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审结束一周后，首尔下起了绵绵细雨。


    裴秀智站在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雨丝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水痕。这里是未来科技大厦的三十七层，整个楼层被改造成了“特殊能力研究与应用中心”——一个听起来很学术、实际上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工作空间。


    办公室宽敞明亮，一半是生活区，有舒适的沙发、小厨房和休息室；另一半是工作区，摆放着脑电波监测设备、梦境记录仪，还有一面巨大的触摸屏，上面实时显示着各种数据和图表。


    金敏善博士的团队在这里设立了常驻工作站，但整个空间的设计完全按照裴秀智的喜好：暖色调的灯光，书架上有她喜欢的书和电影碟片，墙角甚至摆着一架二手钢琴——她小时候学过，后来因为家境放弃了。


    “还缺什么吗？”乔卫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裴秀智转过身。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灰色毛衣和黑色长裤，手里端着两杯咖啡，看起来比法庭上那个冷峻的集团董事长温和得多。


    “什么都不缺了。”裴秀智接过咖啡，小声说，“其实……太奢侈了。我只是个普通记者，不值得……”


    “值得。”乔卫东走到窗边，和她并肩看着雨中的城市，“你的能力帮助破获了一起谋杀案，阻止了另一起爆炸案，还挖出了一个潜逃十五年的通缉犯。这比大多数‘专业人士’的贡献都大。”


    裴秀智低头喝了一口咖啡，热气氤氲了她的眼镜片：“可是……我哥哥昨天打电话，说老家亲戚都在传，说我是被大老板‘包养’了，所以才住这么好的地方，还有保镖跟着。”


    她的声音很轻，但乔卫东听出了其中的委屈和不安。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在做正经工作，研究梦境和心理。”裴秀智苦笑，“但他们不信。也是，一个二十六岁的普通女孩，凭什么住江南区的高级公寓，有私人办公室，年薪比公司高管还高？”


    乔卫东沉默了片刻。他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流言蜚语，但没想到会让裴秀智这么难受。


    “下周开始，金博士的团队会正式发布第一阶段的研究报告。”他说，“报告会详细说明你的能力特征、科学验证过程，以及这种能力在犯罪预防、危机预警等领域的应用前景。到时候，你可以以‘特聘研究员’的身份接受几家权威媒体的专访，把工作内容公开化、透明化。”


    裴秀智抬头看他：“这样……有用吗？”


    “不能完全堵住所有人的嘴，但至少能给关心你的人一个交代。”乔卫东顿了顿，“至于那些纯粹的恶意……你堵不住，也不需要在意。你活着不是为了满足所有人的想象。”


    这话很直接，但莫名地有力量。裴秀智点了点头，但眉宇间的忧虑没有完全散去。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朴志勋站在门口：“老板，申检察官来了。在楼下休息室。”


    乔卫东看向裴秀智：“要一起见见吗？”


    裴秀智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她知道申熙敏——那个在法庭上把崔永浩送进监狱的年轻检察官。她们还没正式见过面，但她看过庭审直播，很佩服那个女人的勇气和坚持。


    ……


    休息室里，申熙敏正襟危坐。她还是穿着检察官制服，但没打领带，头发松松地扎在脑后，看起来比法庭上松弛一些，但眼神依然明亮锐利。


    看到乔卫东和裴秀智一起进来，她站起身，目光在两人之间快速扫过，然后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申检察官，这位是裴秀智小姐。”乔卫东介绍，“秀智，这是申熙敏检察官。”


    “申检察官，你好。”裴秀智伸出手，“我看过庭审直播，很佩服你。”


    “叫我熙敏就好。”申熙敏握住她的手，力道适中，“我也知道你。没有你的梦境指引，我们拿不到硬盘，也破译不了密码。谢谢你。”


    两个女人的手握在一起，短暂而有力。然后各自坐下。


    气氛有些微妙。裴秀智偷偷打量申熙敏——她比自己大两岁，但气质成熟很多，是那种从小就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会拼命去争取的人。而申熙敏也在观察裴秀智——清秀，敏感，眼神里有种艺术家般的脆弱和敏锐，但深处藏着坚韧。


    乔卫东给两人倒了茶，然后坐下，开门见山：“今天请两位来，是想商量一件事。”


    两人都看向他。


    “韩进集团虽然倒了崔永浩，但根基还在。他们在司法界和政界的人脉会反扑，第一个目标就是熙敏。”乔卫东看向申熙敏，“检察厅内部已经有声音，说你‘勾结外部势力’‘办案程序违规’，要求对你进行内部调查。”


    申熙敏的脸色沉了下来：“我知道。吴明焕部长已经找我谈过话了，暗示我最好‘主动申请调职’，去地方检察厅待几年，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你不能去。”乔卫东说，“去了就等于认输，你的职业生涯就毁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如果硬扛，他们有一百种方法让我在中央检察厅待不下去。”申熙敏苦笑，“每天光应付内部审查就能耗掉所有精力，还怎么办案？”


