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噩梦(4)——脚疾

作品:《代号超自然:超自然公司入职计划

    时间,在王招娣混乱、痛苦、时昏时醒的意识中,缓慢而残忍地爬行。


    从那个雨夜被带回“家”,丢回她那个冰冷的角落,已经过去了好几天。额头上被粗暴处理过的撞击伤,在恶劣的卫生条件和营养不良下,恢复得极其缓慢,边缘甚至有些红肿发炎。


    但比起额头的伤,左脚上那道被生锈脏刀划破的伤口,才是真正致命的噩梦。


    最初只是伤口周围微微的红肿和刺痛,王招娣在第二天中午,被一阵从脚部传来的、如同被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搅拌般的剧痛硬生生疼醒。她蜷缩在角落,冷汗瞬间浸湿了单薄的旧裙子,那只右眼惊恐地瞪大,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压抑不住的呜咽。她想伸手去碰碰疼得快要炸开的左脚,但手臂却因为高烧和虚弱而颤抖得抬不起来。


    很快,红肿迅速蔓延,左脚变得滚烫、坚硬,皮肤紧绷发亮,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紫红色。伤口处开始流出黄绿色的、散发着恶臭的脓液,在脚上留下一道道污秽的痕迹。高烧如同跗骨之蛆,日夜不停地折磨着她,让她时而清醒,时而陷入混沌的噩梦,嘴里含糊地喊着“疼……妈妈……好疼……”


    然而,她的痛苦,她的高烧,她脚上那显而易见的、越来越严重的感染,落在忙于照顾儿子、并且早已对她厌烦透顶的父母眼中,只带来了无穷的麻烦和噪音。


    “吵死了!能不能让她闭嘴!” 妈妈在又一次被王招娣无意识的痛苦呻吟打断和儿子的亲子游戏时,终于爆发了,她冲进餐厅,对着角落那个蜷缩成一团、浑身滚烫、瑟瑟发抖的小小身影,尖声斥骂,“一天到晚就知道哼哼!装给谁看?不就是划了道小口子吗?矫情什么!”


    爸爸也被吵得心烦,走过来,看到王招娣腿上那触目惊心的红肿和恶臭的脓液,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但第一反应不是送医,而是觉得“真晦气”,“这死丫头,净会添乱!”


    当王招娣又一次在剧痛和高烧的折磨下,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充满了绝望和痛苦的嘶喊时,正抱着儿子、试图哄他午睡的妈妈终于彻底失去了耐心。


    她猛地放下儿子,几步冲到角落,在父亲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掐住了王招娣细瘦的脖子!


    冰冷的手指如同铁钳,死死扼住了那因为高烧而皮肤滚烫、因为呼吸困难而微微起伏的脆弱喉管!


    “给我闭嘴!!再叫一声试试?!吵到你弟弟睡觉,我掐死你!!”


    妈妈的面容因为暴怒和极度的不耐烦而扭曲,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她是真的,在这一瞬间,动了“掐死这个麻烦”的念头。


    窒息感瞬间淹没了王招娣。本就因高烧而模糊的视线迅速变黑,肺部火辣辣地疼,求生的本能让她用尽最后力气挣扎,细瘦的手指徒劳地去掰妈妈的手,但那只手如同焊死在她脖子上,纹丝不动。


    就在她眼前彻底发黑,意识即将消散的前一刻,爸爸似乎终于觉得这样不太妥当,或许是怕真弄出人命,或许是王凌霄被妈妈的举动吓到了,开始哭闹的原因,上前一步,拉开了妈妈的手。


    “行了,跟个女儿计较什么。” 爸爸的语气里没有丝毫对女儿的疼惜,只有“别弄脏了手”的不耐烦。


    王招娣瘫倒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干呕,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贪婪而痛苦地呼吸着空气。脖子上留下了一圈清晰骇人的青紫指痕。而左腿的剧痛,因为缺氧和惊吓,反而暂时被压了下去,只剩下麻木和更深的、冰冷的恐惧。


    从那天起,她即使再疼,也死死咬住嘴唇,将所有的呜咽和呻吟都吞回肚子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实在忍不住,她会选择掐住自己的脖子,强行把声音掐碎在咽喉。


    她很清楚,自己是掐不死自己的……


    但妈妈会。


    那只左脚,在缺乏任何有效治疗、甚至最基本的清洁和护理下,伤势以惊人的速度恶化。感染深入肌理,甚至可能已经波及骨骼。整条小腿肿胀得如同发面馒头,皮肤紫黑,部分地方开始出现坏死的迹象。王招娣的高烧持续不退,人迅速消瘦下去,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头,气息微弱,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睡或半昏迷状态,只有偶尔因剧痛而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证明她还活着。


    父母对她这副样子视若无睹,甚至巴不得她就此悄无声息地消失。他们照常生活,上班,照顾儿子,其乐融融。王招娣的存在,如同这个家里一个正在腐烂的角落,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却被所有人刻意忽略。


