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噩梦(5)——回家
作品:《代号超自然:超自然公司入职计划》 时间,在市医院儿科病房那扇永远敞亮、弥漫着淡淡消毒水气息的窗户前,悄然滑过了一年多。
对王招娣而言,这一年多,是她短短七年人生中,一段近乎奢侈的、带着暖色调的、却又无比脆弱的梦境。
她的左脚,在专业治疗和持续复健下,最终保住了,但正如医生所预言,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走路时能看出轻微的、不自然的跛行,阴雨天或劳累时,小腿深处会泛起绵密的酸痛。她无法像其他孩子一样奔跑、跳跃,甚至不能长时间站立。那条腿,成了她身体上一个永恒的、带着隐痛的、提醒着她那段不堪过往的标记。
但比起在家里时那种濒死的腐烂和剧痛,这已经是天堂。
她换了一个新的眼罩。
不是以前那种粗糙、勒人、散发着怪味的黑色布料,而是护士阿姨看她可怜,用科室里柔软透气的医用棉纱布,亲手给她缝制的。
棉纱布是干净的白色,很软,不会磨伤皮肤,戴起来舒服多了。
她的身体,在规律的饮食和基本的医疗护理下,慢慢恢复了一些元气。虽然依旧比同龄孩子瘦小,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但至少不再是皮包骨头,脸颊有了属于活人的肉感。枯黄打绺的头发,在护士偶尔帮她洗头后,也变得柔顺了一些。
她甚至……会笑了。
不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无忧无虑的孩童欢笑,而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带着讨好和试探意味的、嘴角轻轻向上弯一下的弧度。
通常是在护士阿姨帮她换完药、动作特别轻柔,或者喂她吃饭时多给了半勺蒸蛋的时候。
她知道,这里的医生护士对她的温柔,大多是基于他们的职业素养,或者是对她可怜处境的同情。他们很忙,有更多的病人要照顾,不会时刻关注她。同病房的孩子换了一拨又一拨,他们都有自己的父母亲人围绕,她只是那个永远独自躺在靠窗床位、戴着白色眼罩、不太说话、有点跛脚的“长期住院小孩”。
但王招娣知足了。
真的,很知足了。
有人用正常的、不带着厌恶和恐惧的语气跟她说话,有人在她疼的时候会放轻动作,有人在她茫然看着窗外时会随口问一句“想什么呢”,有人会记得她吃饭慢,帮她稍微温一下粥……这些微不足道的、在旁人看来或许只是“基本操作”的细节,对她而言,却是冰冷人生中从未感受过的、如同阳光碎片般的温暖。
有人温柔对她,总好比……一直活在冰冷和漠视里,要好。
每个月,父母都会按时将一笔不算多、但足以支付基本住院和治疗费用的钱,打到医院的账户上。这是他们与这“麻烦”之间,仅存的、金钱维系的、冷漠的联系。他们从未来医院探望过一次,甚至连电话都没打过,甚至没和她说过一句话。仿佛只要钱到位,这个女儿就可以永远“存放”在医院,从他们的生活中彻底消失。
然而,一年多的时间,足以消磨掉那对父母本就稀薄得可怜的耐心。
“那个灾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治好出院?” 家里的餐桌上,妈妈又一次烦躁地提起,“这医院是干什么吃的?都住了一年多了!钱花得像流水一样!真是个无底洞!”
“我看她就是装的,赖在医院不走了。” 爸爸也皱着眉头附和,他最近工作上有些不顺,看着每个月雷打不动划出去的那笔“冤枉钱”,心里更堵得慌,“医院也是,为了赚钱,故意拖着不让出院吧?”
他们完全忘记了,当初是医生极力要求住院,并警告不住院治疗后果不堪设想。他们也忘记了,王招娣那条腿能保住,已经是医疗奇迹。他们只看到钱不断流出去,只看到一个“麻烦”似乎要永远粘着他们。
却没有看到这麻烦因谁而起。
“不行,不能让她再这么住下去了!” 妈妈下了决心,“得把她接回来!家里又不是没地方住!”
