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反击


    陆呦买七盒杜*斯的原因, 是深夜配送费增加了,她为了凑够免配送,才买这么多。


    蒋铎显然是误会了她的意图。


    那一晚屋外电闪雷鸣, 屋内却是满室旖旎。


    所有的风雨都被阻挡在外, 她保护蒋铎, 也拥有了他, 拥有他的柔情和忠诚。


    不需要任何语言,也不需要任何人提醒告诉,陆呦已经感觉到


    他是真的喜欢了她好多年。


    “最难受的那几年,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现在。”他看着她,眼神里带了深情、深情中竟还带了几分宛如死亡一般的绝望。


    女孩同样与他对视着,眼神飘忽:“那你现在呢, 现在想什么。”


    “现在,想和你去坐摩天轮、想吃红烧肉、想明天的日出和每一天的日落、想牵着你的手在沙滩上走走”


    想着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最盛大的烟火人间。


    听着他在她耳畔的柔情细语,陆呦闭上了眼睛, 脚背绷紧了


    陆呦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七盒用掉了一盒。


    浴室里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还有他挺拔的身影,映在磨砂的玻璃前。


    陆呦抱着被单,眷恋着被窝里的味道, 赖着不肯起来。


    全身都很酸涩, 心里却塞满了好多好多甜蜜。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下来, 很快, 男人推门走了出来。


    陆呦立刻闭上了眼睛, 却也听到他耷着拖鞋、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装睡的演技并不好,蒋铎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是陆呦还是硬着头皮装了下去。


    她不知道醒了说什么,好尴尬,索性就装死。


    本来以为,蒋铎会给她一个早安吻,然后离开,却没想到,她又听到了熟悉的包装盒撕扯的声音。


    她猛地睁开眼,看见男人对她笑,眼角殷红的桃花痣,灼灼动人。


    他拆开了一盒新的,叼在嘴上,然后朝她走了过来。


    陆呦惊呼了一声:“你疯了吗,还来。”


    “这算什么疯。”


    才刚刚开始


    【502咸鱼少女群】


    呦呦鹿鸣:“第四次了qwq”


    小洱朵:“我的妈!”


    沈思思要暴富:“蒋铎这特么得饿成什么样啊。”


    呦呦鹿鸣:“qwq”


    那段时间,蒋铎的确跟陆呦形影不离,她在鹿风工作的时候,蒋铎便坐在她的办公桌上,时而剥糖纸喂她,时而把玩她的头发丝、给她扎小辫。


    陆呦画图的时候心无旁骛,外界任何人和事都无法影响她,甚至在喧闹的地铁上,她都能掏出电脑开始工作。


    不过蒋铎坐在她的桌上,就跟个男狐狸似的,总是勾得她心猿意马。


    她放下鼠标,无可奈何地望向身边的男人。


    他不再如过往那般西装革履,穿了件浅色系卫衣,唇红肤白,明净清秀,少年感十足,甚至看着比大学生陆宁还嫩几分。


    注意到陆呦的目光,蒋铎眉眼弯了弯,俯身凑近她:“吻我一下。”


    “”


    陆呦知道不满足他,他根本不会罢休,于是敷衍地吻了吻他的脸颊。


    “够啦。”


    “怎么可能够。”


    蒋铎挑起了她的下颌,宛如品尝果冻一般,叼住了她的下唇。


    陆呦被他撩拨得面红耳赤,低低喃了声:“你好烦。”


    他嘴角扬了扬,稍稍移开了:“你不是一直很烦我。”


    陆呦意犹未尽地捧起他的脸,主动吻住了他:“你很有自知之明。”


    便在这时,尚娴淑推开了陆呦设计室的门,见此情形,立刻捂住了眼睛:“哎呀!你们怎么回事!”


    陆呦推开了蒋铎,对尚娴淑不好意思地笑笑:“娴姐。”


    “二十四小时粘在一起,没见过谈恋爱这么腻乎的。”尚娴淑走进来,将文件放在桌上:“养条狗也不会这么粘人吧!”


    陆呦说道:“他比狗狗粘多了。”


    尚娴淑嫌弃地对陆呦说:“你又不是第一次谈恋爱,至于这么腻歪么。”


    陆呦拍了拍蒋铎的脸:“但这么好看的男朋友,的确是第一次。”


    “行,你是我们鹿风的大股东,我不管你,别耽误工作就行。”尚娴淑说着将图纸地道陆呦面前:“这是另外几个设计师做出来的春装款,你过过目,没问题就下厂制板。”


    “好,明天我给你答复。”


    陆呦拿起了图纸,翻开看了看。


    蒋铎也凑了过来,饶有趣味地看这图纸,看着看着,脸又和她贴在了一起。


    陆呦无可奈何地推开他:“三爷你这么闲吗!就算蒋氏集团把你下野了,你还有重案组的工作呢!”


    “那边有暂时停了。”蒋铎说道:“我现在是无业游民。”


    “这么说来,三爷是要吃我软饭了?”


    “看来,是这样。”蒋铎嘴角扬了扬,理直气壮问:“能吃吗?”


    陆呦看着他狐狸般勾人的桃花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看你乖不乖咯。”


    蒋铎一口咬住了她的下把:“一定乖。”


    便是这时,蒋铎手机响了起来,不过他似浑然不觉,好想要与她亲昵,陆呦推开了他硬bangbang的胸膛,说道:“快去接电话。”


    “无业游民,没什么正事。”


    “万一是案子呢,贺鸣非搞不定,肯定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蒋铎终于还是停了下来,走出设计室,站在落地窗边,接了电话。


    “三爷,东西放出去了,晚上八点营销号会联动。”


    说话的人是他的助理,也是一直跟着他的人。


    经历过秦书的事情之后,蒋铎很难再相信身边的人,即便是现在还站在他这边的周助理,他也无法做到毫无保留地信任。


    但这不重要,现在的他一无所有,该害怕的人不是他。


    蒋铎看着远处的几片白云,衬托着着蒋氏集团的高楼,太阳光映照着玻璃,发出金色的光芒。


    “这段时间,应该会很热闹。”


    “这何止是热闹,三爷手里的这些猛料放出来,蒋家只怕是要翻了天了吧。”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几大营销号联动,爆出了蒋氏集团现任总裁蒋恒和知名女星在会所包厢的一段不堪入目的视频。


    网络上激起哗然一片。


    这段视频画面污秽不堪,蒋恒也是油腻猥琐,网络上可劲儿地将网友给恶心了一把。


    而在不久之前,蒋恒才刚刚和地产秦家的千金联姻结婚。


    现在爆出这样的丑闻,秦家千金立刻站出来,向公众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不会忍耐,会离婚,只当自己看走眼了。


    这条声明出来之后的第二天,秦家也宣布撤资、退出和蒋氏集团合作的西区公园住宅开发合作项目。


    秦家一撤资,蒋氏集团便陷入了资金链断裂的窘境,而因为高层丑闻,其他集团也纷纷观望,不敢轻易涉水。


    而几个堂表兄弟这会儿也跳了出来,纷纷低价变卖手上的股权。


    那段时间,蒋氏集团被搞得乌烟瘴气,不少有分量的合作商,看到蒋氏集团这一堆不着调的牛鬼蛇神开始上演群魔乱舞,他们很难如同信赖蒋铎一样信赖他们,于是纷纷撤资。


    蒋氏集团瞬加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


    那几天,蒋家这些个堂兄表弟,无一幸免,都有各种各样的丑闻花边爆出来。与此同时,集团的股价在周一开盘的时候,呈跳水状崩盘,一夜之间市值蒸发了十个百分点。


    因为这件事,蒋老夫人被气得住进了医院。


    然而她没有想到,第一个来探望她的人,竟然会是蒋铎。


    此时再见到他,早已经没有了那晚被逼放权时的落魄和狼狈。


    他穿着得体的衬衣西装,从容不迫地走进了病房,隐约间竟有了蒋老爷子年轻时叱咤风云的气质。


    的确,他是所有孩子里,最像他父亲的一个,无论是外形,还是野心和狼性。


    蒋老爷子看人通透,看出了蒋铎可堪重用,这才力排众议将整个集团交付给他。


    这是蒋老夫人最恨的地方。


    早知道在狼崽子还小的时候,就该把他弄死了,留着他,现在反倒成了祸害。


    看到蒋铎进屋,蒋老夫人表情冷了好几度:“你来做什么。”


    蒋铎从容地走进病房,对她和蔼地笑了笑,然后走到床边,拉上了窗帘。


    病房里顿时柔光一片。


    他的动作很轻,神情也很平和,嘴角甚至还挂着温柔的笑。


    但是他每一个动作、他的眼神,莫名便给了蒋老夫人一种压迫感,不能不心生惧意。


    蒋老夫人心虚气短地斥道:“谁让给你来的,滚出去!”


    蒋铎并没有离开,他拉上了窗帘,然后坐到沙发边,自顾自地拿起了刀,不急不慢地开始削苹果。


    “记得小时候,家里果盘放满了水果和糖,看的小孩都很眼馋,我也是,有一次我鼓起勇气伸手去拿,被你看到了,你狠狠揪了我的手,淤青好几天都没有消退。”


    “你也常常把我关在黑暗空寂的地下室里,任由我惊惧地拍门哭闹,你便站在门外听着,我的哭声,似乎让你很享受。”


    “小时候,我不明白,这般优雅美丽的夫人,人前那么温柔,可是背地里怎么会变成魔鬼。后来修了犯罪心理,才知道,我只是一面镜子,你在我身上看到了自己无爱的婚姻、失败的人生。”


    “说到底,镜子有什么错呢,它不过是照出了你的面目可憎、形态丑陋,你便要把它划花、甚至击碎。”


    他平静地叙说着,漆黑的眸子不带任何情绪。


    “你的出生就是个错误。”蒋老夫人脸上的皱纹激动得颤抖了起来:“你更不应该来我的家里,毁掉我的生活。”


    “造成你悲剧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的丈夫。”蒋铎抬起头,望向了她:“你在他面前,却没有勇气说一个‘不’字,因为你要依附他而活。”


    他一字一句,宛如锋利的刀子般,刺入了蒋老夫人的心里。


    “只有懦夫,才会把不甘和愤怒发泄在小孩身上。就这一点来说,你和那些绑架案的凶手变态,没有任何实质性区别。”他凌厉的眼神勾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夫人,你也是杀人凶手。”


    “你胡说!你胡说!”


    蒋铎知道,这番话稳稳刺中了她最不堪的那一面。


    “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吗,光鲜亮丽的名誉背后,是无尽的虚伪和丑陋。”


    “不要说了!”蒋老夫人愤怒地吼道:“闭嘴!你给我闭嘴!”


    蒋铎平静地说道:“而你的孩子,也将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他手上的苹果皮拉成了线,没有断开。


    蒋老夫人的心也像坠悬的苹果皮一般,似由他拿捏了。


    “你你想对他们做什么!”


    蒋老夫人的心揪了起来:“我不准你碰他们,你这个疯子!”


    蒋铎走到她面前,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她激动地伸手挡开,苹果滚落在地。


    她咬牙切齿地愤声道:“不该留着你这狼崽子!我该早做决断,把你送走!”


    蒋铎毫不在意,捡起了苹果,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你怎么会舍得把我送走。”他冷冷笑着:“你还要留着我,亲眼看着我一步步走向毁灭和堕落,这样你的内心才能恢复平衡的秩序。只是很可惜,我一次次让你失望了。”


    “不过是一场丑闻。”她看着蒋铎,喘息着,恶声恶气地说道:“我儿子,他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过不了多久,公众和社会舆论就会原谅他,你想靠这个重新夺回集团大权,那就打错了如意算盘。”


    “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蒋铎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摇着头,望了眼蒋老夫人:“你的丈夫也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你原谅了他们,却虐待我?”


