衣躺了下来,和他面对面地躺着,迁就地说:“等哥哥睡着了,我再走。”
蒋铎嘴角扬了扬,闭上了眼睛,嗓音低沉柔和:“我喜欢听你这样叫我。”
陆呦将身体缩进了他的怀中,依偎地靠着他,在他呼吸渐渐平静之后,她用很微弱的声音,对着他的胸口说道:“哥哥,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蒋铎从床上滚下来,陡然惊醒,额间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润湿了。
不知道是多少次梦见那个可怕的场景,阴冷潮湿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深渊中。
他耳边不断传来孩子们惊恐的尖叫,尖叫后来逐渐化为撕裂的哭喊,仿佛要撕碎他的整个世界。
他被人揪了出去,捆绑在了椅子上。
在漫长的恐惧中,他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了。
因为他的灵魂已经游离了出来,远远地,望着那个被捆绑在椅子上的男孩。
男孩尖叫着,被电击、被注射、被殴打
而游离出来的灵魂,宛如一个冷漠的旁观者,目睹着那个名叫蒋铎的男孩,遭受酷刑。
黑暗中,那道冷冰冰的视线,宛如恶魔的凝视。
蒋铎撑着床沿爬了起来。
或许真的因为周麟的案子,这两天,他总是重复做这样的噩梦。
衣服已经润湿了,掀开被单,发现床单上都被汗水浸润了一片。
他有点不好意思,撤下了床单扔进洗衣机里,然后给陆呦发了条信息:“床单脏了,我给你换新的。”
呦呦鹿鸣:“蒋铎,你在我床上做什么!!!”
蒋铎看着她发来的三个感叹号,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女孩误会了什么。
JD:“”
JD:“是汗水。”
呦呦鹿鸣:“真的?【疑惑】”
JD:“我特么再忍不住也不会在你床上”
呦呦鹿鸣:
呦呦鹿鸣:“别说了,被单给我洗干净。”
JD:“OK。”
蒋铎走到起居室,看到保温箱里温着一碗番茄蛋炒饭,箱门上贴着浅绿色的便利贴:蒋哥哥,记得吃哦!【笑脸】
蒋铎笑了笑,取出了蛋炒饭,坐下来,先摸出手机拍了照,然后才开动。
扒拉了两口饭,蒋铎忽然感觉到不对劲,重新摸出了手机,翻开相册。
他相册里莫名多出了一张照片,照片的画面,正好是陆呦挂在墙上的全家福。
他皱眉,看着那张全家福照片。
什么时候拍的?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拍了这张照片。
不过照片就在相册里,兴许是进门拍了、却不记得了吧。
蒋铎没有多想,吃完饭之后,去厨房洗了碗,又将她的房间整理了一番,然后走到玄关换鞋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他抬起头,赫然看到客厅正对面墙上的全家福不见了。
蒋铎起身走过去,发现全家福照片掉在了地上,玻璃相框碎了一地。
他仔细地收拾了玻璃碎渣,从里面捡起了照片,搁在了客厅茶几上,然后写了张便利贴——
“不是我做的。”
晚上,蒋铎刚开完公司的董事大会,走出办公室,便接到了陆呦的信息。
呦呦鹿鸣:“你这个戏精!”
JD:?
呦呦鹿鸣:“弄碎了我的相框,你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留张便利贴、试图狡辩?”
JD:“真不是我,可能风吹的。”
呦呦鹿鸣:“你确定?”
JD:“不确定,但不是我,我看到的时候,已经碎了。”
呦呦鹿鸣:“三爷,您这样抵赖是怕我找您赔钱吗?【困惑】”
JD:“”
JD:“我可以送你一个镶满钻石的相框。但不是我做的,我不会胡乱认。”
呦呦鹿鸣:“我就喜欢你这种死不承认的厚脸皮,等着,打脸时刻来了!”
几分钟后,她给他发来了一段视频,像素不高,看着像是家用摄像头拍摄的画面。
画面里,蒋铎在1:34的时候走出房间,来到全家福面前,站了很久,然后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随后取下了全家福。
“砰”的一下,全家福相框掉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他走回卧室,路过摄像头的时候,嘴角挑衅地扬了扬。
顷刻间,蒋铎的头皮炸了。
第37章 不合时宜
蒋铎脑子很乱, 他无法解释视频画面里发生的一切,因为完全没有记忆。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梦游。
不过仔细想想,这些年, 他都是一个人生活和起居, 即便梦游也不会有人知道。
蒋铎全身冰冷,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动着。
他恍然间想到了噩梦的场景,梦中的他,站在黑暗中,远远地望着面前那个正在遭受恶魔凌虐的自己。
□□的痛苦全部剥离, 他仿佛看着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在承受着全部的痛苦。
忽然,椅子上的男孩抬起了头, 开始冲他尖叫了起来,双目圆瞪, 眸子里迸裂出血丝,嘴角却绽开了诡谲的笑意。
与视频中捕捉到的“他”的那抹微笑, 一模一样。
蒋铎睁开眼睛,额间已经渗出了汗珠。
便在这时, 手机屏幕再度亮了起来, 是陆呦发来的信息。
呦呦鹿鸣:“是我对你太温柔了, 让你得寸进尺, 在我家做坏事?”
JD:“抱歉。”
呦呦鹿鸣:“承认啦?”
JD:“我现在有点忙。”
呦呦鹿鸣:“你别岔开话题, 为什么摔碎我的相框啊, 还笑得这么挑衅,像故意似的。”
蒋铎无法解释, 陆呦不会相信他在梦游, 因为他自己都无法相信。
JD:“宝, 我赔你一个。”
呦呦鹿鸣:“没有解释吗【哭泣】”
JD:“没有。【摸头】”
陆呦知道他的性格,愿意说的他会说,不想说的,她自然也不会勉强。
她给他发了某宝的链接:“买这个相框,买两个,一个挂式,一个摆式。”
JD:“好。”
呦呦鹿鸣:“下次我们拍一张合照,我放在床头柜上。”
JD:“婚纱照会送相框。”
呦呦鹿鸣:“谁要跟你拍婚纱照!”
董事大会上,蒋思迪观察着蒋铎的表情,一会儿眉头紧缩,一会儿嘴角绽开不经意的浅笑。
以前她不知道坠入爱河的蒋铎会是什么样子,但是现在,她看到了,完全是个傻子。
蒋思迪泛着白眼,简短说了几句之后,结束了这次董事会,走出会议室。
蒋铎叫住了她:“姐,帮我查个事。”
蒋思迪顿住脚步,回头望向蒋铎:“三爷,我不是你的助理,更不是你的警队下属。”
“我知道,但你是亲人。”
蒋思迪看着面前的男人英俊而略带冷硬的五官,确定他不是顺嘴溜口地玩笑,他很认真。
这倒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亲人”两个字。
他在蒋家长大,这么多年,从未有过归属感,也从来没有把蒋家的人当成过亲人。
然而他却一直叫她“姐姐”。
蒋思迪走进办公室,坐在了椅子边:“说吧,什么事?”
“帮我联系陆氏的债主,就是高考前去他们家逼债的那帮人。”
“和你小青梅恋爱了,准备秋后算账?”
“别问了,我在办公室等着,麻烦姐姐。”
“开玩笑吧!你让我现在去?”
“快去。”
蒋思迪咬牙看着他:“但凡你把查案和恋爱的这份心思,分一半在公司上,蒋氏集团还能更进一步!”
