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锁] [此章节已锁]

作品:《刃上吻

    在萧正则儿时到年少的无尽绮想中,容鹿鸣艳色若牡丹。


    然而,不是牡丹,比牡丹更香美、更魅人,他俯身去吻,轻轻地,怕惊到她。


    (审核:我也是常年看晋江,其他的文,一章里亲个五、六次连带推倒都没卡,我这里就写了一下,卡九次?关键是,我没写任何、任何实际行为啊!)


    她是他心心念念的所系。他愿自己是道柔缓的水流,融入她、浸染她,成为她的一部分。


    先于他,月光染着她。他看到她心口处的淤青,柔柔地亲了亲,问她:“还痛吗?”


    容鹿鸣还是羞的,他的肢体健美而充满力量。她悄悄地投以目光,被他逮住,连忙转过视线,看向窗外的月亮。


    “我是你的,随你看。”萧正则笑出声,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腰侧,“这是为你纹下的。”


    是“家国在肩”四个字。他背着她纹下,事后才告诉她。


    “不看看吗?”


    容鹿鸣伸手去捂他的嘴。被他躲了过去,含住她耳垂轻轻咬,“今晚先放过你。”


    记忆中,他听人提过,她儿时曾有心口疼的毛病。到他懂事了,还见过美盼追着她吃药。美盼哪里跑得过她?还是他往她面前一站,郑重地一礼,道一声:“师父。”前后夹击,逼得她只得端过药碗饮了。


    他伸手摸出她枕下的小瓷盒,取出些药膏于掌心捂热,再为她细细涂抹。药香与她温热的气息混在一起,愈发好闻。


    萧正则克制着,念她有新伤。本只想闻她肌肤有香,却终是忍不住。她肌肤如暖雪,如滚烫的月光。


    “阿则,你不是说……”她的手缀上他发鬓,大约有推拒的意思,却使不上力。


    忽听得她一声惊喘……


    慌乱、惊颤,游鱼与春水。


    醒来时,朝阳已铺上床头。容鹿鸣极少起得这样晚。


    猛然想到些什么,她蓦地坐起。襦裙齐整地穿在她身上,自锁骨到胸口,烙着几处吻痕。花瓣一样,却拂之弗去。


    容鹿鸣面颊一红。淤青处的药膏是新涂上的。她的长发也被细致地挽好发髻,插着她那锐利的红宝石簪子。


    “他的手竟这样巧了。”容鹿鸣想,当年曾吓唬过他,若不好好进学,就把他带去军中,给自己做个束发童子。却是未带他去军中,也不知这束发的功夫从哪里学的?


    一阵清香袭来,床头,搁着枝虎头茉莉,露水犹在,定是他清晨折来的。多年以来,为她摘花,他从不假他人之手。


    她怔怔地看着花,花在手中。抬手拔了那锐利的发簪,换上了这朵重瓣若锦的香花。


    唤美盼入内来,她要更衣,拣了件霜色底百蝶花卉纹锦圆领袍。


    被撵来冷宫之时,昙现传了萧正则的口谕,许她遣人去凤仪宫取衣物。她令美盼、巧笑一同去了,只取几件她喜欢的圆领袍,一箱书,其余的,通通不要。


    昙现去禀了萧正则,萧正则这才愈发气恼——她对凤仪宫、对后位全无留恋。


    帮她系扣子,牙雕的镂空龙凤纹纽子,美盼看到她颈上的吻痕。


    昨夜,她一直守在偏殿之外。忧心再出了陛下将她家娘娘强压榻上之事。


    但那次之后,容鹿鸣曾笃定地对她说,这种事,以后不会再有了。


    不止是她,恐怕连容小虎都看出来了,当今陛下在仍是皇子时,就对容鹿鸣执迷深重。


    起初,他们都以为,萧正则不过是少年悸动。


    数月过去、数年过去,他们渐渐发觉,他隐忍的情念之深,近乎孤注一掷。


    可容鹿鸣只当他是徒弟,她最钟爱的徒弟。


    美盼仍记得,他看向容鹿鸣的眼神,痴迷若睹梦中景。可待容鹿鸣看向他,一瞬地,他目光又清亮如星。


    他时时隐匿着那心思,偶有流露而出,都透着股绝望。没人敢说出。容鹿鸣总以为,自己学生众多,唯其最乖巧懂事,是她的解忧萱草。亲近之人却看出,他已有刻骨之念,想久伴容鹿鸣身畔,永不分离。


    陛下可能得偿所愿?


    美盼不敢想。在成为皇后之前,除却大将军,陛下是容少将最亲近的人。可有时候,少将军心里在想什么,谁也猜不透。


    美盼心中揣着一分欣喜,十分忧虑。愿她的少将军不必孤独终老,却又忧心战场之上、宫闱之内,争斗几休?