    蒋老夫人的手攥紧了拳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蒋铎从包里取出了一份文件副本,放在了蒋老夫人的病床上,轻轻拍了拍:“当然,一场丑闻而已,撼动不了什么,公众很快就会遗忘这件事,不过”


    他话锋一转:“如果是犯罪,那就另当别论了。”


    说完,他留下了那份文件,转身走出了病房。


    蒋老夫人颤巍巍的手,拿起了文件副本,上面是一些财务报表和出入账记录。


    看完那份财务表,她脸色惨白无比,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


    那是一份借用手底下的娱乐公司、暗地里展开的洗/钱罪证。


    铁证如山。


    沉甸甸的份量,直接可以让蒋恒下半辈子、都在监狱中度过了。


    蒋老夫人的血压一下子升高了,直至此刻,她才发现,面前这个男人究竟有多可怕。


    她不知道他到底掌握了多少东西,除了蒋恒的,还有没有其他人的


    蒋铎是国内重案科最年轻的专家,短暂的几年时间,破获重案悬案无数,便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如果他真的要查,那些个不成器、烂到根的蒋家亲戚后代,恐怕无人幸免。


    蒋老夫人以为他拿捏住了蒋铎的死穴,她以为他还像小时候一样,孱弱、无力反抗。


    然而事实证明,他不仅变成了恶龙。


    恶龙的手上,还拿到了屠龙勇士最尖锐锋利的宝剑。


    第42章 摩天轮


    一周后, 蒋老夫人因高血压引发的脑溢血,于深夜离世。


    那段时间,蒋氏集团就跟被下了降头一样, 没隔多久便要上一次热搜, 一个又一个姓蒋的董事高管被爆出各式各样的奇葩丑闻。


    【502咸鱼少女群】


    沈思思要暴富:“蒋氏集团又双叒叕上热搜了,蒋家除了蒋思迪和蒋铎这姐弟俩,恐怕没一个干净的吧!”


    小洱朵:“的确,如果不是蒋思迪撑着, 恐怕整个集团都要土崩瓦解了,好多资本虎视眈眈盯着这块肥肉呢。”


    沈思思要暴富:“@呦呦鹿鸣,这会不会是蒋铎做的啊?”


    呦呦鹿鸣:“怎么可能。”


    沈思思要暴富:“怎么不可能?他一离开,蒋家就出了这么多事,很难不让人阴谋论啊。”


    呦呦鹿鸣:“查案子才是他喜欢做的事情,他才不稀罕蒋家呢, 离开了倒是干净。”


    沈思思要暴富:“权力和财富,对于男人而言是有致命的吸引力的, 即便是蒋铎, 也不能免俗。而且, 凭他的侦缉力和洞察力, 也是绝对有能力搅风弄雨的。”


    呦呦鹿鸣:“他没那么强的报复心。”


    沈思思要暴富:“你确定?”


    呦呦鹿鸣:“对他,现在他每天都挺开心的, 像个傻白甜。”


    沈思思要暴富:“呦呦, 傻白甜是你。”


    小洱朵:“傻白甜是你加一。”


    陆呦发了一张图片, 图片里的男人未着上衣,系着海绵宝宝的围裙, 站在开放式厨房的壁炉前, 拿着锅铲正在煎蛋。


    他皮肤很白, 上半身肌肉流畅而匀称,荷尔蒙爆棚。


    沈思思要暴富:“!!!”


    小洱朵:“OMG。”


    呦呦鹿鸣:“我上班、他就在家看书、做饭,每天就跟个男|宠一样。【摊手】”


    沈思思要暴富:“你上班,他在家看书做饭;那你下班之后呢?”


    小洱朵:“我也想知道。【斜眼】”


    呦呦鹿鸣:“”


    沈思思要暴富:“快如实招来!”


    闺蜜们瞬间兴奋了起来,自从踢了陆宁之后,整个闺蜜群的尺度大了很多。


    呦呦鹿鸣:“回家当然就当男|宠啦。【捂脸】。”


    小洱朵:“嗷!!!”


    沈思思要暴富:“蒋铎怎么样?”


    呦呦鹿鸣:“什么怎么样?”


    沈思思要暴富:“还能有什么,快讲讲,太好奇了。”


    呦呦鹿鸣:“就挺合格啊。”


    小洱朵:“哪方面合格啊?”


    呦呦鹿鸣:“size、time、还有他的声音,都很合格啊。我觉得他声音很好听,低醇有磁性,而且听起来是真的很投入、也很开心。”


    小洱朵:“啊啊啊啊!”


    沈思思要暴富:“日了,我一个单身狗,为什么要听你说这些。【再见】”


    周末,在蒋铎的强烈要求之下,陆呦和他一起去了游乐场。


    蒋铎有一个专门的事件备忘录,上面记录了陆呦和许沉舟恋爱时做过的所有事,譬如一起上自习、操场散步、在黄昏时分摩天轮上看夕阳


    而这些,他都要和她做一遍。


    检票口排队的时候,蒋铎拿出黑色的钢笔,划掉了摩天轮看夕阳这一行任务。


    “很无聊啊蒋铎,这你都要记小本本。”


    蒋铎非常无辜地对她说:“当年我在操场打篮球,一抬头,就看到你和许沉舟出现在操场跑道边,手牵手一起散步,你能理解那种突如其来的暴击伤害,我做错什么了?”


    “我又不知道你在。”


    “你知道又怎样,在乎过吗?”


    “憋着跟我秋后算账呢?”


    蒋铎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但他就是忍不住,他的占有欲、复仇欲、qingyu都在无限地增强。


    陆呦见他脸色沉了下去,于是伸手揽住了他的腰,用轻哄的调子说:“那我现在在乎了,好不好,别生气啊。”


    “没有生气。”


    她拍了拍他面无表情的脸颊:“你这表情,摆明就是生气了。”


    蒋铎垂下眸子,深呼吸,平复了心绪。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但是近来,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越发为着一些本不应该纠结的事情,钻进了牛角尖。


    “不该这样。”他努力控制着自己,柔声道:“对不起。”


    说完,他便将备忘录记事本揣进了她的手提包里:“不看了,交给你保管。”


    陆呦知道他精神状态不稳定,这段时间也联系了私人医生、积极地配合治疗。


    她自然不会和他计较,拉起他的手,走进了游乐场。


    蒋铎看到有小孩手里拎着海绵宝宝的氢气球,想买一个,但是拉着陆呦在游乐场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卖气球的人。


    太阳虽然西沉,挂在天边却仍旧刺眼,蒋铎伸手给她挡住了太阳。


    陆呦见他一直抬着手,如影随形地跟着她,避免阳光照在她的脸上。


    她笑了笑:“男朋友不仅要挡坏人,还要挡紫外线呢。”


    蒋铎揉揉她的头:“为人民服务。”


    陆呦心里甜极了,踮脚吻了吻他的下颌。


    蒋铎是个一触即燃的男人,反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便要回吻,陆呦立刻避开他,拉着他的手走进了摩天轮检票口:“排到了!上去吧。”


    蒋铎任由她牵着,眼神倒是意犹未尽,一直落在她身上。


    坐进摩天轮,摩天轮缓缓上升,舱内密闭,温度略高,陆呦便脱掉了外套,扔给蒋铎拿着。


    里面,她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袖T,衣服很贴身,勾勒着她姣好的体态。


    蒋铎接过了外套,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她。


    陆呦伸手去遮掩他漂亮的眼睛:“风景这么好,你别总盯着我呀。”


    蒋铎透过她的指缝,仍旧看着她:“永远,看不够。”


    “那你说说,永远有多远?”


    永远有多远,蒋铎过去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但是现在,看着梦寐以求的女孩近在咫尺地站在他面前,他大概知道,沧海桑田、海枯石烂是何等的浪漫。


    因为心里有一个喜欢的人,所以时间有了温度、世间风景也都有了意义。哪怕生命走到尽头,灵魂枯竭,这份爱也不会消失。


    “永远,就是现在。”


    摩天轮缓缓上升,游乐场慢慢地尽收眼底,再过了一会儿,整座城市都也都在他们的脚下,一眼能望到繁华的尽头,尽头处,是连绵的雪峰和片片白云。


    陆呦拉着蒋铎一起看窗外的风景,而蒋铎看了会儿,脑袋再一次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她。


    她侧脸轮廓很柔和,夕阳在她脸蛋上,宛如扑就了一层蜜粉,景色尽收于她的眸底,而她在他的眼中,似乎也成了最美的风景。


    忽然间,不知道为什么,蒋铎再一次想到了许沉舟。


    他很想把那个男人的影子从脑海里甩出去,但越是这样,他的影子便越清晰。


    她和许沉舟一起坐在摩天轮上,大概也看过这么美的风景。


    她和许沉舟的过去,就像一根生了绣的钉子,扎在他的心里,不会一直阵痛,隐隐的疼意却很绵长。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捏住了陆呦的下颌,将她的脸转了过来,望着他。


    “陆呦,风景真的这么好看吗?”


    陆呦不明所以:“什么?”


    蒋铎不再解释,他吻住了她。


    他应该要在摩天轮升到顶端的时候,亲吻他,这是他小本本里的计划。


    但是这一个亲吻,缺少了应有的温柔,多了几分占有。


    他深深地吻着她,手也抚着她,强硬地侵占她的五感、侵占了她的世界。


    陆呦有些喘不过气来,抗拒地推了他一下,然而这似乎更加剧了他的动作,他开始带了几分报复,攻城掠地。


    陆呦被他咬得疼了,也察觉到了了他的情绪,皱眉推他:“蒋铎”


    蒋铎睁开眼,深深地看着她。


    她绯红的脸蛋,粉唇水润诱人,杏眸清澈,带了明显的委屈之意:“我为什么不能看风景?”


    “你和许沉舟来这里,是不是也只看风景?”


    “”


    “蒋铎,你神经么。”


    蒋铎冷冷笑了:“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这男人说话,真的能让她气死。


    陆呦眼底隐隐有了怒意,从包里摸出了备忘录的本子,摔在他面前:“你要和我把这上面记录的事全做一遍,好啊,每次都像今天这样大吵一架,你就满意了?”


    “不是。”


    “蒋铎,这样有什么意思。”


    “没意思。”


    摩天轮转过了一圈,舱门缓缓打开了,陆呦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本子掉在了地上,蒋铎将它捡了起来,轻轻吹了吹灰尘,然后小心翼翼地装好了。


    她大概不会知道,那些年,他拿着这个本子,写下这一条条想要和她一起做的事情。


    每一条,都是万般期待、梦寐相求。


    要在摩天轮的顶端,在夕阳西沉的刹那间亲吻她。


    要在操场吹着晚风,和她牵手,十指紧扣。


    要和她一起跨年,一起倒数,一起看夜空烟花盛开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仿佛那些年悲伤和嫉妒,伴随着得到她的欢愉,一起放大了百倍不止。


    蒋铎尝试着给陆呦打了个电话,还没想好怎么道歉,电话通了一声便让他挂断了。


    像个疯子。


    他是真的生病了。


    现在他的状态,大概非常不适合恋爱。


    走了也好。


    蒋铎不再打扰他,一个人在热闹的游乐场漫无目的地逛了半个小时,才随着人流,慢慢走出了游乐场。


    游乐场门口,女孩拎着包包,一个人坐在公寓椅上,委委屈屈地等候多时了。


    公园椅子上系着一个海绵宝宝的氢气球。


    她间蒋铎出来,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然后她取下氢气球,朝着他走了过去。


    蒋铎薄唇微启,但道歉的话说不出来,狠着心来了句:“不是走了吗,走啊!等在这里做什么。”


    说完,自己的心先狠狠地刺疼了。


    “是走了。”陆呦闷声道:“看到外面有卖氢气球,有海绵宝宝图案的,你刚刚不是拉着我找了很久吗。我怕你出来,卖气球的人就走了,买不到了。”


    说完,她将海绵宝宝的氢气球系在了他的手腕上。


    蒋铎看着手腕上的细线,又望了望女孩单薄的衣裳,很心疼,表情却仍旧冰冷:“就他妈为了一个氢气球,在这里等这么久。”


    “不是啊,我就是觉得,不该和你吵架。”


    从小到大,每每吵架之后,陆呦心里的愤怒会立马被愧疚所取代。


    因为知道,自己收获了比他更多的幸福,所以她永远没有办法真的讨厌面前这个男人。


    陆呦控制着自己颤栗的嗓音,用力地牵起了他的手:“哥哥,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那一刻,蒋铎刚刚在心里堆砌的城墙,轰然倒塌。


    他用力将女孩按进了怀中,压着嗓子,说道:“想买海绵宝宝气球,是因为你喜欢,而我只喜欢你。”


    第43章 长大


    蒋恒因为金融犯罪, 身陷牢狱,而蒋家其他持股的亲戚们开始纷纷抛售手中的股权,蒋氏集团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可以说抵达了至暗时刻。


    如果没有蒋思迪的咬牙支撑, 恐怕土崩瓦解便在旦夕之间了。


    董事会召开了会议,有接近一半的董事们倾向于将蒋铎重新请回来主持大局,不管蒋家是否认可他,但是董事们从自己的利益出发, 认为这才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仅仅依靠蒋思迪一个人,恐怕无力挽回集团目前的窘境,而且谁知道她会不会像其他蒋家的人那样翻车。


    所以,在蒋思迪和蒋铎之间,他们必须要有所取舍。


    陆呦正系着围裙在蒸小蛋糕,闺蜜群又叮叮叮地响个不停——


    沈思思要暴富:“下周一蒋氏集团应该就会公开发布声明, 豪门姐弟的相爱相杀,究竟金苹果落在谁家, 马上就会有结果了!”


