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抬手，将连还星挡了回去，她的脸上有一丝不耐，说：“军队的人来联安部干什么？”


    程锦然抱起双臂：“来协助联安部抓捕杀死白家小少爷的凶手。要我说，白家真是不了解联安部，只想着让最强的一队保护他们的宝贝，但其实，你们队才最擅长‘逢凶化吉，转危为安’了，对吧？”


    龙吟没接他的话，说：“你要是来闲聊，就把电梯让出来，别挡路。”


    程锦然冷笑一声：“不好意思，我们也要出任务，得提前把公园打扫打扫，才好让你们四队撒欢。先走一步，龙吟队长等下一趟吧。”


    电梯门缓缓关闭时，门缝里传出一声嗤笑：“吊车尾小队有什么好狂的。”


    东方将大概听出来了，四队的工作作风怕是不太好，名声都传到军队那边去了。


    不过，只要实实在在地拿到工资，她也不在乎什么作风什么名声。


    从离开会议室到武器库换作战服，再到停车坪登上旋翼战术车，连还星和邱成旭吐槽了一路，东方将在一旁了解到不少。


    太空机动队四队，常年清除异种的业绩垫底，存活率第一。上级考核时，对前三队予以了充分而不重复的肯定与赞扬，对四队的评价却只有八个字：效率在次，保命第一。


    四队的战斗作风保守，异种太强，呼叫支援，遇事不决，跑为上计。哪怕是对付一个B级的低危异种，其他机动队派出一个异能者足以将其消灭，四队也要全副武装，制定详细的作战和……逃跑计划，而后全队出动。


    长久下来，四队就成了联安部吊车尾，机动队鄙视链底层。军队本来就自视高联安部一等，对四队的态度自然更加不屑。


    龙吟催促连还星登上驾驶位，连还星的吐槽才暂时结束。


    “李梦回作战斗数据分析。邱成旭车后待命。东方将。”


    东方将：“到。”


    “和我坐在车边，准备随时空降地面。”


    “明白。”


    旋翼战术车掀动气流，吹散地上的积水，升上群楼之上的专用浮轨，朝城市外围直线飞去。


    东方将坐在窗边看着地面的人逐渐缩小直至无法辨别，高楼如同积木密集排列，悬浮空轨的灯光填满了积木间的缝隙，中央交通如同蜘蛛网一般从市中心辐射向四周，将整个临渊市覆盖在它的范围之内。雨滴从天空扑洒向脚下，光束自脚下探向天空。


    旋翼战术车向前俯压出一个角度，高度下降，云雾消散，显露出一片杂乱的建筑。


    雨水在街道上轻易就形成了许多水洼，泛着涟漪的水面倒映着路边琳琅小贩和高矮建筑。啪一声被一只雨靴或者赤脚踩碎，而后慢慢又恢复平静。


    这里的高矮建筑都有了岁月的痕迹，灯光也不甚明亮，狭窄的街道上挤满了大大小小的摊贩，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混着雨声充斥着黑市的上空，雨水砸在雨棚上，顺着褶皱汇成一道流下来。路人被雨水浇了就破口大骂，然后继续走路。这里的人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下去。


    东方将看向远处，贫民窟的棚户区就在黑市的南边，在棚户区旁边，冒着几个垃圾山的山尖。


    旋翼战术车下压，贴着建筑顶端飞行，战术车掀起气流，街上的雨棚和雨伞随之颤动。


    路人摊贩压紧了遮雨的行当，抬头厌恶地看向头上掠过的黑色飞行车，嘴里发出了细碎的咒骂。


    东方将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贫民窟和联安部的矛盾不小，但震慑于联安部的火力压制，贫民窟的居民只敢嘴上骂几句过过瘾。


    如果周围邻居知道她加入了联安部，对她会是一种怎样的态度。东方将想了想，在以前，态度好像也不怎么样。


    滴——滴——滴——


    车载屏幕的蛛网搜索域中出现一个红点。


    连还星：“龙队，发现目标，西北方向两公里处的酒馆内。”


    龙吟推开车门，风呼呼灌入车内。


    她探出身，观察着前方的地面状况，任凭风把她的头发扬在脑后，说：“定位精确坐标，在一公里处的楼顶寻找空降点。”