蒋铎伸手摸了摸蒋思迪的头,笑道:“快去,听话。”
蒋思迪避开他,踩着高跟鞋,气呼呼地离开了。
这男人,温柔的起来真是要人命。
蒋思迪母胎solo,竟然也有些抵抗不住他迷人的微笑和浑身上下散发的魅力。
难怪陆呦会爱上他。
如果她不是他姐姐,大概也很难不被他吸引
蒋铎在办公室呆了两个小时,烟缸里多了几根烟头。
终于,黄肯被蒋思迪的助理带进了办公室。
他皮肤泛黄,穿着花衬衫和黑裤,进办公室见到蒋铎,神情非常郑重,丝毫不见了平日里的流氓气。
他继承了家里给的大笔遗产,专门放贷赚利钱,不是白道上的,所以无论是作风还是行为,都不像好人。
不过无论什么道上的,对于蒋家这位三爷,都还是怀着八分的敬畏。
“三爷,咱们又见面了。”
“又?”蒋铎看着面前这个男人陌生的面孔,认真凝视了片刻,问道:“以前见过?”
“啊,三爷真是贵人多忘事。”黄肯谦逊地笑着,说道:“咱们不久前,不是刚见过呢嘛。”
蒋铎眉头皱了起来:“什么时候?”
“这”黄肯观察着蒋铎的脸色,似乎明白了什么,连连说道:“不不不,三爷您说没见过,那就是没见过!嘿嘿,我懂了,咱们没见过!”
蒋铎一把揪住了黄肯的衣领,将他拉近了自己,冷声道:“回答我的问题。”
黄肯看着面前这男人,这么多年,饶是他黑白通吃,跟不少厉害角色打过交道,但是面对蒋铎,也不能不心生畏惧。
蒋铎可不仅仅是蒋氏集团的一把手,这家伙是重案组的高级警督啊,绝对是黄肯惹不起、也不敢惹的存在!
他不再嬉皮笑脸,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退,避开了蒋铎的桎梏,说道:“三爷真的是贵人多忘事,五月中下旬,三爷见过我一次啊。”
蒋铎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是陆氏集团的事?”
“对啊,您不是让我去陆家要债吗,其实陆家的债务,这些年陆陆续续还着,甭管利息还是本金,都没有延误过,倒也没必要逼得这么紧。但是您老人家都开口了,我当然当然按着您的意思去做。”
黄肯谄媚地笑着,然后说道:“陆家那小姑娘挺不知天高地厚的,竟然敢得罪三爷”
蒋铎按了按眉心,打断了他:“你可以走了。”
黄肯自然不敢耽误,只看着蒋铎,油腔滑调地说道:“三爷,那个,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招呼”
蒋铎并没有理会他。
黄肯离开之后,蒋铎靠在椅子上,脑袋后仰,整个人陷入精神的恍惚中。
竟是他一手操控了这些事,难怪当时蒋思迪说他在算计陆呦。
或许当时蒋思迪也有所怀疑,因为事情实在发生得太过于凑巧了。
不会有这样的“凑巧”,他从不相信命运会恰逢其时地给他恩赐。
回想起了过去的很多事,甚至包括在游轮的那个晚上。
那晚的情形似乎历历在目,但是他完全回忆不起当时的心境,甚至回想不起,当时他想让陆呦为他做那种事的念头、究竟是怎么产生的。
他的记忆出现了断层,产生一些细微的空白片段,很长一段时间,他并没有在意这种空白。
然而现在,深谙心理学的蒋铎开始意识到,这些空白并不是偶然。
他的精神危机可能更加严重了。
童年时那场恐怖的经历,以及那场经历之后,他长年遭受的不公和欺负,让他产生了应激保护机制,对于痛苦和不堪的记忆,选择性遗忘。
而正因为这种选择性遗忘,他才能够从痛苦中剥离出来,重新拿起剑,成为守护万家灯火的屠龙勇士
次日清晨,蒋铎的路虎车,停在了一间高端的私人心理诊所外的梧桐树下。
心理诊所的主治大夫,名叫秦书。他是蒋铎的大学室友,同时也是心理学和临床催眠领域的专家。
蒋铎远远望见了秦书,他站在门口迎候着他。
休闲宽松的条纹衬衣,衬得他体态修长,戴着方框黑眼镜,800度的度数使得眼镜片分割了他的脸部轮廓。
看到蒋铎,他很自来熟地上前,微笑着要和他拥抱。
然而蒋铎脸色低沉,径直走进心理中心,说道:“去催眠室。”
秦书见他直奔主题,一句废话都没有,心里大约能猜到事情可能有点严重。
他也不再嬉皮笑脸,跟着蒋铎进了催眠室,拉上了厚重的暖色系窗帘,然后让蒋铎坐在舒适松软的躺椅上。
之前蒋铎在电话里便简单地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秦书一直都知道,蒋铎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尤其是大学那几年,每几周便要去一躺督导师的咨询室。
“听说你后来在马里兰大学,病情不是有所好转吗?”
“不知道。”
蒋铎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不是偶然间陆呦的家用摄像头拍到他反常的行为,他甚至不会有任何察觉。
一无所知。
秦书给蒋铎进行了深度的催眠,蒋铎再度回到了那个可怕的梦境中。
而这一次,他看到的不再是坐在椅子上遭受虐待的少年,而河滩阶梯上的那一道孤独的背影。
蒋铎犹记得那时的情形,那时候,他已经被救了回来,然而噩梦远远没有结束,只是开始。
长达多年的时间,他一直遭受着那些失去了孩子的家庭的“暴力”。
身体的、心灵的
仿佛一切都是他的错,仿佛他活着,便成了原罪。
那时候,黄昏的河滩阶梯,是他独处时常呆的地方,他在这里寻求内心秩序的平衡、寻求宁静。
少年回头,望了蒋铎一眼,眼神苍冷,嘴角绽开了一抹玩世不恭的微笑。
很快,意识回聚,梦境渐渐淡去,秦书的脸在他眼前渐渐清晰了。
秦书满头大汗,眼神里带了几分惊恐,丝毫没有了初见时的从容,甚至作为心理分析师该有的淡定,也完全丧失了。
蒋铎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来了,他的病情很严重。
“是人格分裂吗?”蒋铎问道。
秦书摇了摇头:“没有那么严重,应该是旧伤复发,并且伴随短暂性失忆,你需要立刻进行心理干预治疗。”
“我会治疗。”蒋铎顿了顿,望向他:“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放心,我有职业素养。”
晚上,蒋铎回了龙城屿湖的公寓,发现灯开着,陆呦正蹲在角落里给小猫喂食。
见蒋铎回来,她解释道:“蒋思迪姐姐说煤炭给送回来了,你这几天忙,让我抽空便来照看一下。”
蒋铎掩住了眸子里暗沉沉的情绪,看着墙边的女孩,她穿这一件放松休闲的牛仔背带裤,长发扎成了两个麻花小辫儿,清美的脸蛋挂了淡妆。
看得出来,是精心打扮过。
其实不管她什么样的打扮、化妆还是不化妆,任何模样都会稳稳命中蒋铎的心。
“今天不是周末吗。”陆呦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打开了桌上的保温饭盒:“我下午试着做了马卡龙饼干,给你带了些,你尝尝。”
马卡龙饼干不似店里卖的那么精致,颜色是米黄色,看得出初学者的痕迹。
陆呦拿起一颗,递到了蒋铎的嘴边:“尝尝看?”
蒋铎望着她,忽然心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想到了黄肯的事,想到了游轮上的事,想到了种种种种脑海里预演过无数遍“占有”她时的疯狂画面
他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
陆呦看着他,不解地“诶”了一声:“不是吧,闻到味儿就这反应?没那么难闻吧。”
说着,她自顾自地吃了一块:“还可以啊。”
蒋铎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拿起移开马卡龙,尝了尝:“好吃。”
陆呦对他平淡的反应,显然是有些失望的。
不过她并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蒋铎喜欢自然好,如果不喜欢,她也不会勉强。
“下次,我试试别的口味,你喜欢吃什么糕点啊?巧克力慕斯喜欢吗?”
