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龙渊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那扇光亮的电梯门后，苏砚才缓缓收回视线。


    她没有立刻回到那间充满女儿气息和短暂温馨的套房，而是独自站在冷清的酒店走廊里，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闭上了眼睛。


    苏砚抬手，指尖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脸上那层维持了一个下午的平静、得体，甚至偶尔流露的柔和，此刻瞬间褪去，只留下一片被浪涛拍打过后的苍白与深深的疲惫。


    她的眉头无意识地蹙着，嘴角那点习惯性的弧度也消失不见。


    苏砚原本没想过让龙渊这么早就知道龙雨墨的存在，觉得还不是时候，只是没想到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既然秘密已经以最激烈的方式揭开，她也没有退路了。


    该来的，迟早会来。


    只是这“来”的方式，比她预想的要尖锐、混乱得多。


    ……


    晚上8点，当龙渊回到别墅时，心就莫名地悬了起来。


    别墅里异常安静，只有门口和庭院的地灯散发着孤独的光晕。


    他快步走进客厅，目光迅速扫过——空无一人。


    餐厅、书房、健身房、影音室……甚至连平时顾清辞偶尔会去侍弄一下的玻璃花房，他都找遍了。


    没有顾清辞的人影，也没有声响，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房子里回响，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令人心慌。


    “王妈！清辞今天下午回来了吗？”龙渊瞬间有些急了，连忙询问正在厨房忙活的保姆。


    保姆王妈系着围裙，正在料理台上准备晚餐的食材，闻言转过身，看到龙渊一脸焦急，连忙擦了擦手，回想道：


    “龙先生，老板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是回来过一趟。”


    龙渊的心稍微落下一点，但紧接着又提得更高：“然后呢？”


    “不过她好像就换了身衣服，很快就又出去了。” 王妈说道。


    “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龙渊眉头紧锁，顿感不妙。


    “哦对了，当时老板出去的时候，脸色很冷，好像很生气哦！龙先生……你如果要去找她的话，可以去老板公司里看看，她走的时候换的是一套职业装，我估摸着应该是去了公司……”


    王妈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情景，然后一五一十地全部讲给了龙渊。


    “这么晚还去公司？”龙渊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抹疑惑之色。


    可眼下也不允许他在多想，和王妈打了声招呼后，他便立马开车赶往了公司。


    二十多分钟后，龙渊的车一个急刹，停在了顾氏集团总部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这个时间，停车场里空了大半，只剩下零星几辆车，显得格外空旷冷清。


    龙渊下车后还找了一下，没发现顾清辞的车子，不过转念一想，她也有可能是坐司机的车来的。


    他刚进公司大门，迎面就碰上了销售部的刘经理，看她疲惫憔悴的样子，估计也是深受加班的折磨。


    “哎，刘经理！我问你个事！”龙渊快步朝她走去，并招手道。


    刘小燕听到声音，茫然地抬起头，待看清是龙渊时，呆滞的眼神里才聚起一点光，但更多的是惊讶：“龙副总监？”


    龙渊没心思寒暄，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语气急切地问道：“那个……顾总在楼上么？”


    哪知，刘小燕听到这个问题，原本就憔悴的脸瞬间扭曲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恐怖又无奈的事情。


    她咧了咧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充满了生无可恋意味的、要死不活的表情。


    刘小燕没说话，只是慢吞吞地、长长地、从喉咙深处吐出了两个气音：


    “呵……呵呵……”


    那笑声干涩，飘忽，没有任何愉悦的成分，反而充满了某种饱经摧残后的麻木和认命。


    说完，她又深深地、沉重地叹了口气，仿佛这一声叹息能带走她今夜一半的苦难。


    然后，这位销售部的经理不再看龙渊脸上瞬间布满的迷茫和不解，抱着她那堆沉重的文件，像游魂一样，绕过龙渊，径直朝着大门外走去，背影写满了“我想下班”的绝望。


    “呵呵？呵呵又是个什么意思？”


    龙渊完全被刘小燕这诡异的反应弄懵了，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一头雾水。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看刘小燕那副被“摧残”过度的样子，以及她听到“顾总”时那本能般的痛苦反应，顾清辞……十有八九，就在楼上。


    而且，看这情形，恐怕不止是“在”那么简单。


    “管他那么多，先去看看再说！自己女朋友怕什么？”


    龙渊抓了抓有些凌乱的头发，像是给自己打气，又像是驱散心头那点因刘小燕诡异反应而生的不安。


    随后，他直接坐董事长专用电梯径直来到了21层。


    一出电梯门，还没走几步路，龙渊就看到董事长办公室里还亮着灯。


    龙渊立马快步走了过去，刚准备抬手敲门，却突然听到里面似乎有声响。


    他放下了准备敲门的手，慢慢把耳朵贴了上去。


    下一秒——


    “啪！”


    一声清晰而沉闷的脆响，从门内传来！


    那不像是拍桌子，更像是某种硬质文件夹，或者……手掌用力拍击在光滑木质桌面上的声音？


    紧接着，顾清辞那标志性的、此刻却裹挟着冰冷怒意的声音，穿透门板，无比清晰地钻入龙渊的耳中：


    “这种方案你居然给通过了？是脑子不清醒了还是怎么回事？要不要我给你放一段时间的长假，让你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嗯？”


    话音刚落——


    “啪！”


    又是一声更响、更重的闷响！


    这次的声音更加清晰，绝对是厚厚一叠文件、或者可能是计划书、报表之类的东西，被用尽全力狠狠砸在坚硬桌面上的声音。


    门外的龙渊，身体僵直，贴在门板上的耳朵甚至能感觉到那声重击带来的细微震动。


    他虽然没进去，但仅仅只是在门外，就已经能感受到门内那传来的巨大压迫感。


    顾清辞，在发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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