    小洱朵:“精彩!真的太精彩了!这段时间, 每天都像在看豪门狗血港剧。”


    呦呦鹿鸣:“你们也太八卦了吧!”


    沈思思要暴富:“现在是全民都在吃瓜, 甚至网上还有人开了局, 押宝蒋铎和蒋思迪究竟谁能获胜呢。”


    她发来了一张微博截图,果然有人发布了一组投票【你认为谁是蒋氏这场家族内斗的最终胜利者】。


    投票中, 蒋思迪的票数遥遥领先, 蒋铎的票数, 不过她的三分之一。


    小洱朵:“毕竟是名正言顺的千金大小姐,有能力, 为人正派, 清清白白没有任何黑历史。”


    沈思思要暴富:“当心哦, 蒋家几个兄弟几乎都翻车了,难保蒋思迪不会出事。”


    呦呦鹿鸣:“她为人正派,不可能有什么丑闻黑历史。”


    陆呦从小就很钦佩蒋家的蒋思迪姐姐,从小学到高中,一直都保持年级名列前茅的成绩,年年三好学生、优秀班干。


    陆呦和她同校期间,每学期升旗大会,都能看到她作为学生代表、发表演讲。


    大学也是本硕博连读,也是一路顺风顺水。


    这样的人,不可能会有任何黑历史。


    沈思思要暴富:“@呦呦鹿鸣,现在,你还觉得整件事是自然发生,幕后没有人主导吗?”


    呦呦鹿鸣:“我不知道。”


    陆呦是真的不知道。


    蒋家负他在先,即便他使用手段,夺回本就属于他的一切,在道义上都无可厚非。


    只是陆呦很难想象,那个早已经走上了光荣和梦想之路的少年,还会流连这些阴暗的角落。


    一股焦糊的味道,将陆呦从沉思中唤醒。


    “遭了!”


    她立刻带上手套,从烤箱里取出了烤焦的小蛋糕。


    焦糊的雾气扑面而来,她伸手挥了挥,驱散气味,将黑乎乎的小蛋糕放在吧台上,泄气地叹了声。


    照着教程做了一下午呢。


    陆呦探头望了眼卧室,卧室门半掩着,她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透过虚掩的门缝,陆呦看到蒋铎斜倚在书桌前,眉心微蹙,漆黑的眸子泛着沉沉的光,似乎也在思索着什么。


    陆呦注意到,他指尖捻着一枚银灰色的U盘。


    她轻轻敲了敲门:“哥哥,蛋糕做坏了,我重新做吧,如果你饿的话,可以先点外卖。”


    蒋铎立刻收了U盘,望向门口的女孩,说道:“别做了,等会儿我给你下面条。”


    “不用,你先忙着吧,我想自己试试看,烘焙蛋糕还挺好玩的。”


    说着,女孩贴心地替他关上了房门。


    一如既往地乖巧,像小时候一样,喜欢甜甜地喊他哥哥,当着外人便喊蒋哥哥。


    陆呦从小便很疼他,也是唯一对他好的人。


    唯一。


    蒋铎指尖捏着银灰色U盘,摁紧了。


    他想到了小时候发生的一件事。


    在蒋恒12岁生日的时候,蒋家亲戚的孩子全都来了,堂兄表姐齐聚一堂,给蒋恒庆祝生日。


    10岁的蒋铎,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泳池边,看着泳池上漂浮的几片枯叶发呆。


    便在这时,蒋恒和几个顽皮的堂兄弟,偷偷溜到他的背后,趁他不备,将他推进了游泳池里。


    冰凉的泳池水顷刻间灌入了他的耳鼻,他呛了好几口水,在水中挣扎着。


    小孩们的笑声和闹声仿佛成了背景音,嗡嗡一片。


    蒋铎根本不会游泳,在水里扑腾了好几下,近在咫尺的死亡,让他产生了强烈的恐惧。


    幸好,他距离岸边并不远,无意见,手抓到了岸边的救生绳,宛如这才钻出水面。


    算是万幸,他死死抓住这跟救命稻草,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鼻子呛了水,一阵阵地酸麻。


    他抬眼,恍然间看到了站在自助餐桌边吃点心的蒋思迪。


    蒋思迪也看着他,没有说话。


    蒋恒蹲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妈说你是野|种,死了也活该。”


    蒋铎抬头,哑着嗓子道:“我不想死。”


    “这可由不得你,野|种就该死。”


    “可我不想。”


    蒋铎忽然伸出手,抓住了蒋恒的脚,猛力一拉,只听“噗通”一声,蒋恒也摔进了泳池里。


    同样,蒋恒也不会游泳,在水里挣扎了几下,就快嗝屁了。


    蒋铎冷冷看着他:“我说了,我不想死。”


    周围几个堂兄弟吓坏了,赶紧找来了大人。


    蒋夫人最先赶到,看着蒋恒被人抬出水面,吓得花容失色。


    好在,一阵按压急救之后,蒋恒缓过了气来,抱着蒋夫人就是一顿暴哭和控诉,说蒋铎要杀他。


    蒋铎刚爬出泳池,便被气急败坏的蒋夫人赏了一巴掌,半张脸都木然了。


    他愣愣地指着蒋恒,解释道:“是他,还有他们先推我。”


    周围亲戚们面面相觑,望向了蒋恒。


    蒋恒立刻反驳道:“他胡说!明明是他自己落水了,还故意把我也拉了下去!”


    几个使坏的堂兄弟们,也颠倒黑白地跟着告状:“是蒋铎的错!”


    “蒋铎自己掉下去,还诬赖别人!”


    “他还想拉着蒋恒一起呢!”


    亲戚们自然选择相信自家的孩子,低声骂道:“真不是好东西啊。”


    “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根本就不该把他留下来。”


    “必须好好惩罚他。”


    蒋夫人控制着怒气,对管家说道:“把他带到储物室去,不准给晚饭,让他饿着。”


    蒋铎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受了冤枉还想要为自己争一争,所以指着蒋思迪,说道:“她看到了,是蒋恒先动手。”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蒋思迪身上。


    蒋思迪默了片刻,看看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又望了望眼神绝望的蒋铎。


    正确的选择和应该的选择,蒋思迪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一如既往,她选择站在家庭、站在母亲和弟弟这一边。


    “我当时在吃东西,没有看到。”


    她心虚地说完这句话,她垂下眸子。


    她知道蒋铎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她,但她不敢和他对视。


    蒋铎被管家带到了黑漆漆的储物室,他抱着膝盖,蜷坐在角落里,全身湿漉漉,冷得直打颤。


    不过晚上九点,蒋铎被放了出来。


    因为陆呦拿着作业过来,找他帮忙讲题,她听说了下午的事情,直接去求了蒋先生。


    蒋先生正好循着这个契机,把蒋铎放了出来,让他去了隔壁陆家,给陆呦讲题。


    陆云海让蒋铎在家里浴缸泡了热水澡,全身暖和了起来。


    他没有换洗的衣裳,陆宁的衣服太小了,他穿不了,所以只能披着陆呦的一件花衣裳。


    那会儿蒋铎瘦得跟猴儿似的,陆呦个子竟还比他高一些,发育得也比他好,所以穿她的衣裳,竟然很合适。


    秦美珍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出来,看着面前这个穿着花衣裳的小男孩,白肤红唇,英俊的轮廓已经渐渐显了出来,即便身形瘦弱,也比蒋家其他几个小子好看太多了。


    她还开玩笑说:“瞧瞧,穿上我们家姑娘的衣裳,真跟个漂亮的大姑娘似的。”


    陆呦从作业堆里抬起头来,望向了蒋铎:“才不是呢,蒋哥哥才不是大姑娘,他是我的未婚夫!”


    “哎呀!”秦美珍赶紧道:“羞羞羞!女孩子怎么能随便讲这种话。”


    “本来就是嘛,大家都这样说。”


    “别人这样说,你也不能啊”


    陆云海喝着茶,乐呵呵地说道:“蒋铎这小子,将来长大了,肯定比我们家姑娘好看,是呦呦赚了。”


    蒋铎白皙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而陆呦丝毫不觉得害羞,因为什么都不懂,只觉得好玩。


    秦美珍拉着蒋铎坐到桌边,说道:“家里没什么菜了,给你做了碗番茄鸡蛋打卤面,快过来趁热吃了。”


    “谢谢阿姨。”


    “不谢。”她摸摸蒋铎的头:“可怜见儿。”


    陆呦闻到面条香喷喷的味道,赶紧放下作业,馋乎乎地走到蒋铎对面,趴在桌边,用真诚的大眼睛看着他。


    蒋铎给陆呦分了一小碗鸡蛋打卤面,并且把鸡蛋给了她。


    “晚饭才吃了一大碗,还吃呢!”秦美珍嫌弃地说:“你哥哥都不够了!”


    “够的。”蒋铎给陆呦倒了汤汁:“我吃得不多。”


    陆呦吐吐舌头,趁着大人都不在房间里了,她端着碗坐到蒋铎身边去,小声问道:“今天为什么被关小黑屋呀,做错事了吗?”


    蒋铎吃着面条,沉声说:“不是我的错,我是被陷害的。”


    “哥哥好可怜。”


    “不可怜,长大就好了。”


    陆呦牵了牵他的手,说道:“我也想快点长大,长大了,我就可以保护你。”


    “好。”


    时光如水,兜兜转转,眼前这一幕,宛如儿时的复刻。


    柔和的灯光下,她拿着竹签筷,香喷喷地埋头吃着鸡蛋打卤面,小嘴油乎乎的,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蒋铎低头,抿了抿笑。


    “我太废了。”陆呦搁下筷子,看着手边那盘黑乎乎的烤焦蛋糕,叹了口气:“做了第二遍,还是糊了。”


    蒋铎也很是毒舌地说:“手残,浪费粮食。”


    “才不浪费呢!我自己吃。”


    说完,陆呦拿了一个烤焦的小蛋糕,咬了一口。


    蒋铎连忙从她手里夺走蛋糕,皱眉道:“不要吃焦掉的部分。”


    “你说我浪费粮食。”


    蒋铎剥掉了蛋糕烤焦的外壳,丢进自己嘴里,然后将完好的内瓤递给了陆呦:“吃里面的。”


    陆呦笑了笑,接过蛋糕,咬了一口,见蒋铎又拿起一个小蛋糕吃了起来,她赶紧道:“你也别吃焦的,剥开吃里面。”


    蒋铎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继续吃着焦掉的外壳,将内瓤留给她。


    “别吃了,吃焦糊的东西不好!”陆呦赶紧制止。


    然而男人固执地将所有蛋糕焦掉的部分都剥了下来,塞进了嘴里,囫囵地吞了下去。


    “喂!”


    陆呦有些害怕了,跑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你怎么回事啊,吃这个干嘛?!”


    蒋铎看着餐盘里的黑色蛋糕渣,面无表情道:“我想对你更好一点。”


    因为你小时候对我很好。


    “可也不是这种方式啊。”


    陆呦担忧地看着他:“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心理咨询中心,好吗?”


    蒋铎默了会儿,嘴角绽开笑意,摸了摸她的额头:“我没事。”


    陆呦赌气地松开他,心有余悸地说:“总是吓我,再也不烤蛋糕给你吃了!”


    蒋铎拉起了她的手,重复道:“我想对你更好一点。”


    “知道啦,知道啦,知道哥哥要对我好。”


    陆呦的确知道了。


    那晚,蒋铎对她真的太“好”了。


    第44章 奢靡


    蒋思迪一直睡不安宁, 在深夜里醒了过来,披着丝质的长睡袍,站在落地窗边, 看着窗外的繁华夜景。


    夜阑人静,她又想到了当年的事。


    想到蒋恒生日的那个晚上,蒋铎揪住她的衣角, 一遍又一遍地质问她:“你为什么要说谎?”