“你最近喜欢上做糕点了?”
蒋铎巧妙地避开了这个问题,甚至避开了和她的眼神接触。
害怕她看到他眼底的晦暗。
“不是啊,我挺手残的,但是吧”
陆呦走到蒋铎面前,情不自禁地伸手,掌腹轻拂过他的脸颊,轻轻地摩挲着他下颌的青茬:“就想做点吃的,然后亲眼看着你吃下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确心意之后,爱意宛如潮浪般,汹涌而来。
每天,都会比昨天更喜欢他。
她控制不住想见他、想吻他、想碰他、甚至想要他。
女孩含情脉脉的眼神,直接让蒋铎身体都快炸开了,他背过了身,去到窗户边,试图打开窗帘。
窗帘是智能控制的,他扯了半晌也没拉开,只能尴尬地站在窗帘里面,背对她站着。
“有点晚了,你该回去了。”
陆呦敏锐地察觉出了男人态度不对劲,她默了片刻,故作轻松地笑道:“你之前不是说,回来之后有话要和我说,现在可以说了吗?”
蒋铎的确有话要说,很多很多话。
这么多年的思慕,汇成绵绵无期的爱意,要向她倾吐。
可是,一切都是那样不合时宜。
从母亲病逝在贫穷的病床前、从他一身肮脏、营养不良地被带到蒋家那栋豪华的大宅前开始
他的人生从来没有一次、真的如愿以偿过。
想要的、得不到。
他的手搁在窗台,紧紧攥成了拳头,轻微地颤抖着,却也只说出几个字——
“回去吧,晚安。”
第38章 呦呦鹿鸣
周末的夜, 青扶大学外面的一间名叫【偶遇】的酒吧,是陆呦、沈思思和苏洱闺蜜们聚会常去的地方。
这里人少,环境清幽静谧, 驻唱歌手在角落里拨着吉他弦,用有磁性的烟嗓,弹唱着遥远的民谣。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沈思思拍了拍陆呦的肩膀:“闺蜜,看开吧, 感情真的不算什么, 拼事业才是王道。”
陆呦趴在桌上, 下颌枕着自己的手肘, 看着三角杯里蓝色的鸡尾酒, 心情郁郁的。
她虽然知道沈思思说的没错,尤其是经历了许沉舟这段失败的感情之后, 更应该明白,感情远远抵不上事业。
道理都懂, 但就是禁不住难过。
从她发现自己喜欢上蒋铎开始,便知道,这种暗流涌动的感觉、绝对不同于以往和青涩的校园恋情。
蒋铎这男人,身上有一股深渊般的力量, 能让女人在喜欢上他的那一瞬间, 便彻底沦陷、义无反顾地爱上他。
并且这种爱,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都在加深。
“他性格就是这样,玩世不恭,新鲜感很快就过去了。”
陆呦想到蒋铎的那些前女友们, 想到职高校花那条漂亮的超短裙
“我甚至都不是他谈的最短的女朋友, 最短的那一个, 只有一场电影的时间。”
苏洱皱着眉头,说道:“不至于,我听贺鸣非说,蒋铎对你是真的真的真的。”
她一连说了三个“真的”,陆呦苦笑着问:“真的真的真的,是有多真啊?”
苏洱想了想,说道:“我男朋友说,高中那会儿,都不用看到你人,只早读课听到别人的一句‘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他都能直接有生理反应,你说他是不是真的。”
“”
陆呦脸红了。
沈思思笑着说:“十七八岁的男孩,这可太正常了,倒也不一定真的是因为那一句‘呦呦鹿鸣’。”
陆呦点头,表示赞同:“对。”
沈思思说道:“我的建议,就是快到斩乱麻,找他问清楚。大家都是成年人,搞什么青涩、什么暗恋,麻烦死了。”
“我总不能跑到他面前,直接问他,你喜不喜欢我吧。”陆呦嘟哝着说道:“如果他说不喜欢,或者现在不喜欢了,那我多没面子。”
“不用这么直接去问,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表现,可太多了。”
沈思思说完,直接抓起了陆呦的手机,拿着她的拇指刷了指纹,然后拨通了蒋铎的电话——
“三爷,我不是陆呦,我是沈思思,陆呦喝多了,我和苏洱俩人抬不动她,你来接一下她,成吗。”
挂掉电话之后,沈思思冲陆呦挤挤眼:“得了,他来了。”
陆呦见此情形,赶紧将面前的鸡尾酒一饮而尽:“我可装不了,醉没醉,这男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就多喝点。”沈思思又给她叫来一杯酒。
几人等了约莫二十分钟,走进【偶遇】酒吧的人不是蒋铎,而是穿着白色毛衫的陆宁。
上大学之后的陆宁,五官明显凌厉了许多,气质也张扬了不少,不再是被高考和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的那个收敛内向的少年。
进入艺术学院之后,他身上那股遮掩不住的青春气,宛如四月的牡丹,一下子盛放了。
他很适合现在的专业,作为娱乐圈预备役,他在钢琴方面的天赋,着实给他添色不少,唱跳演多线发展,营业能力很强。
“你怎么怎么来了?”陆呦不解地看着走过来的陆宁。
“蒋铎哥给我打电话,我正好在学校,隔得近,过来接你回家。”
陆宁打量着陆呦:“不是喝醉了吗,我看你挺清醒的啊。”
“他他让你来的?”
“是啊。”
陆呦的心仿佛被一根细长的针、狠狠扎了一下。
沈思思看到陆呦眼睛都红了,说道:“也是,我刚刚打电话的时候,听到他那边挺喧闹的,估摸着在查案子吧,那位爷可是大忙人。”
陆宁端着陆呦的杯子,将剩下那点鸡尾酒喝了,说道:“不是啊,蒋铎哥说他十点前要睡觉,不过来了。”
沈思思眼神有利地刺了陆宁一下,陆宁似乎反应过来,立刻说道:“啊,没错,蒋铎哥就是很忙,才来不了的。”
陆呦望着他们,笑了一下:“用不着演我,这有什么啊,就当是我自作多情呗。”
说完,她拎着包,潇洒地离开了。
陆宁赶紧追上她,同时不住地回头望沈思思:“你也快点回去,别喝酒了。”
“小屁孩管好你姐吧,少管我。”
秋风微凉,陆呦穿得少,身影单薄,踉踉跄跄地走在霓虹繁华的街头。
陆宁追上了陆呦,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穿上:“因为学校里酒吧近,蒋铎哥才叫我赶紧过来,送你回家。”
陆呦加快了步伐,调子里带了几分不客气:“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么听话?”
陆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为他是蒋铎哥啊。”
“我还是你姐呢,也没见你听我的话。”
“所以我这不就来接你了吗。”陆宁说道:“你是我亲姐,所以他也算我亲姐夫吧。”
“他是你哪门子亲姐夫!你以后少开这种玩笑,咱们家现在落败成这样,你一口一个姐夫,别人还当咱们一心捡高枝,高攀他蒋家呢。”
陆宁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是蒋铎哥,不是其他人,他对你又一直很好,所以我以为你们会会走到一起。”
“陆宁,我不配,我们家都不配。现在你知道了,以后少开这种玩笑。”
陆宁也是少年人的脾气心性,听到陆呦说这样的话,有些替蒋铎不值:“他是什么人,你心里最清楚了,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陆呦眸光含了醉意,嘴角浮起几分冷淡的笑:“你以为自己很了解他?”