于是,在一个阴沉的下午,父母托了一个远房亲戚,开着车,来到了市医院。
当那个陌生的、面色冷漠的远房亲戚出现在病房,向护士表明来接王招娣出院时,一直安安静静甚至有些逆来顺受的王招娣,第一次爆发出了惊人的反应。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病床上弹坐起来,那只露在外面的右眼,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和绝望填满!她死死抓住身下的床单,瘦小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尖叫:
“不!我不要回去!我不走!求求你们!我不走!!!”
她的声音嘶哑尖锐,充满了小孩子最本能的、对即将重新坠入地狱的恐惧。她挣扎着,试图往床里缩,试图抓住旁边床的栏杆,仿佛那是救命的浮木。
“我要住院!我要在这里!医生叔叔!护士姐姐救救我!我不要走!!”
她哭喊着,泪水如同决堤般涌出,瞬间打湿了苍白的脸颊和那个柔软的白色眼罩。那副歇斯底里、仿佛要被拖去刑场般的模样,把同病房的其他孩子和家长都吓了一跳,也引来了值班医生和护士。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见过太多因为病痛害怕打针、不愿住院哭闹的孩子,也见过康复出院时欢天喜地的孩子。
但像王招娣这样,在医院住了一年多,被接出院时哭得如此凄厉绝望、仿佛回家比上刀山下油锅还可怕的……真是头一回见。
她甚至不顾脚上传来的剧痛,只为能博得一线留下的可能。
那个远房亲戚也被这阵势弄得有些尴尬,但他收了钱,只能硬着头皮,在医生护士复杂的目光注视下,上前强行将哭喊挣扎的王招娣从病床上抱了下来。
王招娣像只绝望的小兽,在他怀里踢打、抓挠,但她的力量实在太微弱了。
“这孩子……” 一个年轻的护士忍不住小声说,眼圈有点红。
主治医生眉头紧锁,他看着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的王招娣,又看了看那个一脸不耐烦的亲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深深叹了口气,转身在出院通知单上签了字。
他能说什么呢?
他能做什么呢?
父母是法定监护人,有权决定孩子是否出院。医院的职责,只是治疗。至于治疗结束后,孩子回到什么样的环境……那不是他能干预的。
在一片压抑的沉默和女孩凄厉绝望的哭喊声中,王招娣被那个远房亲戚强行抱离了病房,离开了这条她住了四百多个日夜、给予她短暂温暖和安全的走廊,离开了那些虽然忙碌但至少温和的面孔。
她的哭喊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久久不散,如同一曲献给短暂光明、又迅速重归黑暗的悲歌。
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医生,护士,同病房的家属,甚至走廊里路过的其他病人和访客。
“第一次见……喜欢住院,不想回家的孩子。” 有人低声感慨,语气复杂。
在这群沉默或感慨的围观者中,有一个身影,显得格外不同。
那是一个女人,准确说,是个女孩。
她站在走廊另一端的VIP病房区门口,似乎正要离开。她穿着质地精良的深灰色西装小套裙,身量高挑,气场强大。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她周身散发的那种久居上位的威严和距离感。
可那只是一个孩子,看起来没比王招娣打上多少的孩子,周身那种属于女王的气质就展露无疑。
此刻,她正平静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望着远处那个被强行抱走、哭喊挣扎的小小身影。
在她身边,跟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气质精干、如同影子般的年轻男人,看起来像是保镖或是秘书。
“去查查。” 女孩开口,声音清冷,如同玉石相击,没有太多情绪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她没有指明查什么,但那个年轻男人立刻微微躬身:“是,小姐。”
他的目光,也顺着女孩的视线,在那个被抱走的、戴着白色眼罩、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女孩身上,极快地、如同扫描仪般停留了一瞬,将她的特征——年龄、性别、瘦小、跛行、白色眼罩——牢牢刻入脑海。
女孩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在年轻男人的陪同下,离开了医院。浅金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混合了探究和某种深意的光芒。
那个哭喊的女孩,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在她心中,漾开了一圈微不可查、却注定不会轻易平息的涟漪。
…………
王招娣被带回了那个梦开始的地方。
噩梦开始的地方。
熟悉的、冰冷的、弥漫着无形压抑感的家。
她的哭喊,在进门的那一刻,就戛然而止。不是不哭了,而是恐惧已经深入骨髓,让她连哭的力气和勇气都没有了。她像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被那个远房亲戚随手放在她以前常待的那个角落,然后亲戚就像完成了一件麻烦差事,头也不回地走了。
父母看到她回来,脸上没有丝毫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如释重负的烦躁和“总算把这个麻烦接回来了”的冷漠。
“哭什么哭?医院住上瘾了是吧?” 妈妈嫌弃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身上那件病号服和那个柔软的白色眼罩上扫过,眉头皱得更紧,“瞧瞧你这副鬼样子!去,把家务做了!”