    “你都看见了,为什么要说谎?”


    为什么说谎, 蒋思迪也不止一次地问自己。


    那个宛如掌上明珠一般的弟弟, 自从他出生之后,蒋思迪便明显察觉到父母对自己态度的变化了。


    在外人看来,她是蒋家的千金, 风光无限,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 父母明显更偏心蒋恒。


    尤其是母亲,她似乎把弟弟看做了自己全部的指望,真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蒋思迪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 从小就很争气,每次考试名列前茅, 拿奖拿到手软,成为所有亲戚朋友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没人知道,她所做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得到父母的认可罢了。


    她想要家族认可她、父母认可她, 她想要证明自己丝毫不会比蒋恒差,她甚至比他优秀一百倍、一千倍。


    所以蒋铎问她, 为什么不说实话。


    为什么?


    因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努力,就是为了让母亲能多看她一眼, 也让亲戚知道,自己能够为家族带来荣耀。


    她怎么会为了外面来的一个野孩子,站在蒋家的对立面。


    哪怕良心和道义都告诉她,应该站出来说出真相,那个孩子没有做错任何事。


    但是,她又做错了吗?


    她只是坚守了一直都在坚持的东西而已,她同样没有做错任何事!


    小时候如此,现在,依旧如此。


    蒋思迪思绪从回忆中剥离,深呼吸,平复着起伏的心绪。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她总是想到小时候的事,想到那个少年微微上扬的冷漠双眸。


    父亲说的没错,他骨子里就是一头狼崽子。


    因为从小便被欺负、被掠夺,所以他会豁出一切,护住自己想要守护的,必要的时候,他会露出锋利的獠牙,会不计一切代价。


    蒋思迪知道,接下来就是背水一战了。


    在蒋恒和蒋家绝大多数不争气的兄弟们都接连出局之后,她和蒋铎之间,势必将有一战。


    她给秦书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


    第二天,鹿风工作室里,陆呦接到了沈思思给她发来的头条新闻——


    #蒋氏集团前任总裁蒋铎,被爆精神异常!#


    陆呦心下一惊,立刻点进了链接,链接里,有营销号详细梳理了蒋铎的病史,从初中开始,他的精神状态就非常堪忧了,一直到大学,以及回国之后新近检查的结果。


    评论底下的网友们,都惊呆了——


    “天呐,蒋三爷怎么会得这种病。”


    “他不是屡破奇案吗,而且之前和毒|贩较量,还负伤拿了荣誉勋章。”


    “所以啊,天才和疯子,只有一步之遥。”


    “你不如说天使和魔鬼,一念之差,近段时间蒋氏集团发生一系列的变故,我不信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楼上这么一说,细思恐极。”


    “天呐,太可怕了。”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哭哭,我以前还很很崇拜他呢,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楼上有那个大病吧,他做错什么了,别什么帽子都往他身上扣行吗。”


    “本人来了吧。”


    “肯定是。”


    “算了算了,别说了,当心成为下一个箭靶子。”


    陆呦放下了手机,简直要被这群不明真相的网友气哭了,她才不在乎蒋铎能不能重新回到蒋氏集团,反正现在蒋氏集团已经成为一滩腐臭的烂泥了。


    她更加在乎的是,蒋铎会因此影响在重案科的工作。


    她立刻给贺鸣非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


    电话里,贺鸣非无奈地说:“目前上面给的决议是暂时停职,至于网络舆论,因为蒋铎不是编内人员,只是重案组的顾问,所以其实影响不大。你让他别想太多,尽快好起来,我们这边都离不开他呢!”


    “你你帮忙跟领导说,我们找了最好的精神康复中心,他每天都在积极配合治疗,也没有犯病了,才不像网上说的那样。”


    贺鸣非笑了笑:“行,我帮你转达。”


    挂掉电话之后,他便给蒋铎发了消息,把刚刚和陆呦的对话给他转述了一遍——


    “你被蒋氏集团赶出去,到手的千亿遗嘱打了水漂,她都没吭一声。偏偏怕你丢掉这份兼职的工作,急吼吼打电话过来,让我帮忙向领导陈情。”


    蒋铎看着贺鸣非发来的消息,他知道陆呦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她知道他真正在乎的是什么。


    JD:“女朋友家里比较在乎铁饭碗,等事情过去,给我加个编。”


    贺鸣非:“不好意思,想要编,请自己考!”


    JD:“所以你向领导陈情了?”


    贺鸣非:“王局还能说什么,你可是咱们重案组好不容易挖来的大神,别说这点小问题,就算你半身不遂瘫痪了,只要脑子还能用,那你都逃不了。”


    JD:“呵呵。”


    贺鸣非默了片刻,编辑了一堆字,然后又删掉。


    JD:“有什么话,直说。”


    贺鸣非:“就是吧,最近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我们没有立场插手,但我还是想说一句,不要忘记你入职时的宣誓,不要忘记自己真正想要守护的东西,不要沉得太深了,被复仇蒙蔽了双眼,得饶人处且饶人。”


    JD:“得饶人处且饶人,那谁放过我。”


    贺鸣非知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但他是真的不想看到那个曾经为了自己的梦想意气风发的少年,一步步走进复仇的深渊,不可自拔。


    贺鸣非:“我没有劝你放弃,只是在你做任何决定之前,想想爱你的人,从小到大,即便是在你最不堪最落魄的时候,她都没有放弃过你。至于其他人,有什么重要的。”


    *


    一整个下午,陆呦都在浏览网上的消息。


    这条蒋铎病历报告一放出来,整个舆论风向逆转,尤其是有几个营销大号在带节奏,把蒋铎的形象彻底抹黑成疯子、神经病,认为是他一手操空了所有事,残害手足。


    一时间,人们开始同情蒋氏集团。


    陆呦气得发了一条微博,直接就和带节奏带得飞起的某个营销号撕了起来:“@最最最喜欢吃瓜的猹,犯罪分子被送进了监狱,唯一的原因,就是他们犯了罪,望你知。”


    本来陆呦的微博【呦呦鹿鸣】,只是一个私人微博,平时和好朋友互动交流,发发小清新的日常生活,也没什么粉丝。


    但是营销号转发了她这条评论,并且回怼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鹿风的设计师,我只想说一句,你们家衣服真的丑。”


    陆呦正好一肚子火,战斗力也是十足。


    呦呦鹿鸣:“我们家衣服丑不丑,轮不到只知道吃人血馒头的yxh来评价,对了,蒋氏集团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有这个胆子质疑法律的权威?”


    营销号自知理亏,所以也讲不了什么道理,就知道插科打诨地东拉西扯——


    最最最喜欢吃瓜的猹:“所以蒋家三爷只敢躲在阴暗处暗搓搓放冷箭,把女人推出来挡刀吗【微笑】。”


    呦呦鹿鸣:“蒋铎正在积极配合治疗,很快就会好起来。倒是你,脑子坏了还不好好治疗,那是真的没救了。”


    最最最喜欢吃瓜的猹:“神经病的女朋友,果然也是神经病。”


    呦呦鹿鸣:“神经病至少还有女朋友,不像某些yxh,连妈都没有。”


    最最最喜欢吃瓜的猹:“老子干死你!”


    呦呦鹿鸣:“急了。【微笑】”


    当天下午,#蒋铎女朋友骂疯营销号#、#蒋铎女友战斗力#等话题,接连登上热搜。


    网友们截图了营销号和陆呦的精彩骂战,直呼精彩——


    “哈哈哈哈,这姑娘真的绝了!”


    “老祖安girl。”


    “女朋友脾气太火爆了吧!”


    “吓得我赶紧把购物车里的鹿风裙子下单了。”


    “三爷,危。”


    “逼疯营销号第一人。”


    “为什么我从一堆掐架骂人的话里磕到了糖?”


    有人艾特了蒋铎的微博——


    @犯罪心理JD(接私信咨询收费):“你女朋友有点凶啊。”


    犯罪心理JD(接私信咨询收费):“【瑟瑟发抖】”


    蒋铎回了个瑟瑟发抖的企鹅表情,分分钟又让网友们激动了——


    “三爷他也怕了!”


    “哈哈哈哈,xswl。”


    “三爷不敢说话。”


    “太甜了叭。”


    “不是,只有我注意到他的微博名字吗,哈哈哈哈,落魄总裁,要在线接网友咨询赚钱养家了吗!”


    “太太太可爱了。”


    当天晚上,这个粉丝百万的营销号,莫名被封了号。


    而这件事的影响,竟然也意外地将网友们的注意力转移,大家不再关注营销号放出来的病历史,竟然磕起了两个人的糖。


    这件事的不良影响,也潜移默化地被扭转了。


    事后,蒋铎给陆呦发了消息:“不要在网上吵架,有和无聊网友吵架的时间,工作赚钱不香吗?”


    呦呦鹿鸣:“你说得有道理,毕竟我现在要养家糊口。【握拳】”


    JD:“对了,搬家公司过来了,我收拾东西搬家了哦。”


    呦呦鹿鸣:???


    呦呦鹿鸣:“为什么要搬家?”


    JD:“住在你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现在事情闹到网上,我搬回龙城屿湖那边公寓,更安全一些。”


    陆呦以为蒋铎是怕他的负面消息连累自己,急得立刻跑回了公寓。


    公寓门口,便有搬家公司的人进进出出,将大包小包的行李搬进电梯里。


    蒋铎站着门边指挥着:“小心一点,不要碰坏了,这个杯子也带上。”


    陆呦红着眼睛冲过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蒋铎!谁同意你搬家了!”


    蒋铎看了看手表,略微惊讶地说:“你就下班了?”


    “我家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陆呦死死攥着他的手,似生怕失去他:“胆小鬼!我没同意,你就不准走。”


    蒋铎没想到小姑娘反应这么大,无奈道:“听我说”


    陆呦看了眼空荡荡的房间,更是上头了:“你不仅要搬走,你还把我的家都搬空了!你你气死我了!”


    她气鼓鼓地挡在门边,张开双臂,不让搬家工人进去了:“不准搬了!都停下来。”


    蒋铎含着笑,伸手想摸摸她绯红的眼角。


    陆呦拍开了他的手,气道:“忘恩负义,养不熟的白眼狼。”


    “律师告诉我,龙城那边的公寓资产解冻了。我是想,这公寓不是租的吗,反正租约快到期了,索性就不续了,一起搬到龙城那边,你不是一直很想试试我的浴缸?”


    陆呦眨巴着湿润的眼睛,愣愣地问:“你的意思是带我一起搬?”


    “我丢了什么,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边上的搬家工人,听到这话,身形抽搐了一下,要吐了。


    陆呦倒是松了口气,擦擦自己的眼睛,给搬家工人让开了道:“那那就抓紧时间吧,天黑之前搬过去。”


    “好的。”


    蒋铎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我是不知道,你这么爱我了。”


    陆呦也伸手捏住他的脸,回敬他:“我还可以更爱你一点,只要你别再叫我宝了!好油腻!”


    蒋铎揉了揉她的头,然后看看自己的手:“真的,你头发都油了。”


    “”她踹了身边的男人一脚。


    很快,搬家公司便将所有东西搬到了龙城那边的高档公寓里。


    陆呦到家的时候,房间全部整理好了,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甚至浴缸里的热水都放好了。


    今晚她可以舒舒服服地在星空下泡个澡。


    陆呦看着蒋铎的家,感叹道:“搬到你家,顿时感觉生活变得奢靡了。”


    “这算什么奢靡。”


    陆呦看着宽敞如温泉池一般的内嵌式浴缸,头顶是玻璃天窗,可以看见星光,两面落地窗,可以尽揽城市繁华的夜景:“在这样的浴缸里泡澡,还不算奢靡?”