这么多年,她都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他。
现在,更是如此。
“姐,你说这话太没良心了,蒋铎哥以前帮了我们多少啊。”
“那你去给他当弟弟吧。”
“去就去!”陆宁也生气了:“这大半夜的巴巴跑过来,你我还真是闲的。”
“我让你来了吗。”陆呦背对着他 ,扬了扬手,嘲讽道:“对,睡觉是天大的事,那你回去睡觉啊,千万别耽搁了。”
陆宁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心口也是一阵刺疼。
吵归吵、闹归闹,终究是血脉相连的至亲。
他小跑着追了上去,一把牵起了陆呦的手。
陆呦挣了两下,没挣开,却见男孩嬉皮笑脸道:“你心情不好,拿我撒什么火,我也太无辜了吧。”
“我没有心情不好。”陆呦任由他牵着手,却还嘴硬道:“鹿风现在单子越来越多,慢慢步入正轨,十二月还受邀参加ICLO的年会,没有任何品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展成这样,我我为什么要心情不好,我高兴的很嘞。”
“我姐太厉害了吧。”
陆呦被他牵着手,索性便用他的衣袖擦了擦的眼角。
“是啊,我这么厉害,我配得上任何人。”
陆宁知道,虽然平时从来不会表现出来,但是在如今的蒋铎面前,陆呦多多少少都有些自卑。
所以她才会那样努力地想要证明自己,努力地要在半年之内还完那一千万。
陆宁揽着她的肩膀,轻松地说道:“当然了,毫不夸张地说,能得到我姐的垂青,那是他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呢。”
陆呦被他逗笑了:“你这么会说,多说点咯。”
陆宁见她心情稍稍好些了,便说道:“刚刚蒋铎哥叫我送你回公寓,叮嘱得可细致了,要进电梯,并且看着你进门,因为公寓人员成分复杂。”
“陆宁,我跟他真没什么,别瞎想了。”
陆宁听话地不再说下去,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我姐姐,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姐。”
陆呦笑了:“冲你这句话,姐一定让你重新变回富二代。”
“得了吧。”他拍了拍陆呦的脑门:“我当了十多年富二代,也没多开心。反而是现在,每天为着一个目标努力,感觉特别有奔头。”
“所以你的目标是什么啊?”
陆宁看着她,漆黑的眸底隐隐有光:“成为superstar。”
“就为了赚钱啊。”
“当然,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啦。”
陆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心里也埋藏了一个秘密。
他想要成为某人眼中唯一的star
十月份,鹿风新推出的秋冬新品时装,刚刚上线网店,便被热情的消费者一抢而空,销量好到惊人。
尤其是那几套设计师新款主打时装,直接充上了ICLO平台排行榜前列,而且鹿风品牌几乎屠榜。
傅殷看着新一季的消费分析报表,也忍不住感叹,鹿风这品牌,带着如同它的品牌创始人那种势如破竹的冲劲,让整个圈子都不得不为之侧目。
与此同时,鹿风的第一家线下运营,在青扶市最大的世纪城商圈开了起来,第一天便生意火爆,逛店的女孩们络绎不绝,甚至还有不少网络主播过来打卡探店。
鹿风工作室前所未有地开始扩充了起来,请来了好几位国内知名设计师加盟,同时市场部、营销部、财务部也都纷纷建立了起来,从过去小小的工作间,扩充成了正规公司的规模。
陆呦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将自己的情绪沉淀下来,把全部的心思都挂在了工作上。
工作室的大事小事,从衣帽样式涉及到剪裁制板,再到模特的招募培训,她都一手抓了。
只有让自己连轴忙碌起来,她才不会有有其他的心思,想一些有的没的。
那段还没开始、却是日日夜夜满心期待的感情,就像是石头落进水里,荡漾起层层涟漪。
然而,石头没入水中,也是转瞬即逝。
那天下午,在模特摄影棚里,陆呦看到一个新招募进来的模特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她身材自然是没的说,高挑又纤瘦,化着浓郁的风格妆,气场十足,格外引人注目。
陆呦询问小刘助理:“中间那个模特,气质不错。”
“新招进来的。”小刘助理解释道:“我也觉得她不错,镜头感非常好,也很适合咱们这一季的性感风。”
“她是专业模特?”
“当然是专业的,尚总对模特要求非常严格,不会启用没有经验的新人。”
陆呦点了点头:“她叫什么名字?”
“杨黛汐,我们都叫她Daisy。”
“好。”
这个名字,陆呦也是陌生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杨黛汐这个人,她真的非常非常熟悉,一定是见过的。
不过疑惑只是转瞬即逝,有几个模特的衣服尺寸出了些问题,乔西莹下厂去了,这会儿没有剪裁师在场,陆呦索性亲自上阵,给这几个模特修改尺寸。
“是你?”
一道嗓音从身后传来,陆呦停下手上的缝纫工作,抬头望向了声音的来处。
却见刚刚拍完了照片的杨黛汐,站在门边,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她:“是陆呦?”
“你认识我?”
“我们以前见过,你忘了吗?在青扶一中校门口,当时我和蒋铎在一起。”
陆呦心脏猛地撞了撞胸腔,这才回想起来,她竟然连她的模样都忘了,就记得她那条超短裙挺好看。
蒋铎的“前女友”之一,职高校花。
陆呦莫名有些尴尬:“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怎么不知道,你不就是蒋铎的小青梅吗,那会儿没人不知道你。”
陆呦惦记职高校花这么多年,耿耿于怀,没事儿就要拿出来嘴蒋铎几句。
但事实上,杨黛汐对陆呦的敌意,似乎比陆呦对她的“耿耿于怀”,更深一些。
当年,谁不知道蒋铎有个拿不起、又放不下的小青梅。
谁不知道每次她去找过他之后,蒋铎都要一个人去天□□处好久,烟头一根接着一根,没人敢去打扰。
谁不知道,蒋铎喝醉之后,心心念念的每一句都是“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杨黛汐曾经疯狂地嫉妒过陆呦,但是后来,慢慢的她就不嫉妒了。
在同一起跑线,实力相当,才会嫉妒。
但是她慢慢发现,在这个男人内心的天平上,她根本不可能和陆呦比肩,任何女人都不能。
因为,蒋铎心里根本没有天平。
那个女孩占据了他全部的内心。
而可笑的是,蒋铎从来没有隐瞒过着一点,谁都知道。
即便知道,那些女孩还是自愿留在他身边,或为虚荣心、或为了他英俊帅气的模样、或为了他的家世无论是谁,蒋铎都不会拒绝。
于他而言,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女人,陆呦和其他女人。
如果不是陆呦,是谁都无所谓
杨黛汐打量着陆呦,她模样似乎没有大的变化,只是五官轮廓,比以前长开了些,虽然不是一眼就能惊艳到别人的长相,但是细细看来,却也能让人移不开视线。
她一直对自己的长相颇有自信,但是看过陆呦之后,杨黛汐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意难平。
“陆呦,所以你也在鹿风上班?”
“嗯。”
“巧啊,我也是。”杨黛汐一只手撑着另一只手的胳膊肘,打量着她:“你是负责剪裁的?”
“呃。”
陆呦从来没想过,居然有一天,她会和职高校花站在一起寒暄。
说话间,又有模特急匆匆走来找到陆呦:“呦姐,我背后还有点松,麻烦你帮我调整一下。”
陆呦赶紧给她调整了后背的丝线。
杨黛汐看着陆呦,嘴角挂了几分冷嘲:“我记得,当年你也是青扶一中名列前茅的好成绩了,怎么现在”
陆呦听出了杨黛汐言辞间的不善,望了她一眼,从她的眼神看出了不屑与鄙薄。
“我现在怎么了?”
“就挺感叹的。”
杨黛汐笑了一下:“你们这些好成绩,当年也挺瞧不起职高,不过我现在拍片出镜,薪酬也不低,可见成绩不能决定一切。”
“成绩的确不能决定一切,当然薪酬的高低,也不能决定一个人的价值。”
“的确,这是很能自我安慰的一句话,尤其是你现在这样的身份。”
杨黛汐就是摆明了看不起陆呦的身份。
这些年她混迹模特圈,踩低捧高都是常态,所以说话也毫无顾忌,不会考虑他人感受,更学不会尊重人。
便在这时,负责模特拍照的王姐走了进来,正好听到了杨黛汐的这句话,吓得魂儿都快没了,赶紧走过来,斥责道:“Daisy,你在这里胡说什么!”