    直到一周后的某天。


    邻居田叔,一个在附近工厂上班、和王家关系还算不错的中年男人,因为自己慢性病的老毛病,打算去市医院复诊拿药。过来串门时,顺口提了一句。


    妈妈正为如何处理王招娣这个越来越大的麻烦而心烦——放在家里,看着碍眼,闻着恶心,万一真死了,也是个事。听到田叔要去市医院,她眼珠一转,心里立刻有了主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田大哥,你等等。” 妈妈脸上堆起笑容,用那种“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但实则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你看,我们家招娣,这孩子不小心摔了,脚一直没好利索。我们这两天忙,实在抽不开身。你看,你能不能……顺路,把她捎到市医院去看看?也不用你陪着,你就把她带到医院门口,扔给医生就行了。医药费……我们回头给你。”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让人帮忙捎带一袋垃圾。


    田叔愣了一下,看向角落里那个被破毯子胡乱盖着、几乎看不出人形、散发着恶臭的小小身影,心里也是一惊。他之前也隐约知道王家不太待见这个女儿,但没想到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这孩子的腿……怕是都要烂了吧?


    他本能地想拒绝,这明显是个大麻烦。但看到旁边王爸爸也看了过来,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也带着“帮个忙”的意味。田叔和王爸爸在一个单位,平时工作上还得仰仗王爸爸照拂几分。为了讨好王爸爸,维系这层关系……


    田叔咬了咬牙,脸上挤出憨厚的笑容:“行!王工(对王爸爸的尊称),嫂子,你们放心!不就是顺路捎一段嘛!包在我身上!我一定把她安全送到医院!”


    于是,王招娣被父母用一张破旧的、散发着霉味的毯子胡乱裹了裹,像处理一件即将报废的垃圾一样,被田叔背下了楼,塞进了他那辆破旧的面包车后座。


    一路上,王招娣昏昏沉沉,只觉得颠簸和腿脚那永无止境的、撕心裂肺的剧痛。田叔闻着后座传来的恶臭,也是眉头紧皱,只想快点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


    到了市医院,田叔本想真的如王妈妈所说,把王招娣往急诊门口一扔就走。但看着那孩子奄奄一息的样子,又想到王爸爸……万一这孩子真死在医院门口,或者因为没及时治疗出了大事,王家会不会怪到他头上?说他没尽心?


    为了讨好得更彻底一点,田叔一咬牙,背着王招娣,挂了个最贵的专家号,直接去了骨科。


    反正医药费不是他出,随便造。


    当包裹的破毯子被掀开,王招娣那条肿胀紫黑、流着恶臭脓液、部分皮肤已经开始坏死的左脚,暴露在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和护士面前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天!这……这是怎么搞的?!” 经验丰富的主任医师也震惊了,他迅速检查了一下伤口和孩子的整体状况,脸色越来越凝重,“这伤口感染至少一周以上了!已经严重坏死!怎么现在才送来?!”


    他一边指挥护士紧急处理,一边快速询问田叔孩子的具体情况、受伤原因、既往病史。


    田叔支支吾吾,只说是邻居家孩子,不小心摔的,父母忙,托他送来。


    医生也顾不上多问,立刻安排了一系列紧急检查——清创、引流、细菌培养、血常规、影像学检查……


    检查结果陆续出来,每一个数据都触目惊心。


    严重至极的细菌感染,败血症早期症状,严重营养不良,贫血,脱水,电解质紊乱,多器官功能因为高烧和感染而受到不同程度影响……


    “这真的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该有的身体数据吗?!” 一位年轻的住院医看着化验单,难以置信地低呼,“她……怎么活到现在的?”


    主任医师面色铁青。他行医多年,见过不少因为家长疏忽导致病情加重的孩子,但像这样被拖延、被忽视到如此地步的,实属罕见。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不小心,而是近乎……虐待了。


    紧急清创手术立刻进行。手术室里,医生们小心翼翼地清除着坏死的组织和脓液,那股恶臭让见多识广的护士都忍不住皱眉。感染比预想的还要深,部分肌肉和肌腱已经受损。


    万幸的是,或许是因为王招娣年纪小,生命力在极度恶劣的环境下反而迸发出了一丝顽强,或许是田叔讨好心切,直接找了最权威的科室和医生——经过数小时的紧张手术和术后强力抗生素治疗,医生们最终保住了这条腿。


    不需要截肢。


    但是,主治医生在术后,对着焦急等待(等着早点回家)的田叔,沉重地宣布了结果:


    “命是保住了,腿也保住了。但是……会留下永久性的后遗症。”


    “肌肉和部分肌腱损伤不可逆,愈合后会影响腿部力量和功能,走路可能会有点跛,阴雨天可能会酸痛,不能进行剧烈运动,也不能长时间站立或行走。而且,因为感染太严重,对骨骼可能也有潜在影响,未来生长发育可能会受限,甚至可能出现骨骼畸形……”