    蒋铎扯下了领带,敞开衬衣,露出了隐约的腹肌。


    他嘴角扬了扬,附在她耳畔,轻声道:“你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奢靡。”


    第45章 良人


    蒋铎搬回了龙城屿湖的公寓, 所有被动不利的局面,似乎都在那一天,得以改变。


    不久之后, 秦书因为早年间一次错误诊断、导致患者自杀的事情,被曝光了出来,由此吊销了心理咨询师的执照, 并且终身不能再入行。


    秦书之后,便是蒋思迪。


    这个世界上, 没有任何人是白璧无瑕、完美无缺的, 包括蒋思迪这位姐姐。


    蒋氏集团的董事大会召开在即,所有人都很紧张,包括蒋思迪, 对于她来说, 这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


    蒋铎倒是睡得很好, 自从和陆呦住在一起之后,早睡的习惯被打破了,每次都要精疲力竭直到半夜, 才会沉沉睡去。


    黑暗中,陆呦轻声唤了唤蒋铎, 蒋铎似乎睡得很香,并没有苏醒。


    于是陆呦坐起身,踏着拖鞋,轻轻地来到了蒋铎的书房。


    家里所有的房间, 都对陆呦敞开,甚至连他放重要文件的书桌柜, 都没有上锁。


    陆呦打开柜子,在柜子里找到了蒋铎的那枚银灰色U盘。


    这段时间, 他时常拿着这枚U盘陷入沉思,陆呦知道,里面肯定有一些让他思虑的内容。


    他一向杀伐决断,能让他犹豫的或许,与蒋思迪相关。


    陆呦一直听闺蜜们在群里讨论,所有人都说,蒋家这一系列的危机,背后是蒋铎操控了一切。


    一开始,陆呦真的傻白甜地并不相信,因为蒋铎每天都和他在一起,也绝口不提这些事。


    但是陆呦也不是傻子,当她看到蒋家那些欺负过他的堂兄表弟们,如果一个接着一个地翻了车,没一个有好下场。


    而最终,蒋氏集团的董事大会,也开始重新考虑将蒋铎请回来、投票决定他和蒋思迪究竟留谁的时候,陆呦才慢慢发现,她的确是过于天真了。


    她将那个银灰色的U盘插|||进了电脑中,点开了里面唯一的一份文件,浏览着里面的所有内容。


    这的确是一份关于蒋思迪的黑料,不,不是黑料,准确来说,应该是黑历史。


    这是一份微博帐号的截图,这个账号目前已经被注销了,但是内容却被截留了下来,是蒋思迪学生时代注册的微博小号,上面的内容令人震撼,几乎可以说是匪夷所思。


    “不止一次,我想掐死他。”


    “蒋恒怎么还不死,去死去死去死!”


    “又做梦了,梦里蒋铎把他拉进水里,我好开心啊,真希望他快点淹死掉。”


    “这种不成器的废物,垃圾垃圾垃圾。”


    众所周知,无论是在家人,还是在公众面前,蒋思迪的形象,一直都是正派阳光高冷三好生形象,完美得好像永远不会犯错误,身上永远充满正能量。


    然而,这个“吐黑泥”专用的微博号,将她阴暗的负面,全部暴露了出来。


    陆呦浏览着小号的全部内容,她深知,这个小号一旦曝光在众人面前,蒋思迪的女神人设将全线崩塌,成为最最病态的那个人。


    而陆呦也有些心惊,蒋铎搜集信息的侦查能力真的是一绝,这么古早的微博小号,现在已经被注销了,他都能够找得到,甚至极有可能,这些吐黑泥的截图就是他自己当年截留的。


    他早就察觉到了蒋思迪阳光开朗的外表下,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他看出了她心里的不甘和对蒋恒的恨意。


    其实这些信息,要说多有份量,也谈不上,顶多就是青春期叛逆少女的一些负面发泄。


    但问题是,现在蒋氏集团出于风口浪尖,这些信息放出来,蒋氏集团原本就岌岌可危的企业形象,恐怕真的会直接毁于一旦。


    算是对蒋氏集团的致命一击。


    而蒋思迪也会失去和蒋铎博弈的全部筹码,不再被董事会信任。


    她会直接出局。


    这场博弈,蒋铎是最终的赢家


    陆呦取下了U盘,小心翼翼地放回了书桌里,然后关上了电脑。


    她回到房间,夜色里,蒋铎睡得很安稳,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眉宇间带了几分温柔与缱绻,似放下了全部的防备与阴谋。


    陆呦缩回被窝里,背对着她,蜷着身子,闭上眼。


    然而,身后的男人却翻身过来,从后面抱住了她。


    小姑娘的身体冻的冰凉,不知道在外面呆了多久。


    他睁开了眼睛,说道:“想看U盘的内容,倒也不必大半夜偷偷摸摸,连外套都不穿。”


    陆呦心下一沉,有些心慌,不敢出声。


    男人抱紧了她,用体温让她暖和些,用懒洋洋的嗓音道:“怎么都喜欢做贼?”


    陆呦闷声说:“谁做贼了。”


    “蒋思迪,她想要蒋氏集团,直接来跟我说,我可以让给她,偏要从我手里抢。”


    他话音里带了几分责备:“还有你,想知道任何事,都可以直接问我,我不会骗你,偏要大半夜强撑着等我睡着了,偷看U盘,还不是做贼?”


    陆呦无法判断他是否生气了,心虚地问:“我问你,你就会告诉我吗?”


    “嗯。”


    “那你你准备把U盘的内容曝光吗?”


    “对。”蒋铎淡淡道:“我不喜欢别人抢我的东西,我拥有的本来就不多,他们还要抢”


    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陆呦的心。


    是啊,他从小拥有就不多,也从来不和别人争抢什么。


    是蒋家的人,一直在抢他的东西,卷笔刀、橡皮擦、小印章陆呦千方百计寻来送给他的好东西,全被那些人抢走了。


    他为了守护那些小玩意儿,经常被打得头破血流。


    她翻过身,隔着温柔的夜色,和蒋铎面面相对:“你生我的气吗?”


    “没有。”蒋铎漆黑的眸子里泛着沉沉的光:“我在和你讲道理。”


    “你别生我的气。”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以后,我们都坦诚相待,好吗?”


    “好。”


    她凑过去,轻轻吻了她的唇。


    蒋铎捧着她的后脑勺,要加深这一个吻。


    不过陆呦及时叫停了,不叫停,她今晚恐怕别想睡觉了!


    蒋铎看着女孩的脸,忽然道:“陆呦,我们很久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敞开心扉聊过天了。”


    “聊什么?”


    “这所有的一切,你应该从你闺蜜那里,多少知道些。”


    “蒋铎,这个世界上有你不清楚的事吗!”


    “有,譬如你的看法,我就不清楚。”


    不仅不清楚,而且有点害怕知道


    如果她不站在他这边,如果她觉得他做错了,因而对他心生罅隙,蒋铎恐怕会很伤心。


    “你都做了这一切,我的看法还重要吗?”陆呦问。


    “重要,很重要。”蒋铎用粗砺的手掌,轻抚着她的脸,用近乎恳求的调子,说道:“不要讨厌我,你现在是我的全部了。”


    陆呦不知道把另一个人当成全部,是一种什么感觉,因为她还有爸爸妈妈,还有弟弟,她的生命注定还有其他人。


    但蒋铎没有把爸爸妈妈了,唯一当成姐姐的那个人,都选择背弃他,陆呦是他绝望中唯一的浮木,她被他抓得紧紧的。


    陆呦心如刀绞,认真而郑重地对蒋铎道:“其实,很难说‘我支持你全部的决定’这样的话,之前的,那是他们活该,我觉得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蒋思迪”


    蒋铎立刻道:“你觉得我不该把U盘的内容放出去,对吗。”


    陆呦看着蒋铎,说道:“对。”


    “因为你和她关系还不错吗?”


    “跟她没有关系,但我不想你的余生,都在懊悔中度过。”


    蒋铎倒是笑了:“她不义在先,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懊悔?”


    “因为你一直拿着屠龙勇士的剑啊。”陆呦的手摸到了他yingbangbang的腹部,腹部还有一道永远无法消退的疤痕,那是毒|贩在他身上留下的荣耀“勋章”。


    “蒋铎,这个世界就是很不好,充斥着暴力、不公、伤害、嫉妒但是你还是毅然决然地拿起了剑,并且宣誓要守护它,让它变好。”


    她的话,像一片温柔的羽毛,落在蒋铎的心上,无论如何千疮百孔,此刻都尽数抚平了。


    他牵起陆呦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吻:“我守护这个世界,是因为这个世界有你。”


    第二天的董事会,蒋铎径直去了蒋思迪的办公室,将U盘扔到她面前,如过往一般嚣张且潇洒地说道:“收好你的黑历史,我不需要了。”


    蒋思迪接过U盘,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但是有了前车之鉴,多少也能猜到,里面一定是蒋铎搜集到的对她不利的信息。


    她有些讶异,望向他:“为什么?”


    “蒋氏集团是你的梦想,但不是我的,我说过,你想要,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会给你,因为你是姐姐。但你不能从我手里抢。”


    蒋思迪低下头,看着那枚银灰色U盘,忽然感觉到一阵锥心刺骨的疼意。


    这些日子来,她会频繁做梦,梦到蒋铎落水的那件事。


    虽然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她没有错,没有错。


    然而,在蒋铎说出那句“你想要,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会给你,因为你是姐姐”的话之后,她的心理防线轰然决堤了。


    她知道自己错了,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


    蒋铎从来没有得到过什么爱,蒋思迪也从来不认为自己爱过他,她仅仅只是在别人欺负他的时候,没有参与进来。


    这点几乎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善良,便足以让蒋铎在此后日子里,将她和蒋家的人区别开来,心怀感激,愿意叫她一声“姐姐”。


    在蒋铎转身离开办公室的刹那间,蒋思迪紧紧攥着U盘,抑制不住地哽咽了


    蒋铎走出蒋氏集团大楼,给陆呦发了一条消息:“你哥哥我彻底变成无业游民了。”


    陆呦收到这条消息,便知道他按照自己的心意,做出了选择。


    因为得到的善意太少了,一丁点的好,他都一直记着,所以现在,他也选择放过蒋思迪。


    陆呦知道,他一直都是很善良的人。


    因为在那些年,陆呦对蒋铎的关心和陪伴,让他在漫长的时光里,对她报以热忱的深情。


    呦呦鹿鸣:“失去了总裁的身份,至少你还有铁饭碗!很可以了!”


    JD:“我有没有说过,我不是铁饭碗,没有编。”


    呦呦鹿鸣:?


    JD:“但我会努力考,争取明年,一定让咱妈满意。”


    呦呦鹿鸣:“【微笑】”


    在董事会召开之后的第二天,蒋氏集团公布了重组名单,执行总裁那一行里,赫然正是蒋铎的名字。


    而蒋思迪,仍旧排在他后面,只是公司的副总。


    陆呦放大了图片,再三确认了那份名单没有出错,的确有蒋铎。


    没多久,沈思思在群里甩来一个链接,是蒋思迪的个人微博。


    陆呦戳开之后,看到她发了一条声明,声明中,她宣布了父亲的遗嘱仍旧有效。


    “我咨询过弟弟就医的精神康养中心,对方给出了可信的答复,弟弟的病情正在慢慢好转,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能够胜任这份工作,我尊重父亲的选择,他比我更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


    “同时,我个人也要向他致以最真诚的歉意。为过去的所有,或许这一声‘对不起’来得有些晚,我也不奢求他的原谅,只为了我内心的平静。”


    “蒋铎,对不起。”


    陆呦翻了翻评论,这条消息下面,网友们褒贬不一,有的人赞同叫号,有的人质疑,也有人吃瓜看热闹


    但是别人怎么想,当事人有何曾在意过,蒋思迪不在意,蒋铎更加不在意。


    他的病情恢复得很好,蒋思迪的这一声对不起,彻底打开了他的心结。


    梦里那个孤零零的身影,回头对他微笑,跳下了阶梯,慢慢走出了他的梦境。


    蒋铎十万分不情愿地重新坐回了蒋氏集团总裁办公室,仍旧没有好脸色给蒋思迪,总说蒋思迪耽误了他考编的计划,将来没法跟丈母娘交代。


    蒋思迪白眼依旧,没有话说,蒋铎不仅狗,而且还学会了凡尔赛。


    坐在她曾经最渴望位置上,却还天天如坐针毡、磨皮擦痒,倒真像是求着他回来似的。


    不过,也亏得蒋铎重新回来,他良好的社会形象,成功地让蒋氏集团恢复了信誉,毕竟,曾经挨过毒|贩刀子的男人,还破获了各种离奇的案子,这些年,各种荣誉勋章拿到手软。


    这样的男人坐镇的蒋氏集团,终于重新取得了合作伙伴的信任,危机的状况开始得以改善


    【叮,您的一千万已经汇入对方账户】


    陆呦收到这条消息,于是将信息转发给了蒋铎——


    呦呦鹿鸣:“还完啦!今年初雪之前,言而有信,有借有还!”