杨黛汐一看到王姐,立马变了语气,逢迎地问道:“王姐,您看我刚刚拍的那组照片还行吗,能被鹿风采用吗?”
“能不能采用,不是我说了算,而是陆总说了算,所有模特的照片,都要过她的眼。”
杨黛汐笑着挽起了她的手,故作亲昵地撒娇道:“那就麻烦王姐帮我在陆总面前多说说好话啦,我相信他看过我照片之后,也会喜欢的。”
王姐冷冷甩开了她的手:“你自己不会说话,还要我帮你说话。陆总就在你面前,你自己说吧!我不管了!”
杨黛汐整个人愣在当场,看着缝纫机前那个正在帮模特们修改衣裳的陆呦。
她神情专注,对每个模特们的问题也是耐心地给予帮助,认真又温和。
杨黛汐无法相信,她竟然就是模特们口中那个“无比严厉、要求极高”的陆总!
刚刚自己对陆呦的那一番冷嘲热讽,能直接让杨黛汐社死现场了
第39章 屠龙勇士
杨黛汐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 对陆呦的那一番冷嘲热讽,直接终结了她在鹿风的模特生涯。
周围几个模特都朝她投来或同情、或讥讽的目光。
鹿风现在是行业内炙手可热的品牌,她为了成为鹿风的模特, 甚至不惜赔偿违约金、也要和自己曾经的模特公司解约。
没想到,刚来鹿风,连一条正经的片子都没拍出来,就面临要收拾包袱走人的处境。
杨黛汐真的郁闷极了。
换了衣服,她垂头丧气走出试衣间, 恰好遇上迎面走过来的王姐。
王姐正在招呼模特拍下一套衣服, 也是忙的够呛, 看到杨黛汐, 责备地说:“你还在磨蹭什么呢, 不会说话,连片子也不会拍了是吗, 还不快去换衣服。”
“我还需要拍吗?”杨黛汐懊恼地说:“得罪了那位陆总,我肯定选不上了, 拍了也是白拍,不用浪费时间了。”
然而,王姐却说道:“谁说你选不上,刚刚陆总开会的时候, 点名要了你的片子, 说你的风格很合适鹿风。”
杨黛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假的?”
“我没时间骗你,快去换衣服拍下一条。”
说着,王姐又去招呼别的模特了。
杨黛汐追在她后面,犹豫地问:“她留下我, 别是别是想给我小鞋穿吧!”
王姐不耐烦地说道:“谁要给你穿小鞋啊, 陆总没那个时间, 你别胡思乱想了,让你去拍,你好好拍就是了。”
虽然王姐这么说,但杨黛汐还是禁不住心里打鼓,她这些年在圈子里摸爬滚打,没少遇到这种事,官高一级都压死人,更何况是陆呦这种直接就是公司一把手了啊!
她这种身份的人,怎么还在跟她们这种模特打得火热啊,还帮模特做衣服,不让人误会才怪呢!
杨黛汐忐忑了好多天,脑子里蹦出了无数想法。
然而最终,她意外发现自己拍的那几条片子竟全都选上了,而且其中有一条是直接挂在ICLO平台最显眼的位置进行推广。
她为此兴奋不已,要知道,模特成就品牌,品牌同样也会成就模特,这种露脸的机会可不多见,这对于她未来的发展,有极大的帮助,是履历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至此,杨黛汐才算真的相信,陆呦不是她以为的那种小心眼。
不过,陆呦不给她小鞋穿,反而更让她于心不安了,对于那天的所说的话,也是发自内心地感到抱歉。
杨黛汐给陆呦精心挑选了一份礼物,然后向王姐询问了陆呦的地址,在周末的时候,亲自上门拜访。
陆呦没想到周末大清早就会有客人,打着呵欠开了门,看到门外妆容精致的杨黛汐,有些诧异:“怎么是你?”
杨黛汐弯腰九十度,快速地跟陆呦鞠躬,掷地有声地道歉:“陆总对不起,我那天不该那样说你!”
陆呦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地看着她:“你你干嘛!”
“陆总,希望你原谅我那天的出言不逊!”
“哪天啊?”
“就是第一次见面,在摄影棚。”
陆呦这才想了起来,那天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不过起因是什么她都忘了,她每天都很忙,工作也很多,哪里还能记得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没事吧,不用特意过来道歉。”
她这样说,杨黛汐越发愧疚难当,将她精挑细选的礼物盒送给了陆呦:“请你一定要收下。”
“哎,你这是做什么呢。”
“陆总,我知道你看不上,但这是我的心意。”
杨黛汐固执地坚持:“如果你不收下,我就就辞职。”
“没遇到这样的,用辞职来逼上司收礼物。”
“你收下嘛,收下我才心安。”
陆呦看得出来,杨黛汐是个性格特别直率的小姑娘,其实也没什么心机。
她将她迎进了屋,说道:“礼物就不用了,我接受你的道歉,可以心安啦。”
“这是我给你挑选的腮红,你是冷白皮,涂一点腮红气色会很好,这款真的很适合你,你试试嘛。”
陆呦见杨黛汐如此真诚,又看了看她手上的礼盒,问道:“不贵吧?”
“不贵不贵,就小三百,你别嫌弃就好。”
她知道,杨黛汐是美妆达人,格外会拾掇打扮自己,化了妆也特别好看,而且日常妆完全没有妆感,一看就是技术流。
陆呦恰好是个化妆手残党,见她既然都上门了,说道:“要不,你帮我画个妆吧?”
“啊!”杨黛汐有些受宠若惊:“你让我给你化妆啊。”
“嗯,进来。”陆呦带着杨黛汐进了自己的卧房,来到梳妆台边,打开了化妆包。
化妆这事,对于杨黛汐自然是小case,她问陆呦:“你要化什么样的妆啊?”
“我要”陆呦拿起她送她的腮红,打开看了看:“我要你高中的时候那种妆。”
“啊,你确定吗。”杨黛汐为难地说:“我那时候的妆,风格都很很夸张哦。”
“也很性感。”陆呦脑子里又浮现了她坐上蒋铎摩托车时的场景,心理涩涩的:“你就给我化那种妆吧。”
“好吧。”杨黛汐拿起刷子粉扑,开始在陆呦脸上捣鼓起来,给陆呦画了个夜店烟熏,不过还是控制着下手的程度,没有化得太夸张。
妆成之后,陆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问她:“好看吗?”
杨黛汐看着镜子里的女孩,宛如看到暗夜里的黑暗精灵一般,惊艳得说不出话来。
本来她以为陆呦五官清丽,不适合这种性感风,可能会翻车。
没想到她可塑性竟这么强,这种夜店烟熏妆,让她呈现出了另一种的暗黑乖系的风格。
“卧槽,太好看了!”