爸爸则直接回了书房,仿佛多看一眼都嫌烦。
王招娣默默地、艰难地爬起来,扶着墙,挪回自己那个没有窗户、只有一张硬板床和几件破旧衣物的、如同储物间的小房间。她换上了以前那身洗得发白、早已不合身的旧裙子。
接着,她将柔软的白色眼罩小心翼翼地摘下,迅速用手捂住左眼,放在另一只手手心,用仅剩的右眼凝视了许久,许久——
这是她在医院唯一得到的,带着浓重回忆的东西。
重新戴好眼罩后,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不,甚至更糟。
因为这一次,父母允许她在他们不在家的时候,可以自己做饭吃。
厨房的角落里,多了一个小小的、老旧的、只有单灶头的电磁炉,和一个磕碰得掉了漆的小奶锅。米缸里有一点陈米,墙角堆着几个蔫了吧唧的土豆和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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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美其名曰“锻炼她独立”,实则是不想再浪费时间和精力去伺候她。
之前在家里时,他们每次来送饭,都会随口和她说几句话,看一看她。
现在他们更是连最后一点“不得不”的关注都省了。
“自己弄点吃的,别饿死就行。” 妈妈丢下这句话,就再也不管了。
于是,王招娣每天的生活,变成了这样:父母和弟弟起床,吃丰盛的早餐,然后父母送弟弟去幼儿园,两人去上班。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等到彻底听不到动静,才会小心翼翼地从角落里出来,拖着微跛的左腿,挪到厨房,用那个小奶锅,煮一点米粥,或者把土豆白菜胡乱切一切煮成一锅糊糊,没有油,没有盐,就这样囫囵吞下,勉强果腹。
然后,她开始收拾家里——洗碗,拖地,擦拭家具。
妈妈规定了标准,必须一尘不染,否则就会挨骂,甚至挨打。她做得很慢,很吃力,因为腿不方便,也因为她实在瘦弱无力。
但不敢偷懒。
下午,父母和弟弟回来。家里瞬间充满了弟弟的欢笑声,父母的温柔话语,电视的声音,食物的香气。而她,则立刻缩回自己的角落,降低存在感,像一道无声的影子。
父母甚至不再看她一眼。
他们不会再像以前住院前那样,因为“不得不”给她送饭,而多少会看到她几眼,甚至哪怕问一句“吃完了没”。
现在,连这最后一点被迫的、微乎其微的关注,都没有了。
她彻底成了这个家里,一个透明的“活体工具”。
白天,她在空荡荡的、冰冷的大房子里,独自与寂静、腿痛和饥饿为伴。
夜晚,她在那个没有窗户、如同棺材般的小房间里,听着隔壁主卧传来的、父母和弟弟隐约的欢声笑语,紧紧抱着那个柔软的白色眼罩,将脸埋进冰冷坚硬的枕头里,无声地流泪。
医院那一年多,像一场遥远而模糊的、温暖的梦。
梦醒了,现实是更加彻骨、更加无边无际的冰冷和孤寂。
她怀念医院里那清淡的、但准时送达的病号餐,怀念护士阿姨偶尔温柔的触碰,怀念医生查房时严肃但关切的眼神,怀念窗外那棵四季常青的树。
至少在那里,她还能感觉到,自己是一个人,一个病人,一个被治疗和照顾的对象。
而在这里,她则是……
一个“人”——人体工具;
一个“病人”——不是男孩;
一个“被治疗和照顾的对象”——珍贵左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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