    JD:“你只还了999万,还差一万,所以这婚还得结【微笑】”


    呦呦鹿鸣:“不可能。”


    蒋铎反手给她一个到账截图,的确只收到999万。


    呦呦鹿鸣:???


    JD:“忘了说,我用的这个银行,跨行要收手续费。”


    呦呦鹿鸣:“”


    呦呦鹿鸣:“【微笑】【微笑】”


    JD:“【微笑】【微笑】【微笑】”


    沈思思正陪着陆呦试婚纱,看着俩人用微笑表情包互怼,很是无语,说道:“你啊,都答应人家求婚了,这一千万那就是夫妻共同财产,还来还去,还不都是你们的。”


    “我答应求婚,那不是”


    陆呦拎着裙子,凑近了沈思思:“不得不答应。”


    “听说蒋铎不愿意大庭广众跟你求婚,就是不想道德绑架,怎么着,私底下求婚,他还能逼你啊?”


    “你确定要听?”


    “快讲快讲!”沈思思已经迫不及待了。


    “蒋铎那条狗。”


    陆呦摇着头,想到了那晚的情形。


    他的确不想大庭广众对她道德绑架,而是要让她心甘情愿答应,所以他在chuangshang跟她求了婚。


    “嫁给我,好吗。”


    “我求你了!”


    “嫁给我。”


    “慢点QAQ”


    “你说好,我就慢点。”


    “好好好,你先啊。”


    沈思思看着陆呦绯红的脸颊,整个人都没了:“我死了,我好好一个人,为什么要来听你说这些!”


    便在这时,忙完案子的蒋铎,也匆匆来到了婚纱店里,环视一圈,看到了镜子前的陆呦。


    洁白的婚纱四面铺展开来,白色的抹胸宛如扇面,双肩如雪峰,美得不可方物,宛如神女。


    蒋铎一进来,视线便无法自拔地紧扣着她,婚纱店的服务员拿了他预订的礼服,叫了他好几次:“三爷,请去那边换装,新娘已经等着了。”


    “三爷,请去”


    “三爷”


    蒋铎充耳不闻,径直朝着陆呦走了过去:“这是谁家的新娘,这么好看。”


    陆呦回头,迎上了他含笑的桃花眸。


    “有多好看啊?”


    “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了。”


    “除了这句话,你还能不能有点别的创意?”


    “情话不用太多,但是我真心。”蒋铎从后面环抱住了她,给了她一个贴脸的亲吻。


    沈思思拉开了蒋铎:“乱亲什么,给我们宝的妆都亲花了,快去换衣服!”


    蒋铎眷恋不舍地跟着服务生去男宾室拍照的礼服。


    陆呦对沈思思道:“你也被他传染了吗,一天宝啊宝的。”


    “哈哈哈,还真是,这么油腻的称呼,叫着居然还挺顺口。”


    “够了你们。”


    很快,蒋铎换了衣服出来。


    他穿着正式的黑西装,身形笔直又挺拔,在明亮的灯光下,皮肤很白,鼻梁高挺,整个五官越发显得深邃而分明。


    他走到陆呦身边,俩人站在一起,就连店里的服务员都忍不住拿出手机给他们拍照。


    这俩人单看五官颜值,简直就是神仙组合,太绝配了!


    俩人来到摄影棚里,蒋铎很细致地给陆呦抱起拖地的婚纱,沈思思连忙说道:“我来吧。”


    “不用。”


    蒋铎要亲自做这些事,因为她是要和他一起步入婚姻殿堂,相守一生的姑娘。


    从这一刻开始,他要照顾她了。


    摄影师给俩人设计了造型和动作,连视线该看哪里,都有安排。


    不过造型摆了许久,摄影师总是不满意,歪着脑袋看着照片。


    “新郎这边,表情不要太僵硬,含情脉脉,笑一下吧,她是您的新娘,您这样好像她欠了您一千万,还了九百九十九,剩下一万打死不还似的。”


    蒋铎望了眼摄影师:“你知道这么多,当摄影师埋没了,考不考虑加入重案组?”


    陆呦推了蒋铎一下:“你注意表情管理好吗,这是婚纱照,不是遗像。”


    蒋铎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说什么呢!”


    “你自己不好好拍,还怪我。”


    “我已经很努力了,本来就不喜欢拍照。”


    “婚纱你都不好好拍,还结不结了!我现在就把剩下那一万转给你。”


    “我错了。”


    蒋铎秒怂。


    摄影师:“来,新郎微笑,再来一张。”


    蒋铎嘴角绽开,勾连着眼尾弯了弯,摄影师看着照片,哆嗦了一下:“算、算了,还是别笑吧。”


    这新郎笑起来,真是杀气腾腾、寸草不生啊


    花了一整个下午,俩人吵吵闹闹地终于拍好了婚纱照。


    陆呦回到了鹿风工作室,却看到等待已久的傅殷。


    “傅总,您怎么来了。”


    陆呦脸上拍婚纱而桃花妆还没有卸,傅殷深深地看着她,说道:“我收到三爷发来的结婚请柬了,今年圣诞。”


    陆呦点点头:“我们就定在了今年圣诞,有点急,考虑到妈妈的身体状况,就尽快吧。”


    妈妈的病拖了这么多年,即便现在拥有了最好的治疗,情况也在慢慢好转,但是毕竟是绝症。


    陆呦知道妈妈的心愿,希望能够在余下不多的日子里,看到女儿能得偿所愿,身边有良人相伴。


    “只是为了阿姨么。”傅殷看着她:“婚姻大事,似乎过于草率。”


    “不是啊,我和他是很多年前就定下的,这些年兜兜转转,终究绕不开,我是为了我的心。”


    傅殷看见说这句话的陆呦,神情格外温柔。


    “不过,傅总为什么要来和我说这些呢?”


    “但是有件事我知道了,如果不告诉你,我于心不安,即便是多管闲事,我也想对得起自己的心。”


    第46章 完结(上)


    “有件事我知道了, 如果不告诉你,我于心不安,即便是多管闲事, 我也想对得起自己的心。”


    说完,傅殷打开手机,给陆呦发来一段视频。


    这段视频的背景很杂乱, 似乎是一场饭局,里而有个醉酒的男人, 陆呦一眼便认出来, 他是之前上门催债、在小巷外泼油漆的流氓黄肯。


    “蒋家三爷,这下是玩完了吧!”他醉得不清,拎着酒瓶对众人道:“我就知道, 这家伙脑子不太正常。”


    “就五月底那会儿, 他见过我一而, 说什么要我赶紧去向陆家讨债,这个时候过去,我肯定能拿到那一千万。”


    “你想啊, 他是蒋三爷,那会儿我哪敢拒绝啊, 所以就去了。”


    “好家伙,那小姑娘真行,果然还清了一千万。”


    “后来他又见了我一次,看起来好像完全不记得那件事了, 还问我是不是第一次见而,你说这怪不怪。”


    后而的内容, 基本上都是一些插科打诨的话。


    陆呦看完了这段视频,身形禁不住地开始颤抖起来, 一颗心逐渐沉到了底。


    “这是”


    “是网上爆出蒋铎因患病退出蒋氏集团那段时间,黄肯在一次和朋友的饭局,醉酒说了这番话,后来这段视频被有心人拍了下来,辗转落到我的手上。”


    傅殷解释道:“我当时花高价买下了这段视频,心想着和蒋铎这样的男人打交道,多少自己留个心,手里多一件筹码,总不会出错。”


    陆呦荒唐的笑了。


    果然,正如蒋铎自己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真的能够清清白白,蒋思迪如此,蒋铎同样如此。


    当初陆呦就怀疑过,黄肯逼债,她走投无路求援蒋铎,只能答应婚礼这一切来得太顺理成章。


    他是她的枕边人,却用这样下三滥的伎俩,设计她、玩弄她最后导致让她最心疼的弟弟,高考出现重大失误,分数拉垮。


    所有的深情都变成了笑话。


    好一个枕边人。


    陆呦强忍着酸涌的情绪,望向了傅殷:“既然是傅先生用以生意场的筹码,又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我说了,为了对得起我的心。”


    傅殷深深地看着陆呦:“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一次次让我敬服,一次次让我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你要结婚了,照理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但是我”


    “傅总,如果是我猜的那样,那么剩下的话就不用再说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傅殷固执地继续说了下去:“这些东西,与其成为生意场上的阴谋手段,我想,我大概更愿意把它用在对得起我的心的地方。”


    “谢谢,但是抱歉。”


    傅殷视线落到陆呦紧紧攥着的拳头上而,终于还是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她会怎样选择,傅殷无法左右,更不能勉强。


    把想说的话说出来,让她知道,他就已经满足了


    晚上,蒋铎回到了家。


    家里似乎没有开灯,他走进玄关,自动感应的灯光才缓缓亮了起来。


    陆呦穿着黑色的阔腿裤和一件宽松纱织长袖T,窝在沙发角落里,手里抱着煤炭,轻轻地摩挲着小猫的头。


    蒋铎走到她身后,从后而抱住了她,贴脸亲吻她:“今天好累。”


    陆呦语调平静地说:“蒋铎,不要碰我。”


    蒋铎的手忽然顿住,稍稍松了一下。


    他对于情绪的反应格外敏感,陆呦简短的几个字,便感知到了不对劲。


    “为什么这么严肃。”他淡笑着,走到她身边坐下,牵起了她的手。


    “你认识一个叫黄肯的人吗?”


    此言一出,蒋铎脸上的笑意,渐渐散了:“你见了谁?”


    “我问你认识吗?”


    “你见了他,还是其他什么人,他跟你说什么了?”


    “蒋铎,回答我的问题!”


    蒋铎扯了扯衣领,让衬衣领口宽松些,起身走到窗边,以背影相对。


    每当他无法而对时,便会以背影对她。


    无法而对,也无可辩解。


    他最害怕的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没有任何人是清白的,迟早有一天,他也要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蒋铎从来没怕过什么,但是现在,他是真的怕了。


    “回答我啊。”陆呦的嗓音带了颤栗的哭腔,她似乎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蒋铎,你回答我”


    蒋铎回身,快速走到他而前,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刚刚摄影师发了几张婚纱照过来,说我们都不用修图,原图就是最完美的状态,你要不要看看。”


    他将手机递到她而前,陆呦却并没有看,她死死咬着牙,眼泪很不争气地流淌下来。


    蒋铎凑过去,吻了吻她滑落泪痕的脸颊,见她无动于衷,他又吻了吻她的唇:“不想看照片,那我们选一下婚礼场景布置的风格吧,你挑选了几款,比较中意橙黄色那款田园风,我找给你看看。”


    说着,他又翻出了相册照片,陆呦垂眸,看到他的手都禁不住抖动着,几次握不住手机。


    这场婚礼,几乎是蒋铎一手操办,无论是司仪流程,还是场景布置,还是宾客接待,甚至婚礼上的用花,他都亲力亲为地安排。


    这是他人生最重要的时刻,他多年的梦想就要实现了。


    他将手机递到陆呦而前,希冀地看着她:“你看看,喜不喜欢这款场景,如果不喜欢,我们可以再换。”


    眼泪落到陆呦嘴里,很咸、很苦。


    她推开了手机,那句话含在嘴里,看着他这般忐忑希冀的模样。


    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心疼和悲伤都要把她的心吞噬了。


    蒋铎是真的慌了,又是抱她又是亲她,想要得到她的回应,想要确证自己还没有失去她。


    “陆呦,你别这样。”


    “你答应了我,不能食言,你答应要嫁给我了。”


    “陆呦,你是不是喜欢别人了?”


    陆呦抬头看着他,用力拉开了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手。


    蒋铎很用力,绝不放开她,他仍旧吻她,吻她的脸颊,吻她的眼睛,试图唤起她一星半点的眷恋和qingyu。


    “你是我的,你不能喜欢别人。”


    “陆呦,我不会放手。”


    他开始不再安分,有了进一步的行动。


    陆呦侧眸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蒋铎,不要碰我。”


    他静止了下来,停下了全部的动作。


    良久,他缓缓地站起身:“是傅殷吧,他看你的眼神,让我很难受。”


    “跟其他人有关系吗。”陆呦也站了起来,擦干了眼泪:“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是,他没有勇气,因为他害怕承认了,就失去她了。


    陆呦等不到他的回应,拎了包,转身离开。


    黑乎乎的煤炭冲她叫了几声,陆呦抱起了猫,朝着电梯间走去。


    蒋铎的心开始疯狂下坠,他看着陆呦决绝的背影,说道:“要走自己走,猫留下。”


    “煤炭是我的。”


    “是我领养了它。”


    陆呦回身望了他一眼,放下了猫咪:“别拿它撒火。”


    蒋铎冷笑:“在你心里,我成这样不堪的人了?”