杨黛汐很自来熟地打开了陆呦的衣柜,从里面翻出了一条黑色的裙子,让陆呦穿上,又在她的饰品盒中翻翻找找,找到一条黑色蕾丝颈带,给她系上。
陆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你以前也不太像。”
“你有你的自己的风格,为什么要学我。”杨黛汐说:“妆是一样的妆,但这就是你自己啊。”
陆呦被她说服了,拍拍她的肩膀:“谢啦。”
“你不生我的气就好了。”
“小事,没什么。”
杨黛汐松了口气,又问道:“不过你为什么想化我以前的妆啊。”
“觉得好看。”
那时候的职高校花——杨黛汐,乖张与叛逆,不羁的打扮,总是能稳稳击中陆呦这一类乖乖女的心。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下午,陆呦便溜达到了蒋氏集团的楼下,望着高不见顶的玻璃写字楼,心里不再柔肠百转、纠结万分了。
这些日子,她忙于工作,感情的事也想的很明白了。
尤其是在遇到了杨黛汐,听她叙述当年的蒋铎有多受欢迎、她们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搞出了多少花样百出、创意无限的告白。
陆呦忽然觉得,她心里这点矜持和感伤,真的不算什么了。
想赚钱,就努力去挣;
喜欢的男人就努力追,一点也不丢脸。
把自己缩在套子里,因为害怕失去、甚至不敢迈出一步,这才是懦弱的表现。
陆呦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整个人都豁然开朗了。
她朝着蒋氏集团的大厅走了过去。
前台的接待小妹看到陆呦,吓了一跳。
出入蒋氏集团的都是商务人士,无论男女都是得体的正装,偏面前这姑娘
她乖张的打扮,一下子让周围的商务气息都消退了不少。
前台认出了陆呦,知道她过来不需要预约,她便带着陆呦直接上了楼。
蒋铎正在开会,斜倚在桌边,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做千篇一律的汇报。
助理在他耳边低声道:“鹿风的陆总过来了。”
蒋铎平静的视线,这才起了些微波澜。
过去称陆小姐,这会儿助理自觉地都改了称呼,称鹿风的陆总,可以想见,她的事业是真的一步一步迈向了成功。
蒋铎想见她、又怕见她。
“跟她说,我在开会,有事电话联系。”
“可是她已经上来了。”助理无奈地说:“您之前说过,她过来,便直接带到您的办公室。”
蒋铎端起咖啡杯,沉声道:“告诉她,我的会还要开很久。”
话音刚落,蒋铎便看到了落地玻璃窗外的女孩,她穿着少见的黑裙,化着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颓废妆,扎着一个凌乱的丸子头,俏皮中带了几分张扬的性感。
蒋铎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开始加速,他移开视线后,冷静了不过两秒,视线便宛如磁铁一般,又被她吸附了过去。
陆呦冲他吐了吐舌头,然后翻了个对眼。
蒋铎嘴里的咖啡直接吐了出来,润湿了襟前的白衬衣。
董事会的成员们强忍着笑,故意装作无事发生,还要故作严肃,演得好辛苦。
陆呦看到蒋铎出洋相,愉快地笑了,扬长而去,不再打扰他工作了。
蒋铎视线一直追着她,直到她身影消失在了走廊的转角尽头。
助理给蒋铎递来了湿纸巾,擦拭胸口的咖啡渍,蒋铎对他道:“给她拿点吃的过去。”
“好的。”
助理答应着,正要退出去,走到门口,蒋铎又把他叫了回来:“我抽屉里有巧克力,拿给她吃。”
董事会结束已经是晚上七点了,整整开了两个小时,蒋铎本来以为陆呦等不了就会走,没想到女孩趴在她的沙发上睡着了。
她蜷缩着身体,抱着膝盖,侧身睡着,很安详,仿佛她的梦境永远有阳光。
蒋铎顿在她面前,贪婪地看着她,视线宛如情人最温柔的手,从她的眉心一路延展,抚过眼睛、睫毛、鼻梁,最后落到她殷红的唇。
以前他以为自己控制得住,但是后来几次摄像镜头拍到他的一系列行为,包括联系黄肯,都证明了一件事——
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的病从来没好过,甚至更加严重了,这才是蒋铎这段时间一直避着陆呦的原因。
就在这时,助理走了过来,低声在蒋铎耳畔道:“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老爷子病情加重了,可能……”
“知道了。”
蒋铎脱下西装外套,轻轻地搭在了陆呦身上,然后在她额间印下一记吻
陆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她这段时间真的太累了,只要坐下来,不过几分钟就能直接入睡。
她揉了揉额头,梦里面似乎隐约感觉,男人亲了自己一下,额间还残留着那一道温热的触感。
大概
大概又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蒋铎的办公室空无一人,灯光被调整到适合休憩的柔和色度。
陆呦走出办公室,助理敢紧起身,告诉她:“三爷有事先走了。”
陆呦重新回到办公室,从包里摸出一个粉色的信封。
是她写给他告白的情书。
虽然老土了些,但是陆呦总觉得,告白这种事,应该要郑重,要有仪式感。
于是她选择用情书的方式,把自己的想法和对他好多好多的喜欢,写了下来。
她将信封郑重地搁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
康养医院的外间病房,人很多,都是熟悉的面孔。
其中便有一直很不喜欢蒋铎的蒋老夫人。
她头发花白,穿着淡绿色的旗袍,即便年龄已过五旬,气质却非常优雅,端坐在沙发中央。
蒋思迪则陪在她身边,而另一边,则坐着她的亲生儿子,也是蒋家二爷——蒋恒。
一个不学无术的镀金“海龟”,名下经营着一间娱乐公司,不过公司年年亏损,靠着集团的接济扶持才能勉强维系。
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有不少表兄弟姊妹、以及堂兄弟,这里面绝大多数都是蒋铎的同龄人,年纪相差无几,小时候,也都欺负过他。
蒋铎一看这阵势,心里大概能够才到几分端倪。
他无视了他们,径直找到了老爷子的主治医生:“情况怎么样?”
“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老爷子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助意识。”
之前蒋老爷子还能够通过机器人智能语音和外界交流,但是现在医生这样说,估摸着就算是彻底变成了植物人,活一天算一天了。
蒋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他对这个抛弃了自己亲生母亲、后来在漫长的岁月里,对自己几乎不管不问的男人,讨厌的程度丝毫不会亚于蒋家任何一个人。
后来,蒋老爷子把蒋家交给他,蒋铎也没有感激涕零,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他从不觉得蒋老爷子在补偿他,恰恰相反,是蒋家有求于他。
蒋铎简单询问了医生几句,便没打算久留,也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准备离开。
“你父亲病成这样了,你连象征性的关心都没有,就要走了吗?”蒋老夫人的质问传来:“亏他还把所有的一切留给你。”
蒋铎笑了:“我就是这样的人,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小白眼狼。”
“随便骂,反正夫人也没少骂我,看我会不会掉块肉。”蒋铎冷冷说完,迈腿离开。
蒋老夫人使了个眼神,让蒋思迪去关上了门:“别走,还有话说。”
便在这时,蒋铎转过身,在人群中,望见了秦书。
秦书站在蒋铎几个堂兄弟身边,眼神闪躲,根本不敢看他。
这时,蒋老夫人指着身边一个年轻人,开口道:“蒋铎,这位是周律师,他有话要跟你说。”
周律师走出来,取出一份遗嘱文件的副本,对他说道:“老爷子留给你的那份遗嘱,或将全部失效。”
说着,他拿出笔,在文件上勾画了一行字:“老爷子的遗嘱成立的前提,是你的身体和精神状况良好的情况下,可继承蒋氏集团名下全部产业,但是很遗憾,你最近的精神鉴定报告上显示,你的精神状况并不乐观。”
蒋铎望向了眼秦书。
秦书低下了头,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果然,朋友是拿来出卖的。”蒋铎摇了摇头,问道:“她花了多少钱收买你?”
在他的逼视下,秦书额间渗出了汗珠,慌慌张张地道歉:“对、对不起,铎哥。”
周律师制止了蒋铎和秦书的对话,说道:“当然,你也可以请律师来跟我谈,也可以对簿公堂,不过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这样做的意义不大了,你的精神医师的证词已经被公正过,那份精神鉴定报告也是强有力的物证,这一点,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蒋老夫人见他沉默不言,便说道:“蒋氏集团是我和老头辛苦打下来的江山,绝对不能交给一个外人。”
“没错,你妈说白了就是个钓凯子的外围。”蒋恒也开口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争遗产。”
“我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你有资格!”
