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五十五章
作品:《全汴京在等我的外卖》 沈芙蕖这么着急夺家产,实在是有她的理由。
首先,她没有外祖依仗。
生母汪氏当年随商队自巴蜀远嫁汴京,在沈芙蕖垂髫之年便撒手人寰。沈万山刻意隔绝母女俩与巴蜀的联系,年年伪造家书,所以至今蜀中汪氏怕还当她们母女在汴京安享富贵。
其次,她势单力薄。
沈玉裁行刺,乃是突发事件,现在消息封锁,家仆并不知情。时间一长,纸终究包不住火,一旦风声走漏,沈宅这些仆役见主家倒台,定会卷了细软四散而去。到那时,母亲那些陪嫁的字画古玩,怕都要流落市井。
所以这件事一定要做得快、准、狠。
快则乱象未起,准则寸缕归仓,狠则杜绝后患。
沈芙蕖大手一挥,程虞和张澈等人便按照单子去搬东西。
这时,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男子急匆匆从后院赶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力壮的家丁。他见库房大开,物品外搬,顿时又惊又怒。
“住手!都给我住手!”王管事张开双臂拦在库房门口,对着沈芙蕖怒目而视,“沈娘子!您这是做什么?您如今也已出府,岂能带人回来强抢家产?这、这与强盗何异!”
沈芙蕖在记忆力搜索着,想起这是沈玉裁后带来的管家,姓王,也不是个好鸟。
她上前一步,说:“王管事,你口口声声说这是家产。那我问你,这紫檀木嵌螺钿梳妆台,是沈家的产业,还是我母亲的嫁妆?”
“这翡翠头面、赤金手镯、京郊三十亩水田的地契……这单子上白纸黑字列明的每一件,都是我母亲带来的私产。嫁妆私产,传于亲生子女。我,沈芙蕖,是汪氏唯一的血脉。我来取回我自己的东西,何来强抢一说?”
王管事被她一连串的话问得噎住,但仍旧强撑着:“即便……即便是先夫人的嫁妆,如今也是沈家在掌管着。您要取回,也需等主君回来……”
“放你娘的狗屁!”大双骂道:“拿自己的东西,还要经过别人的同意?!”
沈芙蕖则搬了个藤椅出来,稳稳坐在上面,说:“那好,王管事似乎说的也有道理。我便在这等着沈玉裁回来,跟他打声招呼再走。你去请他出来。”
王管事也有些发懵,去哪找?他也不知道。
自从府中出事之后,沈玉裁先是打发他变卖家当疏通关系,连孙余年家都去了好几趟,只是都吃了闭门羹。
沈玉裁恼羞成怒,口不择言,又得罪了好些人,此后便日日在家宅酗酒,或者出去喝花酒买醉,还动辄对下人拳打脚踢。
这不,已经有四五日没回来了。
“还不去……燕儿姑娘那去找找!逢春楼也找一遍!就……就说再不回来,家都给人搬空了……”王管事连忙嘱咐附上小厮。
下人们手脚麻利地清点着物件,沈芙蕖安然坐在藤椅里,正细细剥着橘子,将白色经络一缕缕挑净。她将一瓣橘子送入口中:“王管事,你就是把逢春楼翻一遍,也寻不到沈玉裁的。”
王管事冷哼一声:“那就请芙蕖娘子改日再来。”
“我倒想知道,沈玉裁私贩硇沙,这其间有没有你的功劳?”
“我家主君没有私贩硇沙,芙蕖娘子请慎言。”王管事站到一旁,并不想搭理沈芙蕖,想他从前刚进沈宅的时候,一共没见过几面,每次她都是弓着背,垂着眼,没想到在外头历练了一年,变得如此厉害。
沈芙蕖问道:“沈玉裁这种人,还有你这么忠心的仆人,可真是稀奇,他对你很好么。”
“主君……主君自是待下宽厚。”
“瞧你勉强的。要真是宽厚待下,就不会让你做那些砍脑袋的事情。实话告诉你罢,沈玉裁现在就被关在大理寺狱里,也许很快就会把你供出来了。”
“芙蕖娘子,莫要再开玩笑了……”王管事额角沁出冷汗。
“我怎么会开玩笑呢?按照律法,供出上下游可减等论处呀!大理寺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你觉得你们沈员外,是能熬住刑的硬骨头么,会不会一咕噜全说了。”
她每说一句,王管事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说话间,所有列在嫁妆单子上的物品,家具、首饰、布匹、地契文书,均被清点搬运完毕,整齐地放在沈芙蕖的面前。
王管事还是下意识地挡了上去。
沈芙蕖说:“你是要替沈玉裁清点物件吗?可以,这是嫁妆单,这上面,有我母亲的手印,有当年经办公证的官印。白纸黑字,一样不差。”
“掌柜的,你跟这种看门狗有什么好说的?东西都清点妥当了,赶紧回吧,我都嫌这地方晦气!”大双气呼呼道。
“大双,你把沈宅的大门打开,让好奇的街坊百姓都进来瞧一瞧。我沈芙蕖是不是只拿了我母亲的嫁妆,不对,这嫁妆上的首饰怎么少了这么多?”