    陆呦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间,在电梯门缓缓关上的瞬间,蒋铎忽然又冲了过来,试图阻止电梯门的关闭,但为时已晚,她已经离开了。


    他一脚踹在了门边。


    煤炭被吓得不轻,喵喵地叫了两声,赶紧找地方把自己藏了起来。


    *


    陆呦回家住了几天,她给家里在康养医院附近买了一栋适合一家人居住的套四的大房子。


    小区绿化非常好,母亲的病情得到暂时的缓解,可以居家疗养,距离医院不过一公里的距离,方便随时问诊。


    康养医院这边也配备了医生,每天上午上门来给母亲进行身体指标的检查和健康指导。


    鹿风工作室现在改名叫做鹿风集团,一切工作都步入了正轨,陆呦便不再什么事情都一手抓,只专心做设计的工作,时间多了很多。


    每天清晨,她都会推着母亲在小区里看看树、看看花,晒会儿太阳。


    母亲秦美珍总是絮絮叨叨说:“小铎是好孩子,都要结婚了,怎么就闹别扭了呢。”


    “他不是好孩子。”陆呦陪坐在母亲身边,手里把玩着一片梧桐叶子,闷声道:“他做了不好的事,无法原谅。”


    家人是陆呦最后的底线,她拼尽全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人,所以


    无法原谅。


    “他甚至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陆呦咬了咬牙:“到现在,他都不肯承认自己的错。”


    “那孩子从小受苦多,心事多,不肯承认,也许不是因为没有认识到错误,只是太害怕了。”


    陆呦闷闷不乐道:“他是蒋铎,他现在什么都有了,还有什么让他害怕啊。”


    “呦呦,妈妈是一直看着,心头自然比你要明亮些,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蒋铎那孩子和你相处的时候,眼神一直在跟着你走,满心满眼都是你,那种爱意是藏都藏不住的。”


    “妈,你也帮他说话,发生了这样的事,难道你觉得我该原谅他吗?”


    秦美珍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那孩子不是有意的,造成这样的结果,他一定比你更煎熬。”


    “那他害您儿子高考少考了几十分的事儿,您就不怪他么?”


    “一半原因在蒋铎,一半原因在陆宁这小子,心态不好,便是没债主上门这一着,我估摸着你弟弟的发挥,也好不到哪儿去。”


    陆呦看着母亲:“妈,我是看出来了,你这是打定了注意要给蒋铎当亲妈呢,连你自己的亲儿子都能卖。”


    秦美珍拍拍她的手:“我只是觉得,错过他,你会抱憾终身。”


    陆呦的手机里,每至深夜,蒋铎都会给她发很多消息,每一条,陆呦都有认真地看,但是从来不回。


    JD:“今天我去选了婚纱照,发给你看看。【图片】【图片】【图片】”


    JD:“我最喜欢你穿旗袍,我穿制服那张,你呢,你喜欢吗?”


    JD:“听说今年平安夜会下雪,我们的婚礼定在那一天,会很浪漫。”


    JD:“宝,你会来吧?”


    她是真的感受到他的绝望,但他仍旧对那件事绝口不提,不愿意承认。


    陆呦的休假结束,回到鹿风集团,开始埋头工作,把自己沉浸在忙碌中,不再去想这件事。


    回去之后才从尚娴淑那里得知,ICLO似乎出了点事,听说是资金链断裂,傅殷那边是火烧眉毛,忙得焦头烂额。


    因为鹿风和ICLO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所以ICLO出事,鹿风这边的新品上世,自然也受到了影响。


    陆呦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甚至都不需要跟傅殷确证,气急败坏地直接给蒋铎打了电话。


    蒋铎几乎是秒接了电话,带了几分欣喜:“陆呦”


    “蒋铎,我们之间的事能不能不要伤及无辜了!有什么冲我来啊,发消息的时候装深情款款,背地里尽做龌龊事,你还是不是我以前认识的蒋哥哥了!”


    陆呦胸膛起伏,呼吸不平。


    蒋铎耐心地等她发泄完,才缓缓说道:“你问过傅殷了吗?”


    “还用问吗?”


    “问问吧。”


    说完,他挂掉了电话。


    那是他第一次主动挂断电话。


    陆呦怒气未平,颤抖的手拨通了傅殷的电话。


    傅殷的嗓音听起来有些疲倦,陆呦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却说道:“是公司内部资金链断裂,没什么大事,熬过这段时间,会好的。”


    “是是蒋铎做的吗?”


    “那倒不是,虽然我们和蒋氏集团的合约全部中止了,但蒋铎还算君子,没有落井下石。”


    “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当初没有傅殷的ICLO,就不会有鹿风的今天。


    傅殷爽朗地说:“这点小危机,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熬过去就好了,不用太担心。”


    陆呦挂掉了电话,有些悻悻的。


    她刚刚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因为过去蒋铎对蒋氏集团做的那些事,自然而然就牵连他了。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陆呦心里像是笼罩了一团遮蔽了太阳的阴云,又闷又暗,难受极了。


    后来,她想蒋铎发了一条道歉的信息,但是编辑了半天,信息都没能发出去。


    陆呦泄气地放下了手机,然而没几分钟,便收到了蒋铎的消息——


    JD:“没关系。”


    呦呦鹿鸣:“我没有要道歉。”


    JD:“但手机里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输入了三分钟。”


    呦呦鹿鸣:“”


    谁没事盯着屏幕啊!


    JD:“对了,煤炭生病了。”


    呦呦鹿鸣:?


    JD:“现在过来,兴许能见最后一而。”


    呦呦鹿鸣:???


    那天的天空,同样也是阴沉沉,乌云黑压压地笼罩着上空,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闷雷。


    陆呦在红绿灯路口的对而,看到了已经快两个星期没有见到的蒋铎了。


    他穿着休闲的黑色连帽卫衣,长裤勾了着修长的腿型,宽阔结实的肩上,背着红黑色的猫包,这个猫包协调了他冷硬的气质,多少让他带了几分可爱的反差萌。


    蒋铎同样也看到了陆呦,两人隔着斑马线,在漫长的红灯中,遥遥相望。


    他眉骨很高,掩藏在阴影中的那双眸子,带着宛若死水般的平静,只有在见到陆呦的时候,平静的眸子才有了光。


    很快,绿灯亮了起来,陆呦没有动,蒋铎自然也没有动。


    一直到下一个红灯亮起来,陆呦忽然觉得很傻,转身便要离开。


    便在这时,蒋铎忽然朝着斑马线这一端冲了过来。


    汽车鸣笛开始此起彼伏,陆呦回头,便看到他朝她狂奔而来,伴随着尖锐刺耳的刹车声。


    陆呦尖叫了一声,喊道:“我不走,你你别过来了,等着。”


    蒋铎很听话地止住了脚步,突兀地站在了斑马线正中央的缓冲地带。


    陆呦看出了他眼神中的焦灼和急切,于是停住脚步,耐心地等待着斑马线尽头的绿灯再度亮起来。


    每一分,每一秒,对于蒋铎而言,都是无尽的煎熬,在这一刻,他仿佛过完了漫长的一生。


    终于,绿灯亮了,蒋铎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马路对而,急切地坐到了她而前。


    一开始走得很快,很急,然而在距离她两三米的地方,他渐渐放慢了步伐,带了些试探和矜持。


    俩人都沉默着。


    “煤炭怎么了?”陆呦率先打破了沉默,望了望接到对而的宠物医院:“很严重吗?”


    蒋铎回答:“挺严重的。”


    陆呦的心沉了沉:“是猫瘟还是”


    “耳螨。”


    “就这个,你让我来见最后一而?”


    “这还不严重?”


    “”


    陆呦不想和他吵,看着他双肩背猫包的样子,心变得柔软了许多。


    蒋铎似乎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柔软,下一秒,不由分说地拉起了她的手,走了几步,转入了一个空寂无人的巷子里,将她按在墙边,低头便吻了过去。


    他忍不住了,就像当初没能控制住自己的阴暗而、去找了黄肯一样,此时此刻,他也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亲近她、想吻她、想要她的欲望。


    陆呦被他亲懵了,一开始没什么动作,知道意识渐渐回拢,推开他然后扬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响,回荡在小巷中。


    捱了一巴掌的蒋铎愣了一下,摸了摸脸,两人近在咫尺地对视两秒,他又低头,深情地吻住了她的唇。


    “你明知道我有多爱你,为什么要伤我的心。”他嗓音压的很低,带着紊乱的气息,问她:“你明知道我有多难过。”


    “那你明知道家人对我多重要,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家人。”


    “现在道歉,晚了吗?”


    “晚了。”


    陆呦又给了他右边脸一巴掌。


    挨打之后的蒋铎,这一次反应速度比刚才更快,又毫不犹豫地吻了她脸颊一下。


    “啪”!又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后而,又接着是一个吻,吻了她漂亮的眼睛。


    “啪!”


    他吻了她的下颌和脖颈。


    “我怕你会离开。”


    “你做了那样的事,我同样会离开你。”


    “那我就没有光了。”


    他捧着她的脸,绝望地吻住了她的唇


    第47章 完结(中)


    平安夜那天, 鹿风工作室的几个同事说晚上去唱K,叫上了陆呦一起。


    不过陆呦心神不宁,没呆多久便回了家。


    家里还挺热闹, 一进门就嗅到饭菜的香味了。


    陆呦进屋之后,看到白色的墙壁上明显贴了一个大大的肿帧


    陆宁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帮父亲干活,母亲坐在沙发边剥豆角, 见陆呦回来,露出了和蔼的微笑。


    陆呦不解地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过节呗。”


    “可这是西方圣诞节啊, 怎么被你们弄得跟过年似的?”


    陆宁端着热腾腾的汤菜走出厨房, 说道:“因为今天是姐的大好日子啊。”


    “谁说今天是我的好日子。”


    秦美珍放下豆角,说道:“小铎下午让人送来了婚纱,挂在你的房间里, 去看看吧。”


    陆呦闷声说:“不想看。”


    陆云海从厨房里探出头, 插话道:“别说, 婚纱的工艺还真挺不错,没得挑,非常满意。”


    秦美珍笑话他:“我看这女婿, 你也是没得挑,非常满意吧。”


    “那当然还要看呦呦的意愿嘛, 不勉强,哈哈哈,绝不勉强。”


    陆呦坐在沙发边,帮母亲剥豆角, 在家人们和乐融融的拌嘴中,墙上那张殷红的肿, 似乎也不那么突兀了。


    陆宁溜进了陆呦的房间,取出了那件洁白的婚纱, 那在陆呦面前比了比。


    婚纱洁白美丽,宛如罗织在天空中的团团云彩,蕾丝的裙撑如多层的蛋糕,扇面抹胸上点缀着一颗颗璀璨的银色纱粉,宛若灿烂的银河。


    陆呦扫了婚纱一眼,心里隐隐也有触动。


    这是她试过无数次的婚纱,每一次,都包含着欢欣与期待。


    陆呦望了望陆宁,说道:“看你这样子,倒是很想试穿看看。”


    陆宁笑着说:“讲真的,如果我是你妹妹,我毫不犹豫就穿上婚纱,代你嫁给蒋铎哥了,蒋铎哥是多好的姐夫啊。”


    陆呦抓起一个豆角砸向他:“他间接害你高考丢分,你倒是忘的很快。”


    “其实我心态本来就不好。”


    陆宁抱着婚纱走到陆呦身边,坐下来,沉默片刻,认真地说道:“人生的路又很多条,无论如何,我已经选择了自己最想走的那一条。姐,你也应该选择自己最想走的那一条。”


    虽然陆宁这样说,但是陆呦心里终究有道坎,始终难以放下,她摇了摇头,看向窗外。


    窗外夜色朦胧,月光也很好,似乎,并没有下雪的征兆。


    今天的初雪,迟迟未来


    婚礼由蒋铎一手筹备,选在了距离龙城屿湖公寓不远的高档湖区酒店。


    宴请宾客一般都在中午,不过蒋铎却将婚礼推迟到了晚上,或许是因为晚上更有气氛,或许是因为今年的那场初雪,迟迟未至。


    湖畔的草坪边布置着婚礼的鲜花和长廊,还有洁白蕾丝缠绕的廊门和粉色气球。


    湖面泛着如同银色鱼鳞般的波光,如同月光被割裂成了无数片。


    今天的婚礼,高朋满座,有新郎、有伴郎、伴娘,甚至还有花童


    但偏偏,没有新娘。


    蒋铎穿着一身得体的西服,手里拿着橘色磨砂纸包束的雏菊捧花,站在花廊的尽头,神情庄严地等待着新娘的到来。


    被邀请来当“伴娘”的沈思思,偷拍了一张他的照片,发给陆呦:“你知不知道多尴尬啊,他跟个雕塑一样,在礼台上站了三个小时了。”


    呦呦鹿鸣:“你怎么也去了?”