“没错。”
蒋铎冷漠地看着现场所有人,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候,他们宛如豺狼般,虎视眈眈地环伺着他,只要有一有机会,就会上前扑咬。
他又望了眼蒋思迪,蒋思迪避开了他的眼神,只说道:“蒋铎,现在你需要休息,我会给你联系最好的精神中心。”
他的耳边出现了一阵嗡鸣,意识恍惚了一下。
心底最后的一根弦,骤然崩裂。
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姐姐,此时此刻,也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这个世界,又只剩了他自己,形单影只、孤立无援,就像那个坐在阶梯边,看着远处夕阳的少年。
这个世界怎么了?
忽然,他疯狂地笑了起来,笑得很疯,眼神带着凛冽而苍凉的冷意:“好啊,好得很。”
他从来没有做错什么,疯的人也不是他,是这个世界,是他生活的蒋家。
可他却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喜欢的女孩,想见不能见。
真的可笑至极。
“真是大费周章啊,连秦书都收买了,至于吗。”他冷冷地望着蒋思迪:“姐姐想要,大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双手奉上,但你却和他们一样,想从我的手上抢。”
蒋思迪咬了咬牙:“我没有抢,是你自己出了问题”
“是我的问题,对,你们没有错。”蒋铎荒唐的点头:“我甚至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对吗……”
“你不要东拉西扯,就事论事,如果你没有生病,这份遗嘱当然不会失效,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也拿不走。”
蒋铎笑了:“你真的以为,我在乎这个?”
蒋老夫人最讨厌看到的就是蒋铎这副形态,她一度甚至以为这家伙根本长不大,在那样严酷的成长环境里,不是病死就是自杀。
却没想到,这小子就像草一样,野蛮生长,不仅长大了,而且比她任何一个孩子都更强壮优秀。
蒋老夫人真的恨得牙痒痒,她要夺走他的一切,她要看到他再度露出那种小时候可怜无助的表情,只有那样,她内心才能恢复平静的秩序。
“蒋铎,你真的不在乎吗,你就嘴硬吧,好不容易到手的遗产,就这样失去了,你放得下才怪。”
蒋铎看穿了老夫人的心思,冷嘲道:“既然你们觉得这是一笔遗产,老头死了你们就能分到一杯羹,好啊,那就尽管拿去分。”
说完,他从包里摸出锁着集团公章的钥匙,随手扔在了茶几上,微笑着,一字一顿道:“我拱手相让、双手奉上。”
蒋思迪忽然想起了蒋老爷子的话,说他将集团交给蒋铎,不是馈赠,而是请求。
因为只有他,才可以守得住蒋氏集团的江山,不至于那些个不肖子孙瓜分一空。
蒋思迪看着周围的堂表兄弟姊妹,他们望着桌上的钥匙,眼底透出了饿狼般的目光。
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蒋铎走出了康养中心,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他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雨中。
秋日里的冷雨,挟裹着阵阵寒意,直往骨头里钻,而比着寒意更让人心冷的是背叛。
亲人的、朋友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值得信赖。
他再也不会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了,他能抓住的,只有眼前的月亮。
眼前的月亮,才是他的心上人
陆呦刚洗完澡,穿着白色的小裙子,毛巾擦试着湿润的长发,光着脚走出浴室,便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她没有马上开门,而是问道:“谁啊?”
“我。”
听出了蒋铎的声音,陆呦放心地开了门:“你怎么这会儿来了?”
“想来。”
陆呦发现他全身都湿透了,头发滴滴答答地还在淌水,全身冻得跟冰棍一样,脸色也是苍白无比。
她赶紧将他拉进屋,然后取来白色的干净浴巾给他擦拭了头发:“你怎么淋雨了,没有开车吗,连伞也不打。”
蒋铎从后面缓缓抱住了她的腰:“这些日子,老子好想你。”
感受着身后男人紧缚的力量和他硬质的身体,陆呦一下子脸红了,红得通透彻底。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襟,里面挂空档,什么都没有,她说道:“我进去换件衣服。”
蒋铎从后面抱着她,眸光下移:“不用,这样挺好,我喜欢看你这样”
他说着,吻了吻她的颈子。
气氛开始变得暧昧,陆呦的心脏已经快要跳出胸腔了。
这这这过于热情了!
她挣开了他,及时刹车,退远了几步,问道:“这段时间,你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已经解决了。”
从这一刻开始,屠龙勇士彻底将自己的灵魂交付恶龙。
他不会再推开她了。
第40章 她要保护他
浴室里蒸腾着白色的水雾, 陆呦在洁白的浴缸里放了满满一缸热水,热水上漂浮着白色泡沫和花瓣。
她回头对蒋铎道:“水放好了,可以过来了哦。”
蒋铎走了过来, 身上不着一物, 跨进了浴缸, 寒意被驱散, 冰凉的身体得以缓解。
陆呦羞涩地移开了目光,将泡沫往他身上怼了怼,说道:“你在我面前, 半点不需要忌讳的吗?”
“忌讳什么?”
“你不怕被我看光啊?”
“迟早的事。”
蒋铎说这话,神情非常自然,丝毫不似玩笑。
然而,这句“迟早的事”, 却让陆呦不禁有些脸热:“你先泡着,可以在里面睡一觉,这段时间没联系,都不知道你失眠症好了没有。”
“没好。”蒋铎沉声道:“更严重了, 每天大概睡三四个小时。”
“难怪看着这么疲倦。”陆呦伸手摩挲着他的侧脸和下颌,心疼地问:“你是不是心里有事啊?”
“没事了。”
“那你泡一会吧,干净衣服我放在架子上了,今晚别走了。”
蒋铎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勾了起来:“你赶我走,我也不会走了。”
陆呦拍拍他的脑门:“我走啦, 你自己泡吧。”
蒋铎拉住了她的手腕:“宝, 吻我一下。”
“说了别这么肉麻地叫我。”
“吻我一下。”他固执地坚持。
陆呦将头发挂在耳后, 俯身吻了一下他的眼睛, 如蜻蜓点水般、轻触了下。
“好啦。”
“没好。”蒋铎按住了她的后脑勺, 然后吻住了她的唇。
白雾氤氲中,陆呦的脸一点点从绯红慢慢变成了胀红,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英俊的五官。
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雾,他很认真,也很专注,仿佛在做着一件需要全情投入的事情。
“别东张西望。”
亲吻的间隙,男人睁开眼,看着她,略带责备道:“接吻你都走神。”
陆呦心脏砰砰砰砰地跳动着,回过神来,刚觉出滋味之后,便有些意犹未尽。
“我不走神了。”她看着他,娇声道:“三爷。”
蒋铎再一次深深地吻住了她。
陆呦闭上了眼睛,这一次,她的全世界都被他占据了,无论是气息、还是触感、还是想像都是他。
她急促呼吸着,唇齿交融间,轻声问:“哥哥,你很喜欢我,对吗?”
“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他吻着她的耳朵,温柔而坚定地一脸说出三个“很喜欢”。
陆呦不依不饶,贪心地问:“有多喜欢啊?”
“喜欢到想要对你为所欲为,却又变成了胆小鬼。”
陆呦胸口起伏,捧起了他的脸,在他耳边,用轻柔的气息说道:“你好好休息,我让你对我为所欲为。”
说完,她红着脸、起身离开了浴室。
出门的时候,蒋铎克制着疯狂的心跳,问了一句:“我可以相信你?”
这句话没头没脑,陆呦不假思索地回道:“当然啊。”
【502咸鱼少女群】
呦呦鹿鸣:“救命,蒋铎在我家浴缸里!我该怎么办!好紧张啊!”