    早膳是胡饼,萧正则亲手做的,容鹿鸣认真细品,那架势如同萧正则是她如意楼的大厨。尝罢评说,居然还行,得她三分真传。除了饼缘有些焦,芜菁没切,直接大片叶子往里搁之外,无甚毛病。


    当年她教萧正则制胡饼,他面上谦和,说了句:“想吃的话,来师父这里便是。”


    她不好直接告诉他,自己恐怕不能久伴他身旁。谁知哪一回战场、哪一支流矢,一切便戛然而止了?她很平静地想过这些,从容地,生生死死,世间本然如此。


    她直接拎着脖子把萧正则按到灶台边。萧正则已高出她一头,她本驱不动他的。他有意装出无力抵抗的样子,任她甘芳的手指捏在自己后颈上。


    “君子远庖厨。”还是要抵抗一下的。他明白她心思,不想她这般,如同远游前的作别。


    谁知容鹿鸣不许他矫情,把他上下一打量,说了两字:“饿着。”


    她难得返京,为了那难得的她亲手所制的胡饼,他只得同她学。


    乖顺地朝她伸出手,他不会系襻膊。她帮他束袖时,他装作侧目远望,其实极轻地,吻了下她的发丝。


    鼻端皆是她的气息。剂子怎么揉、馅儿怎么调,他其实全没在听。


    直到,她又开始说,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别和三王爷那群人走得太近,也别常去找太子……如同交代后事一样。


    他每回见她都是乍喜,那种高高扬起的喜悦如同醉了酒,醉得很深。而每每听她叮嘱细事,既是将要分离。乍喜转眼成乍悲,他还要竭力忍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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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露出点滴痕迹。


    不能再听她说了,萧正则忧心自己难以克制之际会做出些逾矩之事。由是,将刚刚出锅的胡饼撕下一块,吹凉了些,猛地塞进他嘴里。低低说了句:“知道了。”


    多年光阴若转瞬,捏着萧正则制的胡饼——就算它是个胡饼吧。容鹿鸣心想:我徒儿真是长大了,我都吃上他做的胡饼了。而心念一转,想到昨晚之事,又想到从前的许多事。


    曾有一回,她自静妃处得了张空白信笺,是前朝的“砑光小本”,数十年了,依然沉香之气不散,其上砑出的云纹,曦光之中,泛出绸缎般的光泽。宽不过三指,极适合做个书签。


    她珍惜地揣进怀里,第二日去弘文馆授课,依旧早去一个时辰,单独教萧正则画画。相识多年,断断续续地教他习画已二年多,他的笔力已是突飞猛进。思及他的策论与书画,身为师父的容鹿鸣可称骄矜。与其被人称作“容少将”,她也许更想被称作“那位七皇子的老师”。


    得高徒若此,堪比得城池百座。


    就势取出那张“砑光小本”,搁在他面前。


    “给为师写两句诗吧,我拿回去当枚书签。”


    “老师要写什么?”


    “都可,写个漂亮的章草叫我赏赏。”


    “好,老师先莫看。”


    他大约有些害羞,容鹿鸣想。起身站到窗边,看窗外翠竹随风而动,依依而舞。她正想着,一会儿摘几片竹叶,教他啸叶。听到身后有声音。


    “好了,老师。”


    容鹿鸣快步走过去看,以为自己会看到“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之类的激昂文字,未曾想,竟是两行情诗——“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初是一怔,容鹿鸣随即笑了,想到萧正则应是有了心上人。


    见她笑了,萧正则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忍了又忍,他没有多说一字。他可以为她雨中撑伞、拂落肩头落叶,却不该说出僭越之语。他愿她有一天能懂得,纵使希望渺茫,他愿意倾心相候。心有一念若微光,总也不灭。


    那书签总在容鹿鸣手里,在她极爱的几本书间穿梭,不曾离身。两行章草写得极美,不是全然模仿她的字迹,少了几分铿锵之气,潇洒肆意若松间劲风,每每览之,都令容鹿鸣觉得,那笔锋饱含墨香,“哗”地掠过她发鬓。无数次抚摸欣赏,念着自己后继有人,想着纵情书画的冀望有人可得,她便可以默默擦干刀上的血,焚一炉香,静静等待明日的厮杀。


    她不再惧怕自己的残忍,战场如是。她守护着万千的百姓,和某个微渺的梦。


    再次翻开手边的秘本《墨经》,那书签赫然在目。这么多年了,她好像第一次懂了这信笺上的诗——“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萧正则所念之人,是我?蓦地灵犀一点,若朱砂洇水中,念及累岁之间,他屡屡的欲言又止、神色热切,她都只当他是依恋师父若长姐,没想到……何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