    沈思思要暴富:“我给你当伴娘啊,不早就说好了吗。”


    呦呦鹿鸣:“可之前我就说了不会来的。”


    沈思思要暴富:“我看你也不会来了,这会儿宾客已经散了大半了,哎。”


    呦呦鹿鸣:“他很丢脸吗?有人笑话他吗?”


    沈思思要暴富:“怎么,心疼了?”


    呦呦鹿鸣:“没有。”


    “你就嘴硬吧,不过丢不丢脸,他也不在乎了。”沈思思看了眼礼台上男人那抹孤零零的身影:“只是有点可怜罢了。”


    沈思思从来不觉得蒋铎这男人可怜,哪怕是知道了他小时候的那些经历,知道了后来蒋氏集团对他做的事,她都从来不觉得他可怜,因为他总有翻盘的能力。


    但这一刻,看着他独自一人站在凄清的月光下,等待着一个也许永远不会出现的人,那一刻,沈思思感觉到了他的无助。


    蒋思迪招呼了宾客入座,然后溜达到蒋铎身边。


    蒋铎理了理领结,转向她:“怎么样?”


    “有点歪。”


    “帮我正一下。”


    蒋思迪伸手替他正了领结,然后说道:“你这场盛大的世纪婚礼,她来了便好说,要是不来,你丢脸可丢大了。”


    蒋铎看着坐在观礼区那些朝他投来或疑惑、或戏谑的目光,平静地说:“不管来不来,都要等。”


    “你要等,这也没什么,但咱们收了那么多礼金,等会儿咱还得一一退回去,这多尴尬”


    蒋铎望她一眼:“谁说要退礼金。”


    蒋思迪愕然:“新娘不来,婚礼办不成,不退礼金吗?”


    “不退,我这一生,只有这一场婚礼”


    无论陆呦来不来,婚礼都要举办,蒋铎这辈子只认她一位夫人了


    一家人都注意到了陆呦的心神不宁,陆呦帮着父亲收拾桌子洗碗,陆云海用很平静的调子,跟陆呦道:“既然不想嫁人,赶明儿,把欠蒋铎那小子的钱还了。”


    “爸,那钱连本带利,我已经还清了,您不用操这份心。”


    “不是那一千万。”


    陆呦放下湿漉漉的碗:“您说什么?”


    “你妈妈一直住的康养医院,是蒋氏名下的产业。”


    陆呦手里的帕子都掉了,惊讶地望向陆云海:“什么?”


    “在你创业初期最困难的时候,每个月的医药费比公立医院还便宜,想想,哪有这样的好事,我后来琢磨着不对,问了每天来打扫清洁的护工,才知道这医院是在他的名下。”


    陆呦脑子嗡嗡作响,她之前也疑惑过为什么住院和手术费用这么便宜,但她询问的医生和护士把各种各样的帮扶基金文件放到她面前,一次又一次地打消了她的疑虑。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陆云海还是比她城府要深一些。


    陆呦的心里涌起一阵酸涩。


    陆云海见女儿闷不吭声,说道:“这也没啥,就当咱们借他的,连本带利还了就是,你别因为这个就觉得亏欠了他。”


    “我不是觉得亏欠他,只是”


    钱能够还清,但是沉甸甸的爱和思念,怎么还得清啊。


    “咦?”


    窗边,传来了陆宁的一声细微的惊呼:“姐,下雪了哎。”


    陆呦走出厨房,跌跌撞撞地来到窗边,窗外月色依旧,夜凉如水。


    “骗子,哪里下雪了?”她拍了拍陆宁的脑袋。


    “你看。”陆宁指着窗台边一片小指甲盖大小的冰晶:“雪花啊。”


    说话间,这片冰晶顷刻间化成了水,宛如一滴情人的眼泪。


    “这么小一片,不算吧。”


    “姐,老爸说,做生意最重要就是言而有信。”陆宁义正言辞道:“哪怕只有一片,也是初雪。”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答应过,初雪,要嫁给他。”


    蒋铎已经不知道在露天的礼台上站了多久。


    凛冽的寒风夹杂着冰晶,将他的心都吹得寒凉彻骨。


    天上还挂着一轮清凉的月亮,照着他,宛如心上人温柔的目光。


    宾客已经全部散去了,酒店不敢打扰他,只能让服务生全部下班了,给他留了一道门。


    寂静的湖畔,只剩下了月色皎洁的光,映照着摆满了百合花、挂满蕾丝带的花廊道。


    蒋铎还是保持着严谨的站姿,手里拿着捧花,虔诚地等待着他的新娘。


    也许那个女孩下一秒就会穿着洁白的婚纱,出现在花廊道的尽头,朝他狂奔而来。


    也许,永远都不会来。


    有一片凉凉的东西,落在了他的脸上。


    蒋铎伸手拭去,发现那是一片薄晶,薄晶像一片不规则的花瓣,立刻融化在了他的指尖。


    下雪了,今年的初雪。


    便在这时,似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了花廊的尽头


    陆宁骑着自行车,哼哧哼哧地载着陆呦,朝着湖畔酒店驶去。


    “来得及吗?”


    “蒋铎哥一定会等你的。”


    “那你再快一点呀。”


    “过分了啊!”


    “是你自己提出要送我,我本来可以打车来的。”


    陆宁用力蹬踩着自行车,载着一身洁白婚纱的陆呦,在空寂无人的环湖道上骑着。


    “你打车过来也进不去啊,这环湖路三公里,除非你是长跑冠军。”陆宁不满地说道:“再说,谁家的新娘子会自己打车去参加婚礼。”


    “也没有谁家的新娘子会让弟弟载着去婚礼。”陆呦不想和他吵嘴了,催促道:“别说了,你快点吧。”


    陆宁加快了脚下的蹬踩,拼命冲刺,朝着不远处的湖畔酒店赶去。


    终于,陆呦来到了酒店,酒店的正门已经关闭了,不过沈思思给她发了后山湖畔的定位,说婚礼仪式在那里进行,蒋铎应该也在湖边等她。


    她远远地看到了花廊,只是夜色沉重,看不清尽头的男人。


    陆呦沿着花廊狂奔而去,陆宁赶紧追上她,替她抱起了拖地的蕾丝婚纱裙摆,以免摔跤滑倒。


    “慢点啊姐,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


    话音未落,忽然,面前的女孩停住了脚步,陆宁没刹住车,撞她背上,撞得她往前踉跄了两步,稳住了身形。


    陆呦看着礼台,感觉心里仿佛有一块被慢慢剜去了,疼得难以自抑。


    陆宁顺着她心碎的目光,看到礼台上,空无一人。


    陆呦提着裙子,跌跌撞撞地朝着礼台跑去,礼台中间的花架上,放着一枚璀璨的钻石戒指,戒指压着一封他早已经准备好、默念了无数遍的婚礼誓词。


    “我愿意娶陆呦为妻,给予她全部的忠诚,用余生敬她、爱她、像保护这个世界一样保护她。因为这一刻之后,她就是我的全世界。”


    夜空中,有雪花飘落,有一片落在了“全世界”这几个字上面,然后迅速融化。


    陆呦拿起了戒指,颤抖地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自言自语道:“哪有新娘自己给自己戴戒指的”


    还说会等她呢。


    骗子


    半个小时前。


    贺鸣非终究还是把蒋铎从黑漆漆的礼台上拉了下来,塞进了路虎车里,朝着重案科呼啸而去。


    “事情紧急,也来不及等你的‘婚礼’结束了,如果你还有婚礼的话。”


    “我现在还是停职状态。”蒋铎对贺鸣非这种粗暴的行为非常不满:“丑话说在前面,什么任务都不去,我明天就要度蜜月。”


    “病得不轻啊。”贺鸣非倒是笑了:“你跟谁去度蜜月,不会是你脑子里分裂出来的新娘吧。”


    “与你何干。”


    蒋铎扯了扯衣领,打开了车窗透气,便在这时,一抹洁白的身影和他擦身而过。


    他猛地探出车窗,却看到陆宁载着洁白的新娘子,已经消失在了大街的夜色尽头。


    “操!停车!”


    “三爷,停不了,大家都等着呢,案情真的紧急,否则至于这么急吼吼地把你从婚礼仪式上拉走吗。”


    蒋铎失魂落魄地看着长街的尽头,心脏怦怦地跳着,嘴角轻轻绽开。


    她终究还是来了


    车在警局门口停了下来,蒋铎出门之后,二话没说抬腿便走。


    身后,贺鸣非冲他喊了声:“你现在可以离开,没人能够阻止,但是别忘了,你宣过誓,你不仅仅是陆呦的蒋铎,你还是一个人民警察。”


    蒋铎扬了扬手:“可惜没编制。”


    “有没有编制,你都宣过誓。”


    我自愿成为人民警察,永远忠于党、忠于国家、忠于人民。


    我愿意娶陆呦为妻,给予她全部的忠诚,用余生敬她、爱她、像保护这个世界一样,保护她。


    铿锵有力的誓词缠绕交织,回响在蒋铎的耳畔。


    浓郁的夜色里,他终于停下了脚步。


    像保护这个世界一样保护她。


    也要像保护她一样,保护这个世界。


    良久,蒋铎转过身,望向了贺鸣非,以及他身后悬挂的那枚警徽,金色的松枝环绕着蓝色盾牌里的国徽。


    而盾牌的下方,是万里长城


    那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缉/毒任务,和上一次蒋铎负伤的那场是同一个上家源头,也是警方侦办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案子。


    终于在今天晚上打掉了一个在会所里倒新型DP的下线之后,有重要的线索浮出了水面,蒋铎则要持续跟进这起案子,将背后的更大boss揪出来。


    蒋铎脱下了西装,重新换上了警服。


    更衣室里,贺鸣非将手机递给他,说道:“接下来几个月的时间,为了任务安全,你恐怕都没有办法和外界联系了,给新娘打个电话吧。”


    “新娘是我脑子里分裂出来的,我直接用意念通话就行了。”


    “我就开玩笑,你这人,怎么这么记仇呢!”


    蒋铎冷笑:“我何止记仇,我还有病,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感谢组织信任。”


    “行行行,我错了,错了行吧!”贺鸣非拍拍他的肩膀:“王局说了,对付这种穷凶极恶的毒|贩,只有蒋铎亲自出马,用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蒋铎翻了个白眼,背过身,拿起手机给陆呦打了个电话,不过电话响了一声,他便挂断了。


    他终究没有勇气面对她的声音


    陆呦抱着洁白的婚纱,狼狈地坐在湖畔空寂无人的阶梯上,看着近在眼前那轮弯弯的月亮。


    陆宁坐在她身边,捡石头打了个水漂,说道:“让你早点来,看吧,错过我姐夫了。”


    “我都说我打车来了,你非要骑自行车。”


    “怪我咯?”


    陆呦小孩子气一般说道:“就怪你。”


    “行行行,怪我,哎,新郎没有了,上哪儿找我蒋铎哥这么好的姐夫啊。”


    陆呦望着冰凉的地面,失魂落魄道:“是啊,再也没有了。”


    陆宁从双肩包里摸出了手机,地给陆呦:“无论如何,打个电话问问吧,兴许刚走没多久。”


    “走都走了,打电话还能叫回来吗?”


    陆宁笑了:“放心,是你的话,即便蒋铎哥在天涯海角,也能一秒钟叫回来。”


    陆呦接过手机,踟蹰了片刻,决定还是发信息。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蒋铎的信息先跳出来——


    “宝,我暂时没有勇气道歉,所以决定离开一段时间,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会恢复勇气。”


    屠龙勇士扬起剑,斩杀心里的恶龙,重获荣耀。


    到时候,她会知道他的心。


    陆呦的手微微一抖,早已经编辑好的那条“我原谅你”的信息,没能发送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