    东方将低头安装弹匣，检查枪械状况，扣好头盔，拉下面罩。


    头盔前的屏幕亮起蓝蓝荧光，照亮了她的眼眸。


    她的正前方视野毫无遮挡，身体数据和枪弹存余等战术数据出现在头盔面板的四周。辅助瞄准准星在视野内游荡。


    高科技头盔，东方将感慨到，要是用到现实世界的军事领域，单兵作战能力不知能提升几倍。


    旋翼战术车在一处较高的楼顶缓缓下降，距离楼顶还有五米时，龙吟一跃而下，东方将紧随其后，跃出车门，稳稳落地。


    战术车随即升空，消失在云层中。


    头盔收到了连还星在空中发送的精确坐标，以及嫌疑人的照片。


    东方将和龙吟朝着目标所在的红点靠近。


    龙吟从高楼上跳下，落到前方低两层的建筑楼顶，然后抬头看向东方将。


    这似乎是对她的又一次测试，东方将不甘示弱，跃出楼顶，落下六米的落差，平稳地站在了龙吟身边，而后她率先出发，跨步来到楼边蹬地跃起两米，一手扒住前面那栋高楼的楼檐，手臂发力，身体飞过了栏杆。


    龙吟跟了上来，两人在高高矮矮的楼顶窜行，距离目标越来越近。


    “注意，距离目标还有五百米。”


    连还星提醒到。


    东方将翻过一道屋檐，突然听到旁边龙吟说：


    “这次外勤学习为主，你只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就行。”


    东方将说：“明白。”


    “注意，距离目标还有两百米，嫌犯持有枪支，警告，嫌犯持有枪支！”


    嫌犯持枪，情况升级。东方将头盔面板上的红点已经拓宽成一个人行轮廓，将嫌犯的热成像身影透视在眼前。


    奇怪，东方将皱起眉，没看到他身上有枪的轮廓。


    东方将和龙吟在酒馆旁边的小巷子里落地，先后进门。


    酒馆内顿时鸦雀无声。


    两人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他们所到之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


    嫌犯的身影越来越大，最后占据了东方将的小半个视野。


    嫌犯背对着他们，一手端着一杯啤酒，另一手放在身前的桌下。


    热成像还是没有显示枪支的轮廓。


    龙吟示意东方将停在三米外，自己走上前，在嫌犯背后停下脚步，“霍尼船长……”


    嫌犯霍尼放在桌下的手臂突然在袖子里变形，一阵细微的机械转动声被东方将捕捉，她瞬间意识到什么，来不及提醒龙吟，她举枪瞄准，扣动扳机。


    子弹呼啸着喷出枪口，准星之中，嫌犯霍尼的左臂从桌下抽出，在空中肢解变形，暴露出表皮下的机械，组成一把□□，枪口扫向龙吟。


    砰。


    子弹打在金属枪口，嫌犯的左臂被猛地压制在吧台上。


    酒馆大乱，玻璃碎裂声和惊叫声交织，人群四散奔逃。


    然而下一秒，嫌犯的右臂竟然也开始直接变换，组装成一把大口径枪炮，枪口聚集能量，眨眼间便汇聚出一个白色能量球。


    他的手臂震颤，随着一声巨响，能量球喷出枪口，朝东方将袭来。


    东方将脚下蹬地，一个侧身扑倒，能量球尖啸着打在她身后的墙上，炸出一个数倍与能量球大小的洞口。


    “是等离子炮。”龙吟抬枪射出一串子弹，却被嫌犯的机械臂挡下。


    东方将跪姿开枪支援。


    嫌犯掀起桌子砸向东方将，扎进混乱的人群中跑出了酒馆。


    龙吟急忙瞄准，准星在混乱的人头间晃了晃，最终还是放下了枪。“追。”


    街道兵荒马乱，东方将不断侧身闪避路上的行人，抬脚越过倒地的货摊，虽然她的速度不满，但阻碍重重，始终与嫌犯之间有一段距离。


    嫌犯又拿路人作天然肉盾，东方将几次抬枪，都没找到合适的开枪机会。


    在路上的人群外，嫌犯的黑色卷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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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晃动着，他随手将一桌机械义体横扫在身后，跑了两步又掀翻一个鱼摊，顺手把一个老人推倒在地。惊呼声、咒骂声此起彼伏，路人和摊主怨声载道。