    “所以你需要盟友。”乔卫东说，“在检察厅内部，我会通过一些渠道，帮你联络几位正直的高层。在外部——”他看向裴秀智，“秀智的能力可以提前预警针对你的威胁。而且，未来科技的法律团队会全程为你提供支持，包括应对内部调查。”


    申熙敏沉默了片刻，然后问：“乔先生，你为什么这么帮我？我不像裴小姐那样有特殊能力，也不像你之前的那些……朋友，能给你带来商业价值。我只是个普通的检察官。”


    这个问题很直接。裴秀智也看向乔卫东，她也想知道答案。


    乔卫东没有立刻回答。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雨。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我见过很多聪明人，很多有能力的人。但像你这样，明知会输还非要试一试的人，很少。”他转过身，“这个世界需要这样的人。如果连你这样的检察官都放弃了，那普通人还能相信什么？法律不就真成了一纸空文了吗？”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像石头投入水中，在安静的休息室里荡开涟漪。


    “至于商业价值……”乔卫东笑了笑，“我赚的钱已经够多了。多到那些数字对我来说，只是屏幕上跳动的符号。但看到你做该做的事，看到秀智用她的能力帮助别人，看到那些因为你们的努力而得到公正的人……那种感觉，比赚一百个亿更让我觉得，我重来一次的人生是有意义的。”


    他说得很真诚。裴秀智的眼眶红了，申熙敏也抿紧了嘴唇。


    “但这样还不够。”乔卫东重新坐下，目光在两人脸上逡巡，“如果我们只是松散的合作关系，一旦遇到更大的压力，很容易被各个击破。所以我想提议——我们建立更紧密的同盟。”


    “什么样的同盟？”申熙敏问。


    乔卫东沉默了几秒。这是他思考了很久的决定，但说出口时依然需要勇气。


    “我直说吧。我对两位，都有超越合作伙伴的感情。”他的声音很稳，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不是一时冲动，是在共同经历生死、见证彼此的坚持和脆弱之后，自然产生的欣赏和珍惜。”


    休息室里安静得能听到雨敲打玻璃的声音。


    裴秀智的脸瞬间红了，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申熙敏则挺直了背，眼神锐利地看着乔卫东，像在法庭上审视证人。


    “我知道这很自私，也不符合传统道德。”乔卫东继续说，“但我不会用谎言或隐瞒来对待你们。你们都是聪明、独立、有自己人生追求的女性，有权知道真相，然后做出自己的选择。”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郑重：“而我的承诺是：无论你们做什么选择，我都会尊重。如果你们选择离开，我会确保你们的安全和未来的发展，绝不纠缠。如果你们选择留下——不是作为我的附属，而是作为平等的伙伴，我们一起面对未来的挑战，互相支持，互相成就。”


    说完，他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等待。


    漫长的沉默。


    裴秀智先开口，声音很轻：“乔先生，我……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大学时暗恋过学长，但没敢说。工作后忙着赚钱还债，也没心思。你是我第一个……真正心动的人。”


    她抬起头，眼眶红红的，但眼神清澈：“我知道你很优秀，身边肯定有很多比我好的人。但我还是……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有钱，是因为你相信我，尊重我，把我当成一个完整的人，而不是怪物或工具。”


    她顿了顿，鼓起勇气：“我可以留在你身边，继续开发我的能力，用它去帮助更多的人。但我也想……也想有一天，能成为配得上你的人。不是依附，是并肩。”


    这番表白很朴素，但很真诚。乔卫东看着她，轻轻点头：“你一直都是。”


    然后两人看向申熙敏。


    申熙敏的表情很复杂。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茶，然后放下杯子，缓缓说：


    “我父亲是小学老师，母亲是家庭主妇。我们家很普通，但父母从小教我：做人要正直，做事要认真。所以我努力考上了法学院，通过了司法考试，成为检察官——我以为这就是实现正义的方式。”


    她看向窗外：“但工作后才发现，现实比我想象的复杂得多。有权力的人可以扭曲规则，有钱的人可以买通法律。我曾经很绝望，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在跟整个系统对抗。”


    她的目光转回乔卫东：“直到你出现。你不是用钱或权力替我摆平问题，而是给我武器，给我后援，让我能在规则内继续战斗。你让我相信，正义不是幼稚的空想，而是需要智慧和力量去守护的现实。”


    她深吸一口气：“我也……对你有感情。不是感激，是欣赏，是信赖，是那种‘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站在我身边，我希望是你’的感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乔卫东的心跳加快了。


    “但是，”申熙敏的语气变得坚定，“我不会放弃我的职业。检察官是我选择的道路，我要继续走下去。而且，我也不想成为谁的‘女朋友’或‘伴侣’——那些标签太狭隘了。”