    医生顿了顿,看着田叔,语气带着遗憾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如果当时受伤就及时送来,处理得当,根本不会这么严重。这腿……伤了快一周,感染都入骨了,能保住不截肢,已经是万幸。但要想完全恢复如初……神仙难救。”


    田叔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也是后怕不已。他没想到这么严重,更没想到自己一时讨好之举,竟然真的救了这丫头一条腿。他连忙点头哈腰:“是是是,谢谢医生!谢谢医生!保住命就好,保住命就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接下来是住院治疗。医院要求必须有法定监护人签字才能办理住院手续。


    田叔傻眼了,他可不是监护人。


    好在接诊的主任医生态度认真负责,他根据田叔提供的电话号码,亲自给王招娣的父母打了电话。


    电话里,医生的语气严肃,详细说明了王招娣人快死了,被他们救回来了,但左腿留下永久残疾的严重后果,并强调了必须住院进行抗感染、营养支持等一系列后续治疗,否则一旦感染复发或腿部再受伤,这条腿就真的保不住了,甚至可能危及生命。


    电话那头的父母,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平淡。


    他们没有询问女儿的具体伤势,没有表达担忧或后悔,只是对医生表达了感谢。


    妈妈只是不耐烦地打断了医生的长篇大论,语气冷淡地提出了两个要求:“住院可以。但是,第一,不准拆除她左眼的眼罩,第二,不准碰她的眼睛,更不准伤害到眼睛!其他随便你们。医药费我们会付。”


    她的重点,完全不在女儿的脚能不能治好,会不会留下残疾,甚至不在女儿的生死,而在于那只代表“天价研究费”左眼,不能被外人看到,不能受到“伤害”。


    仿佛那只眼睛,比女儿的命和腿,更重要。


    至于住院,他们之所以同意,或许只是因为……不想再看到那个“灾星”躺在家里,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影响他们的生活和心情。眼不见为净。


    医院愿意接手这个麻烦,正好。


    医生听着电话那头冷漠到近乎残酷的交代,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但最终还是沉声应下:“……好,我知道了。我们会注意。请尽快过来办理相关手续和缴费。”


    挂了电话,医生看着病床上因为麻药未退、依旧昏睡、但脸色比刚送来时好了一点点、瘦得脱形的小女孩,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样的父母……他行医多年,也见过一些,但每次都让人心寒。


    手续最终由田叔代办了一部分,父母那边远程授权,王招娣总算是在市医院的儿科病房里,暂时住了下来。


    对于王招娣而言,医院的生活,与她之前六年度过的每一天相比,简直如同天堂。


    这里很干净。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每天都有护士来打扫,没有灰尘,没有霉味,没有冰冷的角落。


    这里很安静。


    没有弟弟的吵闹,没有父母的斥骂,没有邻居孩子的嘲笑。


    只有仪器的轻微滴答声,护士温柔的脚步声,和其他病房隐约传来的、属于正常家庭的、关切的低语。


    这里……有食物。


    虽然只是医院配给的、清淡的病号餐——白粥,烂面条,蒸蛋,肉末,蔬菜泥——但对王招娣来说,这已经是难以想象的美味。每一样都热乎乎的,软软的,带着食物本身的味道,没有馊味,没有冰冷。每天三餐准时送来,量虽然不多,但足以让她感受到吃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最初几天,她因为高烧和感染,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靠输液维持。醒来时,也是浑浑噩噩,对周围的一切感到陌生和恐惧。但护士们很温柔,会轻声细语地跟她说话,帮她擦脸,换药,喂饭。医生查房时,也会仔细检查她的伤口和各项指标,虽然表情严肃,但动作很轻。


    没有人用嫌恶的眼神看她,没有人掐她的脖子,没有人因为她痛苦的呻吟而骂她吵死了。


    她的左腿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固定在支架上,依旧很疼,尤其是换药的时候,疼得她全身冷汗,牙齿打颤。但至少,这种疼痛,是在被治疗,是在“变好”的疼痛,而不是在家里那种,只能绝望地等待腐烂和死亡的疼痛。


    偶尔,她会偷偷地用那只右眼,打量这个陌生的环境,打量同病房其他被父母精心呵护、嘘寒问暖的孩子,心里充满了茫然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弱的渴望。


    原来……家以外的地方,是这样的吗?


    原来……生病了,是可以被这样对待的吗?


    原来……她也是可以,吃到热饭,睡在干净的床上,不会因为发出一点声音就被打骂的吗?


    这个认知,如同黑暗中投入的一缕微光,极其微弱,却真实地存在着,照亮了她那颗早已被绝望和冰冷浸透的、六岁孩童的心湖最深处。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也不知道,等这条腿稍微好一点,父母会不会又把她接回那个“家”,扔回那个角落。


    但至少,在这一刻,在这间干净、安静、有食物、有关怀的病房里,她可以暂时忘记脖子上的指痕,忘记左眼的怪异,忘记那个永远冰冷、充满忽视和恶意的“家”,像一只受伤的、终于找到一处避风港的小兽,蜷缩在雪白的被子里,感受着一点点属于活着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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