    三人追逐着来到一个路口。一辆拉钢管的改装货车正横在路口前，以龟速移动。


    嫌犯推倒一个小孩，引起一阵骚乱，而后借着人群的遮掩，一个俯身扎进车底，爬过路口。


    然而他的红色成像在爬过路口后并未远离，而是停在原地，抬起一只手臂。


    随着嫌犯的身体抖动，一连串子弹与金属的碰撞声响起。


    束缚钢管的铁链崩裂，飞向空中，钢管崩塌，互相撞击发出隆隆巨响，洪流一般涌向东方将。


    东方将瞳孔一缩，一手放开枪，捞起地上的小女孩一跃而起，钢管在她的身下滚过，她的背部落地，冲劲下滚了好几圈。


    嫌犯显然没想到她能躲过钢管洪流，还留在原地，见此情景，再次抬起右臂，能量球在枪口聚集。


    东方将滚落在地，顺势半跪起身，瞄准嫌犯的等离子枪，开枪射击。


    子弹打入尚未成形的等离子球，瞬间燃起一团火焰。


    刺眼的光如同太阳，将附近空间的雨水瞬间蒸发。


    白光过后，东方将起身，走到了瘫倒的嫌犯身前。


    嫌犯霍尼毛发烧得焦黑，右臂从末端到肩膀层层裂开，显然已经废了。但他还活着。


    他嘴里发出嘶嘶得呻吟，用单臂撑起身体，一点点后移，直到后背抵到一处库房前。


    东方将步步紧逼。头盔耳麦突然嘈杂响了两声噪音，接着一道失真的声音响起：


    “表现得不错嘛。”


    东方将问：“你是谁？”


    “我们今早才见过，你头上，联邦空军。”


    “程锦然少校。”东方将没给什么好口气，“不是辅助抓捕嫌犯么？躲在天上干什么？”


    “说实话，嫌犯还用不着我们出动。”程锦然卖了个关子，让东方将愈发地讨厌他，“我们来，是因为在这里发现了S级异种。”


    东方将阴森森地看着面前穷途末路的嫌犯，说：“既然发现了S级异种，为什么不提前告知四队？”


    “我以为你们能发现呢。”云层之上，空军飞行员看着监视器中的东方将，嘲讽地笑了起来，“再说了，要是提前告知，你们四队的效率还能这么高吗？”


    东方将握紧了枪，“S级异种现在在哪里？”


    “好吧好吧，反正我们一时也打不到异种，你正好把它们引出来……”


    它们？不止一只S级异种？这可不是小情况，东方将想要联系龙吟，线路却被联邦空军锁定。她正心烦时，面前的嫌犯忽然笑了起来。


    他的嘴里发出了嗬嗬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


    “真是……浪费了我一个大杀器……花了我好多钱……”他背靠着门，移向一旁的柱子，“你，你们机动队的条子想抓我，下辈子吧！”


    他大喝一声，抬手拍向智能门锁。


    东方将反应迅速，抬枪要打断他仅剩的一只手，却被一道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光打中枪管，金属枪管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耳麦里传来那道她无比厌恶的声音：“让他开门，把异种放出来。”


    嫌犯拍在了门锁上掌纹识别成功，仓库门缓缓打开，冷冷的白雾自仓库内逸散出来。


    东方将后退。


    “出来吧，出来吧，我的宝贝。”嫌犯癫狂地笑着，拖着断臂从天光下爬向库房里。


    黑暗中，伸出一道粗壮的血红色腕足，从空中狠狠拍下，给了嫌犯迎头一击。


    顿时，脑花四溅，嫌犯的头被拍碎在地上，他的身体抽搐了一下，没了生息。


    惊叫声炸响在耳边，东方将后退一步，愕然看着完全打开的库房。


    黑暗中，走出一只挂着冰霜的血腕音魔，比她昨晚看到的更高，腕足更粗壮。


    这是……


    龙吟低声说：“一只成年体的血腕音魔。”