沈芙蕖心知肚明,全被赵氏拿走了。
邻居们早就伸出脑袋议论起来了,门外嗡鸣四起。
“是芙蕖丫头回来了!”
“早该来了!她娘那些好东西,不能让那对黑心肝的夫妻占了去!”
“瞧见没,我早就说这丫头不是池中之物,在外头立住了!”
还有新搬来的住户好奇打听,立刻便有热心的老邻居,将沈家那点恩怨情仇,沈玉裁如何霸产逐妹的旧事,活灵活现讲述一遍。
“沈姐姐,会不会是这位王管事趁着沈玉裁不在家,拿去卖掉了?”程虞笑嘻嘻问。
王管事怒道:“你胡说八道!”
沈芙蕖微笑着看着他:“现在,你是要继续拦着我,担上个协助霸占他人私产的忤逆律法罪名,还是立刻让开,办好你这管事最后的分内之事?”
王管事的气势彻底垮了,身体晃了晃,侧身让开了通路。
沈芙蕖不再看他一眼,对身后众人淡淡道:“搬走。”
金银玉器将芙蓉盏的后院与厢房堆得满满当当。
程虞拿起一支赤金缠丝玛瑙簪,对着光比划,啧啧称赞,又戴到头上,龇牙咧嘴嫌重。
沈芙蕖看着她活泼的样子,浅浅一笑。
待众人散去,她独自打开那个最沉的首饰匣,里面是原身母亲留下的钗环簪珥。她伸出手,没有去看那些宝石的成色,没有去掂量金子的重量,只是用指尖,一件一件,抚过它们冰凉的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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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不属于她又与她血肉交融的记忆浮现,两种死亡的记忆在此刻交织,一个是病榻上无奈的凋零,一个是被欺凌后含恨的终结。
“你看,”她在心里对那个早已消散的可怜原身说,“你的东西,我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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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十,芙蓉盏虽开了门,汴京城却还未从年节的慵懒里完全苏醒。食客寥寥,沈芙蕖索性上午歇业,只开下半日晌。
这日上午,她带着程虞和店里几个小丫头,提了满满一筐新做的糕点、糖酥和炒货,走到汴河边透气。
河岸的柳枝尚在酝酿新绿,河面的冰却已化尽,漾着粼粼的波光。风里虽还带着寒意,但脚下的泥土已然松软,点点草芽钻出地面,透出早春的意思。
“沈姐姐,你看这个是不是荠菜?”程虞蹲下身,轻轻拨开一丛枯草,露出一簇贴着地皮呈羽状散开的嫩绿叶片。
沈芙蕖俯身细看,指尖轻轻一掐,叶片应声而断,溢出清新的草木香。她含笑点头:“是荠菜,这时候的最是鲜嫩。”
“这儿还有一大片呢!”程虞雀跃地招呼其他姑娘,几个身影便沿着田埂低头寻觅起来。
正说笑间,却见周寺正牵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缓步走来,原是带着女儿来河边放纸鸢。两个小姑娘梳着双丫髻,手里攥着彩绘的燕子纸鸢,小脸被风吹得红扑扑的。
沈芙蕖忙用手绢包了几块还温热的枣泥糕递过去。两个姑娘也不怯生,大大方方接过,嗓音清脆道了谢。
“去那边山坡上放吧!”周寺正含笑叮嘱,“当心些,莫要靠近河岸。”
“知道啦!”年纪稍长的那个眨眨眼,忽然回头,“爹又想偷懒不陪我们!我们回去要跟娘告状,除非再买卤鸭翅给我们吃!”
“好好好,知道了,我跟沈掌柜有要事说,到一边玩。”周寺正道。
见两个小姑娘举着纸鸢跑远了,沈芙蕖才轻声问道:“陆大人伤势可好些了?”
周寺正捻着胡须叹了口气:“身子是将养起来了,只是这衙署里……沈娘子可知,大理寺有几位少卿?”
沈芙蕖被问得一怔。她印象里陆却事事亲力亲为,整个大理寺仿佛只靠他一人撑着,从未留心过副职有几个。
“这里头有段官司,”周寺正解释道,“陆大人上任前,原本两位少卿互相倾轧,把大理寺搅得乌烟瘴气。自陆大人来了,他们倒突然同气连枝了。可惜陆大人手段雷霆,不出三月就把他们架成了虚职,跟个摆设似的。”
他望着汴河粼粼波光,又道:“大人办案铁面无私,经他复核翻案的卷宗不知断了多少人的财路。刑部、御史台多少人都恨他入骨,可这些人都与两位少卿往来密切。”
“如今大人卧病,两位少卿以维持运转之名,已将批阅之权尽数揽去。近日更是频频召集各司主官议事……这大理寺的天,怕是要变。”
周寺正有些话没说出口,其实陆夫人所思所虑,何尝没有道理?陆大人平日雷厉风行,自然能镇住四方。可如今人还躺在榻上,各方的明枪暗箭便都来了。若当真与韩相府结了姻亲,此刻又岂会陷入这般孤立无援的境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