    她看向裴秀智，又看向乔卫东：“如果我们三个之间，一定要定义什么关系的话，我希望是‘战友’，是‘家人’，是彼此生命中特殊而重要的存在。我们可以互相支持，互相关心，但不需要用传统的框架来束缚彼此。”


    这个提议很大胆，很现代，也很符合申熙敏的性格——直接，理性，追求实质而非形式。


    裴秀智听完，眼睛亮了亮。她其实也害怕那种“争宠”“宫斗”的戏码，那不是她想要的关系。


    乔卫东看着两个女人，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情感——有感动，有敬意，也有释然。他之前的“多元化投资组合”理论，多少带着点商人的算计。但此刻，他发现她们比他想象的更成熟，更清醒。


    “我同意。”他说，“不是因为我贪心，而是因为——你们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不愿意用‘二选一’来贬低任何一个人的价值。但我也要明确一点：这种关系意味着我们要面对外界的误解、非议甚至攻击。你们准备好了吗？”


    裴秀智和申熙敏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点头。


    “那就这样定了。”乔卫东站起身，“不过在那之前，我想请两位去一个地方。”


    “哪里？”


    “汉江。今晚，我的游艇。”


    ……


    晚上八点，雨停了。汉江两岸的灯光亮起，倒映在漆黑的水面上，像撒了一把碎钻。


    乔卫东的游艇不大，但很精致。三人在顶层的露天甲板上，围着一张小小的圆桌坐下。桌上摆着简单的食物和红酒，江风带着水汽吹来，凉爽而舒适。


    没有保镖，没有助理，只有他们三个人。


    “我第一次这么放松地看汉江。”申熙敏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睛，“以前每次经过，要么在赶去案发现场的路上，要么在思考案情。从来没注意过，夜景这么美。”


    裴秀智小口喝着果汁，轻声说：“我也是。以前为了省钱，都坐地铁，从没坐过游艇。”


    乔卫东给两人倒了酒，然后举起自己的杯子：“敬我们——敬秀智的勇气，敬熙敏的坚持，也敬我们未来可能要面对的所有挑战。”


    三个杯子轻轻碰在一起，声音清脆。


    酒过三巡，气氛更加放松。裴秀智说起小时候的趣事，申熙敏讲了检察厅的奇葩案件，乔卫东则分享了他在沙漠建医疗中心的经历——当然，隐去了具体的人名和地点。


    “所以你真的在战地待过？”申熙敏惊讶地问，“财经杂志上说你是纯粹的商人……”


    “财经杂志只写他们想写的。”乔卫东笑了笑，“人有很多面，商业只是其中一面。”


    裴秀智忽然问：“乔先生，你之前说你有‘前世’，是真的吗？”


    这个问题让气氛安静了一瞬。申熙敏也看向乔卫东，显然也很好奇。


    乔卫东沉默了片刻，然后点头：“是真的。但具体细节，我不能说太多。我只能告诉你们：我曾经输掉一切，站在天台边上，觉得人生毫无意义。醒来后，我有了第二次机会。所以现在，我想用这次机会，做点比赚钱更有意义的事。”


    他说得很简单，但两个女人都听出了其中的沉重。


    “所以你才这么拼命帮我们？”申熙敏轻声问。


    “一部分原因。”乔卫东看向江面，“另一部分是，你们让我看到了人性中最好的部分——善良、勇敢、坚持。守护这些美好的东西，让我觉得活着有价值。”


    裴秀智的眼眶又红了。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乔卫东放在桌上的手。乔卫东愣了一下，然后反握住她，掌心温暖。


    申熙敏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没有嫉妒，反而笑了笑。她也伸出手，覆在两人手上。


    三只手叠在一起，温度传递。


    “那就说好了。”申熙敏说，“我们三个，互相支持，互相守护。不管外面怎么说，不管未来多难。”


    “嗯。”裴秀智用力点头。


    乔卫东看着两个女人在灯光下坚定的脸，心里某个一直悬着的地方，终于落下了。


    他曾经以为，重生后最大的成就是建立商业帝国。但现在他发现，能遇到这样两个人，能被她们理解和接纳，能一起走未来的路——


    这才是他穿越时空，得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游艇缓缓行驶在汉江上，穿过一座又一座桥。桥上的车流如织，桥下的水声潺潺。


    在这个繁华而孤独的城市里，三个人找到了属于彼此的、小小的、温暖的岛屿。


    未来还有很多挑战：韩进集团的反扑、检察厅的内部斗争、裴秀智能力的进一步开发、以及外界必然的流言蜚语。


    但至少今晚，在汉江的晚风和灯火中，他们可以暂时放下一切，只是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理解和安宁。


    “看，月亮出来了。”裴秀智指着云层后露出的一弯新月。


    申熙敏抬起头，笑了：“明天应该是个晴天。”


    乔卫东看着两人被月光柔化的侧脸，心里默默想：


    是啊，晴天总会来的。


    而他们会一起，迎接每一个晴天，也度过每一个雨天。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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