小洱朵:“wow!祝xing福”
沈思思要暴富:“淡定,家有套么?”
呦呦鹿鸣:“怎么可能有!”
沈思思要暴富:“还不快去买!”
呦呦鹿鸣:“这也太奇怪了吧!本来没什么,如果我去买了,反而像是有什么似的。”
沈思思要暴富:“人都被你拐到浴缸里了,你还想要没什么?”
呦呦鹿鸣:“不是我拐的,是他自己送上门的qaq。”
呦呦鹿鸣:“等等,可能是我那封告白情书”
小洱朵:“你还给他写告白情书?”
呦呦鹿鸣:“因为我遇到他前女友了,前女友跟我说,他好受欢迎的,我就想既然真的很喜欢,就努力追一下。qaq”
小洱朵:“你真的从来不知道,你是他的女神吗?”
呦呦鹿鸣:“是吗?”
沈思思要暴富:“别废话了!快去买套!”
呦呦鹿鸣:“外面还下着雨呢。”
沈思思要暴富:“要不,你叫个外卖给你送过来?”
呦呦鹿鸣:“= =”
沈思思要暴富:“保护好自己啊。”
陆呦退出了聊天群,然后果真上了外卖app,点开了超市外卖。
虽然觉得怪怪的,但是沈思思说得对,保护好自己,有备无患。
她可不认为蒋铎这会儿来找她,还淋着雨,会顾得上“装备齐全”?
就在陆呦挑选下单之后,手机屏幕上忽然跳出了蒋思迪的名字。
蒋思迪给她打电话了。
陆呦像是被大人抓包做坏事的小孩一样,有点心虚地接了电话:“姐姐,怎么这会儿打电话来了?”
“陆呦,蒋铎是不是在你这里?”
“没有啊。”陆呦过于心虚,下意识地就否决了:“他怎么会在我这儿呢,这么晚了。”
蒋思迪似乎听出了陆呦的掩饰,加重了语气,说道:“陆呦,你听我说,他现在很危险,如果真的在你这里,不要隐瞒。”
陆呦察觉到蒋思迪语气的严肃,皱眉问道:“姐姐,怎么回事,蒋铎他怎么会危险?”
蒋思迪将刚刚在康养院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精神分析报告是他大学室友递来的,不可能作伪,他的病又复发了,并且越来越严重了,甚至有可能做出一些相当危险的事情。”
陆呦听着蒋思迪这番话,渐渐冷静了下来:“姐姐所说的秦书,是蒋铎大学室友,大学那会儿我每次见他,他们都在一起,关系似乎很好。”
“对啊,所以他的话才更有真实性。”
“所以蒋铎在觉察发病之后,才会第一时间去找他,他却却把本应保密的病人信息,给了你们。”
陆呦想到刚刚蒋铎进屋时、眼底的晦暗,被最好的朋友背叛的滋味,肯定很难受。
蒋思迪没想到陆呦的抓重点竟然这么偏,她加重语气说道:“陆呦,蒋铎现在是病人,甚至可能是严重的精神疾病,需要入院治疗。而这些,家人都有权知道,所以秦书并没有做错,提交的精神分析鉴定,也属于合法证据。”
“姐姐,你也这么说吗?”
“这件事,我也很震惊。但蒋氏集团是父亲一生的心血,我不可能把它交给一个精神不稳定的继承人手里。”
蒋思迪的话,让陆呦的心一阵刺痛。
“姐姐,你是他唯一的亲人啊。”
从小到大,蒋思迪从来没有伤害过他。但事实上,也没有帮助过他,她只冷眼旁观。
在当时,不伤害,就是最大的慈悲。
所以无依无靠的蒋铎,还是把蒋思迪当成了亲人,敬她爱她,叫她一声“姐姐”。
而这一次,在面临抉择的时候,蒋思迪仍旧站在了家族这一边,选择与蒋铎画清了界限。
这大概,才是他方才如此伤心的原因。
这群人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现在还想把他送进精神病院。
当年,陆呦不知道蒋铎患病,后知后觉,一直很懊恼。
现在,她要保护好他。
“姐姐,你难道忘了,蒋铎生病是谁造成的?”
“是当年那场意外。”
“不,不是意外,是意外之后发生的一切:失孤家庭对他的暴力、蒋家的冷漠、姐姐不作为是你们让他生病了。”
陆呦的嗓音颤抖着,眼泪抑制不住顺着脸颊淌落,心疼得难以自抑:“而现在,你们还想把他关起来,你们想让他死吗?”
蒋思迪抑制这心痛,说道:“陆呦,我只想让他得到最好的治疗。”
“但是其他人呢。”陆呦摇着头,说道:“其他人会怎么做,你想过吗,他一但进去了,所有权利都没有了,谁会相信一个精神病人的话,百口莫辩,连律师都请不到。”
就像当年一样,任人欺负,任人宰割,没有人可以保护他。
蒋思迪语气渐渐冷了下来:“陆呦,所以他在你这里,对么?”
“姐姐,你尽管试试看,能不能从我手里把人带走!”
陆呦说完,决绝地挂掉了电话,手机都被她愤怒地扔了出去。
手机掉在地上,落到了浴室门口,蒋铎的脚边。
他俯身捡起了手机,轻松地笑了下:“手机它做错了什么?”
陆呦没有说话,眼泪很不争气地流淌着。
蒋铎放下手机,走到她面前,用手背擦掉了她滚烫的眼珠:“哭个屁啊。”
“他们太过分了。”
女孩刚刚凶巴巴地冲蒋思迪放了狠话,然而现在,却还是禁不住难过。
她好心疼蒋铎,因为那么喜欢,所以代入感和共鸣很强,甚至比她自己遭遇背叛都难受。
小时候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蒋铎过的不开心,但是能吃能睡能跑,还能冲她笑,所以她傻了吧唧觉得没事总有一天,他会开心起来。
此时此刻,陆呦才真的体会到,什么是心如刀绞。
“他们太坏了。”
蒋铎捧起了她的脸,粗砺的指腹擦拭着她的眼泪:“别哭了。”
哭得他心都乱了。
陆呦抽抽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尽可能忍住眼泪:“蒋思迪知道你在这里,我怕她带人过来。”
蒋铎轻松地笑着:“我也怕,你保护我啊。”
陆呦想了想,直接冲进厨房,拿出了一把水果刀:“谁都别想把你关进去!”
脸上泪痕都还没干呢,这会儿拿刀的样子,像只憨憨的企鹅。
蒋铎脸上笑意越发张扬,眼神也温柔了许多:“你这也太可爱了,过来,让老子亲一下。”
“没开玩笑!”
“我知道,快过来。”
陆呦走到他面前,他伸手接过了刀柄,搁在桌上,然后轻轻搂住了她的腰:“从现在开始,我要黏在你身上了,寸步不离。”
陆呦想了想,郑重点头:“好,寸步不离。”
便在这时,门铃响了起来。
她防备地一把抓起菜刀,走到门边:“谁啊?”
“您好,外卖。”
陆呦松了口气,打开了门,外卖小哥见她拿着一把刀,也吓了一跳,颤巍巍把口袋递给他:“您的外卖到了。”
“谢谢。”
陆呦接过口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将口袋扔到吧台上,便将防盗门能锁的地方都锁了,还插上了门梢。
“这几天,你别出去了,也别回龙城屿湖的公寓,他们肯定在那边蹲你呢。”
“好。”
“就呆在我这儿,我不信他们还能硬闯进来抓人。”
陆呦回身,便看到蒋铎从刚刚的外卖口袋里,取出了杜*斯。
原本絮絮叨叨的女孩,顿时哑火了。
怎么把这茬忘了!!!
蒋铎将口袋的东西全倒了出来,数了数,意味深长地望向陆呦:“你买了七盒。”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